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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心惑-西风绾-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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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瑶接过那柄剑,果然轻了不少。剑身很短,鞘上镶了些宝石玛瑙,拔出来看,剑锋凌厉,闪着寒光。不知怎的,雪瑶竟用手滑过剑锋。如玉的肌体上立时有殷殷鲜血渗出,从在寒白的剑锋上滴滴陨落,乍眼夺目。

    “有这么试剑的吗!”慕容谦一把拉过雪瑶,扯下白衫的衣角,一边为她包手,一边故作感叹道,“唉,早知道傻到这样就不给你了。”


第七十章 神女遥遥(1)

    丝丝的痛意从五指上传来,可到了心里,却很甜。这一切都是真的,完完全全是真的。

    雪瑶看着他笑了,俏靥如花的面容好像单纯无邪的孩童。“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一言难尽。”虽是这样说,慕容谦的语气里,却是轻松姿态,他回头瞥了明景轩的灵堂一眼,自嘲道,“本王的灵堂,也太简陋了吧。王府的银子都花哪儿去了。来人,把这些都撤了。”之后,他又转向雪瑶,魅惑依旧,“去牡丹阁,我告诉你。”说罢,他们十指相挽,步履如一,那么自然而然,那么理所应当,一起向牡丹阁而去。

    穿庭过院,牡丹耀眼,芳华灼灼里,他们的身影再度相依。

    失而复得总是珍贵的,好像一辈子,再不能失去,可惜时间,会冲淡这种感觉。

    时光倒流回四个月前,云海之巅上,刀锋箭影呼啸而过,慕容谦已昏迷不醒。混芒一片之际,一个老者救了他。

    那老者将他带到山中的一间茅屋中,看了看伤口,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十九,上云海之巅去取梦莲来。要快。”老者用的是独门的密语传音,接受者听得一清二楚,不懂此术的人,则完全听不到。同时,老者为慕容谦简单处理了伤处,并封锁了他的全身穴道。

    过了一夜,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男一女厮扭着推门而入。男子一袭素色黑衣,身材不高。那女子则是水蓝的衣衫,清丽脱俗,不染尘世。来人正是唐桀和西照的神女。

    进了门,他们似乎还在不住的争吵,只听西照神女不停地说着,“放开我,梦莲百年才开花,也是你们随意抢的吗!”

    “师父。”唐桀没有再理会她,而是恭敬地向那老者行了一礼,有些无奈道,“梦莲在她身上,可她就是不肯给我。”原来,那花发老人正是二十几年前笑傲江湖的唐门老祖,唐桀和雪瑶的师父。

    神女上下打量着那个老者,也冷静下来,“看你是个懂礼的人,何故纵容弟子抢我水族梦莲?”

    唐门老祖缓缓睁开眼,细细地看着西照神女,似有一瞬恍惚。半响才说道,“一枝梦莲可保西照一时安宁,有何不可?”

    “若不是你们这些随意闯进来的强盗,我没觉得西照有什么不安宁的。”神女一撇头,神情冰冷。

    “好,那我就直接告诉你,这个人是北翎的镇北王,如果他死在这里,将是北翎灭西照最好的理由。”唐门老祖声音沉沉的,带着长者的慈祥与威严。

    听了这话,神女心里也是一惊,她顺着唐门老祖的指向看过去。果然,床榻上躺着一男子,他双目紧闭,凌乱的衣容难掩他精致而刚强的面容。同时,他的身上,伤口虽然已经处理过了,斑斑血迹仍映入眼帘。

    她走近他几步,是他,那个在云海高崖上劫持她的男子。他臂腕上的黑色脓血触目惊心。这是被花玄蛇咬过而留下的伤口,黑血已经渐渐凝固,看样子,最少也有一天了。

    花玄蛇奇毒无比,若是不能取下毒牙,以毒攻毒,必有性命之忧。或者,只有号称西照第二毒的梦莲花可以一试。

    西照神女犹豫了一下,取下一瓣梦莲递给唐门老祖。之后,转身,出门,没有再说什么。

    “哎,等等,”唐桀看了师父一眼,料想师父应该没什么别的事了,便跑出去追她,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冲上去一把抓住了她,“云海坍塌,现在满山都是土族的人,你回去不是送死吗?”

    “我是西照神女,不用你管。”她冷冷说着,想要甩开他。无奈他抓得太紧,她的挣扎无济于事。

    “姑娘,就因为你是神女,才更应该珍重自己的性命,不然又怎么重新带领水族一统西照?”看着她明澈的眼眸,唐桀突然想起了若兮,更不会放手,“再说,你们族中还有那么多尊敬信奉你的人,你要是死了,置他们于何地,难道要他们投降土族吗?”

    唐桀接踵而来的反问,一时间,她愣住了。的确,她只是一心想着夺回云海,做一个万众敬仰的神女,却从没想过一旦不成,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

    既不看他,也不再挣扎。她半垂着头,清丽的眼眸中有些无措。

    “不如,先在这里避一避吧,出去太危险。”唐桀见她安静下来,也放开了她,试探着轻声说道, “我们走吧。”

    “谢谢唐公子了。”她的声音仍然清亮,却少了几分冷寂。

    其实说起来,唐桀也是救了她。西照的历代神女向来不学武功,当时云海之巅上,情形危急,她被好几个土族士兵围攻,眼看就要丧身殒命,唐桀一剑挑开那几人,才救下了她。谁知他一救下她,就忙着问她打听梦莲,所以两人一直吵闹,连声谢谢,也直到现在才来得及说。

    “哈哈,没事的。”唐桀拍着头笑了笑,想起刚才抓住她不放的情形,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原来到现在,他对女人,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哦,我叫唐桀,排行十九,你直接叫我就行。”

    “嗯,我叫清心,你也不必总叫我神女。”清心也微微笑着,眼波流转,荡涤尘埃。

    踏过怪石嶙峋的山间石路,唐桀和清很快回到了小木屋里。刚一进屋就听唐门老祖唤道,“十九,为师还有事,不便久留,”同时,他指向慕容谦,神情有些凝重,“这个人,待他伤势好些,立刻让他离开西照,绝不能多留。”说着,唐门老祖便起身向门口走去,看到清心站在那里,上下又看了她一番,并未多说什么。只又对唐桀道,“你过来。”

    “是,师父。”唐桀应着,恭恭敬敬走了过去,同时心里已想好了如何解释清心的事。

    “瑶儿怎么样了?”谁知,对门口站着的那水族少女,唐门老祖只字未提,一开口,问的便是自己顽劣惹事的女弟子。

    “她,”唐桀犹豫了一下,只说出了三个字,“挺好的。”

    “那就好,你们两个,心里如果有对方,就成婚吧,都不小了,别耽误着。师父这儿已经同意了。希望再回去的时候,能看到你们的孩子。”更令唐桀没想到的是,素日严厉的师父,竟对他说起儿女情长。

    唐桀本想解释几句,可看着师父慈爱的面容,想起当年和瑶妹的过往岁月,还是点点头,“是,弟子遵命。”

    “嗯,瑶儿是个单纯的好姑娘,就是太容易惹事了。不过你们在一起,为师放心。等娶了瑶儿,就要安心干上一番大事业,切不可为儿女情长所困。”唐门老祖又叮嘱了几句,然后飞身离去。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对着唐门老祖的去影,唐桀深深一礼。

    此时,他的脑海中叠影翻腾。

    一方面,瑶妹和慕容谦不过逢场一戏,最终他们还是要分开的,当年,一箱馒头,十里容巷的情话似乎还在耳畔回响,瑶妹的俏颜如花,少女纯情又怎可轻易忘怀?况且还有师父的期望,连师父都是祝福他们在一起的。他不愿违背师命。

    可同时,心里挥之不去的,却还有那个羸弱的身影,她的情,她的泪,无时无刻不在牵引着他的心。若兮在等他,她在等他回去救她,这个时候,他又怎能为这些琐事烦扰?对,慕容谦一定要活着回去,这样,劫持若兮的人应该就会放人了。

    晚上的时候,唐桀仍坐在外面,对着夜空里一轮满月,怔怔出神。西照地势高峻,空气清寒,连夜空也高渺了不少。

    青天映圆月,夜下几悲欢。

    “唐桀哥哥,你在干什么?”清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声如其人,馨馨入腑。

    “看月亮啊,你看,”说着,唐桀指着那一轮圆月,回头看向清心,“月亮都圆了,可惜,人还在四处飘散,不知何时才能团聚。”

    清心走过来,与唐桀并肩坐下,“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做广结善缘,四海为家吗?只要走到哪里都有朋友,就不会孤单了吧。”

    “可有的人,是不一样的。”唐桀看着她,无奈地笑笑,忽觉得神清气爽。

    “是吗?”清心的美目毫不掩饰地盯视着他,仿佛很不理解的模样,“其实母亲也常常盯着月亮看,可我却从来不懂,一个月亮而已,到底有什么好看呢?”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唐桀被她盯着,感觉很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道,“你有母亲?”

    “当然了,谁没有母亲啊。我母亲也是神女,她是第一个统一了西照的神女。”清心的脸上,露出几分自豪的神色,转瞬间,却又黯淡下去,“可我刚刚继任,却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怎么能怪你呢?都是土族那些人,他们太狡猾了。”唐桀一脸同仇敌忾,接着又问询道,“那你的父亲呢,他不来保护你吗?”

    “我没有父亲,我们水族的神女都没有父亲。”清心说的那样理所当然,就像刚才说每个人都有母亲那样,毫不迟疑。

    唐桀却困惑不解,有母无父,这怎么可能?心里虽然这样想,唐桀并没有问出来。

    冬日里,寒风朔朔袭来,只穿了一件蓝衣水裳的清心,不由得向唐桀靠了靠。唐桀见状,觉得躲也不是,抱她也不是,只好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透骨削寒,是山风唳唳;温情暖心,是羞涩如你。

    谁言美景只待良辰,情愫绵绵又怎偏等亭台宇下。

    话说梦莲花虽是毒物,可在人濒死之际,却常能发挥奇效,激发人的本能,堪有起死回生之能。果然第二日,慕容谦便醒了过来。看到唐桀,慕容谦只觉得分外眼熟,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伤口还有些疼痛,慕容谦勉力站起来,一拱手道,“多谢兄台相救,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唐桀,不过救了王爷的人不是在下,而是家师。”唐桀的神情较为冷淡。如果不是他,瑶妹不会被困在王府深宅不肯回来;如果不是他,若兮大概也不会出事。

    “哦?那看来,应该谢过师尊了。不知师尊名号何为?”缭乱的戎装难掩雅致的气韵,慕容谦审视眼前这个少年,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随笑。

    看他的衣着发髻,身形面容,应该是个习武的汉人。而他的师尊能在刀光剑影,十万火急中救他,必定是隐士高人。

    “王爷的问题,太多了吧。”唐桀似乎不想与他过多交涉,从身上拿出了来之前那人给他的香囊,递了过去,“这是有人给你的,赶快离开西照。”说罢,转身快步出了房间。

    其实,之所以不愿和慕容谦多言,雪瑶和若兮的嫌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面对慕容谦的时候,他浓眉下的那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打量着自己,仿佛看穿一切的洞察。唐桀有些不由自主地发虚,当初在洛阳街头,他们是见过的,瑶妹还送了他一碗迷香粉。要是他想起了他们,自己被看出来不要紧,瑶妹的处境就危险了。

    慕容谦接过香囊,但见那香囊质地精美,用料是上等宫绸。从北翎都城到西照腹地,顿马飞舟,万里遥隔,香气几近消散,可若有若无中,一丝弱缕还久久滞留。打开香囊,里面一张字条,字体娟秀妩媚,只有短短八个字,“西照有变,谨防上官。”


第七十章 神女遥遥(2)

    是她。原来她早就知道西照的变故,看来这果然是一场预谋好的天罗地网。

    “吱呀”一声,门开了,清凉浴耳的声音传来,“唐桀哥哥,你看我找了什么。”清心手上拿着一把野菜蘑菇之类的东西,带着笑意走进来,看到慕容谦,却转身就要走。

    “神女?”慕容谦有些诧异,片刻间又是一副散淡不羁的模样,“神女大人不在云海之巅受万众膜拜,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动了凡心?”他的声音悠悠飘来,轻云淡雾中掩藏的,是诱惑。

    清心瞪了他一眼,目光清冷,烟落无尘。

    “哎,你手上的蘑菇有毒,你的唐桀哥哥要是吃下去,一定驾鹤西归。”身后,慕容谦清闲地补了一句。

    清心回头,有些愠怒了,“我又没下毒,怎么可能!”

    “哈,”看着这个冷淡又单纯的姑娘,慕容谦不禁笑了,“难道你不知道,有些蘑菇生来就是有毒的吗?”

    清心那水灵灵的眼睛怔怔看着他,很是诧异,半响才问出了一句,“为什么?”

    听她这样问,慕容谦是真的笑了,笑得心无杂念,不以伪饰,过了好一会儿,他正色道,“大概,它们是要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

    清心点点头,似懂非懂。

    突然,慕容谦神色一凛,对清心道,“快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没等清心反应过来,慕容谦已拉着她出了小木屋,远方,隐隐有人影晃动,正飞速向这边靠近。空气里的刀兵声,血腥意,细细可察。“向那边走,快!”指着另一条路,慕容谦催促清心道。

    “那你和唐桀哥哥怎么办?”清心的秀眉也皱了起来,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一个弱女子,别管我们,先走。”慕容谦又劝了一句,便飞身而起,向那人影晃动处奔去。那里,唐桀已经在和数十个土族士兵同时作战了,虽然那些人只是普通士兵,可人多势众,唐桀一时难以取胜。另有几个士兵,已向清心和慕容谦这边赶来。

    拔剑,挥斩,剑锋凌厉,削肉如泥,几个士兵瞬时间就倒了下去。同时,慕容谦也一口鲜血在地,他以剑支撑,才勉力维持着没有倒下去。

    “我忘了告诉你,你中毒太深,纵有梦莲花相救,暂时也不可动用真力。”清心没有走,她已经跑过来扶住了他。

    不远处的唐桀已经干掉了不少士兵,只见唐门针连发,剩下的几人措不及防,也都受伤在地。唐桀本意不想杀他们,正要教训他们几句。哪知慕容谦挣开清心,蓝剑脱手横飞,顿时,那几人的脖颈上,都留下一条红印,经脉断裂而亡。

    剑锋翻转一个圆弧,“当”地回了剑鞘,没有丝毫污血沾留。

    “为什么要杀他们?”清心看着他,有些失望地看着他。

    “他们不死,会有更多的人追杀过来。”慕容谦说得极为平静。同时,他目光横扫,掠过那些死去士兵的尸体。倚剑而行,他来到一个躺在地上的士兵前,手挽剑花。霎时间,那士兵就面目前非了。慕容谦脱下自己的战衣,穿在那士兵身上,接着毫不留情,又补上几剑。

    血光四溅,衰草寒烟。

    “这又是为何?”清心再度不解。

    “我不死,他们怎会放松警惕。”慕容谦转向清心,轻松平淡中,邪惑依旧,“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看上去中了蛇毒?”

    清心想了想,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瓶子,拔开瓶盖,俯身在那士兵手臂的伤口上撒了一些,顿时,原本鲜红的血液凝成了浓重的黑,恰似中毒一般。“我们水族毒物繁多,外人看不出来。”清心坚决道。纵使心地善良,她也知道自己与生俱来,推卸不去的使命。

    一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慕容谦”已经伪装好了,如假包换。为了更彻底地蒙混过关,慕容谦甚至赔上自己那驰骋疆场的湛蓝宝剑。

    伴随了十几年的剑,放下,毫不犹豫。

    成大事者,何居小节,一柄剑而已,当舍则舍。

    三人将其他土族士兵的尸体埋了,再次返回小木屋,一路无话。

    “唐桀,等一下,”进屋之前,慕容谦叫住了唐桀,两人相视站定,慕容谦继续道,“她是用什么威胁你来找我的?”

    “她是谁?”唐桀立时反问道。

    “这个你不必管。只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西照找我就够了。”慕容谦不容置疑。

    “我不管?”唐桀却激动起来,大声吼道,“那个人绑走了若兮,我怎么能不管!”

    “她用人质来威胁你的?”慕容谦依旧平淡谦和,“还是个姑娘?”

    唐桀平静着气息,没有回答他。

    慕容谦拍了拍他的肩,似是劝慰,“那姑娘不会有事的。只要她还在北翎,翻天覆地也定将她找出来。”

    唐桀看着慕容谦,有些惊异,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帮他。毕竟曾经,在唐桀和雪瑶的一贯思维里,皇门显贵,不是风流纨绔就是贪狠无情。“谢谢了。”唐桀低声说着,正要走时,忽听慕容谦又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妹妹?”

    不常说谎的唐桀犹豫片刻,“没有。”

    回到小木屋,清心说了那日慕容谦昏迷后土族攻上来的事,以及西照水土二族相争的一些情况。

    慕容谦分析道,“这样说来,和上官维串通的,应该是土族人了。可花玄蛇——”他顿了顿,故意慢说。

    “花玄蛇是生长在我们的地方,但现在族中已经很少有能驱动这种毒物了。”清心忙着解释。

    “这样说来,这也都是土族的阴谋。看来,西照是要风起云涌了。”遥望着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头,慕容谦悠悠说着。

    “不过这些都是西照内事,王爷伤愈后,还是尽快回到北翎吧。”清心虽然是个单纯的女子,但起码的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慕容谦在西照多逗留一日,北翎和西照之间发生变故的可能性就越大。北翎兵强马壮,一旦来袭,绝不是西照能惹得起的。

    “哈,”慕容谦轻笑一声道,“放心,本王也不会随便拿北翎将士的性命来开玩笑。不过若是神女寻求暂时庇护,暮城的大门永远敞开着。”

    “那就不必了,我族众人还是应付得来的。”说起政事,清心有几分冷。可毕竟历劫生死,也算朋友一场,她取出一柄镶着玛瑙的短剑,递向慕容谦,“西照山腹与北翎洛阳相隔很远,你要小心。这个,拿上吧,只是,不要随意杀人。”

    赠君良刃,不为杀生。

    这样的女子,还真是第一次见。

    慕容谦看着她,接过剑来,拇指轻推剑鞘,刃上泛着寒光,纤尘未染,不沾一丝血腥。他把玩地看了看,邪魅的小胡子轻挑着,说了声,“好剑。不过在我手里,怎可能不伤人呢?”说罢,他欲把剑递回去。

    “还是拿着吧,我不需要它。”

    山谷空幽,绝响无人。在接下来的一些时日里,这一座本是寂寥的山,暂时平静下来。

    那一日,星星点点的雪花纷繁而下,落在地上,融成雪水,为空濛的山谷更染上一层氤氲的雾气。荡漾其间,如临仙境,浩渺无尘。

    慕容谦立在窗前,面北而望,暗自出神。

    雪中瑶台,伊人独俏。去年几时,红影相邀。

    眺望远方,映入眼目的是永远是山连着山,绵延万里,无疆无尽,不见归程。

    北翎,洛阳,那曾牡丹遍开的阁院里,她还好吗?

    “唐桀哥哥,你快来看啊,下雪了。”木屋外,清心欢快地招呼唐桀。

    “嗯,好美。”唐桀走出来,带着喜色,也带着不解,一场雪而已,真不知她为何会高兴成这样。

    清心似乎看穿了唐桀的疑惑,笑着说道,“西照气候温暖干燥,十年都不见得有一场雪。希望这场雪是瑞雪,让一切都好起来。”

    唐桀看着她,雪花打在她额前的刘海上,晶莹凝透,好像邻家纯情的小妹,又仿佛天上无暇的仙女。“你要是喜欢雪,将来可以去洛阳,那里经常下雪,落在地上,就像铺了一层白毯。”

    听着唐桀的描述,清心心驰神往,却叹了一口气道,“唉,可西照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悬而未决,云海都被夺走了,不知何时才能抢回来。而我是神女,就算抢回来,也不能随意去北翎的。”

    唐桀看着她,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不知从何开口。

    “唐桀哥哥,你愿意等我吗?等我和你一起去洛阳看雪。”清心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

    “啊,”唐桀一惊,看着她清纯如水的眼眸,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好啊。”可答应了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若兮还在等他,他又怎么能随便答应这个女子。但是方才,看着她的眼眸,靓丽动人中一片清明,他无法拒绝。

    “唐桀哥哥,你真好。”两人之间本就相距不远,清心靠前一步,一把抱住了唐桀,从腰间拿出一支草标轻轻插在唐桀的发髻上,之后便放开了,对着他盈盈地笑。

    唐桀一呆,想要拿下来,可见她笑得开心,又不好意思取下,任由那草标横在那里。

    “呵呵,你答应了!”清心抓着唐桀的手,高兴地跳起来。

    西照神女,二十当婚,她已到婚嫁之年,为水族绵延着想,寻个稳重可靠的夫婿是当务之急。眼前这两个男子,慕容谦虽天然带一种风流高华,但牵涉两国政事,并非良胥。而唐桀,少了些惊心动魄之感,却勉强可行。

    “啊,我答应什么了?”唐桀一脸不知所措。

    镇北王府,牡丹阁内,雕花的木床上,慕容谦和雪瑶相视而坐。说到一半,慕容谦突然停住了,雪瑶不禁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回到暮城,解决上官维,再然后就回来了。”慕容谦随意地说着,似乎故意避开雪瑶想知道的问题。

    “我是问那个少年后来怎么样了?他没回来吗?”雪瑶记挂十九哥,只好硬着头皮问下去。

    “我是从远处看到他们插草标的事,哪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慕容谦满脸无辜的神情,顿了顿,又慢条斯理道,“不过,我听说在西照,女子给男子插草标是示爱的意思,如果男子没有拔下来,那就是同意了。我想他们,应该准备完婚了吧。”

    “不可能!”雪瑶一时心惊,失声说了出来。

    怎么会呢?十九哥怎么会这样草率地娶一个西照女子呢?

    听到曾经十年相依的十九哥这么快就娶一个自己连见都没见过的女子,她气结难抒。


第七十一章 故梦

    “有什么不可能,西照神女清纯动人,对那个唐桀也有意思。这样的大美人,他能坐怀不乱吗。”忽然,慕容谦的目光射向雪瑶,魅惑不羁,却又深不见底,“或者,你很了解他?”

    慕容谦的声音依旧是那样随意,雪瑶心里却是一惊,刚才她只顾着关心十九哥的下落,恐怕已露出了破绽。眼下,只有试探着掩盖过去。

    “好奇而已,随便问问。”说谎已成习惯的雪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还挑上一笑,“其实那个西照神女,你也看上了吧?”

    慕容谦握着她的手突然一紧,同时向前一拉,雪瑶身体前倾,两人之间,又近了几分。在她的耳畔,慕容谦的声音低沉轻言,“本王平生最讨厌欺骗,如果哪天我发现你在说谎,后果自己掂量。”

    雪瑶的心已经快要跳出来了,她努力想要镇定下来,却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莲公主,肖士将,他们都知道了她的身份,可他们仍待她如旧,加上这些日子来,大小事务一件接着一件,纷扰心神。这一切,都使雪瑶放松了身份的警惕。她自然而然地觉得,莲公主可以放过她,那即便慕容谦知道了,最多也就是赶她走罢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

    可是现在,他说得轻松,雪瑶却不敢这样轻松地想了。

    幸好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肖士将的声音传了进来,“王爷。”

    “进来。”放开了雪瑶,慕容谦朗声道。

    简单行礼过后,肖如风说道,“宫里的人来传信,说太后让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告诉他们,本王这就去。”慕容谦答应下来,之后又转向雪瑶,他轻轻抚着她的发髻,那样轻柔,撩动人心,“晚一点本王过来。”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雪瑶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输了,明明知道他是危险的,可是按捺不住,偏偏恋上玩火的滋味。

    飞蛾扑火的那一瞬,炫美燃烧,耗尽一生激情,其实无怨无悔。就像她现在,理智已经耗尽。不是不知道,以慕容谦的洞察,身份的事迟早会被揭穿,可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错失逃跑良机。

    景和宫,玉塌上,一女子斜倚木栏,兰花玉指间夹着一寸绣花针,金丝银线,绣着鸳鸯枕衾。

    她正是柳蓉儿,当朝太后。

    帘帐之外,“微臣参见太后。”慕容谦对她行了一礼。

    柳蓉儿早已屏退了左右,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只有她的娇柔媚骨,“快免礼。”柳蓉儿的声音,妩媚中透着掩不住的激动,“进来坐吧。”

    慕容谦站在原地,仍旧恭声道,“微臣是外臣,还是不进了。”

    “呵,”柳蓉儿似乎苦笑一声,“你不进来,有些事,怎么说得清呢。”

    “请太后赐言,微臣洗耳恭听就是。”慕容谦面无表情,没有过去的意思。

    玉指拨开帘帐,昔颜婉媚如旧。那水绿的衣裳,飘柔的华带,如果没有身处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慕容谦几乎觉得,时光已倒流回了十多年前。

    “谦哥哥——”她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唤着他。

    这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她,是那个与他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闺中佳人;而他,也还是那个为了爱不顾一切的轻狂少年。

    他抬眼凝望着她,她的眼中,是柔情,更是殷切。

    “西照的策变,你早就知道了吧?”终于,他开口了,说出这样一句冰冷的问话。因为一切,早已斗转星移,自她嫁给皇兄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轨迹就已然相交而错,不再聚首。而她的眉眼,动人如旧,却少了当年的清纯,相替代的,是成熟女子那种游刃有余的艳惑。

    “一年不见,你就只想问我这个吗。”柳蓉儿的婉音中,透出淡淡的失望,转瞬即逝,随后又是潺潺绵情,“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就应该一力反对你去西照的。”

    “上官维是不是早就和慕容骐还有柳尚书勾结在一起了?”似乎没有听到柳蓉儿的话,慕容谦只提政事,“慕容骐是用什么打动你父亲的?”一连几个问题,没有任何感情地抛给柳蓉儿。

    见他冷淡至此,柳蓉儿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也放下了刚才的柔情似水,“你知道的,后宫不得干政。”

    “那希望太后谨慎遵从,微臣告退。”说罢,慕容谦转身就走。

    “谦哥哥,”柳蓉儿忽然从身后抱住了他,娇音中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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