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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子科举生存手册-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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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长歌听着这话,知道他们是看在他大哥霍长邺的份上,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对着宁笙箫和邵立任道了一声谢。
  宁笙箫见霍长歌一时间和他如此客气,忍不住冷哼一声。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了,你上回让我丢脸的事情我可还记着。”
  霍长歌:……
  他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看着宁笙箫心中无奈道。
  这货莫不是吃傲娇长大的?
  霍长歌没好气扫宁笙箫一眼。
  “你先考过我再说。”
  说完这话,霍长歌已经扬长而去,只剩下宁笙箫在原地气得直跳脚。
  霍长歌领了号牌进了会试试场,坐下来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的号房之中的人竟然是程奕铭,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霍长歌一时间也有些失笑。
  然而就是霍长歌这样勾了勾唇角,便瞧见程奕铭的眼神刹那间变得阴冷下来。
  程奕铭似乎是将霍长歌勾唇角的动作当成了对他的轻蔑。
  两人之间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上,可是两人之间的那种□□味却弥漫开来。
  一时间,就连随次序入座的其他考生也感受到了,忍不住探出头看看程奕铭又看看霍长歌。
  倒是有一个人特别有趣,那人正在霍长歌边上的号房坐着,忽然抻着脖子朝着霍长歌这里吹了一声悠扬而又意味深长的口哨。
  对着霍长歌露出了整齐的八颗牙齿,那两排白牙在阳光下有些晃眼睛。
  “哥们,你怎么得罪那个瘟神了,那货可不好惹,你小心些啊!”
  就他这一伸头,便立刻被巡逻的学官警告。
  “那个甲三十七,进入号房之后不许交头接耳!”
  谁知道这哥们儿也是个随性的人,被这一嗓子警告下来,非但没有觉得窘迫,反而一脸的轻松随意。
  他竟对着那学官笑语几句,弄得那个学官也是哭笑不得,但是念在考试的钟声华为开始,倒也不好处置他。
  便也失笑的摇摇头,警告他一声,转身就走了。
  随着学官的继续巡逻,号房这里也逐渐安静了下来,毕竟谁都不是像霍长歌边上这位仁兄一般,有那样的胆子,连学官都敢随意调侃的。
  大约两刻钟之后,在最后核实了一次身份之后,贡院的大铜钟终于敲响了。
  紧接着,贡院上封条。
  贡院之外由学政的差役里三层外三层重重包围起来,连一只苍蝇都不准飞进去。
  第一日,第一场。
  考的是史论。
  一共五篇。
  周围早已经响起了铺纸动笔的窸窸窣窣声,倒是霍长歌不紧不慢的低头望着手上的这张考卷,慢慢看着。
  这一场的题目出的并不如何惊艳,不过中规中矩而已。
  倒是五题之中有一题做:“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霍长歌觉得颇有些意思。
  这说的其实就是中央集权和地方制衡。
  霍长歌想,皇帝在愁那些边疆的藩王将军手中的兵权。
  镇南王是皇帝的亲弟弟居于滇南,皇帝一向来信任自己这个亲生弟弟,兄弟间从未有过什么龃龉。
  而且如今意云郡主正在帝都,镇南王阖府上下最疼宠的便是这位郡主,皇帝更是不用担心。
  至于东边,东平王已老,有无子嗣,兵权实则已经被架空。
  加之东边近年也无事,虽说海禁,到底是临海,商贸也极为发达,算得上一片洞天福地,东南边更是一番海晏河清的景象。
  对那种地方,皇帝其实并不担心。
  再有便是西边了。
  西边的草原人一向来骁勇善战,皇帝却穷兵黩武,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征战四方,学着圣祖的样子开疆扩土。
  而今年纪大了,便将个人崇拜推向了巅峰,最喜欢的就是炫耀。
  而作为一个帝王,他炫耀最好的方式便是打仗。
  于是,西边的仗十几年来连绵不断,就没有停过。
  如今守着西边的是镇国公,监军的是镇国公未来的贵婿,本朝身份最为尊贵的皇子——宁王司晏明。
  霍长歌知道,文在霍家,武便是镇国公府。
  皇帝那个都不相信,但是哪个都离不开,怕心里也是烦闷的很。
  自然,这些霍长歌绝不会写上试卷。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试卷上怎么回答又是一回事。
  霍长歌知道,中规中矩的题目看的是文笔和笔墨,而有意思的题,看的是心思。
  霍长歌这样想着,不紧不慢的给自己留了个提纲,随即才慢慢动笔。
  反正考卷的顺序是打乱的,名字也是封起来的,会试可同县试、乡试不同,不能提前交卷,考试期间更不能随意打开贡院的封条,否则可是要掉脑袋的死罪。
  考试时间是整整四个时辰,从早到晚,想来若是提早完成的人,对着一张写满了的卷子,反反复复看个几十遍,该有多无聊啊。
  就在霍长歌已经思考完,准备动笔之际,忽然对面传来很轻很轻的一声嘘声。
  霍长歌抬头,便瞧见对面的程奕铭对着他露出了极为不屑的神色,这眼神中除了看不起,更多的还是满满的蔑视。
  霍长歌也不是好欺负的人,不管对面的程奕铭是否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直接对着程奕铭竖起了一根中指。
  程奕铭瞧见那根对着自己竖起来的中指,脸色难看。
  哪怕是程奕铭不知道霍长歌这是什么意思,也心里明白的紧,这恐怕不是夸奖他的意思。
  程奕铭立即低头,怒气冲冲的继续答题,势要将这份试卷做的尽善尽美,从实力上完完全全的碾压霍长歌这个废物。
  只是,他越是这样,心里便越心浮气躁。
  一时间,程奕铭手下错字连连。
  而写错的字越多,划掉的字也越多,卷面也就越加混乱难看,程奕铭心里有些着急,忍不住抬头去看霍长歌的进度。
  只见霍长歌心无外物,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而且手下动作飞快,像是根本不需要思考一般,下笔如有神。
  人一旦有了对比,心里便会有压力。
  如此一来,程奕铭更加混乱。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霍长歌的大哥,那个一路碾压着他上来的混账。
  好不容易那个混账死了,却没想到还有一个更加混账的弟弟!
  程奕铭越想越气,越气就越发,没法好好答题。
  以至于最后,交卷之际,程奕铭才草草赶完了最后一题。
  光是看程奕铭的脸色就能够清楚的知道,这一场他恐怕发挥得很不好。
  自然,这些都不管霍长歌的事。
  霍长歌向来就是一个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人,当然也懒得去顾程奕铭心里在想些什么。
  倒是吃干粮的时候,边上那哥们像是人来疯一样,对着霍长歌充满了好奇,并且不断的给霍长歌递东西。
  “兄弟,你要吗?”
  霍长歌望着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面前的一个大鸡腿,有些怀疑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躲过监察的。
  不过对于“嗟来之食”,霍长歌一向来没有什么风骨的,他非常欣然的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并且就着冷硬的面饼啃完了那只大鸡腿。
  吃饱喝足的霍长歌心情很好,这恐怕是他考的最悠闲的一次考试了,毕竟有人投喂。
  反正无事可干,要是睡觉也太早,霍长歌就看着隔壁那仁兄逗程奕铭玩儿。
  自然,隔壁那位的鸡腿,作为时时刻刻监视着霍长歌的程奕铭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霍长歌瞧得出,只能啃冷硬的干面饼子的程奕铭有些馋了,在偷偷的咽口水。
  他一向来不是喜欢冷嘲热讽的人,谁知道隔壁的哥们儿更狠,也不怵人举报他,直接擎着那鸡腿对着程奕铭道。
  “你想吃吗?想吃就求我啊!”
  程奕铭气得快要炸了,冷哼一声,无比清高又意有所指的说道。
  “程某即便再是困苦也绝不吃嗟来之食!”
  说完这话,霍长歌明显听到程奕铭的肚子发出一声哀嚎。
  霍长歌并不是一个喜欢挑事的人。
  可耐不住隔壁的哥们儿人来疯,瞧着程奕铭那样就可劲的嘲笑他,整一副不怕事大的样子,仿佛他就是来走一遭点个卯,倒不像是来考试的。
  可偏偏霍长歌搜遍了记忆,就是不知道这哥们儿是那位大能家的公子。
  一夜无梦,天虽然还有些冷,但是到底挨得住。
  再加之今年春季帝都少雨,白日里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的,到了晚上也不至于冻成冰窖。
  难得的,霍长歌这一觉睡的竟然还不错。
  等到醒来的时候,简单的洗漱之后,霍长歌再次接受了隔壁哥们的投喂,心满意足的开始了第二日的考试。
  霍长歌其实挺好奇,这个哥们的那些吃食到底是如何带进来的,昨夜就不乏有人偷偷摸摸的暗地里告状,却偏偏没人管。
  霍长歌甚至不知道这哥们是何方神圣。
  不过霍长歌有个好处,那就是想不通的事情他不会非逼着自己去想。
  等拿到了试卷之后,他也就把这个问题彻底放下了。
  第二日,第二场考试。
  考的试国政、艺学策。
  与第一日相同,亦是五道。
  这场的试卷亦是中规中矩,霍长歌猜测,怕是出题者为同一人,之后的经义那一场怕也不会太过刁钻。
  只是五题之中,总会有点睛之笔,看似平庸,又多有不凡之处,总让人觉得出题之人着实是大才。
  能让人不至于全答不出来,又不至于分不出高下。
  其中有一问说的是如今的官学与私学。
  “学堂之设,其旨有三,所以陶铸国……”
  霍长歌见到这样的题目不禁想到了邵大儒穷尽一生所办的私学。
  想早些年,邵大儒身体康健之时的确桃李满天下过,整个书院也是门庭若市,有学生数百,只可惜后也凋敝了,如今传到邵立任手中不过也勉强存活罢了。
  霍长歌想及此,不禁叹息。
  想来若是大哥还在,霍家如往昔一般鼎盛之际也是帮得上忙的。
  而如今,怕也是有心无力。
  霍长歌一边提笔,一边忍不住内心唏嘘。
  大概是今日的题勾起了霍长歌的思绪。
  到了太阳落山,月华盈地之时,霍长歌难得失眠了。
  他躺在狭窄的号房之中,抬头望着那黑沉沉的天空,今日天边的月亮是弯的,仿佛被天狗啃了一大口。
  可是霍长歌还是很想念他大哥。
  想念一家人团团圆圆,那时候,虽然他大哥永远是那样的不苟言笑,却很温柔。
  凉夜里,霍长歌不免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所有的人都已经睡了,大家都在为着明日最后一场好好休息,连续两日,即使晚上并不太冷,到底是春日里,春寒料峭,终究还是有人快要受不住了。
  却不想,这个时候号房的隔壁的木板被敲了敲。
  紧接着隔壁那哥们的声音悄悄地传来,低声问霍长歌。
  “哥们儿,嗑瓜子吗?”
  紧接着号房另一边伸出一只手,手里是一个油纸包的一小袋瓜子。
  霎时间,周围的气氛被破坏殆尽。
  霍长歌也是有些无语,不过还是欣然接受了再次投喂。
  本着反正醒着也是醒着,霍长歌盘着腿坐在凳子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边上那哥们儿吹牛唠嗑。
  两人的声音很小,再加上其他人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确是累着了,都睡得死沉死沉的,因而也没有被他们吵醒。
  “哥们,你是不是想家了?”
  霍长歌点点头。
  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隔壁怎么知道的,反正这天就这么聊下去了。
  只听见隔壁继续说。
  “昨晚上你睡觉,我听见你说梦话喊你哥了,你是不是想你哥了。”
  霍长歌默默的嗑瓜子,还是点头。
  那边好像是根本不需要霍长歌回应一般,自顾自的都能唠嗑唠一晚上。
  等到了霍长歌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隔壁的号房竟然空了。
  他几乎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昨天和自己唠了一晚上嗑的家伙,一大早不知道去哪儿了,哪怕是考试前来检查的学官也没有多在意,仿佛这个人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一般。
  自然,也不会有人好事去问。
  但怕是心里都觉得奇怪,按理说考试没有结束,是绝对不能够离开这个地方的。
  难道说,那人是违反了什么规矩?
  那也说不同啊。
  这都好吃好喝这么些天了,昨晚上才发作,反应也太慢了一些!
  霍长歌还是有些担忧,以至于第三场的时候,他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
  今日是会试第三日,第三场。
  考经义。
  这次便只三题。
  只是这三题倒是出乎了霍长歌的意料,与前面两日的考题不同,考官大人似乎想要来个欲扬先抑,于是今日的题,怕是要考哭不少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试题分别出自《制艺丛话》以及光绪三十年会试题,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89章 
  霍长歌瞧着这题也是哭笑不得; 不禁深切怀疑; 是不是出题之人临时换了; 才会如此。
  这简直就是忽然从极简模式切换到了地狱模式。
  霍长歌扫一眼考卷; 其中首题便是“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
  这题前半句出自《大学》; “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是鸟乎?”
  而后半句则是出自于《诗经》,“穆穆文王; 于缉熙敬止。”
  乍一看的确是狗屁不通; 实则很多考生亦是一脸懵逼。
  霍长歌看着那题半晌,最终还是落笔缓缓写着。
  以往; 霍长歌几乎都是最后一个开始动笔; 今日反而占了先机,不少人都抓耳挠腮。
  一时间; 号房之中怪相百出; 有以头抢地的; 有狂躁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的,有咬着咬着笔杆将笔杆咬断的……
  霍长歌却在起初的为隔壁那哥们儿担心之后; 渐入臻境。
  等到收卷之时,他几乎是写完的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
  自然,对面的程奕铭正一脸得意的看着霍长歌; 也证明了程奕铭胸有成竹,全然不将霍长歌放在眼中。
  看来程奕铭后面两科考的很是自满。
  霍长歌对此很是佛系,反正已经考完了,他现在最想干的事还是好好大吃一顿。
  毕竟今日的题太难; 他最后竟顾不上吃饭。
  终于,结束考试的铜钟响起。
  贡院门口的封条被揭开,学政围着贡院里外三层的差役也退去,贡院的大门终于打开。
  霍长歌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从贡院里头走了出来,他踏过门槛,走出贡院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望着那些正在等人的马车。
  霍长歌忽然想起,他乡试的时候,霍长邺是如何的在贡院之外整整等了他几日。
  那日,贡院的大门一打开,他便看到了霍长邺,心里的那一方是满满的,暖暖的。
  如今,他再也看不见那个站在贡院门口等着他归来的那个人了。
  霍长歌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就在这个时候,霍长歌忽然背后被人猛地撞了一下,趔趄着就要从上面摔下来,眼看着就要从上面跌下去。
  而刚好瞧见霍长歌的周正根本挤不过来,也搀扶不及。
  就在这时,一只手拉住了霍长歌,好心的将霍长歌拉到了一边,口中还不断冲着霍长歌抱怨道。
  “哥们儿,你走路看着点儿啊,这么高摔下去,怕是铁打的都要折一条胳膊、断条腿的。”
  霍长歌听到这熟悉的一声,回过头去,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人考场三天,投喂了他两天,怕时想要不认识都难。
  不过霍长歌并没有问对方发生了什么。
  毕竟,看着对方的穿着打扮,以及在贡院之中的所作所为,必然不是凡人,既然如此,也就轮不到霍长歌为之担心了。
  霍长歌连忙站好,对着那人作了个揖,感激道。
  “多谢这位兄台。”
  他说的其实并不仅仅只是这次,还有之前在贡院之中的诸多照顾。
  那哥们儿也大方,笑着摆摆手。
  “你若是真要感谢,请我一顿饭便好,我这里呆了这几日,就快要饿成傻子了!”
  霍长歌闻言,自然答允。
  “那敢情好,我也正饿了,不如就去长春阁,那里依山临水,最是惬意。”
  只是,这个时候赶来的周正却是一脸焦急,听见自家二爷这就要同人出去吃饭,想要劝诫,可碍于有人在边上,霍长歌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做奴才的自然不好抹了主子的面子。
  好在那位哥们儿虽然性子野,但是却是个识大体懂礼数的。
  对方像是看出了周正有话要说,于是笑着摆摆手,对着霍长歌就笑道。
  “你先家去,我今日还有别的事,过几日你再请我。”
  霍长歌闻言想来也是,便抱歉对着那哥们儿一笑,随即打了一声招呼便离开了。
  等到霍长歌坐进马车里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来。
  似乎还没有问询对方的名字,至少也要知道对方如今下榻何处,否则又怎么请他吃饭?
  想到这一点,霍长歌掀起马车的帘子往外望去,看见的却是人来人往,只是原本站在那儿的那哥们儿已经不见了。
  霍长歌怪异的问坐在那儿的周正道。
  “方才那位兄台去了哪里?你可有看见?”
  周正闻言,也是朝着霍长歌眼睛望过去的地方看了过去,随后疑惑的摇摇头。
  他用手挠挠自己的脸,脸上更加疑惑,想不通的说道。
  “方才二爷上车的时候那人还站在那里看着二爷,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霍长歌闻言点点头,示意周正家去,自己也放下了帘子,坐回了马车里头。
  贡院距离霍府不远,霍长歌回到霍府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只是远远的就能看见素白包裹之中的霍府大门前挂着两串长长的白色灯笼。
  灰白灰白的天空下,空气中透着那么一丝丝悲凉的味道,那灯笼里的白烛明灭着,微风吹过,在半空中无力的微曳。
  今日是老太太的头七,府里忙前忙后,也顾不上霍长歌。
  倒是小郡主算着日子,在霍府门口等着霍长歌回来,一瞧见心上人,小郡主内心里的焦急便化为乌有,仿佛等了多长时间都是心甘情愿的。
  周正掀了帘子扶着霍长歌下来,霍长歌走到小郡主身边,一旁就有丫鬟婆子围上来,在府门口就给霍长歌换上了孝服,一边嘱咐着已经听了百八十遍那些话。
  霍长歌望着小郡主,又看看霍府如今这样,不由得问她。
  “听闻这几日镇南王府已经修缮完了,如今霍府上下如此忙乱,郡主不先回王府住几日吗?”
  小郡主闻言,也清楚霍长歌并非故意赶自己走,只不过是担心霍府如今这样子,谁沾上了恐怕都碰不上好事,这是想让她暂且避一避。
  只是小郡主一向来是自己有主意的人,她歪着头,轻笑看着霍长歌说道。
  “镇南王府的工匠不得力,昨个儿大风,有一处围墙又倒了,倒了的围墙里找出不少金砖来,不是镇南王府之物,镇南王府之前是先帝时期摄政王的府邸,如今已经上报,陛下派了人来查,怕是暂且回不去了。”
  小郡主说道这里,又是勾唇一笑。
  “原本太后想让我入宫暂居,可是老太太刚过世,我又是在府里头常住过的,如今进宫怕沾了晦气,因而也就只能继续在这里求你收留我了。”
  小郡主说得可怜,实则她的脸上半点儿可怜的样子都没有,反倒是俏皮的冲着霍长歌眨了眨眼睛。
  说完这话,她也不让霍长歌继续再有话,直接推着他,让他进了灵堂。
  霍长歌进了灵堂,所有人都在。
  霍长歌脚步轻,注意到的人倒是不多,于是他便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前头,稳稳的跪好。
  霍青山听到声音,回头瞧见霍长歌,只淡淡问了一声。
  “回来了。”
  霍长歌低低应了一声。
  “回来了。”
  父子俩见面,统共便两句话,六个字。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霍青山转过头,继续跪在那里,安静的跪着,也没有问一问,这一回霍长歌考得怎样,有没有遇上什么事。
  以往,霍青山并不是这样。
  之前几次,霍长歌回来,他爹总会把人叫到书房,好好问上一番,就像是对这一个孩子,生怕他做错了什么,也担心他受了委屈。
  若是知道了他哪儿做的好,更会不遗余力的夸奖,言辞间满满的都是那种父亲对着儿子的骄傲。分
  可对着他大哥霍长邺,霍青山从来不这样。
  父子间的话很少,甚至连感情都是淡淡的,如果有事,便是公事。
  而如今,霍长歌恍然间感受到了父亲对着大哥时的样子。
  一切就如当年霍长邺坚持要去从军那会儿,霍长歌所说的一般。
  若是大哥有事,他愿意担起整个家族的重量。
  霍长歌心底里知道,霍家到了他这一辈,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想到此,霍长歌不禁转头,望着跪在自己身后的司明淑。
  司明淑安静的跪着,她的怀中抱着一个襁褓婴儿,肉嘟嘟的,只是眉目清冷,五官倒不像司明淑,反而与霍长邺有七八分像。
  虽说只是个襁褓婴儿,可偏偏就像极了霍长邺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不哭不闹,哪怕是看人的时候都是不笑的,只是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像是在打量着这个世界。
  霍长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霍思君那圆嘟嘟的小脸蛋,还坏心的捏了捏。
  “思君,小叔回来了。”
  司明淑抬头,瞧着霍长歌眉眼微垂,似是在怀念什么的样子,心里也是酸酸的。
  霍长歌做完这事,没有再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只是重新跪好了。
  灵柩之中,霍老太□□详的闭着眼睛,她的身上穿着有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浮华的妆,周身的金银珠宝散发着珠光宝气,在昏暗的灵堂里,将她的脸甚至都朦胧了。
  霍老太太就那样睡着,仿佛只是睡着了,等到明日天一亮,她还会醒来,笑着冲着霍长歌和气的笑,抱着他叫他心肝宝贝,生气的时候骂他王八崽子。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虚幻罢了。
  那个曾经让霍长歌不知是爱是恨的老人家,就这样离开了他,结束了一切。
  霍老太太的尸身要在灵柩里躺到七日之后才能出殡。
  幸而如今天气并不热,令得老太太仍旧安详,若是七八月里,怕是根本放不到七日。
  出殡的日子定在了明日五更时分,因而这又便是一夜。
  老太太的棺椁落葬在郊外璧山的风水宝地之中,自数代之前,霍家先祖迁至京城安家,这里变成了霍家的祖坟。
  因而也不用回河清祖宅,一日间也就来回了。
  霍长歌回到自己的院子,已经快两日水米未进,脸色也隐隐有些泛白,摇摇欲坠的有样子,着实让人有些心疼。
  凝香早就已经备好了清粥和参汤,瞧见霍长歌这样,立即叫人再去小厨房炒几个菜来。
  霍长歌彼时已经饿的头晕眼花,他摆摆手,冲着凝香吩咐道。
  “不用那么麻烦了,厨房里有什么便吃什么就好,你们早间、午间吃剩下的也行!什么都好,只消快些。”
  凝香瞧他这样,也是心疼。
  自然,霍长歌嘴上这么说,底下的丫鬟婆子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让这位爷吃他们的剩菜剩饭的。
  幸好之前有给霍长歌晚上读书准备的糕点,凝香想了想,立刻打发了人去小厨房取来,再弄两个炒菜,也就差不多了。
  霍长歌瞧见这些吃的,眼睛都有些发绿,他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直接捏着那些糕点就往嘴巴里塞。
  另只手直接捧着瓷碗就喝。
  这哪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分明就是不知道哪里逃难来的难民。
  凝香瞧着心疼,偷偷的抹眼泪,一边给霍长歌递水。
  “二爷,您慢着点儿吃,可别噎着了。”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从外头走进来一道白影,那白影笑容清浅,正瞧见屋子里吃得满桌子一片狼藉的霍长歌。
  霎时间,空气凝滞了半晌。


第90章 
  那白影身材纤长; 款款而来; 那白狐裘上由沾了几片春日里的桃花,夹带着一股浅浅的桃花香味。
  他瞧见口中塞满了糕点; 两只爪子分别捏了两种不同的点心,一边各咬了一口; 甚至殷红的唇角仍旧带着些细碎的糕点沫子。
  司晏明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就那样看着霍长歌,眼神里不知道藏了什么样的情绪。
  算起来; 他们已经快有半年多没见了,就连霍长歌也没想到,他们见面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还好霍长歌脸皮厚,哪怕是被人看见了自己现在这副窘迫的样子,也不至于觉得难堪,毕竟做人总有饿的时候; 饿了就要吃饭,渴了就要喝水; 本性而已。
  不过,霍长歌虽然不觉得尴尬,却还是赶紧嚼嚼嘴巴里的东西; 然后努力一股脑全都咽下去。
  毕竟; 司晏明的样子看起来似乎非常尴尬。
  可就在这个时候,霍长歌一着急,噎住了。
  他扔掉手里捏着的糕点; 拼命的用小拳拳锤自己胸口,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司晏明瞧着霍长歌这样子,不由得快走几步上前,倒了杯水递到了霍长歌唇边。
  霍长歌就着司晏明的手喝了一大口水,拼命的往下咽,终于是将喉咙里噎着的糕点咽了下去,伸手给自己顺着气,老半天才对着司晏明笑道。
  “多谢宁王殿下出手相助。”
  司晏明摇摇头,对着霍长歌说道。
  “你饿坏了,先把晚膳用了。”
  霍长歌被刚才那样一噎,其实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思。
  毕竟肚子里已经有些东西了,霍长歌的脸色也渐渐浮现出了惯有的红润,脸上带着那么一点儿婴儿肥,眼睛很明亮,笑起来的时候两靥深陷两个梨涡。
  “殿下回来了”
  这些年,司晏明虽说是监军,却常常亲自上阵与镇国公配合默契,甚至在战法上,大有超越镇国公之势。
  霍长歌知道,就连他大哥的衣冠冢,那套送来的染血的破烂战袍和铠甲也是司晏明亲自找回来的。
  几次大战役胜利之后,捷报频传,民间甚至流传出“战神”这样的称呼。
  司晏明看着霍长歌,点点头,他看起来有些疲累,比去年霍长歌送走他的时候更加消瘦了,身量也更高了。
  他细微的咳嗽了几声,声音仍旧那样温和别致,仿佛一个贤王,而非战神。
  “正好那日你会试,没赶上,否则还能多吃一顿宫宴。”
  说到这里,司晏明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溢开一抹笑意,苍白而柔和,如冬日里的阳光。
  一年四季的司晏明仿佛都是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看起来很病弱,但是事实上,他比很多人想的都要活得长久。
  而对于这些,霍长歌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缓缓摇了摇头,忽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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