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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弃后崛起-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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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觉毫无所依,心底越来越慌、越来越乱,只有对眼前之人无尽的恐惧。一口咬下去间,好像所有的恐惧都随着口中的使力舒了出去,是以她浑然未觉间越咬越深。

    直到一阵腥甜在口中弥漫开来,苏妤心中清明半分,接着察觉出了周遭淡淡的龙涎香与檀木香混合的味道。

    她干了什么……

    “阿妤?”一声带着些许尝试意味的轻唤彻底扯回了她的神思,口中一松,初一抬头却被猛地撞入一个怀里。那阵温暖中,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撕咬着,她有些发懵地听到他问,“你怎么了?御医一会儿就来……”

    紧紧地被他搂着,她在他怀里一壁发着抖一壁死命摇头:“陛下……臣妾不是有意的……”

    “……什么?”他愣了一瞬,看到手上那两排血印时才反应过来,“哦……手……没事,你别在意。”

    他一边几近刻意地故作轻松,一边无论她在他怀里怎么挣他就是不放手。过了好一阵子,苏妤才终于平静了些许。贺兰子珩低头看了看她,掩饰着心底的几分惊疑,一声低笑说:“晚上没吃饱?要宵夜不要?”

    “陛下恕罪……”醒过神来的苏妤,只觉得片刻前的自己必定是疯了。终于从他怀中脱出来,怔怔地望了一望他手上仍留着血的伤口。没来得及再说话,他便随意地将手一垂,宽大的衣袖覆在手上掩住伤口,全不在意地将她再度揽了过来,笑言一句:“先别睡了,朕陪你待会儿,等着御医来。”

    苏妤身子发僵,木然地倚在他肩上,余惊未消。方才的她想不起先前发生了什么,现下清醒过来的她却清醒地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

    她那么失态、那么失常,看上去一定就像……疯了一样。却又觉得好累,累得连担心自己前路的力气都没有。

     只短短片刻,贺兰子珩觉得肩上的她气息不复杂乱。试探着动了一动,果然毫无反应。

    ……还是睡着了?

    他想了一想,没有打扰。如是需要,等御医来了再叫她也不迟。

    伸出手看了看,虎口处两排牙印都渗着血,真是咬得够狠。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凝视了须臾,忽地沁出一笑。

    若方才这一切都是毫无意识的……

    他侧首看了看倚在肩头的她:阿妤,你怨我怨到食肉饮血方解恨么? 

 
☆、33、心绪

   御医来时倒也未叫醒苏妤;搭了脉、问了宫人几句;开了些安神的药;嘱咐苏妤好好休息。彼时皇帝面色如常地听罢了禀报,点头道了一声“知道了”,就让御医退下。
    “陛下……”徐幽有些犹豫地唤了一声;皇帝瞟过去,他往皇帝袖口递了个眼色。
    皇帝却不再理睬,再度吩咐御医退下。
    御医的身影从殿门口消失,徐幽终于开了口:“陛下;您的手……总该让御医看看。”
    “看什么看;这点小伤。”皇帝全无所谓的样子;兀自看了看手上的伤口又道,“再说,御医一看,人咬的——朕在自己宫里让人咬了,这算什么事?”
    “可是您这伤……”徐幽心里也别扭。想劝着皇帝把伤看看,又怕话说重了、皇帝一气之下发落了苏妤。斟酌须臾,徐幽觉得还是想个折中的法子为妙,一揖道:“那臣去取药和白练来给陛下包上,若不然……早朝时让各位大人见了也不好。”
    皇帝遂一点头:“也好。”。
     四下安静,皇帝的视线再度凝在那伤口上。一个个小口子整整齐齐地排了一圈,偏生是右手虎口的位置,取物执笔间轻轻一动就扯得一阵疼。虽是不重,但到底时时都在,每时每刻都会让他知道,这儿有个伤。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方才的苏妤。
    那已不是她第一次在睡梦中被惊醒。几乎他每一次见到她,她都睡得不安稳。总是被这样或那样的恶梦惊醒。
    他不愿让她再多想一次那些恶梦,所以从不曾多问她究竟梦到了什么。但他也依稀觉出,她会那样的一惊一乍,全是拜他所赐。
    大概他于她而言,就如同这道伤口,时时都疼着、时时都让她心惊。
    贺兰子珩注目于手上的点点猩红,一夜都没有再睡。一点一点回忆着,自己到底都对她做过什么。
     寝殿里的苏妤睡得沉沉,但沉睡的时间并不长。醒来时还不到寅时,身边空着,皇帝不在。
    她便一直躺着,觉得头中一阵一阵嗡鸣,继而隐隐约约记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梦与醒时的记忆都愈发清明,清明到她记得每一个细节。
    从小到大,她的梦总是应验的,只在前些日子有过些许差池。但这次的梦中,这样大的事,大概……是真的吧。
    直至到了快上朝的时候,皇帝进来更衣,她在看到他手上缠着的白练的瞬间蓦地愣住。
    不是梦……她当真伤到了他。
    皇帝无意中向榻上瞟了一眼,见她睁着眼不禁有些意外,笑道:“怎么醒得这样早?”
    但见她目不转睛的神色不大对,皇帝信步走了过去,左手抚上她的额头:“还不舒服?”
    苏妤木然摇头,继而魂不守舍地侧过头去,看着他垂在下面的那只手。因被衣袖覆着,她什么都看不到,却仍很清楚是什么样子。
    贺兰子珩只觉被她盯得躲不过,一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轻咳了一声,手捂了她的眼睛:“别看了。手没事,一点小伤……是徐幽非要给包上。”
    旁边的徐幽一噎,腹诽一句自己真是多管闲事。
    隐隐觉得手掌心里有些许湿意,拿开手,见苏妤眼角挂着泪,眸光却冷如冰刃。她静默地坐起身子,目光飘向徐幽。徐幽明白意思,挥手命旁人退下,只自己留在殿中候着。
    苏妤颌首间浅有一笑:“多谢徐大人。”
    皇帝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不明其意。见她垂眸不言,摆了摆手,让徐幽也退下去。
    苏妤不作声地起身离榻,短暂的一瞬踟蹰之后便跪了下去。皇帝一愕,未及伸手去扶,她便冷声开了口:“陛下,求您让臣妾死个痛快。”
    “你说什么?”皇帝惊住。
    苏妤抬了头,寒涔涔的眼眸中没有半点感情可言:“陛下,您近来待臣妾好,还是为了除掉苏家……是不是?纵使臣妾打听不到朝中的事,父亲却能知道臣妾的事,您想让父亲放下戒备……是不是?”她一声冷笑,“那陛下还不如直接杀了臣妾、再杀了苏澈,必定能逼得父亲反目,反正……苏家上下最终也都是一死!”
    皇帝听言惊愕不已。上一世,他确实诛了她苏家满门却不曾告诉她。难不成……她一直都有猜测,只是从不曾表露过?
    那么在上一世时……她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苏妤却不知皇帝的心思,只觉他神色震惊得出乎她的意料,好像不只是被猜出了安排那么简单。
    她从来不曾信过他,哪怕她享受着他这些日子的好也不曾信过他。今时今日这番话,在她的疑惑中生出过多遍,只是从未想过要说出。
    但……昨晚那场梦……
    两段不同的记忆合在一起,已发生的、还未发生过的,都太真切了,一切就如亲眼所见。她从前想过,父亲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争到底;有了上次催情药的事她也知道,父亲已完全是病急了乱投医。
    所以总会败的。
    她想竭力地去保苏家,却并没有保住的自信。是以那场梦里的一切,她无法不信那是真的。
    那她……
    她会再受尽宠爱之后再度被他狠狠摔下,就如两年前一样。其实在成婚前,她就隐约从梦里知道,她和她的夫君会有翻脸的一切,却在他对她好时毫无防备、一心一意地信了她。
    如今,她不会再错一次了。
    一颗心已经被伤过一次,语气再被伤一次,还不如早作了断。
    “陛下为除苏家,逆着自己的心思待臣妾这样好,真是忍辱负重。”苏妤毫不掩饰语中轻蔑的讥讽,“其实陛下何必兜这么大圈子呢?如今的苏家哪还值得陛下如此大费周章……莫不是为了免去骂名?陛下放心,不会的,史官们自会照着陛下的心思去写史书,陛下想把父亲说成是怎样的奸臣都遂陛下的意。”
    诚然,她的父亲本也称不上是个忠臣。
    贺兰子珩一语不发地听着她的讥嘲,心下明白她是有意要激怒他。可这样的话,到底是字字句句刺进心里。他以为这些日子下来,她对他的看法怎么说也该有所改观了,却是这样的结果。
    深深的挫败感。贺兰子珩的手在袖中紧攥成拳,语声有些无力的飘浮:“原来这些日子……你还是都以为朕在利用你?半分信任也不曾有过么?”
    “陛下,臣妾何德何能,让陛下为臣妾委屈皇裔?”苏妤衔着几许轻笑对上他的眼睛,“又何德何能,让陛下一而再地忍下那许多大罪?”
    催情药的事也好、昨晚她伤了他的事也罢,条条都够她一死。他不追究,让她在松了口气之余更加生疑了。
    “苏澈他……”苏妤的笑容中增了些凄意,“陛下本就是真想拿他做人质吧?又何必跟臣妾说是为循臣妾的意思……”
    如若不是这样,苏澈为何会在将来被腰斩于市?只能是……禁军都尉府寻了他的错处吧。
    “不是!”皇帝终是有些急了,“你怎么会这样想?你若不愿……朕让他走便是。”
    “陛下,苏澈才十五岁。”苏妤压抑地笑了出来,极尽痛苦道,“他能犯多大的错?您便是要罚……充军、流放还不够么……为什么非要逼死他……”
    她看到弟弟被腰斩于市的那一幕,四溅的鲜血始终映在她的眼前,让她忍不住这些话。皇帝讶异地看着她,她神情中的痛苦就好像苏澈已经被他处死了一样。
    可苏澈明明还活得好好的。
    “陛下……臣妾也是和您喝过合卺酒的人,您怎么能这样一次次地拿臣妾去算计……就因为臣妾姓苏,在陛下眼里就已经罪无可恕了,是不是?”她哑笑着望着他,语气平缓了许多。字字句句锥入他的心头,他却无话解释。
    她说得对,上一世时,他那般的厌恶她,说到底不过因为她姓苏。他对苏家的厌恶让他全然忽略了她的处境,她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朕当真没想动苏澈……”他艰难地扯动嘴角,“也没想除你苏家。”
    那是他上辈子做过的事。这辈子,不敌他要弥补眼前之人重要。
    苏妤冷笑不语,对这话不置可否。只是惊讶于他真是好耐性,自己把话说到了那个份上,他竟还忍得住。
    伪君子,这三个字在苏妤脑海中一闪而过。眼中满是厌恶与厌倦之色,黛眉轻挑地道了一句:“那便多谢陛下了。”
    她半分也没信。
    “阿妤!”皇帝一把拉了她起来,随即回身把她按在榻上坐下,一字一顿诚恳又无奈,“你听着……朕没想动你苏家、更没想利用你。你如是不信……朕向你保证,断不会要你苏家任何一个人的命。”
    苏妤却淡泊而笑,睨着他说:“陛下以为臣妾是想求陛下饶了苏家么?并不是。臣妾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臣妾只是想告诉陛下……臣妾不是当年嫁入太子府时的那个苏妤了,不会再任由着陛下玩弄于股掌、然后再躲起来自己伤心了……与其那般,臣妾宁可现在求个速死。”
    类似绝情的话,他曾无意中听到过。这却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言出来,且说得实在是比当初狠多了。
    他一阵自嘲。相对于他的愧悔,她似乎总能说到做到——上一世她说定要活得比他长,她坐到了;后来,她说再也不会相信他半句话……
    她也做到了。
    相较于他的心焦无力,苏妤端得是神色平静,平静得让他愈加无措。与前些日子知她心中有怨的无所适从不同,此时他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不明白为什么过了个除夕而已,她就会再度变得如此……让他觉得先前的努力全都白费。
    这便是所谓“一报还一报”吧。上一世,她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错的;这一世,他做什么在她眼里也都是错。
    “阿妤。”皇帝笑得牵强,“今天是元日大朝会……朕晚不得。你在这等着,朕晚些回来跟你说,可好?”
    苏妤轻笑不言,皇帝一喟,径自传了宫人进来服侍她更衣盥洗。似是无所谓地走出殿门,却是身上猛地一松,压音叫过徐幽,凛然道:“多安排些人盯着,切不能让她出什么事……她若想出去走走或是回绮黎宫倒是不必拦着,只是……”
    徐幽沉然一揖:“臣明白。”
    只是不能让她想不开寻了短见。
     元日大朝会,这是群臣朝贺的日子,五品以上官员皆要入朝觐见。走在去辉晟殿的路上,贺兰子珩心里却难有半丝半缕的喜悦。未乘步辇,只想自己走走,在寒风中把这一晚突如其来的变化想得明白些。满心都是苏妤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他不知她突然翻脸的原因,却也清楚无论是何原因都是他自作自受。
    “来人。”皇帝驻下足,复又思忖片刻,缓缓出言道,“请苏婕妤来。”
    宦官一滞,不明其意却只好照做。深深一揖,折回成舒殿去了。
    他不放心,苏妤把话说得那般决绝,颇有几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思。又好像是被梦惊了心绪不稳,总不能让她烦乱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
    心跳莫名的奇怪,好像一阵快一阵慢似的激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有一瞬的惊意——自己好像从来不曾这般担心过什么,担心到怎么做都怕出错。上一世,他活了那么多年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心绪。这不是简单的怕她死,他甚至都多多少少感觉出是自己紧张得过了头,却又无力抑制这样的紧张。
    即便是一门心思要补偿她,这般的紧张也还是来得太强烈、太乱人心智。
    一声哑笑。他心道重生之后的日子真是有意思,他看不懂她的心思、她的变化也还罢了,毕竟从前他都不曾试着了解过她。可如今……他竟是连自己的情绪也觉得奇怪起来。
    “陛下安。”一声沉静的道安声,贺兰子珩回过头,伸手向她,“跟朕去辉晟殿。”
    苏妤身形一颤,即垂首道:“陛下见朝臣,臣妾……”
    “朕没跟你商量。”皇帝眉头微挑,兀自握上她的手,不由分说地继续往辉晟殿去了。

☆、34、朝会

   苏妤被他的举动弄得发懵;心知以自己的身份去不得元日大朝会。却是懒得多言,颇有些破罐破摔的情绪。一直到了殿门口;皇帝才松开了她的手,淡然吩咐了宫人一句“服侍婕妤去偏殿歇着”就再无别的话了。

    ……叫她来只是让她去侧殿待着?苏妤心中奇怪却未发问;一言不发地闷闷一福;随着宫人去了。

    。

    皇帝步入大殿,众臣道安之声震耳欲聋。苏妤在侧殿听着亦觉有所震撼,又按捺着好奇不往正殿去看。

    天知道那天辉晟殿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境。

    离侧殿较近的朝臣们隐约看到里面有个宫妃模样的女子;却到底官阶较低不敢多问;而在御阶之下敢于直谏的高官们却离侧殿很远;根本不知里面有后宫嫔妃。

    是以朝贺如常进行着;但见皇帝忽地微抬了下颌,目光飘向远方;隐有笑意。

    正禀事的大臣见他这般神情隐有一怔,又垂首继续禀着。

    贺兰子珩瞧着远处安静出入于侧殿的两名宫娥:这是呈膳呢,看来她是没什么事。

    。

    侧殿里的苏妤全然回不过神来。让她来辉晟殿侧殿坐着也还罢了,这么如常到像在自己寝殿般一样就呈了早膳是怎么回事……

    蹙眉叫住宫娥,冷声问她:“陛下到底什么意思?”

    那宫娥稳稳一福:“奴婢只是奉旨办事,不敢揣测圣意。”

    一桌子佳肴摆在面前,苏妤却半口也吃不下去。倒不仅是因为不明白他的意思,更是因昨晚折腾得太累,她只觉疲惫不已,全无胃口。

    简单地喝了一小碗白粥就再也吃不下去,苏妤看了看外头的大朝会,觉得让宫人这么走来走去到底不合适,便暂未叫撤膳。

    坐在席上静思早上的事,心中愈发的没底。照理她早上的那些话已足够过分了,虽则说前她并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因为她从前也没机会多说话,但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皇帝的容忍未免也太多了些。

    垂首琢磨着,依稀记起昨晚自己咬他的那一口,确实是在惊恐中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咬得口中都有了血腥气。

    这都能忍?

    思量中,苏妤听到正殿中有一声微惊,有朝臣低沉问说:“陛下……您的手……?”

    短短一怔,苏妤移步到了门边,小心地往里看去。

    。

    贺兰子珩刚执上奏章的手一顿,瞥了眼手上的白练,轻一笑说:“昨晚不小心伤了,楚大人不必在意。”

    看出楚弼面色阴沉眼底有疑,皇帝心知他今日必定心情不悦。除夕夜,楚氏被降了位份又禁了足,做父亲的心里难免不是滋味。却未主动去提,兀自看着楚弼呈上来的那道奏折。关于兵部在先前一年各项事务的禀奏罢了,他本也了解得差不多。何况……上辈子也看了一遍了。

    草草读完,笑赞了一句不错。却见楚弼和窦宽互递了个眼色,谁也没说话地各自思索了一瞬,又互递了个眼色。

    皇帝淡看着,微有一沉,道:“两位大人,有什么要说的,直言便是。”

    窦宽一噎。他一早就听说了,除夕夜,皇帝也没宿在长秋宫。如若窦绾是皇后,他便可名正言顺地纠劾,可窦绾暂还不是。他不甘心归不甘心,这话说了便是自讨没趣。

    想了一想,窦宽避开窦绾不提,只一揖禀道:“陛下,臣听闻陛下除夕召苏婕妤侍驾……”

    他尽量斟酌着言辞,每一句话都琢磨得谨慎有加。皇帝却压根没给他多说的机会,微微一凛,冷道:“窦大人,朕后宫的事,不劳大人操心。”

    端得是半点面子也不给。诚然,无后时,皇帝召哪个嫔妃不一样?朝臣也确不该多言什么,窦宽默了一默,沉稳续言道:“臣不敢妄议后宫中事,只是……苏氏原为陛下嫡妻,如今为妾便已形同废黜。佳节之时,陛下与一遭废之人……”

    “窦大人。”皇帝语声一厉,“妻也好、妾也罢,那是朕后宫的人,不劳大人操心。”

    窦宽只觉九阶之上有涔涔寒光投下,又听皇帝续言道:“再者,大人也知苏氏本是朕的嫡妻。先前的事大抵是冤枉了她,委屈了她两年有余,朕和她共度个除夕怎么了?”

    “那……”窦宽想了一想,直言问道,“如若昔年之事当真有冤情,陛下可会立苏氏为后?”

    元日大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议论起后宫的事已是不妥,眼下竟有直接提到了立后,皇帝面色冷然,倒未直接给出答案,只是轻笑反问:“有何不可?”

    “陛下不可……”窦宽蓦地跪倒,伏地一拜,禀报之声有些颤意,“臣不该干涉陛下家事,但……靳倾已然起兵,陛下如若立苏氏为后,岂不……”

    “靳倾起兵?”愕然发问的却不是皇帝,而是一旁的大臣。殿中一阵骚动,贺兰子珩神色一凌,听窦宽继续道:“臣本想等年后再提此事……但陛下既已有立后之意,臣便不敢再做耽搁……天下皆知婕妤苏氏乃霍将军之外孙女,霍将军之夫人、苏氏之外祖母朵颀乃靳倾公主。两国交战,陛下岂能立敌国之后为皇后……若立她为后,恐天下不服、前线将士有怨。”

    靳倾,已经数十年不曾与大燕动过兵了。大约就是从朵颀公主嫁给霍将军那时便和睦了,霍将军帮朵颀公主的父亲弭平了族内叛乱,从此再无战火。

    如今……

    倒是也没什么可着急的。兵来将挡,而立苏妤为后的事,他本也知急不得。

    朝臣们神色各异,想知皇帝对战事再起的反应,皇帝却未说什么、甚至一时没做什么安排,战事与立后之事都就此搁下不提,继续说别的事情。

    除却这个小插曲,元日大朝会进行得也算顺利。隆重庄重,颇显国威。

    。

    散了朝,苏妤在侧殿里看着皇帝从正门离去却不好跟上去,毕竟还有一殿的朝臣。

    莫不是因起了烽烟心中烦乱故而忘了自己还在这里?

    她心里有些打鼓,并不是不能自己回宫去,只是她一个嫔妃,让旁人看见从前朝而来总难免麻烦。

    便安安静静地回殿等着,待得朝臣们皆散了、正殿中安静无声了,才向外张望了一番,悄悄踏出侧殿的殿门。

    和皇帝撞了个照面。

    苏妤抬头一望,福□去:“陛下大安。”

    “免了。”皇帝一扶她,一壁往里走着一壁笑侃了一句,“干什么蹑手蹑脚的,跟做贼似的。”

    “……”苏妤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见他脚下一顿也立即停了脚。皇帝看了看桌案上的菜肴又转头看了看她:“没动么?”

    “……”苏妤默了一默,低应道,“用了一些……”

    再没别的话。

    皇帝倒是没多说什么,命宫人撤了膳,与她一并坐下。闲闲问她:“方才窦宽的话,你听见了?”

    苏妤一颌首:“是。”

    皇帝觑了她一眼:“你怎么说?”

    “臣妾觉得窦大人言之有理。”淡淡漠漠的口气。皇帝又觑了她一眼,一声轻笑:“别有意找不痛快,朕听得出来。”

    “不是臣妾有意找不痛快。”苏妤微抬起头,眼底的意味倒是真真切切,“两国交兵,请陛下大局为重。”

    “这就不是你该担心的了。”皇帝一笑,听得宫人通禀,道了一声,“传吧。”

    。

    这已不是沈晔头一次在见皇帝时碰上这位苏婕妤在侧,神色不动地一揖:“陛下安。”

    “坐吧。”皇帝应得随意,待得沈晔落了座后又道,“方才朝上,左相言及靳倾动兵之事……”

    “陛下。”沈晔生硬一唤即噤了声,迅速地瞟了苏妤一眼却没有别的进言。其意不言而喻,后宫嫔妃在此,怎好说及朝政?

    皇帝亦是瞟了苏妤一眼,却是笑道:“多少也和婕妤有点关系,就不必避着了。沈晔,朕要你即刻带人到边境暗查此事。”

    沈晔一怔:“陛下何意?”

    皇帝面色沉沉的,思量着如何解释。俄而道:“去便是了。驻边将领及军营一个也不可放过;近来两方的军队调动亦要着意查明。还有……”皇帝忖度了一瞬,缓缓道,“军中所有和窦家、楚家有关之人——亲缘也好、交往密切也罢,挨个查清楚给朕禀来。”

    牵涉甚广却并不难。皇帝在各处散下的眼线本就不少,其中许多本就是他禁军都尉府的人,要查与大世家有关之人绝非难事。然则这番布置仍是让沈晔出了一身冷汗,只觉若不是出了天大的事,皇帝犯不着在即将交战之际如此大动干戈。迟疑片刻,沈晔终是拱手道:“陛下,臣斗胆……”

    “什么也别问。”皇帝截断他的话,寒意森森,“去查就是。朕还可以告诉你,你必定能查到些事情。另外……”皇帝说着笑睇苏妤,“带苏澈同去,让他做些事,禁军都尉府不养闲人。”

    是想向她证明苏澈并不只是人质么?苏妤心下微颤,欠身未言,亦对皇帝的其他布置疑惑不明。

    沈晔领命告退,贺兰子珩克制不住地冷笑。靳倾动兵……他在位的期间,靳倾确是对大燕动过兵。

    但,并不是建阳三年。

    作者有话要说:喻晓悠扔了一个地雷
    
☆、35章 布置

看出皇帝眸中的狠戾;苏妤只作未见,素手执了茶盏又执了茶壶;自顾自地倒了杯水抿着,却全然没有给皇帝也倒一杯的意思。

    皇帝瞥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也兀自倒了一杯,一边饮着一边道:“昨晚的事,你不肯提朕就不多问。但你总得告诉朕;朕又做错什么了;惹得你这么不高兴?”

    苏妤放下茶盏;沉默须臾,一哂间夹杂叹息:“没什么。不过是臣妾无福;担不起陛下厚爱。六宫佳丽这么多,比臣妾聪明的、漂亮的都多得是,陛下也不必对臣妾上心了。”

    她只觉得,皇帝去宠谁都好,只是别来招惹她。反正她的父亲和弟弟最后都会是一死、她左不过也是一死,那就死个痛快好了,习惯于被他捧在手心里再去死未免太痛苦。

    皇帝静静看着她,四下也都寂静着。苏妤犹自毫无所谓地品着茶,静等着意料之中的怒火。

    安寂良久,皇帝才有一声轻笑,说出的却是:“你便是杀人,也得让人死个明白。”

    苏妤微愕,抬起头望向他,却见他双眼中虽有无奈,看着她却仍是笑意满满。

    当真能不怪罪么?

    苏妤挑了挑眉:“陛下何出此言?”

    “朕是说……”皇帝犹豫了一瞬,“你便是要朕的命,也得让朕死个明白。这么不明不白的生气,总得给朕个原因。”

    并不是过分的要求,苏妤却无话可说。或者说她其实还说不上是生他的气,只是想避开日后的伤心罢了。但总不能告诉他,她一直会做关于今后的梦、并且还准得可以……

    沉吟片刻,苏妤抿了抿唇,缓缓言道:“没什么原因,陛下就当是臣妾不知趣好了。”她抬了抬眉,“不知趣到陛下做什么臣妾也觉得是陛下的算计,臣妾根本不肯信陛下。”

    语中带了些凛冽的讥意,这不是她要他“就当是”,而是彻头彻尾的实情。如今他做的任何事,在她看来就是一场场算计。无论他待她多好,最后的结局都是改不了的。

    贺兰子珩低一笑:“好得很,但若朕就是不信呢?”

    “……”苏妤静默少顷,复又轻言道,“那……臣妾给陛下个可信的理由?”

    端得是商量的口吻。看着她的平静,贺兰子珩忽地有些紧张,不知她要说出怎样的理由来。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沉下,才道:“你说。”

    “因为陛下您不值得臣妾信任。”苏妤压制着心底不断滋生的怯意。她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这一句话比先前那许多故意激怒他的话加起来都大不敬。眼前的人是九五之尊、是当今天子,而她……在说他不值得信任。

    贺兰子珩心下一沉,手指一叩间隔着白练触痛了伤口,强笑着问她:“为何?”

    “陛下还问臣妾为何?”苏妤的轻笑中全是轻蔑,“前两年,臣妾受了多少委屈、多少侮辱,陛下以为是说忘就能忘的么?当年臣妾信极了陛下,是陛下让臣妾失望极了。”

    苏妤的笑意始终未减分毫。贺兰子珩听得说不出话,虽则从前也知苏妤心中有怨、亦曾无意中听到过苏妤对他的不信任,但这委实是苏妤头一次当着他的面如此直言不讳地表达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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