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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公,公公苏-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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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是这般聪慧,也未受欺负,我便先去了。”可苏公公的目光却是压根儿没往白毫身上瞧过一眼,说罢之后只朝惠明微微点头,便随意掸了掸袖上的落雪,重新转身离去。
聪慧……这么个好词,叫苏公公说出来,便总觉着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滋味一般,惠明听着一时惘然,还未醒过神,衣袖却忽的被人抓紧。
“惠…惠明,惠明!”看着苏公公离去的背影,地上的白毫才忽的反应了过来一般,只吓的话都说不利落:“我错了!我不是有意难为你的,都是魏姑姑叫我这么干的!求求你,求求你去和苏公公说说,我明年就能出宫,不能在这会儿出事!求求你了……”
惠明微微垂眸:“魏姑姑?魏姑姑是什么样的人,会为了我开罪苏公公?”
白毫面色又是一变,暗暗咬了咬牙:“当真是魏姑姑的吩咐!好惠明,你帮帮我,帮我求求请!我便告诉你其中缘故!”
惠明却是一副并不当回事的模样,只是作势要走,白毫见着越发着急,猛的抓住惠明裙角,说的又低又急:“魏姑姑私底下爱慕苏公公,因你与苏公公对食才这般恼怒,你信我!”
惠明的脚步一顿。
第10章
魏姑姑…爱慕苏公公?直到回了乾德殿后槅间,惠明的心思还有些陷在这个消息里走不出来。
是真的吗?上辈子他们两个之间有这样的风声吗?惠明心内也忍不住的细细回想了起来,只是任凭她想破了脑袋,也并没有回想起任何能证明此事真伪的证据——
她上辈子对苏公公的留意与关心,都实在是太少了。
只不过…魏姑姑吗?她倒也不是不好,司寝这差事最是磨人,一夜一夜的熬下来,再好的容颜也极容易衰败,这么多年来,御前的司寝宫女流水般的来来去去,能挣出这般地位前程的却独有一个魏姑姑,单看这一点便知其不会差了,魏姑姑的相貌虽称不上惊艳绝色,却也是温婉宜人,说话行事又温柔体贴,属于相处之间叫人最是舒服不过那一种小家碧玉,虽比苏公公大了七八岁,因长相显小,却也并不明显,与苏公公站在一起,倒也称得上一对相称璧人……
不,不对!惠明猛地摇了摇头,苏公公面上虽冷清,内里却是再好不过的端方君子,如何是魏姑姑这样口蜜腹剑,表里不一配的上的?惠明咬咬唇,这么一想便自觉为心头泛起的莫名感觉找到了缘由——
更莫提,魏姑姑那是陛下亲许的贵人!这事若是叫陛下知道了,苏公公哪里能落得好?便是素日里再信重,也是要没命的!
好在,苏公公那厢,应该是对魏姑姑无意吧?
重新细细回想了一遭,确认了苏公公对魏姑姑的态度与其他人并无不同,自个也并不是叫一对有情人心生误会的罪魁祸首后,惠明不自觉地深深松了一口气。还好,苏公公并没有被魏姑姑那一番伪装骗过,自己也并没有在无意之中亏欠更多。
“惠姑姑?”
帘外的呼喊声让惠明从失神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去,果然是满面带笑的元宝。
“茶房收拾了去年的旧茶,师父说扔了可惜,命咱们底下人分一分,这是特地给姑姑留的。”元宝笑眯眯的捧着一小方瓷盅,径直放到了惠明眼前的桌案上。
既然说了都有,惠明自然也不会推辞,接过后只是笑道:“劳你还专门给我送来。”
“应当的。”元宝微微躬身:“还有一桩事要告与姑姑知道,御前女司白毫,因其造谣生事,师父已将其退回掖庭。”
这么快?惠明心下又是一惊,这乾德宫里,谁不知道白毫是魏姑姑的死忠?魏姑姑心底里在不在意这宫女不提,可苏公公这么径直将其退了回去,当真是明晃晃的打了魏姑姑的脸面,魏姑姑如何肯认?
想到这,惠明不禁心下不安,唯恐苏公公会因为她与魏姑姑起了争执,元宝像是看出了惠明的担心:“姑姑放心,此事魏姑姑也同意了,都知道是白毫狂妄,姑姑受了委屈。”
魏姑姑也同意了?惠明更是诧异,难道这白毫当真是自作主张,也惹了魏姑姑生气,还是……魏姑姑她当真爱慕苏公公,竟连这般丢脸也忍的下来?
这么一想,惠明的面色愈发复杂,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只听得对面元宝又接着道:“只是白毫空出的差事,就先由秋芽顶上,司饰这头,便劳姑姑劳累些,先一人顶几日,过两天便自会挑了新人上来。”
“那都不妨。”惠明总算回过了神,本就是因为她才生出的麻烦,这会儿更是连忙应了:“司饰这差本就轻省,也算不得什么。”
元宝又笑道:“姑姑也才来不久,秋芽不在,若差事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可去问许嬷嬷就是。”
许嬷嬷也是御前的掌事女官,资历还比魏姑姑老过许多,虽与魏姑姑同级,但因为年纪已大,又不怎么管事,才在乾德殿内退居第二,处处不如魏姑姑贵人主子的风光。
不过无论如何,许嬷嬷的身份在那摆着,若说这御前的宫女有哪一个敢开罪魏姑姑,指教于她,也的确就只剩一个许嬷嬷了,更莫提,她若是能讨好了许嬷嬷,乾德殿剩下的宫女们,便也不敢过分的孤立难为她。
虽知道这是苏公公的特意照顾的恩情,但她一来不愿苏公公为了她再多添人情,二来并不在意旁人的疏远孤立,更莫提她也早非吴下阿蒙 ,对这御前之事也早已是一清二楚,因此这会儿虽一口应了,心下却并没有再去麻烦许嬷嬷的打算。
但谁知,惠明虽没有主动去麻烦许嬷嬷,等她下值回了屋,许嬷嬷却已然在等着她。
屋内秋芽已经收拾了东西去了白毫的住处,许嬷嬷便腰背挺直的坐在秋芽光无一物的床面上,静静的打量着这间不大的木屋。
惠明吃了一惊,回过神来赶忙近前行了礼。
许嬷嬷是一位宽额方脸,浑身上下都收拾的一丝不苟的妇人,看见惠明后,微微笑了笑:“我等了一日,也没见着你的人,想着你的性子,只怕是不会来主动寻我,这么看来,倒是真说着了。”
听着对方说出了自个的心思,惠明面上也不禁一红,连忙转身端了一杯热茶送上:“哪里,只是怕去的仓促,怕麻烦了嬷嬷。”
“哦?不是因为不想多担苏公公的情?”许嬷嬷接过茶盏,问的淡淡。
惠明闻言一愣,许嬷嬷却已顺手将手里茶盏放上了一旁木案,又站起身来:“不论你怎么想,我既是已应下了苏总管的托付,这桩事就得办成,明个当差,你跟着我,且看有哪个还敢找你麻烦?”
惠明张口正要推辞,许嬷嬷却是早已知道她想说什么一般:“你需知道,这宫中得个好不容易,吃挂落却不难,没有我带着,旁人在你身上寻出几个错处,岂不是还得苏公公出面收拾?你倒图个什么?”
惠明当然知道眼下的情形,魏姑姑一众极有可能在她身上找麻烦,可有苏公公的名声在前顶着,往她身上安那莫须有的罪名却不可能,即便是有人挖坑,也需她自个往里跳了,这错处才能落得到实处。
而惠明说倚靠的,便是她在宫里当了十几年掌事女,什么样的手段不曾见过?只要她自个处处担心仔细,这些坑就摔不进她!
惠明心下是有这个自信的,否则以她的性子,也不至于这般托大。
只是这其中内情,惠明却是不好开口,更何况许嬷嬷已然说到这般地步,她在推辞便当真是只会显的不懂事,当下便也点头谢了,听着对方似乎与苏公公很是熟识,想了想,便又忍不住开口问道:“苏公公,是如何请出您老人家的?”
许嬷嬷的脚步一顿,背着惠明回道:“我也算得上是看着他长大的人,这么一桩小事,说什么请不请的。”
看着苏公公长大?可苏公公不是官奴出身吗?如何能叫宫里的许嬷嬷看着长大?惠明有些奇怪,还待再问,许嬷嬷却早已掀帘而去。惠明的疑问涌到嘴边,见状又只得咽了回去。
罢了,明日还要一起当值,还有的是机会。这么一想,惠明便只将此事认真记在了心里,按下不提。
第11章
惠明虽是刚来乾德殿不久的新人,但御前掌事女官两位顶头上司,她自然是都拜见过的,只不过因为许嬷嬷年纪大了,整日里又是一副养老般的作派极少露面,乾德宫内的大小事宜都几步从不插手,只由得魏姑姑一个独断专行。再加上魏姑姑那被陛下亲口许下的“贵人”位分,由不得惠明与其他人一般,都以为许嬷嬷是自认比不过魏姑姑的地位风光,才有意避让,避其锋芒。
可是直到跟着许嬷嬷上职的第一日,惠明便与所有的御前女司们一起认清了——实情绝非如此。
只旁的不提,只陛下一早看见许嬷嬷,诧异之后,便当前开了口:“怎的叫你来干这些差事?”
许嬷嬷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倒也并未上手伺候,只立在一旁回道:“陛下大病初愈,奴婢不放心,想着再来跟前伺候几日,好好看看。”
陛下摇了摇头,又缓缓说道:“你也是一把年纪,还是当心自个要紧。”
陛下的神情严肃,但那副随意而熟稔的态度好似是对着相识多年的旧友,叫人看着心惊。
可许嬷嬷却并不停下,瞧着司衣宫女呈上来的衣裳,又严肃道:“陛下大病初愈,怎的还是这么一身素净?还是应该换些喜庆颜色,便是自个也瞧着精神些。”
“也好。”陛下对近乎说教的劝诫并不在意,只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下来。一旁的苦口余甘闻言,却并未第一时间退下,而是将目光微不可查的投向了地上的魏姑姑。
陛下每日的衣裳饰物,都是由魏姑姑亲自掌眼定下的,如今许嬷嬷一句话便叫换了,打的自然是魏姑姑的颜面。
魏氏却只是继续为陛下换好棉靴,这才抬头,满面柔顺道:“那便为陛下换上才做的朱锦袍可好?穿着也舒服。”
只可惜说了这几句话,陛下也累了,闻言却只是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那幅度都叫人不能十分确定是不是真的点过了头。
若是放在之前,这态度也算不得什么,可是有着方才许嬷嬷的随意熟稔,相较之下,竟是硬生生将以往对魏氏的纵容倚赖,显得对待玩意儿般漫不经心。
魏姑姑的面色微微一白,却还算维持住了惯有的温婉柔顺,一旁苦口余甘姐妹见状不敢再等,连忙退下,手脚麻利的将魏氏提起的龙袍重新呈上,由魏姑姑亲自伺候更衣。
陛下这些年来早已习惯魏姑姑的服侍,这样亲自上手伺候的活计从不假手于人,从来这样的情形只叫所有御前宫女们既羡且敬,但今日有了许嬷嬷,虽然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立着看着,但莫名的便有了一种管家巡视大丫鬟的姿态,身份却比魏姑姑更高出了一截。
陛下更衣过后,许嬷嬷便也没再多留,自领了惠明转身退下。
但经此一事,众人都看在眼里,自然明白了许嬷嬷的地位资历都在魏姑姑之上,从前惠明头上虽也顶着苏公公的名声,但到底县官不如现管,御前女司们的上官终究是一个魏姑姑。
这会许嬷嬷这般突然出现,闹成了个两国相争,形势不明之前,众人对着身为许嬷嬷亲信的惠明时,自然也是诸多客气,再不会因着魏姑姑的示意而轻易排挤得罪了。
惠明感激敬佩之余,闲暇之时,便又忍不住好奇道:“嬷嬷在陛下身边当差多久了?”
端着茶盏的许嬷嬷眯着眼睛想了想:“我从先太后娘娘宫里派去陛下身边伺候,后来出宫嫁人,却成了寡妇,在外头受族人欺辱,索性又求恩典回了宫里,加在一处,有四十多年了吧。”
惠明被这数目惊的暗自咋舌,陛下总共也才不过五十多岁,四十多年,岂不是自懂事起,许嬷嬷便已在身边伺候?也难过出宫又回来,陛下还记着,回宫后依旧当了御前的掌事女官,这样的情分,说是亦仆亦姐也不为过了,也难怪清早相处之间竟是这般亲近。
许嬷嬷说罢,便只安静坐在一旁,看着惠明将陛下换下的扳指珠串,发冠玉佩又一件件的清洗干净,按着位置一一放回鎏金匣,其间都是毫无差错,便不禁点了点头:“你虽是新来,差事倒还不错。”
想到上辈子,自己满心担忧着苏公公的“图谋不轨,”差事多半是靠着秋芽收尾提携,惠明不禁对许嬷嬷的夸赞有些脸红,忍不住摇头自谦几句。
许嬷嬷看出她是真心谦让,倒反而更加满意一般:“不骄不躁,你这性子,便是放在从前,倒也勉强配得上苏瑾了。”
苏公公,全名正是苏瑾,听到许嬷嬷对苏公公的这般称呼,又想到昨日的疑惑,惠明便也不禁问道:“许嬷嬷怎的会与苏公公这般熟识?我听闻,他似是……”
“官奴出身。”许嬷嬷冷冷的说出了惠明还在口中犹豫的四个字,见惠明默认,沉默一阵后,便也看着窗外的枯枝重新开了口:“不错,官奴出身,既是官奴,便是从前是官身,只是苏家原本不是寻常官身,而是京中镇国公府,苏公公,原本也是国公府上长房嫡孙,常常被带进宫来与娘娘陛下磕头见礼的,我当时在旁伺候,也算见过几面。”
惠明震惊的瞪大了眼镜,在宫中这么久,她竟是从来不知道,苏公公还有这般来历:“那怎的……”
说到这,许嬷嬷的话音也沉了下去:“苏公公九岁时,镇国公府获罪,满门抄斩,只未满十岁的,女入教坊,男入内宫,我那阵子正好在宫外,等的回宫之后才知道,苏家净身入宫的男童里,到最后也只活了苏公公一个,且靠他独自一个,走到了如今。”
只这么短短的一番话,却只叫惠明的心里装满了石头一般,沉沉的,却落不着底。
御前大总管,她原本以为这已是了不得的身份,苏公公年纪轻轻,却能攀至正六品的内官之首,深得陛下信重,这便已是十分了不得,比这满宫里的宫人都强过了不知多少,合该骄傲的叫满宫人尊敬羡慕。
但谁知,苏公公,他原本应当国公府的嫡出长孙,他原本在这个岁数可能正从文从武,为官出仕,或者娶妻生子,富贵纨绔,他原本应当有更加广阔、更加锦绣的生活与前程,陛下对他的信重,也原本不该作为一个御前总管、一个宦官,而是应该作为真正的朝廷俊秀,国之栋梁。
苏公公身上的清隽之气,那一股朝堂士子般的气概,其实并不奇怪,而是他从生下来,自小从根子上就该有的,只不过……他后来进了内宫,他从锦绣堆中的国公嫡孙掉进了最下贱的尘埃里,叫人按在地上打折了脊梁,再一寸寸的爬起后,也未曾脱去的根底,这才叫他永远不同与宫中的其他人。
刚入宫的宫女内监要遭多少罪,挨多少打才能长成一个主子眼里规规矩矩的奴才?同样身为宫女的惠明对此再清楚不过,她且还是正经采选进来的良民,苏公公呢?以官奴的身份进宫,天生便是又是宫人里最下贱的,会遇上何等境遇便更不必提。
这般说来,苏公公上辈子叫元宝说过的,她刚入宫时与苏公公的几面之缘,便是在苏公公还未到御前的时候?可,到底是如何?她为何竟是丁点没有印象?
“如何……便获罪了呢?”惠明的声音有些艰涩。
“过去的事了,谁还再提……”许嬷嬷微微垂眼,显然是无意详谈:“我瞧你很不错,倒也没什么要我教的,想来从今以后,那魏氏也不敢再找你麻烦,若是有事,便过来寻我就是了。”
惠明闻言,福身送走了许嬷嬷,只是自个回想起方才的话,却是久久不得安生,心口的石头丁点未轻,反而越来越重,只坠的她生疼。
坐立不安了半晌,却是久久难以释怀,惠明立在原地咬了咬牙,终究是一鼓作气,转身出了门,径直往苏公公此刻所在的正殿行去。
第12章
连着阴了好几日,好不容易遇上了个大晴天,尤其这会儿陛下午休,凡是吵人的动静都不许有,整个乾德殿里更是都松了一口气般,一路上的侍卫宫人们都是眯着眼睛,泛着一股子懒洋洋的劲儿。
在这一派的暖融融里,惠明却是脚步匆匆,一直到她行到养乾殿外,看见了苏公公,这才猛地一滞。
苏公公立在殿外的金砖上,正在这冬日的暖阳里微微垂头,看着阶下的水仙湖盆景,日头太好,原本就面色白皙的苏公公像是发出了一层莹光,素来冷清的人,恍惚间也有了些温暖的错觉。
惠明被这光芒刺的一愣,又想着方才许嬷嬷提起过的苏公公身世,一时间竟有些不敢上前。
还是苏瑾首先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漫不经心的回首,看见惠明后一顿,这才微微垂眼,用在阳光下泛着褐色的眸子看着她慢慢走上来,似是因为困意,声音也带了丝沙哑:“有事?”
“苏公公。”惠明缓步近前,微微曲膝行了一礼。
苏公公点头之后,便侧身看向她,目带询问之意。
阳光下正对上苏公公那一双桃花眼,竟是越发显得温柔潋滟,惠明看着便又是一顿,连忙移开目光,好不容易才彻底恢复了镇静,当前起了话头:“元宝昨个给我送了贡茶,说是您吩咐的,劳您记挂。”
“无妨。”苏瑾说罢又垂眸瞧她一眼,像是看出了惠明想说的并不止于此,却也并不催促,只是静静等待。
“还有魏姑姑,您为了我与魏姑姑起了龃龉,又请了许嬷嬷出山,为我撑腰,诸多恩情,只不知该如何报答!”
苏瑾似是有些诧异,却也回的不急不缓:“白毫言行无忌,打发她是为了我自个的体面,与你无关,还有许嬷嬷,因她离宫许久,宫中又换了一批人,竟是只认一个魏氏,许嬷嬷早也有意立威,带着你也只不过是顺便……”
“为什么?”惠明却是忽的开口打断了苏公公将她摘的干干净净的话头,嘴下说的飞快,仿佛略慢上几分就会再没有说下去的勇气似的:“我与苏公公素昧平生,公公为何独独对我青眼提拔,处处照顾?”
曾经她自作多情,误以为是苏公公对她图谋不轨,直到上辈子元宝奉命将她送去康太妃宫中,才解释了并非如此,只是因为她刚入宫时与苏公公曾有几面之缘,之后碰巧看见她被大嬷嬷责罚,这才伸手帮了一把。
但惠明事后思索许久,却是无论如何都记不起自己何时与苏公公见过,即便她隔了几年光阴,可以苏公公的人才俊秀,若是见过,她为何竟是没有丁点印象?
这已是惠明两辈子的疑惑,上辈子没有机会,如今好不容易能真正能问出口,惠明的眼眸都显得格外明亮。
在这明亮到叫人无所遁形的眸子下,苏瑾却竟是躲闪一般让过了惠明的目光,握着腰侧的如意节犹豫片刻,方才微微垂眸道:“说是素昧平生也不对,五年之前,你我,在掖庭是见过的。”
的确和上辈子元宝说的一样,惠明暗暗点头,她十岁进宫,如今十五,五年之前,那就是她才刚刚进宫的时候,这样说来她没了印象倒也说不过去,毕竟年纪小,还不甚懂事,虽是如此,惠明却还是坚持问道:“恕我糊涂,只是,那是何时?”
苏公公又抬头看向了她,不知是不是错觉,一字一句仿佛说的都格外认真:“当时,你躲在太平缸下头哭,我添水时,瞧见了你。”
说起在哭这事,惠明便也隐约有了些印象,那应当是她刚进宫的时候,为了什么哭不记得了,只是她之后被嬷嬷找了出来,当着所有小宫女的面又被藤条抽了十下手心,那火辣辣的痛苦,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还疼得刻苦铭心。
宫女不能当着人哭。这便是她学会的第一条规矩,那被藤条抽破了口子的手心,也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挨的打。
此刻想来,那几道藤条或许放在现在便不算什么,但对于那时刚刚十岁,之前在家时爹娘顶多拿着巴掌吓唬吓唬的她来说,却当真从没受过那么狠的打!
打得时候疼,用破了口子的手学执帚时疼,拿绣针穿线更是疼的要命。
从那一次以后,她便格外的勤谨听话,只因为她实在是怕疼的狠,宁愿吃苦受累,只要不再挨打,什么都好,若不是因此,她之后也进不了相对体面的司制局做针线。
“当时,你见我饿着肚子,分了我半个矮窝窝。”苏公公说着,像是看出了惠明的迷茫,顿了顿,又看向她此刻乌黑浓密的发心:“那时你才被剃了头,还是光秃秃的……”
对了!是为了剃头!惠明猛的记了起来,刚进宫的小宫女,怕从外头带来不干净的虫子,都要剃干净了头发重长一遍,她被剃时懵懵懂懂的不敢反抗,等的剃罢出来,从水里看见自个的影子却是忍不住的悲从中来,出了门便寻了角落偷偷哭了,却没想到竟就是在那个时候看见了苏公公。
听到这惠明便也明白了自个为何死活都想不起来这件事了,除了年纪小,倒有多半是因为那之后挨的一顿藤条,这桩记忆太痛苦了,人对自己痛苦的经历是会故意将它忘记的。若不是苏公公提起,她自个都决计不会想起来她进宫后唯一挨的打竟只是因为剃头。
等等,剃头!惠明又猛地反应过来,所以她第一次遇见苏公公的时候,不单是个哭哭啼啼的小宫女,而且还是个刚刚被剃了头,光秃秃的小秃子宫女?
仰头看了一眼面前芝兰玉树的苏公公,再想一下那番场景,惠明哪里还顾的上回忆什么从前,她此刻都恨不得低下头把脸埋进哪个缝里!
苏瑾却并不知惠明心里想到了那么远,他只是紧握着手心,看着惠明满心不安,竟是不知道是自己是不是希望惠明记得与他的第一次相遇。
分明自从入宫,他便已然再不是从前那个干净善良的公府嫡孙,可是偏偏对着惠明,他却一点也不愿惠明心里的,是一个不择手段,污秽不堪的他。
那一日是他十五岁的生辰,也就是在那一天,他的多年钻营,上下奉承初见成效,管事终于松口,应承他从杂役的苦差里脱身,调入乾德殿洒扫。
可是等他回到住处后,却发现他仅剩的小堂弟也因疏于照顾,合目病逝,至此,苏家的男丁只剩了他孤零零一人。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没人知道,在他忍受着饥寒病痛将一桶桶的井水灌进太平缸时,是在想着他也应当放弃这一切,闭眼投进那漾漾的清水里永享太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因为神思恍惚,他将水泼到了窝在缸下的宋惠明,那时候的她是当真很小,小小一团,被水泼了也不哭喊,只是一颤一颤的抽噎着,加上光秃秃的脑袋,像是跌下树冠,却还未长出绒毛的幼鸟。
苏瑾还在家时,便见过这样的幼鸟,即便他亲手将它捧回家里,精心照料,但到底,却还是一日日的虚弱,叫声越来越低,直到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我想爹娘,我想回家……”
“你的爹娘呢?”
“你,你别哭,我还偷偷藏了一个窝窝,给你吃!”
“你怎么没带如意节?嬷嬷说,新宫人都要带如意节,这样才能事事如意,我想回家,我把我的给你,你以后就也能回家。”
惠明当时与他说过的话,苏瑾每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分明也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雏鸟,可是看见病的手心打颤的他后,却偏偏像是成了什么再可靠不过的支撑一般,给予了他自从家破人亡之后便再未曾感受过的善意与温度。
一个是刚刚进宫,光秃秃的稚嫩小宫女,一个是历经磨难,瘦骨嶙峋的少年内侍,就这样在太平缸下相互依偎,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抽抽噎噎的一起分食了已被晾硬的矮窝窝,甚至在临行前,惠明还将自己也是刚刚领下的如意节也给了他。
提起如意节,苏瑾握着如意节的手下又是一僵,忽的想到了若是叫惠明知道这如意节是她之前相赠,那自己这节不离身的习惯便实在显得怪异了些,再想想前些日子惠明面上对自己不加掩饰的畏惧排斥,苏瑾的眼眸一沉,原本想拿如意节提醒对方的念头立即消散下去,甚至反而微微侧身,将身侧的绳节遮的更严实了些,唯恐惠明偶然看见会想了起来。
但惠明此刻哪里顾得上留意什么如意节?自从苏公公提起剃头这事之后,涌上心头的自惭与尴尬便已然占据了她所有的头脑与心神,心中只想着远远离去,却又难堪到竟不知该如何告退开口。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又相顾无言的诡异氛围里,殿内出现行出一道人影,却是御前的魏姑姑。
惠明心头一凛,连站姿都瞬间愈发规矩了几分。
苏公公扭头看见,也一瞬间收敛了所有的神情波动,冷淡如霜。
作者有话要说:
宋惠明(抓着自己的满头青丝不肯相信相信):所以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我是个秃头?
苏公公(看着女主的乌黑辫子露出可惜的表情):嗯,秃的很好看……
第13章
经过了这许多事,魏姑姑再见惠明,自然不会再如往日一般,作出一副虚伪的和善模样来,好在许是有苏公公与许嬷嬷的面子,倒也没找茬针对,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视而不见。
便如同现在,对着惠明的恭敬见礼,魏氏却好像面前压根没她这么一个人一般,只径直看向了苏瑾,微微昂首:“陛下口谕,今个不耐烦见人,不是十万火急的正事,都一概拦了。”显然,魏姑姑对着苏公公也不见往日的温柔似水了,面色声调都是干巴巴的,一丝起伏也无。
苏瑾却像是从未发觉其中的差别似的,魏氏传的是口谕,他便规规矩矩单膝跪地,认真应了一句“遵旨。”说罢之后,便又转过身,继续瞧起了方才那水仙石头盆景,活像那是什么世间奇珍一般。
魏姑姑紧紧抿着嘴角,仰头看了一眼苏公公的背影,便也转身进了殿内。
或许是疑邻偷斧,惠明自从自白毫口中知道了魏姑姑对苏公公的“心意,”这会儿再看这眼神时,便总觉着瞧出了几分复杂难言的意味,这么一比着,苏公公那头也不回的清俊背影,倒活像是铁石心肠的冷心人一般。
不,不成,这对苏公公太不尊重了。更莫提以魏姑姑那般身份脾性,苏公公对她无情也该是正理吧?
这么一想,惠明越发低眉顺眼的退了一步,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了出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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