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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凤华-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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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曦轻声笑道:“师父可别喝多了。”
老小老小,顾山长年纪越来越大,性情脾气却愈发像孩童一般,想也不想地说道:“只几杯果酒,没什么大碍。”
谢明曦也拿顾山长没法子,只得随她尽兴喝了一回。
然后,顾山长果然喝醉了。酒宴还未结束,便已脸孔泛红,身子摇来晃去。
谢明曦:“……”
谢明曦哭笑不得,亲自扶着顾山长回了椒房殿歇下。
顾山长看似醉了,心思倒是清明。忽地张口问道:“霁哥儿要在鲁王府里成亲吧!”
谢明曦嗯了一声。
当年的一众皇子们,俱是在成亲时出宫开府。霁哥儿在宫中长大,一旦成亲,也不能在宫中住了。
顾山长眯着眼片刻,又说了一句:“如我所料不错,鲁王妃怕是也想随霁哥儿一并出宫回鲁王府。”
在宫中耳目处处,颇为不便。尤其是存着私心满腹盘算的时候,当然是回鲁王府更便利。
谢明曦眸光微闪,淡淡一笑:“这等小事,师父不必操心。我心中有数。”
顾山长这才放了心,闭上眼睡去。
……
尹潇潇今日也喝了不少酒。
霖哥儿最是孝顺,扶着亲娘的胳膊,细心叮嘱:“娘,你走路小心一些。”
尹潇潇笑眯眯地嗯了一声,伸手捏了捏儿子的俊脸:“知道了,乖儿子。”
霖哥儿:“……”
他已经十四岁了,又不是三四岁的孩童。被亲娘这般捏脸孔喊乖儿子,真是怪害臊的。
霆哥儿却羡慕不已,立刻扶住尹潇潇的另一边胳膊,厚颜将自己的俊脸也送了过去:“五婶娘,我乖不乖?”
霖哥儿瞪了一眼过去,碍着尹潇潇也在,不然早就踹过去了。
尹潇潇扑哧一声笑了,也捏了捏霆哥儿的脸:“乖,霆哥儿也乖的很。”
霆哥儿被捏的全身通泰,眉开眼笑地扶着尹潇潇回了寝室,细心地为尹潇潇脱鞋盖被褥。
霖哥儿也没和他争抢,笑着站在一旁,任由霆哥儿热络殷切地伺候。
兄弟两个一起长大,性格却各自不同。
霖哥儿性情爽朗,乐观阳光,和尹潇潇年少时一般模样。霆哥儿争强好胜,心眼略小,又爱记仇。显然是自血液中承袭生父生母的部分性情。
好在他是在尹潇潇身边长大,受尹潇潇教导影响颇深。哪怕性子有些别扭,也是孝顺体贴的少年郎。
兄弟两个正欲退下,床榻上的尹潇潇却睁了眼:“霖哥儿,霆哥儿,你们两个过来。”
霖哥儿霆哥儿俱是一愣,对视一眼,走上前去。
尹潇潇眼眸半眯,有些醉态,说出口的话却十分清明:“霁哥儿很快就要出宫回鲁王府了。你们两个可想出宫?”
霖哥儿一愣,下意识地答道:“不管想不想,成亲了就得出宫。总不能一直住在宫里吧!”
霆哥儿却紧张起来:“五婶娘,到时候我就和你们一起闽王府。”他可不想一个人住宁王府啊!
尹潇潇:“……”
尹潇潇看了看一脸坦荡的儿子,再看一眼神色紧张唯恐被抛下独住宁王府的霆哥儿,心里有些酸楚,更多的却是欣然和欢喜。
她一手养大的儿子,都是心思清明的好孩子。
第1087章 敲打
霁哥儿将要大婚,鲁王府里外收拾了三四个月,才算妥当。
待鲁王府收拾好了,赵长卿领着霁哥儿蓉姐儿来了椒房殿,言辞恳切地求离宫回府:“……孩子们自小在宫中长大,多得皇上和皇后照拂。如今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霁哥儿很快就要成亲。我这个做亲娘的,也想跟着儿子同住,享一享儿媳伺候的福分。”
谢明曦的目光掠过赵长卿满是欢容的脸孔,心中哂然。
当年鲁王闽王宁王皆被赐死,赵长卿尹潇潇领着孩子住在王府里,不能轻易出府,日子并不好过。
她张口让赵长卿尹潇潇带着孩子进宫,一来是照拂霁哥儿几个,二来,阿萝和堂兄姐妹一同长大,感情也亲厚。当然,也有照拂两位寡嫂之意。
如今看来,做人果然不能太宽厚。
不然,只会纵出人心不足。
谢明曦微微一笑,话语亲切:“这些年,你和三嫂五嫂领着孩子住在宫里,孩子们有了玩伴,我们在一处住着,走动方便,也格外亲香。我可舍不得二嫂。”
听话听音。
赵长卿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妙,面上却愈发恳切:“我又何尝舍得你们?只是,霁哥儿自小就在我身边,他成亲后要住鲁王府,我心里委实放心不下……”
“二嫂这就多虑了。”
谢明曦言笑晏晏:“霁哥儿成亲后,和媳妇一处过自己的小日子,亲亲热热,不知多好。鲁王府离宫中颇近,隔几日便让他们进宫一回说说话,也是一样。”
“瞧瞧安王和安王妃,他们两个时常进宫,端太妃半点也不觉孤单。”
赵长卿:“……”
赵长卿面上笑容如花,攥着帕子的手却骤然用力,一颗心直直往下沉。
谢明曦这是摆明要将她和蓉姐儿留在宫中了!
再往深一层想,或许谢明曦从来就没有放她离宫的意思。这是要将她困在宫中,以制约束缚霁哥儿……
谢明曦略有些讶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二嫂这是怎么了?我们好好地说着话,二嫂的脸色怎么忽然这般难看?莫非是身子不太束缚,要不要让太医来瞧瞧?”
赵长卿定定心神,挤出笑容:“多谢皇后关心。约莫是我近来有些劳累所致,稍微歇上几日就行,不必召太医了。”
谢明曦温和叮嘱:“既是如此,那二嫂就好生歇着。眼看着霁哥儿就快成亲了,二嫂可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不然,若有个好歹,霁哥儿哪里还有欢喜成亲的心情。”
看着谢明曦温和关切的笑颜,赵长卿心中阵阵发凉,口中连连应是。
过了数日,赵长卿又在说笑中提起离宫之事。
谢明曦依旧笑吟吟地:“我哪里舍得二嫂,以后这话二嫂可别再提了。”
赵长卿犹不死心,陪笑着说道:“要不然,我先回鲁王府小住一段时日,待霁哥儿成亲了,日子过得安稳了,我再进宫来。”
“搬来搬去,岂不麻烦。”谢明曦半点没有松口的意思,笑容堪称亲切。
赵长卿还待再说什么,谢明曦又道:“皇上前些时日和我说过,待霁哥儿成亲后,便让霁哥儿入朝听政。”
赵长卿心中一喜,口中忙笑道:“霁哥儿年少识浅,对政事丝毫不通。能入朝听政,学一学当差做事,是皇上的恩典,也是他的福气。我代霁哥儿谢过皇上和皇后了。”
自陈尚书第一个领头提出此事,至今已有半年之久。只可惜,天子一直未曾首肯。
朝臣们有进言之责,决定权却在天子手中。天子一日不点头,霁哥儿就一日不能入朝听政。
赵长卿等得心焦不已,骤闻喜讯,赵长卿自是喜上眉梢。
谢明曦瞥了满面笑容的赵长卿一眼,随口笑道:“二嫂现在能安心在宫里住下了吧!”
赵长卿哪里还敢说个不字,笑着应道:“我求之不得。”
……
当日晚上。
谢明曦和盛鸿说起了白日之事。
盛鸿微不可见地轻哼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正是这种人!”
赵长卿满腹算计,私下动作频频。
相较之下,尹潇潇却是一派磊落,从未提起过让霖哥儿霆哥儿听政之事,更无私下联络朝臣之举。
说起来,尹家虽然人丁单薄些,可尹大将军在武将中的声望却极隆。若尹潇潇也有让霖哥儿过继之意,早就该有动静了。
眼下,朝堂中为霁哥儿呼声的官员不在少数,却无人提过霖哥儿霆哥儿。由此可见,尹潇潇胸襟之坦荡为人之清明了。
谢明曦淡淡道:“人食五谷,性情皆不同。这也是难免。你我心中有数便是。”
盛鸿点了点头,眸光一闪,忽地笑道:“说来也是奇怪,抢着想要的,我不乐意给。安分守己未动未抢的,我反而想主动给了。”
“霖哥儿霆哥儿今年岁末也就自松竹书院结业了。明年春日,就让他们一起入朝听政。”
谢明曦对此事也未反对:“孩子们大了,确实该学习当差做事,也免得荒废蹉跎。”
盛鸿又笑道:“阿萝今年也结业了。明年就让她一起入朝学习好了。”
那随随便便轻松自若的语气,就像在说“今晚就吃大白菜吧”一样简单。浑然没将这注定会惊动朝堂激起千层浪花之事放在心上。
谢明曦无声地笑了笑:“好。”
……
七月,霁哥儿离宫回了鲁王府。
九月,霁哥儿大婚,娶了世子妃赵氏过府。帝后颇为慷慨,皆有厚赏。霁哥儿大婚一个月后,天子下旨,令霁哥儿入朝听政。
圣谕一下,霁哥儿如何欣喜不必细述。
赵长卿身在宫中,消息灵通,知晓此事后,心中如巨石落了地,说不出的畅快自得。
霁哥儿已经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再过两年,由朝臣上奏折,奏请天子过继立储,也就顺理成章了。
赵长卿强自按捺着喜悦,去椒房殿谢恩。
椒房殿里,今日格外热闹。
谢家女眷今日进宫请安,一同前来的,还有谢家长房的五公子谢明楼。
第1088章 “惊喜”
谢明楼承袭了亲爹的俊秀斯文,读书上的天分也丝毫不弱于谢钧年少之时。
去岁秋闱,谢明楼一举考中了举人功名,且名次极佳,排在第三。
今年春闱,谢明楼考了第四,以十七岁之龄考中二榜传胪。也一跃成为新科进士中最年轻最惹人瞩目的一个。
谢家姑爷赵长临,今年新科也考中了进士,排在二榜二十三名。也算年少俊彦了。可惜被小舅子压了风头。
谢柔曦在去年嫁入赵家。夫婿赵长临春闱传出佳讯时,谢柔曦有了身孕。
算一算时日,谢柔曦临盆之日就在这几日之内。
徐氏领着两个孙媳进宫请安是等闲常事,不过,谢明楼进宫极为少见。上一次谢明曦召谢明楼进宫,是因谢明楼科举得中,特意嘉奖。
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赵长卿心思活络,隐约猜到几分,却不多问,先笑着谢恩:“皇上下旨,明日霁哥儿便能入朝听政学着当差了。我今日特来谢过皇上和娘娘恩典。”
谢明曦今日心情显然不错,笑着说道:“一家人何须说这些见外的话。二嫂也太客气了。”
徐氏时常进宫,和赵长卿也算熟悉,笑着凑趣道:“鲁王世子今年娶了世子妃进门,又得了皇上青睐,可算是双喜临门了。”
赵长卿心情舒畅愉悦:“承老夫人吉言,霁哥儿资质不甚出众,日后还得好生学习,才不负皇上厚望。”
谢明曦眸光微闪,扯了扯嘴角:“二嫂这么说,可就太过自谦了。若说霁哥儿资质不甚出众,这世间还有什么出众的少年郎?”
赵长卿抿唇而笑,目中满是喜悦:“这般盛赞,霁哥儿实在当不起。”
赵长卿颇为识趣,坐了片刻,便告辞离去。
……
待赵长卿走了之后,徐氏才收了笑容,撇了撇嘴。
这个赵长卿,笑的亲热,说话殷勤。可不知怎么地,总透着一股让人不那么舒心愉快的意味。
两个字,虚伪。
徐氏活了几十年,自问看人还是有些眼光的。忍不住低声提醒道:“皇后娘娘为人心善,不过,也别太过慷慨大方了。有些人知恩图报,有些人却是不知餍足。”
可别再纵容出白眼狼。
谢明曦神色未变,淡淡一笑:“本宫心中有数,祖母不必忧心。”
徐氏点到即止,不再多说,笑着扯开话题:“今儿个我进宫,是想求皇后娘娘恩典,凤旨赐婚。如此,明楼成亲时也多几分体面。”
谢明楼脸皮颇薄,闻言俊脸微红。
谢家和汾阳郡王府有结亲之意,不过,尚未正式过定。有凤旨赐婚,亲事自然更体面风光。
说起来,谢明楼这桩亲事也有一段故事。
谢明楼年纪轻轻就考中了传胪,进了翰林,自身才学出众不说,又是谢家长房幼子,是谢皇后嫡亲的胞弟。也成了京城贵妇圈中最热门的乘龙快婿人选。
谢钧心中颇为骄傲自得,打定主意要给儿子结一门好亲事。
婚嫁之事,没有女方先提的道理。最多就是女眷之间走动走动,言语间暗示几句罢了。一时间,去谢家走动的贵妇多了起来。走动时带上自家的女儿或孙女,也在情理之中。
反正,内宅走动是妇人之间的事,谢明楼在翰林院当差,便是在府中也不会擅入内宅和女眷碰面。
徐氏暗中存了相看之意,一时间看的眼都花了。只觉这个也好,那个也不错。
汾阳郡王也相中了谢明楼。不过,汾阳郡王此人颇为狡猾,并未让郡王妃带着自家女儿去谢府。而是令自家的长子和谢明楼相交。
一来二去,熟悉了之后,便邀谢明楼去府中做客。
谢明楼去了郡王府,偶遇汾阳郡王的爱女盛锦颜。盛锦颜年方十六,容貌灵秀,性子也活泼。略有些腼腆的谢明楼,一见之下,颇为倾心。
回府之后,谢明楼就羞涩地去找亲爹了。
汾阳郡王是宗人府宗正,实权派郡王。盛锦颜是汾阳郡王最宠爱的嫡女,且有郡君的封号。
这门亲事,谢钧也颇为中意。
如此,才有了徐氏今日的宫中之行。
谢明曦也乐见谢家和汾阳郡王府结亲,笑着应允:“锦上添花,也是一桩美事。此事我应下了。”
徐氏大喜,忙笑着谢恩。
谢明楼也红着脸谢恩:“多谢皇后娘娘。”
姐弟两个年龄相差颇大,谢明曦出嫁时,谢明楼还是三岁孩童。转眼十余年,昔日的懵懂孩童,如今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谢明曦对天资出众的谢明楼,颇有几分青睐,笑着打趣:“现在已近年底,再着急娶媳妇,也得等明年了。”
谢明楼脸孔愈发红了。
谢明曦不由得暗暗好笑。
真想不到,以谢钧的厚颜无耻,能教养出这般青涩易害羞的少年来。
……
两日后,谢柔曦生下一子。
又过几日,中宫谢皇后下了凤旨,为谢明楼和盛锦颜赐婚。
凤旨赐婚,何等的风光体面。登门贺喜的亲友川流不息。谢家几乎被踏破了门槛,汾阳郡王府也是不遑多让。
谢钧志得意满,汾阳郡王心情也是极好。
谢家起于微末寒门,十几年前,最多是京城三流的官宦之家。现在,却是炙手可热的京城新贵。
这几年,谢家连着结了三门好亲事。先是娶了俞氏女,然后谢柔曦嫁入赵家,如今,谢明楼又将娶宗室贵女进门。
谢家的兴起和荣光,令人眼热艳羡。
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
犹记得,建业十一年的新年大朝会,天子下旨颁布女子可立女户,给众臣一个极大的“惊喜”。
众臣对此事记忆犹新,建业十二年的新年大朝会上,众臣心里默默嘀咕,可别再来什么“惊喜”了。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已升职做了翰林掌院的陆迟,上了一道奏折,奏折中有言,闽王世子宁王世子皆已从书院结业,理当如鲁王世子一般入朝听政。
天子准了陆掌院所奏。
紧接着,陈御史上了奏折,奏请端柔公主一并入朝听政。
第1089章 惊涛(一)
陈御史这一道奏折,如冷水倒进了沸腾的油锅。
金銮殿里顿时一片沸腾。
没等百官们上奏折,御史台一众御史已经出列,张口将陈御史骂了个狗血临头。诸如“荒唐无稽”“佞臣小人”“谄媚无耻”之类的怒骂,几乎要将陈湛陈御史淹没。
陈御史的亲爹陈尚书,气得脸都黑了,当朝破口怒骂。
几位阁老中,除了沉着脸没有出声的赵阁老陆阁老,其余三位阁老俱激烈反对。武官中除了尹大将军保持沉默,亦是一片反对声。
宗亲藩王里,有资格入朝的共有十几个。安王和汾阳郡王在最初的震惊后,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倒是其余郡王藩王,皆一脸愠色地表示反对。
自去年起入朝听政学习的鲁王世子盛霁,也难言错愕之色,迅速看了被众人痛斥怒骂依然岿然不动的陈御史一眼,然后看向龙椅上的盛鸿。
众人皆知,陈湛是天子的同窗好友兼亲信心腹。每次朝中有大事,皆是陈湛为天子打头阵。
今日陈湛忽然上了这么一道奏折,到底是陈湛自己的意思,还是天子授意所为?
他原以为,七叔对他颇为青睐,所以才会令他早早入朝听政。
他原以为,自己被过继被立储的可能性最大。
现在看来,这些都是他自以为罢了……
盛鸿神色淡淡,不辨喜怒。一双黑眸深沉如黑夜,似有意无意地看了霁哥儿一眼。
霁哥儿被这一眼看得心中倏忽发凉,下意识地垂下头,不敢和天子对视。
……
众臣群情激昂,不敢直接指责天子,便翻来覆去地指责怒骂陈湛。
赵奇勇敢地挺身而出,和陆迟一并支持陈湛的奏折。也加入了被骂的行列。
朝中重臣多是老臣,官职低一些的官员不乏年轻人,其中有不少皆是天子一手提携任用的年轻官员。这些官员,皆从科举入仕,骤闻公主殿下入朝听政之事,也觉震惊和无法接受。
不过,他们也未出言反对,保持缄默不语。
如此一来,朝中泾渭分明。
一派激烈反对党,占了三分之二。所有重臣老臣,几乎都张口反对。
一派中立党,不支持也不反对,诸如汾阳郡王安王尹大将军,还有一些年轻官员。
还有一派铁杆的天子党,不多,也就陈湛陆迟赵奇三人而已。
好在这三人都是能言善辩之人,尤其是陈湛,一路自言官做到了御史。一人的口舌能抵十个。
为了这一日的奏折,陈湛暗中准备了几个月,此时被群臣攻讦怒骂,早在他意料之中。被亲爹怒目相视,他也没退缩。
陈湛抬头挺胸应了回去:“鲁王宁王闽王当日皆犯了谋逆重罪,被赐死。皇上既往不咎,令几位世子住在宫中,精心教养长大。如今又允他们入朝听政,可谓是仁厚之极。”
“端柔公主是皇上唯一的血脉。且自幼聪慧过人,学业出众。皇上允鲁王世子入朝,也允了宁王世子闽王世子入朝,为何就不能让公主殿下一起入朝?”
当然不能啊!
必须不能啊!
哪有公主入朝听政的先例啊!
赵奇立刻接了话茬:“你们口口声声说对皇上忠心,可有人真正站在皇上的立场想过此事?可有人真正体恤过皇上的心情?”
“只是让端柔公主一并入朝罢了,于国于朝也没什么大碍,你们怎么就这般容不得了?”
呸!
众臣心中齐齐呸了一声。说得好听,现在是于国朝没什么大碍,可若不阻止,下一步就该是立阿萝公主为储君了。
真当众臣的脑袋都是摆设不成!如此明显的事,瞎子也看得出来!
陆迟也沉声说道:“祖宗的规矩法度,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端柔公主德才兼备,聪慧出众,又是皇上唯一的骨血。微臣以为,入朝听政并无不可!”
反复强调皇上唯一的骨血是什么意思?就算皇上只这么一个女儿,也没有让公主做储君的道理!
总之,朝堂里吵成了一团。
端坐在龙椅上的天子,一言未发,任由群臣愤怒争执叫嚷。直至散朝时间到了,天子才张了口:“此事容后再议,散朝!”
……
再气再怒,众臣也得忍气吞声地恭送天子离朝。
天子离开后,众臣犹自愤怒不甘,有性情激烈的,没出金銮殿就动了手。
陈湛首当其冲,挨了两拳。趁乱动手之人,亦是一名御史。这个御史为人刻板,素来看不惯佞臣媚上的陈湛。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被骂了半日,又被人动手偷袭,陈湛憋了一肚子闷气,瞄准了动手的御史,猛地踹了一脚回去。将那个动黑手的御史踹得倒地不起,惨呼连连。
如此一来,顿时乱了套。心里燃着火苗的众臣,有不少被“点燃”了。
赵奇陆迟也未能幸免,被趁乱揍了几拳。
谁也不能干站着挨打不是?反正有天子收场,索性动手再说。
金銮殿上打群架,这可是建朝以来都没有过的“盛事”。
还是安王见机得快,立刻喊了御林侍卫进来。在百余个御林侍卫的“维持”下,这场注定被载入大齐史册的群架总算被制止。
太医院里的所有太医,都被召到了金銮殿,为打破了头或被踹倒在地的官员臣子们看诊治伤。
不想也可知,陈湛被揍得最惨。好在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没什么大碍。
陈尚书半点心疼儿子的意思都没有,咬牙切齿地冷哼一声。
回府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逆子一顿!为了谄迎天子,连一个官员最基本的操守都不要了。这等逆子,不揍实在不行!
天子惊闻此事,颇为震怒,命魏公公前来传口谕。今日在金銮殿上动手的臣子,每人皆罚半年俸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不能免罚!
另外,受了皮肉伤的陈御史陆掌院及赵中书令,皆被留在宫中养伤。
陈尚书想“教训逆子”,也只能等天子放人回府才行。
建业十二年的新年大朝会,果然给众人一个始料未及的“惊喜”。
……
第1090章 惊涛(二)
“什么?金銮殿里打起来了?”
尹潇潇双眸倏忽睁大,猛地站起身来,急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为何金銮殿里闹到动手的地步?”
前来报信的宫女,低声应道:“具体情形,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说陈御史被打得不轻,还有陆掌院和赵中书令,都被皇上留在宫中养伤了。”
起因为何,宫女也听说了一些。只是,此事太过骇人听闻,宫女根本不敢多嘴。
尹潇潇心急之下,顾不得多问,立刻起身往外走。
霖哥儿和霆哥儿也闻讯而来:“母妃(五婶娘),我们和你一起去。”
过了年,霖哥儿霆哥儿都十五岁了,皆到了入朝听政之龄。霆哥儿个头颇高,面容英俊。霖哥儿也是俊秀翩然的少年郎。
孩子们都大了,也该让他们知事懂事才对。
尹潇潇略一点头,领着一双少年去了椒房殿。
到了殿门外,正遇上神色同样惊慌匆忙的萧语晗,芙姐儿也随在萧语晗的身后,一双细长的柳眉蹙得颇紧。
萧语晗皱眉问道:“五弟妹,朝中出了何事,你可知晓?”
尹潇潇摇摇头,和萧语晗对视一眼。
就在此时,身后又响起了脚步声。
是赵长卿领着蓉姐儿来了。
萧语晗和尹潇潇身在宫中,并未刻意安插过眼线。
赵长卿就不一样了。这些年,她暗中动了不少心思,以重金收买了在金銮殿移清殿当值的内侍。朝堂里发生的事,赵长卿已知道了七七八八。
正因如此,赵长卿的面色也最难看。
天子的真正用意,昭然若揭。赵长卿想自欺欺人也不可能。
打了这么久的如意算盘,一朝落了空,个中的惊惶暗怒不甘滋味,也只有赵长卿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二嫂,”尹潇潇目光敏锐,扫了一眼,便觉有异:“你的脸色为何这般难看?”
赵长卿心机再深,此时也难遮掩,咬咬牙低声道:“霁哥儿打发人送口信给我,说陈御史上奏折,让端柔公主一并入朝听政。”
尹潇潇:“……”
众人:“……”
第一个脱口而出的,竟是霆哥儿:“这怎么可能!阿萝堂妹是姑娘家,哪有女子入朝听政的道理。七皇叔这是想做什么?七婶娘知不知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若说这事谢明曦不知情,谁也不会信。
帝后情深,后宫空悬,连个做样子的嫔妃都没有。这等大事,帝后必然早有默契。
尹潇潇按捺住心里的惊骇,低声说道:“稍安勿躁。我们先进椒房殿,问清事情缘由。霆哥儿,你不可胡言乱语。若是今日多说半个字,我饶不了你!”
最后一句话,说得厉声疾色。
霆哥儿不敢不应。
尹潇潇又沉声叮嘱霖哥儿:“霖哥儿,你也不得胡乱说话。”
霖哥儿此时也是心乱如麻,下意识地点点头应了。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七叔七婶娘莫非是想立阿萝为储君?
他已经是十五岁的少年,不是不谙世事的孩童。霁堂兄这般积极要入朝听政,抢先一步,为的是什么,他心里自然有数。若说他什么都未想过,也不可能。不过,他一直都听亲娘的话,对储君之位没有贪念。
如果七叔选中了他,他不会推拒。若七叔没这个意思,他便老实安分地做闽王世子罢了……
可不管怎么样,他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至这一步。
霖哥儿暗暗叹口气,和霆哥儿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默默随众人进了椒房殿。
……
椒房殿内的气氛,比众人想象的好多了。
谢明曦并未慌乱失措,还是那副平静从容的模样。
阿萝也未忐忑惊惶害怕,镇定地和众人一一招呼。不过,阿萝到底还年轻,远未修炼至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眼中跳跃的光芒,清晰地落入众人眼底。
一时间,众人心情复杂,无法言喻。
还要问什么?
人家一家三口早就是一条心了。
谢明曦目光一扫,淡淡笑道:“我早知你们要过来,这儿也没外人,都坐下说话吧!”
尹潇潇和萧语晗默默入座。
赵长卿也想摆出镇定自若的样子来。可今日之事犹如石破天惊,将她的镇定自持砸得干干净净,此时僵着脸坐下。
谢明曦第一个看向赵长卿:“看来,二嫂已经知道金銮殿内今日大打出手的事了。”
赵长卿无法否认:“是。”
谢明曦瞥了神色僵硬的赵长卿一眼,淡淡说道:“二嫂不必慌乱。陈御史启奏的事,群臣反对激烈,皇上也未首肯。便是日后生出什么风波,也于霁哥儿无碍。只管让霁哥儿安心学着当差便是。”
何谓日后风波于霁哥儿无碍?明明是大有妨碍啊!
赵长卿一肚子苦水,无处可诉。面上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皇后说的话,我都记下了。”
谢明曦一语双关地说道:“记下就好。”
“霁哥儿还年轻,行事便是有些偏颇,也算不得什么。年轻人想歪了或走歪了,都不稀奇。”
“好在二嫂是个聪慧伶俐又周全仔细的人,有二嫂看顾,想来霁哥儿定能心思清明,不会轻易犯错。”
赵长卿面色又白了几分,低声应是。
谢明曦敲打了赵长卿一番,才看向萧语晗和尹潇潇,轻声道:“三嫂五嫂也不必忧心。朝中有皇上,后宫有我,一切安然无恙,不会出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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