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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凤华-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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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潇潇张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眼圈瞬间红了。
第795章 夫妻(一)
尹潇潇这一哭,霖哥儿也呜呜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着:“娘,我想爹了。爹在哪儿?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尹潇潇心痛如割,将霖哥儿紧紧搂在怀里,泪水猛地涌出眼眶。
小小的霖哥儿,还不知什么是谋逆造反,更不懂什么是十恶不赦的重罪!
三位藩王联手合谋,刺杀了当今天子。三千御林侍卫尽数被杀,另有几位朝廷重臣死于皇陵。
等待闽王等人的,会是什么命运,不必深思,也能想得出来。
她唯一的希望,便是闽王能侥幸逃得一死。只是,这个愿望委实渺茫。
说不定,明日的相见,便是他们夫妻的最后一面。也是霖哥儿最后一回见亲爹了……只盼着,霖哥儿万万别被牵连。
母子两人抱头痛哭,霖哥儿哭累哭乏了,蜷缩在尹潇潇的怀中睡着了。眼角犹自挂着晶莹的泪珠。
尹潇潇哭哑了嗓子,哭红了双眼,积压在心底的烦闷愁苦,也消散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将熟睡中的儿子放在床榻上,然后躺在儿子身侧。
这一夜,尹潇潇彻夜未眠。
赵长卿和李湘如也没好到哪儿去。隔日清晨出现在椒房殿之际,一个个花容憔悴。尹潇潇身边跟着霖哥儿,赵长卿的左侧站着霁哥儿,右侧站着蓉姐儿。李湘如的身边则是霆哥儿。
萧语晗也领着芙姐儿来了。
谢明曦和盛鸿携手而来。
盛鸿今日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原本有几分惫懒嬉笑略显不正经的俊美脸孔,此时多了几分威严和沉肃。
唯一和天子威严气势不太搭调的,是盛鸿一直握着谢明曦的手。
萧语晗看了盛鸿身上所穿的龙袍一眼,脑海中闪过建安帝意气昂扬的模样,眼角忽地生出涩意,迅速垂下眼。
“儿臣见过母后!”盛鸿拱手行礼。
“儿媳见过母后!”谢明曦裣衽一礼。
俞太后的目光在盛鸿的龙袍上驻留片刻,目中也闪过一丝唏嘘。
几年前,盛鸿全力相助三皇子争夺储位,紧接着自请去就藩。谁也没料到,最终大齐帝位会落在盛鸿手中。
“都平身吧!”昨日谢明曦的主动退让,令俞太后心情颇佳,对着盛鸿也比往日和颜悦色得多。
盛鸿要去上早朝,请安后,告退去了金銮殿。
几位藩王妃眼巴巴地看着俞太后。
谢明曦既已下了决定,自要将事做得周全好看。主动张口说道:“母后是否已命人拟好凤旨了?”
俞太后并未留难,淡淡道:“芷兰,拿凤旨来。”
芷兰捧着已盖好凤印的凤旨,呈到谢明曦面前。
谢明曦微笑着接了凤旨,转身对赵长卿尹潇潇李湘如三人说道:“几位皇嫂,我这便陪着你们一起去天牢。”
这一刻,便是李湘如,也对谢明曦生出了一丝稀薄的感激之情。
……
几位藩王,俱被关在宫中的天牢里。
相比起宗人府,宫中天牢守卫更为森严。数百御林侍卫,轮班看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几位藩王妃就住在宫中,也未能进天牢探望夫婿。
今日,谢明曦手持太后凤旨前来,领头的侍卫统领看了凤旨,才开了天牢的门。
谢明曦看在眼底,目光微微一闪。
俞太后在宫中经营的势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厚庞大。竟连专司负责看守天牢的御林侍卫统领,也听从俞太后号令。
三位藩王妃,各自领着儿女,几乎迫不及待地迈步进了天牢。
天牢里气味不佳,光线晦暗。
谢明曦刻意放慢脚步,离关押藩王们的天牢十余米处,便远远地停下了。如此一来,便能一直盯着众人,不出什么意外。又不至于影响了这三对夫妻相聚说话。
三位藩王,被各自关押在不算宽敞的天牢里。彼此相隔数米,想说话,非得扬声不可。
事实上,这一个多月来,他们三个根本没有交谈过。
他们合谋刺杀天子,铁证如山。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只怕就是严惩他们这三个藩王。他们再无活路,不过是等死而已。
自知必死之人,哪里还有闲话的心情?
牢门被打开,妻儿出现在眼前的一刻,藩王们的心情俱十分复杂。
这是来送他们最后一程吗?
……
“殿下!”李湘如第一个哭出声来:“殿下受苦了!这些时日,我一直忧心牵挂殿下,直至今日才被应允前来。殿下……”
李湘如积压了许久的惊惶凄凉惶恐惧怕绝望,俱化作汹涌的热泪。
年幼的霆哥儿见了发须凌乱消瘦得快脱了型迹的亲爹,被吓得直往李湘如的身后躲。
李湘如紧紧攥着霆哥儿的手,哭着说道:“霆哥儿,你别怕,这是你父王啊!你快些叫父王!”
霆哥儿的手被攥得生疼,想躲也躲不开,被李湘如硬扯着站到了宁夏王身前,和宁夏王四目相对。
霆哥儿被吓得嚎啕大哭。
他长这么大,见到亲爹的次数寥寥可数,对宁夏王根本没什么印象。今日先被天牢里压抑沉闷的气氛吓到了,此时更被宁夏王阴冷的模样吓得不敢动弹,只会扯着嗓子哭喊:“母妃,我要走!我不在这儿!我要走!”
这就是他的儿子?
怎么这般好哭没用?
宁夏王皱了皱眉,看向李湘如:“我死了之后,你若没被牵连,一定要将霆哥儿养大。”
顿了顿,又道:“如果你们母子被我牵累,也被一同处死,算我对不住你们。”
这是成亲以来,他对她说过的最温情的话了。
李湘如泪如雨下:“殿下不会死,我去求我祖父,我去求母后,我去求皇上,求他们放了殿下……”
宁夏王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听了这番话,并无感动之色,反而怒道:“盛家儿郎,只流血不流泪。我盛灏,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求生。”
“李湘如,你给我听着。绝不准去跪求任何人。否则,日后到了黄泉地下,你也别来见我。”
李湘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第796章 夫妻(二)
几间牢房,相聚不远。
李湘如近乎凄厉的哭喊声,传至众人耳中。
原本一直在掉落的赵长卿,此时反而不哭了,抬起红肿的眼,看着自己的夫婿:“殿下,我只盼着母后和皇上心慈仁厚,肯饶过霁哥儿和蓉姐儿一命。”
“爹!”
霁哥儿蓉姐儿一左一右扑进鲁王怀中,落泪痛哭。
木讷不善言辞的鲁王,此时双目通红,颤抖着伸出双手,将一双儿女搂进怀中。泪光在眼眶里涌动,终于落下。
他的不甘和冲动,毁了自己不说,更会连累妻儿。
换做他是盛鸿,也绝不会容霁哥儿蓉姐儿活下去。斩草要除根,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人不懂?
现在做出个天子宽厚大度的样子来,日后想对付一双孩子,甚至不必亲自动手。略一示意,自会有想讨好天子的人动手……
千言万语,在鲁王心头涌动不休。到最后,只化为短短的三个字。
“对不起。”
长卿,对不起。
我到底还是没能和你白头到老。
赵长卿眼中含泪,走上前来,和鲁王相拥。夫妻两人的怀中,还有爱如珍宝的一双孩子。
“殿下,你没有对不起我。”赵长卿哽咽的低语:“我嫁给殿下之后,殿下一心待我,从未负过我。这一生能得殿下倾心相待,我已无遗憾。”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要谋逆造反。先帝无德无量,逼得藩王们无路可走。你不得不反。”
“成王败寇。赢了自然欢喜,输了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我心中委实放心不下一双儿女。若有一线生机,我也都苟且偷生,活着一日,便能看顾儿女一日。”
“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殿下,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同生共死了。”
鲁王身体一颤,将赵长卿搂得更紧了些。低声喃喃:“长卿,我此生、最幸运的,就是、娶你为妻。”
“如、果有来生,你、再嫁给我、好不好?”
赵长卿含泪而笑:“好,如果下辈子我们还能相遇,我们再做夫妻。只是,我可不愿你做什么皇子了。”
“我们两人都做平头百姓。日子过得清苦些也无妨。只要我们能每日相守就好。”
鲁王的热泪滚落。
霁哥儿和蓉姐儿都大一些,已懂得什么是谋逆,什么是生离死别。此时哭得撕心裂肺,令人不忍侧目。
……
闽王的牢房在最角落处。
尹潇潇领着霖哥儿进牢房后,将霖哥儿抱起来,放入闽王怀中。在闽王满是歉疚痛苦的目光下,尹潇潇低声道:“你多抱一抱霖哥儿。”
想来,以后也没这样的机会了。
霖哥儿搂着亲爹的脖子哇哇大哭:“爹!爹!”
闽王心中一阵剧痛,紧紧搂住儿子,眼眶通红,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潇潇。”
尹潇潇鼻间酸涩难当,将头转到一旁,待眼中的热意稍褪,才重新转过头来,抬眼看着闽王:“你从什么时候有了谋逆的心思?”
闽王心中一颤,本能地想回避这样的问题。转念又一想,都到这时候了,隐瞒不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一开始,我只想自保而已。”闽王声音愈发低哑:“盛澈坐了龙椅后,打压兄弟手足,不遗余力。我心中不愤,私下和二哥联手。”
“我们只想给皇上添堵找乱子,让他无暇欺压我们。可到后来,我们做得越多,就越泥足深陷。到后来,我们已无法再回头了……”
“丽太妃和平王之死,是不是和你们有关?”尹潇潇冷不丁地打断闽王。
闽王下意识地想否则,在看到尹潇潇那双亮得逼人的双眸后,面上露出羞惭之色,低声应道:“是。”
“鲁王暗中命人换了丽太妃的药,丽太妃身体本就孱弱。病得久了,很快一命呜呼。”
“平王……我曾对平王说过,皇上削了宁王的爵位,迟早要将宁王置于死地。丽太妃之死,也定是萧皇后下的毒手。平王年少冲动,被我挑唆之后,心怀恨意。在丽太妃的灵堂里,对着萧皇后动了手。”
“再之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这是一箭双雕之计。既令众人对帝后生疑,又令宁王恨天子入骨,说不定会来个鱼死网破。”
“潇潇,此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你正直善良,看似凶悍,实则心肠柔软,又最富正义。我怕你知道真相后恨我……”
尹潇潇目中闪过失望和愤怒,用力握了握右拳,咬牙低语:“你恨盛澈,便该冲着他动手。利用妇孺算什么能耐本事!”
“丽太妃未曾招惹过你们,平王死的时候,还是个半大少年。你……你怎么能狠得下这份心肠!”
“盛泽!我真是错看了你!”
“你有今时今日,完全是咎由自取。根本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我伤心落泪!”
两行晶莹的泪水迅速滑落面颊,尹潇潇恍然不知,依旧盯着闽王,语气中满是愤怒和失望:“你谋害手足,行刺天子。被处死也无半分冤屈。”
“你被处死之日,我再来给你收尸!”
说完,转身便走。
霖哥儿哭喊:“娘!娘!别扔下我!”
尹潇潇再怒再恨,听到儿子的哭喊声也无法挪步,以手背不停地拭泪。
闽王心如刀割,用尽生平自制力,才压抑住了上前搂住妻子的冲动。
她恨他也好。
如此,他死了,她也不会太伤心难过。
他不会张口告诉她,自己在得知建安帝对她心怀不轨之时是何等的愤怒!他再也等不及,匆忙决定动手。他主动和宁夏王暗中联络,将鲁王也一并拉下手,设下全套,终于令建安帝入觳。
他们三人本来早已商议定计,要将建安帝留在手中做人质。这么一来,便能给自己留下退路。
是他暗下决心,要杀了建安帝!是他暗中下令,命数名心腹混在“逆贼”中,乱箭射死了建安帝!
建安帝满身乱箭,血流满地,死不瞑目。
他心里快意至极!哪怕到了此时此刻,他也未曾后悔!
第797章 绝望
哭声在天牢里回荡不休。
唯一未曾落泪的,就是心如磐石的宁夏王了。
谢明曦遥遥地看着面色冷硬的宁夏王,心里颇有些不畅快。
前世,就是这个男人,令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令她殚精竭虑活得卑微。这一世,她没有直接出手报仇,却在暗中做了不少事,一步步将他推入深渊。
死到临头了,他摆出这副悍不畏死的样子来给谁看?
谢明曦心中冷哼一声,迈步走了过去。
宁夏王拧起眉头,阴冷地注视着谢明曦。
李湘如的哭声戛然而止,略有些慌乱地站到宁夏王身前,声音骤然扬高:“谢明曦!你要做什么?”
这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
谢明曦扯了扯嘴角,扯起讥讽的弧度:“我有些话,要告诉宁夏王。你为什么这般紧张?众目睽睽之下,还担心我一个弱女子会对宁夏王不利不成?”
呸!你算什么弱女子!
李湘如忍住啐一口的冲动,想到眼前的谢明曦如今的身份,想到日后自己还要仰仗祈求谢明曦,不得不忍了这口闷气。默默让了开来。
宁夏王每日都被灌软禁散,手脚无力,又被粗厚结实的铁链捆缚住双手双脚。便如一头猛兽被拔去了利齿,看着吓人,实则毫无威胁。
谢明曦在三米之外站定,淡淡道:“宁夏王,你被关进天牢后,陆迟曾写过一封书信给皇上。”
陆迟两字一入耳,一直冷漠如冰的宁夏王,终于变了脸色,冲口而出道:“他在信里写了什么?有没有提起我?”
李湘如:“……”
此时的宁夏王,真情流露,双目中闪着不容错辨的焦灼热切。和之前对着李湘如母子的冷漠形成了强烈之极的对比。
李湘如就是再迟钝,也惊觉出了异样。深藏在心底的猜疑迅疾闪过心头,难道殿下对陆迟……
不!绝不可能!
李湘如在心底拼命告诉自己,不能胡思乱想,不可怀疑夫婿。
宁夏王至始至终也没看她,更未出言解释。拖着沉重的铁索往前挪动两步,急切地追问:“陆迟在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李湘如心里的最后防线,终于溃败,俏脸惨白如纸。
谢明曦淡淡瞥了面色惨然的李湘如一眼,然后看向宁夏王,不疾不徐地说道:“陆迟确实提起了你。”
没等宁夏王释然高兴,又给了宁夏王重重一击:“陆迟说,人在做天在看。你有今时今日,皆是咎由自取。他只遗憾自己身在蜀地,不便来京。不能亲眼看到你被行刑!”
这一席话,如数柄利刃深深刺中宁夏王的胸口。
宁夏王如遭雷击,面色泛白,目中溢满了痛苦。
谢明曦看在眼中,心底那口积郁了数年的闷气,终于抒出胸膛。转身离去。
牢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片刻,李湘如终于挣扎着挤出几个字:“殿下,你为何这般在意陆迟?”
宁夏王心痛如绞,冷笑着回应:“你不是知道了吗?何必再追根问底?”说完,便闭上双目,再不看李湘如。
……
李湘如浑浑噩噩,在原地站了许久。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溃,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
她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她似一只扑火的飞蛾,为了一点点光明飞进了火焰中。被烈焰焚烧殆尽……
直至耳边响起御林侍卫统领的声音:“时间已至,请诸位藩王妃离去。”
李湘如木然地点点头,最后看了自己这一生最爱的男子一眼。然后转身离去。霆哥儿一直在哭,跑了几步便摔了一跤,口中不停地喊着“母妃”。
可往日疼爱他的母妃,似未听见一般,根本没回过头。
霆哥儿哭得更凶了。
心情同样恶劣的尹潇潇,心里的火气骤然冒了出来。
她蹲下身子,将哭喊不已的霆哥儿抱进怀中,扬声怒道:“李湘如!你再伤心再难过,也别扔下霆哥儿!”
这一声怒喝,如石沉大海。
最好颜面心气最高的李湘如,此时连头都没回,就这么僵硬着走出了天牢。
霆哥儿还在哭,眼睛哭得通红,嗓子也哭哑了。仿佛被遗弃了一般,紧紧抓住尹潇潇的衣襟。
尹潇潇无奈之下,只得一直抱着霆哥儿。如此一来,霖哥儿又不依了:“娘,抱抱我!”
霆哥儿生得高壮,尹潇潇抱了霆哥儿之后,根本腾不出手来抱霖哥儿。霖哥儿闹着哭个不停。尹潇潇听得头痛无比。
就在此时,谢明曦走上前来,将霖哥儿抱了起来:“霖哥儿乖,七婶娘抱着你。”
霖哥儿这才停了哭泣,将头钻进谢明曦的怀里。
尹潇潇和谢明曦对视,想说什么,嗓子似被什么堵住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口。
世事就是这般无奈。
闽王会落到什么下场,不想可知。这一切都是闽王咎由自取,怪不得盛鸿夫妇。可让她毫无芥蒂地对着谢明曦说笑如常,她也委实做不到了。
谢明曦抿了抿嘴角,抱着霖哥儿走出天牢。
……
金銮殿。
这是盛鸿登基为帝的第一次大朝会。
盛鸿身着龙袍,坐在龙椅上。目光一扫,将百官垂头恭敬的样子尽收眼底。心里不由得暗暗感慨。
万人之上,俯瞰众生。
至高无上的皇权,是最诱人的毒药。人一旦沾染上了,极易沉醉上瘾,也极易生出自己高高在上永远高人一等可以任意主宰他人命运的错觉。
身为天子,最大的敌人,既不是藩王,也不是群臣。而是要和人最本能的贪恋和权欲抗衡。
后宫也是一样。
俞太后是权势斗争的胜利者,也被权势二字彻底冲昏了头脑,贪恋着早已不属于自己的凤印,霸占着椒房殿不肯让出来。
也正因清楚宫中争斗的阴暗不休,所以谢明曦才会如此厌恶宫廷。
放心吧!明曦,我盛鸿一定会做个不一样的“明君”,也给你一个截然不同的后宫。
盛鸿不知想到了什么,挑眉笑了一笑,然后张口:“诸爱卿,今日可有要事启奏?”
第798章 难缠
要事当然有。
之前的两三个月,龙椅空悬,国无君主。诸多国朝大事,皆由内阁商议定夺。不过,少了天子圣裁,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今日大朝会,内阁诸阁老们,率先启奏。
盛鸿也不敢再分神,敛神倾听。
他曾听政过两年,也曾在工部当差做事。对朝务不算陌生。只是,当日他一直存着混日子的心思,并未投注太多心力。现在忽地坐上龙椅,要做圣听决裁之人,心里也没什么底气。
不过,他有个最大的优点。不懂不会装懂,不知该如何定夺的,便暂时按下,留待散朝后和阁老们商议再做定夺。
身为首辅的陆阁老,一直未曾出言,默默地注视着龙椅上的年轻天子的一言一行。半日下来,心里不由得暗暗点头。
做天子,首先得稳。稳坐龙椅,才能稳住人心。
建安帝当年继位后,行事太过急切,处处揽权,打压藩王,对群臣也无亲近礼让之心,处处提防戒备,多心又多疑。更令人头痛的是,建安帝能耐不大,却刚愎自用,听不进众臣劝诫。
陆阁老谏言无果后,便不肯再多舌多言了。
盛鸿比起当日的建安帝,要强得多了。不说别的,只这一个稳字,便已胜过建安帝。
临近午时,陆阁老才张口启奏。
陆阁老一张口,就是最要紧的处置藩王之事。
“……人证物证确凿,先帝死于三位藩王殿下合谋。之前皇上未登基,臣等亦不敢枉言。今日,老臣奏请皇上,下旨严惩藩王!”
众臣一起张口附议:“请皇上下旨!”
处置藩王,唯有天子!
可惜,盛鸿这位天子,和众人想象中的勇于担当众人不太相同。也丝毫没有借机大逞天子之威的意思,张口叹道:“兄弟如手足。手足犯错,朕亦痛心不已。委实不忍下旨处置几位兄长。”
众臣一听这话音,心中各自揣摩。
藩王谋反,刺杀天子。只这一条,便是十恶不赦的重罪,绝无活路。现在端看新帝是否有借机清理藩王余党之意了。
李阁老心中惦记着宁夏王妃,上前一步说道:“皇上仁厚,又重手足之情,臣等铭感五内。只是,处置藩王之事,实在不宜拖延。老臣恳请皇上,早日下旨!”
又是“仁厚”,又是“重手足之情”,话中隐含之意,不言自明。
天子已经自承仁厚了,又这么看重手足之情,总不至于对藩王们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了吧!
紧接着,赵长卿的同族堂叔赵大人,也义正言辞地说了类似的请求。
可惜尹大将军还在府中养病,不然,今日在朝堂上便能添一笔助力。毕竟,赵家李家都不缺女儿,闽王妃尹潇潇可是尹大将军的独生爱女。
盛鸿心中早有计较,此时却未松口,只道:“散朝后,朕便去椒房殿,和母后商议此事。”
藩王们犯下重罪,天子不愿亲自下旨惩处,由俞太后下旨,倒也不算不合适。
只是,俞太后岂会甘愿担上杀害庶子的恶名?
……
俞太后当然不愿。
新登基的建业帝散朝后进了椒房殿,刚一张口,俞太后便明明白白地拒绝:“朝堂之事,哀家不便插手过问,一切由皇上做主吧!”
盛鸿接过话茬:“朝政之事,儿臣不敢令母后忧心。诸藩王之事,不仅是国事,亦是家事。”
“母后是儿臣们的嫡母,庶子们犯错,嫡母下令严惩,天经地义,任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俞太后愣是不松口:“哀家老了,操心不了这些。”
盛鸿立刻自责地说道:“都是儿臣粗心疏忽。母后年龄渐长,体力大不如往日。病了一场后,精力更为不济。宫中诸事繁琐,母后将一应琐事都交给明曦,安心静养便是。”
好一个盛鸿!
竟以言语设下圈套!
俞太后目中闪过冷厉的精光,冷笑一声:“哀家若肯出面处置众藩王,皇上是不是又要换个语气,说哀家老当益壮精明果决,宫务由哀家掌管才合适?”
俞太后显然低估了盛鸿的厚脸皮。
盛鸿闻言半点不恼,反而咧嘴笑了起来:“果然还是母后最了解儿臣。”
俞太后:“……”
俞太后恼怒之下,狠狠瞪了过去。
盛鸿拱手作揖,一脸恳切:“这里没有外人,儿臣便厚颜说一回心里话。儿臣被情势所逼,不得不坐上龙椅。儿臣最大的依仗,便是母后的支持。”
“这是儿臣登基后遇到的第一桩要紧事,也是棘手事。儿臣恳请母后出手相助。”
俞太后心冷如磐石,绝不轻易动摇:“你不愿担杀害兄长的恶名,哀家更不愿被人传言杀害庶子。”
“盛鸿,你既做了天子,有些事便推脱不得。”
“你也不必再说什么了,哀家绝不会应下。至于后宫之事,等谢氏行了册封礼,哀家自会将宫务交还。”
不等盛鸿再说话,便冷冷道:“哀家乏了,皇上请便吧!”
盛鸿:“……”
俞太后果然比想象中的还要精明厉害难缠!
盛鸿也没办法了,只得告退。
……
盛鸿没去移清殿,而是回了福临宫。
盛鸿在俞太后那里碰了个硬钉子,灰头土脸,心情不太美妙。
谢明曦不知因何故,脸上也无笑意。
夫妻两人用了午膳后,才各自说了这半日的经历。谢明曦寥寥数语,将天牢里的事说了出来。
盛鸿忍不住多看了谢明曦一眼:“宁夏王死到临头了,你何必多此一举?”
谢明曦淡淡道:“正因他还没死,我才要出了这口恶气。不然,等到他合了眼,我要找谁报仇?”
盛鸿:“……”
盛鸿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娇妻是何等的爱记仇。心里默念数次“绝不可开罪娇妻”,果断地转移话题:“我今日去了椒房殿,可惜,好受歹说软磨硬泡都没用。母后根本就不答应。”
谢明曦挑眉冷笑:“这可由不得她!”
盛鸿一听话音,顿时振奋不已,凑过头来:“计将安出?”
第799章 毒酒
谢明曦在盛鸿耳边低语数句。
盛鸿略略点头,故意以崇拜又敬畏的语气说道:“皇后娘娘足智多谋英明果决,朕远远不及!”
谢明曦瞥了盛鸿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皇上直接说我阴险狡诈善于算计便是,不必说好听话拍本宫的马屁。”
夫妻两人低声调笑几句。
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盛鸿心情复杂而微妙,心情也未轻松到哪儿去。
只是,正如俞太后所言,在其位谋其政。他既担下了天子重任,有些事想避也避不开。
“明曦,”盛鸿忽地压低声音:“我瞒天过海,费尽苦心,不知日后二哥五哥是否领情。二嫂五嫂会感激,还是会恨我们?”
谢明曦轻声道:“你我问心无愧,便足矣!”
盛鸿点点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
半个时辰后,盛鸿亲自去了天牢。
藩王妃们要持太后凤旨,才能进天牢。盛鸿身为天子,想进天牢随时可进,无人敢拦。
数十个亲卫簇拥着盛鸿进了天牢。周全手中捧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精巧的酒壶,另有三个酒杯。
众人一看便知这酒壶里装的是什么。
盛鸿在天牢数米之外停下。
被关在不同牢房里的三位藩王,在见到盛鸿的刹那,反应也各自不同。
宁夏王死死地盯着盛鸿身上的龙袍。
鲁王神色颓然麻木。
闽王却扬声喊了起来:“七弟,你总算来了。我已经等你多日了!”待看清周全手中捧着酒壶后,闽王竟笑了起来:“七弟果然仁厚。竟肯令几位兄长留个全尸。”
可不是么?
行刺天子可是千刀万剐的重罪。让他们喝一杯毒酒上路,委实是便宜他们了。
闽王以为自己笑得潇洒恣意,实则凄厉又悲凉。等死的滋味实在是难熬,巴不得早死早投胎。可死到临头了,才知道死亡这两个字是何等沉重。
盛鸿将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按捺下去,先走到闽王的牢房前,命人开了锁,将闽王身上的铁链全部除去。
然后,盛鸿亲自斟了一杯酒,送到闽王的手中:“五哥,对不起。我不想致你们于死地。奈何你们犯的是十恶不赦的重罪。母后亦不肯下旨赦免你们。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令你们少遭些罪。”
这些话,既是说给藩王们听,也是说给天牢里的侍卫们听的。
宫中历来是消息传递最快的地方。
盛鸿在此时提起俞太后,众人不免会想,原来给藩王赐毒酒是俞太后的主意……这便是谢明曦所用的计策,言语暗示也好,转嫁栽赃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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