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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见我多有病-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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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脚贺正初刚跳得下去,后脚谢明轩也被送到了河水中。附近的游舫很多,有一点什么都会被发现得很快。展眼的功夫,又有不少人朝这边游过来。

    但他们谁都没有话。章祁带着沈鸢沿着木板临时搭的桥离开了这艘游舫,沈落再次伸手牵住韩玹的衣袖,跟他到得了章祁的游舫上。直走到甲板,她也没有将韩将军的衣袖松开。

    沈鸢与沈落的丫鬟都走过来了,游舫便往别处驶过去,顷刻远离这一片水域,没有再管这些。无论好或不好,总归看到韩玹没有犹豫将谢明轩扔到水里,沈落是解气的。

    “韩将军,”沈落轻声喊他,故意笑道,“你欺负人了哦。”语气满是揶揄,何曾有半点儿不同意他的做法或责怪?

    韩玹转身低下头看她,平平淡淡说,“是他先欺负你的。”

    是他先欺负了你,所以他活该。

 第25章 忖度

    是他先欺负你的。

    韩玹口气平静到有些理所当然的话,让沈落觉得自己嘴巴里忽而便被塞了一大块饴糖。那甜味一直从舌尖丝丝缕缕蔓延至心底,甚至是醉人的。

    清河郡的那次,她的确可以在最初便选择退让、不去计较谢明轩的自视甚高,也可以选择隐下不喜欢,多给谢明轩些好脸色。是她不乐意,不留情面,才真正激怒到这人。

    但韩将军直接说,是谢明轩先欺负了她。所以他就帮她欺负回去吗?这样的话、这样的行为,当真叫她受用无比。仿佛是告诉她,可以将他当做自己的依仗。

    高大威武、英俊伟岸的韩将军!莫怪自己会为他心折。沈落眉飞色舞,手指一瞬松开了韩玹的衣袖,向下滑落,又用指尖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她喜滋滋问道,“韩将军,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喜欢我?”所以这样的庇护与宠溺,纵容着她的性子,毫无保留地挡在她身前。

    沈落高兴得忘记了自己这会是在太子章祁的游舫上,声量虽算不得高,但到底没有故意压低。沈鸢与章祁站得不太远,两个人都听见了。

    章祁忽而间轻笑一声,沈鸢看他,章祁便直直地无辜回望。沈鸢低声道,“太子殿下,非礼勿听。”章祁又笑了笑,却径自走开。

    沈鸢没有动,她站在原地,喊得沈落一句。沈落闻声扭头看过来,脸上满是明媚的笑容,沈鸢又不舍得让沈落过来了。于是,她不得不转而说,“落落,我先去船舱里坐一会。”

    等到沈落冲她点头,沈鸢也往船舱走去。方才在那艘游舫上被晃了几晃,现下身体颇有些不舒服。站在甲板上吹风也没有见好转,沈鸢想着歇得片刻或许会少些难受。

    走进船舱,沈鸢一眼看见章祁,但似乎没什么可奇怪。本便是他的游舫,他想要去哪里待着,都是无碍。可他们不是陌生人,许多拘束却也不必。

    沈鸢脚下步子未顿,慢慢走得过去。待走到章祁面前,沈鸢先与他说,“刚才多谢太子殿下了。”并且与章祁福了一礼,以示自己的谢意。

    章祁问,“我们很久未见么?叫你同我这样客气。”他眼里带笑,语气随意,却含着沈鸢看不明的意味。

    沈鸢微抿唇角,章祁又道,“是韩将军的意思,只看表妹也在游舫,请过来说一说话。”一声解释,仿佛要证明自己不过是顺手。

    沈鸢便不再说什么。

    虽因祖母的关系,小时候便认识章祁,但她与这个人从未多亲近。远不像落落与小王爷章宪,是真正的关系好到亲如兄妹。章祁喊她表妹,究竟是喊得太亲,总归她叫不出口表哥。

    其实这么多年,沈鸢觉得自己也算得是看着章祁这位太子殿下越来越有睥睨天下的气势。一年又一年,究竟是长大成熟,越来越沉稳内敛了。

    他而今二十一岁,关于太子妃的人选始终没有着落。最近的两年,沈鸢时常能听到临安城中的贵女谈论起他,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大家似都好奇谁会成为那个太子妃,将来的皇后娘娘。可是沈鸢觉得这些与她没多大关系,也就说不得多在意。嫁入帝王家,好还是不好,从来都很难说。

    心思变换不过转瞬之间,沈鸢听到章祁请她坐下。沈鸢没有推拒,顺势在章祁对面的位置坐下了,章祁又主动与她倒了杯茶水,递到她面前。

    大概是她脸色不大好,章祁问,“晕船?”沈鸢摇头,道,“不碍事的,只是有点不舒服。”接过了茶杯,和章祁说得声谢谢。

    章祁又多看她一眼,视线落到她紧握着杯盏的手指,粉嫩圆润的指头不染丹寇,纤细的手指如同刚生出的玉笋芽。

    他站起身,走出了船舱。

    ·

    沈落问,现在是不是特别喜欢她,还拿手指故意勾着人。细微的触碰,有时候比其他的还更让人心痒,但他到底能够克制得住。

    韩玹正想要将自己的手抽走,沈落先将手指收了回去,不再捣乱。她的笑容依然甜似蜜、艳如花,先前的那些事情是真的对她没有影响了。

    沈落回忆韩玹忽而出现这件事,后知后觉他那时走到她面前时是怎么喊的她。韩将军竟然喊她的小名了,多么难得。沈落忍不住偷笑,又遗憾自己竟然没有好好听清楚。

    韩玹看到沈落仰起头,露出清丽的面庞,眼眸里满盛着藏不住爱意。那样的感情从来都炙热又浓烈,仿佛能一路灼烧到心里。

    “韩将军,”她轻声开口,却有些撒娇的意思,“你再喊我一声,我想听。”韩玹知道她在说什么,偏做不明白,根本不应。他半垂下眼,问,“不是说要送礼物的吗?”硬生生将话题岔开。

    沈落便鼓鼓脸颊,佯做不满,嘟囔了声,“小气。”韩玹反而是笑。沈落说,“韩将军,你将手伸出来。”韩玹照做,沈落便从衣袖里摸出个香囊,再从香囊里取出了自己亲手编的长命缕。

    五色的丝线被她葱白的指尖捏着,轻轻巧巧放在了他的掌心。这条长命缕有些花哨,还缀着不少的珠子,夹杂玉葫芦、鲤鱼、粽子之类的样式。小姑娘大概都是偏好这样的东西的。

    沈落道,“是我亲手编的,花了好些心思,所以不喜欢我也不听。”又开始耍起了赖。她笑眯眯眼,说起祝愿,“韩将军,希望你一直福深寿远,福泽绵长。”

    他对这些倒不甚在意,也是不大信的,但究竟是她的心意。韩玹轻唔了声,手掌一收便准备将长命缕放起来,沈落忙伸手来拦。

    “韩将军,要戴在手上才行……”说着掰开韩玹半握的拳头,沈落将长命缕重新拿回来,仍是用指尖捏着,半悬在空中。她默了默,又压低声音,“韩将军,想要我帮你戴可以直说的。”

    笑意都闷在里头,又似乎是窃喜。

    韩玹垂下眼,沈落已低头专心替他在戴长命缕。她臻首微垂、露出一截雪白脖颈的样子,一如既往地透着优雅与沉静。

    五彩丝线随她的指尖绕过他的手腕,她动作却利落,很快就戴好了。沈落看了看,觉得满意才收回了手。韩玹放下略被掀起的衣袖,将手腕上的长命缕盖住,掩在底下。

    沈落问,“韩将军,你怎么会突然来的?”她记起了章祁,明白韩玹为何半天都没有出现,但说,“那游舫不知道怎么,忽而就被撞了,还有人掉到水里。幸好我与姐姐都没有事。”

    有前些时候碧阳湖的教训在,沈落对此很警觉。今天运河人非常多,假使掉到水里,性命是无碍,消息必定轻易传开,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她想着,又愣了愣。

    其实没有任何的证据,可她还是不自觉这样猜测了。

    在她与姐姐上去前,那艘游舫上只有贺正初。这么多的游舫都没有事,偏是那艘就被撞了,事发突然让人根本无从反应,事后也不见有人道歉。那艘撞过来的游舫去哪了,都没有来得及注意。

    如果掉到水里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姐姐呢?如果贺正初众目睽睽之下救了自己姐姐呢?若不这样假设,单以既成的事实来看。何念秋掉到了水里,贺正初下去救她,有了这救命之恩与肌肤之亲,很多事情都可以有由头。

    她没有想要揣着恶意、毫无根据地去忖度别人的心思,但这个人……沈落摇了摇头,她对贺正初的见解恐怕是不会好转了。

    沈落正愣神,听见韩玹说道,“你以后最好是离谢家的人远一些。”语气并不算强硬,可也不会让人觉得是玩笑或随口一提。

    她便又想起谢明轩,有些生气,“我是不想遇上,可谁知道呢?”沈落一时眉心紧蹙着,“在清河郡时,就觉得莫名其妙,现今更是,只希望表哥早些远离他。”

    韩玹道,“也许可以将事情告诉你表哥。”沈落仍是拧眉,不大确定,“今天表哥还请了他去游舫上,贸贸然去说,到底没法证明他是如何的人。”

    “他去你表哥的游舫本就别有目的……”韩玹轻叹,望着沈落,“你去说,蒋公子会明白的。”他们早就相熟,谢明轩身上不好的那些,蒋文绍多半清楚,只有时没有如何,便未必因此而疏远。

    谢明轩刚回临安,又逢端午,却没有好好陪自己的亲人,反而到处招摇。沈落那时没有上蒋家的游舫,谢明轩也很快离开了。之后发生了这些事,他的心思已是明显。

    沈落问,“清河郡的事情也无妨吗?”韩玹颔首,沈落便笑,“好,韩将军,我信你。待晚些见了表哥,我定会说清楚的。”没有太纠结。

    两个人说着话,游舫便已靠岸。沈鸢与章祁从船舱里走得出来,沈落看自己的姐姐脸色不怎么好,忙走得过去。

    先与章祁请过安,沈落问沈鸢,“不舒服吗?”过去沈鸢坐船并不会难受,沈落自然想起先前的事情,多半是那些闹的。她内心愤愤,但没有发作,只是上前扶过沈鸢,“姐姐,我们先到岸上去吧。”

    沈鸢便点头,两人下得游舫,章祁与韩玹跟在她们身后也下了来。一直等到沈家的游舫靠了岸,沈落与沈鸢同亲人见面了,他们才离开。

 第26章 瓜葛

    谢明轩最终是被何念秋救起来的,以为她不会水性、受伤遇险的贺正初看到那一幕时,脸都生生气紫了。三个浑身皆湿透的人,最终不欢而散。

    将将回到英武侯府,何念秋便晕倒了,谢明轩忙扶住她,命人去请大夫。谢明轩低头看在他怀里的何念秋,煞白的脸、紧抿的唇,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他的表妹不顾自己安危,奋不顾身救他。论情理他们已是如此,他或者应该娶她为妻,否则往后要怎么嫁人呢?沈家七小姐那样寡廉鲜耻的女子,究竟是少数!

    但……谢明轩想到许多别的,很是犹豫与为难。一方面,他并不想做违心之事,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负了情义。谢明轩终是将何念秋横抱起,送回了房间。

    吩咐过丫鬟服侍好何念秋,谢明轩去了梳洗,换过身干净的衣裳,又去了找自己的母亲何氏。十八岁生下长子谢明轩、而今不到四十的何氏犹有风韵,她半倚在小塌上,含笑认真地听谢明轩的话。

    哪怕是听到谢明轩迟疑地问是不是该娶表妹为妻这样的话,何氏脸色都没有变,还是副极温和、极好脾气的样子。谢明轩说到最后,问,“母亲觉得呢?”却是神色不定。

    何氏将谢明轩招过去,拉过他的手又轻拍了他的手背,柔柔说道,“哪有你说的这样呢?娘知道,你是心善,才会想着该娶念秋,要对她负责。”

    “但你们本便是表兄妹,念秋必也只想着你是表哥才救你的。你们关系要好、亲如兄妹,又有什么不可以?任是外人知道,也不会说什么,晚些我会找念秋仔细说一说的。”

    何氏三言两语,轻易将谢明轩心底重重的纠结都解开了。他展出笑颜,后退得一步,对何氏好好鞠了一躬说,“多谢母亲开导,儿子想明白了。”何氏也宽慰的笑起来。

    没有了这一桩的困惑,谢明轩当下难免再记起韩玹。可与韩玹有关的事情,与何氏说倒是也无法了。谢明轩如是想着,复道,“母亲好生歇息,儿子先过去父亲那边商量点事情。”

    何氏笑着点头,谢明轩转身便走,又忽而被喊住。他扭头看向自己母亲,不明所以,便听见何氏疑惑问他,“轩儿,你怎么会掉到水里去的?”

    谢明轩神色稍滞、脸沉了沉,没有说得详细,只是道,“我也不知如何得罪了韩将军,叫他直接与我动手,但我哪里打得过他?”

    韩将军?这三个字叫何氏心中一惊,她面上不显,不过柳眉稍蹙,追问,“是近两年得陛下赏识,同你年岁相当的那位韩将军?”实则心底不是没有答案。

    见谢明轩点头,何氏几欲坐起身,到底压下冲动。她摆摆手,说,“去吧,这些事,还是得同你父亲商量才行。”谢明轩认同,行了个礼,大踏步走了,何氏却一时陷入沉思。

    谢明轩到父亲谢鸿松的书房,同谢家大爷说起了与韩玹之间的矛盾。谢明轩是极为愤怒的,“儿子先时虽不怎么在临安,但到底曾听说韩将军的大名,知其与我同年,已是钦佩不已,也早生了结交之意。”

    “我敬重他,岂知他却是如此?此前我并不曾见过他,也从没有过任何交谈,他却如此敌对于我,我实在弄不清楚。而今,还动手打人,将我扔到河中,岂不是意图谋我性命?父亲,我是再难容忍了!”

    谢明轩越说越是义愤填膺,假使他与沈落之间还算是有些瓜葛,和韩玹的确是没有。在清河郡那时,他与韩玹初次见面,韩玹便弄折了他的手臂!

    然而谢家大爷谢鸿松只沉着脸,久久没有说话。谢明轩感到奇怪,略放低声音,又说道,“父亲怎能容他白白欺负我?我是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谢鸿松忽而瞥他一眼,眼神甚为凌厉,叫谢明轩心中一震。谢鸿松缓缓道,“你不要再招惹他,此后离他越远越好。”言语好似带着几许沉重。

    招惹?究竟是谁招惹的谁?谢明轩没想自己父亲会这样说,顿感憋闷,“父亲,我何曾招惹过这个人?即使要以后避开他,也该让我先出了这口气,否则往后我颜面何存?”

    谢明轩的话令谢鸿松越是面沉如水,他寒着脸,是比平日更为严肃的模样,令人轻易不敢忤逆。谢明轩悻悻然,谢鸿松又道,“总之,你听我说的就是,我会害你不成?”

    不敢反驳,谢明轩只得应承,之后没待多久,他心情郁结地走出了谢鸿松的书房,根本不能理解自己父亲的想法。

    然而在他走后没有多久,何氏便出现了。这时的何氏,没有了对着谢明轩时的那份温和与温柔,她的脸色比谢鸿松还要更加不好。

    何氏立在书案前,问谢鸿松道,“大爷究竟在想些什么?您难道以为他会认祖归宗吗?他那么样无情无义的一个人,连自己亲生母亲都下得去手,又怎可能……”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却变得坚定,“不管大爷怎么想,但望大爷记得,这么多年陪在您身边的人究竟是谁。明轩也是极为优秀的,他是大爷和我的孩子,更是记在谢家族谱上的嫡长孙。”

    谢鸿松一瞬间眸色变了几变,终究没有说什么。何氏似也知等不来想听的话,她定定看得谢鸿松片刻,一言不发地离开。

    ·

    端午一过,五月初六的这天,沈家便到贺家去退亲。定亲的时候,贺家送到荣国公府的大小礼,如数奉还。沈家动作干脆利落,不容商量,贺家束手无策。

    贺正初从前一天出门去看龙舟比赛回来,便生了大病,而今根本下不得床。贺二爷得知沈家退亲,气得就要将贺正初打一顿,贺二夫人再气,究竟是舍不得,拦了下来。

    长公主亲自登门商量,且言明错在贺正初。不管贺家愿意或不愿意,退亲的事都再不会更改。即使请帖都发了出去,婚礼准备过半,也没有办法。

    对于沈鸢而言,这亲事是退得极顺利的,沈落也终于能将这件事放一放。哪怕不往外面传,沈家的人到底都知道退亲的真正原因,对沈鸢更只有疼惜。

    贺正初得知与沈鸢的亲事已退,又想起何念秋去救谢明轩,一时气到呕血,几度昏迷。吓得贺二夫人在他床榻边守得三天三夜,一步都不敢挪。

    但这些,沈家的人并不怎么关心。既承受不起这后果,当初何必做那样的事?这是明明白白的道理。

    又过得两天,蒋文绍、蒋蔚萱、蒋蔚芸随他们的父母到荣国公府做客。他们去与荣国公、长公主请过安,便被沈三爷与沈三夫人迎到三房喝茶聊天。

    沈三爷在书房招待自己的大舅哥,沈昭负责陪自己的表哥。蒋氏则招呼自己的嫂子,沈鸢与沈落陪着蒋蔚萱、蒋蔚芸。那是十分融洽的。

    沈落陪着喝了两盏茶,惦记要与蒋文绍说的事情,说得一声便去外书房找人。她先让自己哥哥的小厮传话,等到沈昭出来,再托他将表哥请过来,这才终于见到蒋文绍。

    看沈落神神秘秘,沈昭笑问,“究竟是什么事情?连我也不能听吗?”沈落无辜地看着他,说,“是秘密,不能叫别人知道的。”沈昭便点头,识趣走开。

    秘密?往前他从不知道他和自己表妹之间还有秘密。蒋文绍乐了乐,跟着沈落走到一处茉莉花丛前说话。正是茉莉花开的季节,白色花朵点缀翠绿枝叶,浓郁的花香氤氲在带着些许燥热的空气当中。

    薛文绍问,“落落,到底是什么事?你不说,我也是稀里糊涂的。”

    先前已经酝酿好措辞,沈落便不至于磕磕绊绊,而是将前因后果都交待得很是详细,也避开了不那么恰当的言辞。但没有故意编造,不过实话实说。

    薛文绍越听越是拧眉,脸上没有了笑。说得最后,沈落道,“表哥,他本是你的朋友,我或许不该说这些话,但是我担心……”

    “常言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者这些并无法界定他是好是坏,也许其实是我错了,总之我愿意听表哥说。”

    然而薛文绍没有怎么为谢明轩辩驳,他笑得有些歉疚,却说道,“如果在清河郡的那日,你们没有认识,或许便不会有这些事了。落落,我觉得很抱歉。”

    沈落哪里会怪他?她连忙笑起来,摆手道,“表哥不必道歉的,那些都与你没有关系。我原本还担心,你会觉得我碎嘴,现在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薛文绍笑着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怎么会呢?”

    沈落仍是笑,想起韩玹。他果然是很厉害,韩将军若不提议,她恐怕还是不敢与表哥说的。因为背后说别人的不好,总觉得不大对。

    又一件事放下了,沈落极是高兴。她和薛文绍告别之后,便从外书房回去内院。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她忽而看到艳丽的紫薇树下站着一个人。

    穿过繁密枝叶洒下的细碎阳光,将他俊美的面容都照得斑驳,沈落却看清楚了他挑起的嘴角带着的笑意。她欢快地疾步走得过去,喊道,“韩将军。”

 第27章 抵赖

    秀禾秀苗站在远处,没有跟上前。沈落走到树荫底下,和韩玹面对面站着。离开外书房便想着他,哪里知道,韩将军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了呢?

    这或许当得上是一种默契,才能在想着他的时候,毫无预兆却刚好见到。沈落心下暗忖,抬头看他,展眉笑问,“韩将军,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你的?”

    韩玹看着沈落从远处走过来,她那时心情就似很好,这会儿尤甚,可一张口又是这样大胆的话。他甚至已经习惯了,最初无可奈何又无言以对的感觉而今变得很淡,几乎令人遗忘。

    初次见面到现在不过数月的时间,这会低下头看沈落,韩玹忽而觉得她似长高了一些。但前几天见面时,还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并不知道沈落会出现,碰到也仅仅是意外。

    韩玹问,“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沈落顿时间懵住了,她忘记了什么和韩将军之间的约定?她努力想得想,什么都没有想起。

    假使可以,她恨不能将每一次同他的对话都刻到心里,如若有约定,岂会轻易遗忘?沈落觉得不大可能。可要不是,韩将军又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沈落想得很努力,小脸微皱又满是困惑,迷糊懵懂得可爱。但是她想着想着,还当真记起了一件被忘记的事。

    看一眼韩玹,再看一眼他,沈落微红着脸,低下头小声说道,“韩将军,其实端午那天,我本记得要同你说的,可是后来……”忘记了。

    她手握一握拳,重新仰了脸,笑得讨好,“甜瓜可甜呢,我很喜欢的。”心底暗恼自己端午那天忘记了,再见到韩将军竟也差点没有记起来。明明她回府后,一再告诫过自己要记得。

    有花枝低垂下来,轻挨沈落的肩头,紫红的花朵衬得她人比花娇。韩玹望着她懊恼纠结又不好意思的样子,一嗔一喜都是俏丽。但她这样努力想了半天,就只记得甜瓜了吗?

    韩玹没有提醒,只不动声色道,“府里还有许多,你若是喜欢,回头叫人送一筐过来。”沈落顿时欣喜,韩玹又说,“但也不能天天都吃。”沈落便应了,脸上、心里都是喜滋滋的,很享受韩将军对她的关心与爱护。

    然而沈落究竟除了甜瓜之外,什么都再没有想到。韩玹无法,不得不主动问,“你还想到我府上做客吗?”

    他让人种了许多的花,可她却再没有说过要来。如果她打消心思,或许那些花也不必再留。花无百日红,终究是要凋谢,毕竟他没有喜欢那些。何况娇柔,种上了还得使人好生打理。

    “韩将军,你要请我去将军府做客吗?”沈落一瞬欢喜得像是眼眸都在放光。她又有些激动,抓着韩玹的手臂,咧嘴而笑,露出雪白的贝齿,肯定地说,“要,要去,一定要去的!”

    “我上次都没有好好看呢,这次要是去了定要仔细看个清楚才行。”沈落开始说个不停,“韩将军,到时候一定要带我好好逛逛呀,我很好奇的。不过,将军府似乎是很大,你一个人住会不会不习惯?如果换了我肯定不行,还是得有人陪着才好。”

    沈落终于记起韩玹问过她想种什么花,但那天直到离开,她都没有给过回答。这会儿才记起来,是不是太迟了?

    她轻眨眼,与韩玹耍赖说,“韩将军,你后来种了什么花?只要不是路柳墙花、镜里观花之类的,我都觉得漂亮。”

    路柳墙花、镜里观花?韩玹静静地看着沈落不说话,她却又笑着补充,“但是头昏眼花、屁股开花之类的还是不要好了。”

    抵赖的手段一等一。

    韩玹失笑,眼底忽而漾起温柔,令他身上原本的坚毅都霎时被柔和许多分。沈落溺在他的目光里,满腔的爱意像是化作湖水,他一个眼神,便能轻易地掀起层层漪澜。

    沈落傻笑了声,韩玹道,“哪天你来了,看看便知。”沈落旋即说,“明天可以去吗?或者干脆是今天?不然现在就去好不好?我很有空的。”好似只要韩玹一句话,她能立刻跟着他出府。

    但无论是今天又或者明天,显然都没有办法成行。韩玹无奈,唯有主动道,“等再迟一些,这阵子我也不得空。”沈落颔首说,“那好吧。”很没有办法的样子,分明是准备赖皮到底。

    先时沈落因为激动而抓住韩玹的手臂,到得这会才松开了。她想起自己表哥,又与韩玹说道,“韩将军,我已经和表哥将事情说了。表哥非但没有怪罪我,还和我说抱歉……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她抬手轻摸摸鼻尖,“你怎么知道说了也无妨呢?我都不敢的。韩将军,我怎么觉得,你做什么都会是对的呢?”一下子两眼又开始放光。

    韩将军却果断拒绝沈落的盲目崇拜,“我非圣贤,不可能事事都对,你不要这样想。”沈落“哦”得一声,转而便附和他的话,“有道理。”顿了顿,继续道,“譬如说,而今都没有送礼物给我,这件事便很是不对。”

    韩玹:“……”

    ·

    纵然和韩将军约定要去将军府做客,究竟一时半会都没有达成。到得五月中旬,皇后娘娘使人来说,请沈家的几位姑娘到宫里游御花园。

    那是没有什么可推拒的,沈落便随着三位姐姐入宫。

    御花园一年四季皆是美景,哪怕是这样的炎炎夏日也无损了光华。种满荷花的荷塘,哪怕年年看,也是从来都不会腻味的。

    董皇后虽已四十多岁,但保养得当,仍可见年轻时候的风姿。她坐在水榭中,周围簇拥着许多的人,老端王妃、福安公主、新城郡主皆在,还有其他好些命妇与临安城中的贵女。

    沈鸢领着沈莺、沈舒与沈落上前与董皇后行礼时,看到了坐在董皇后身边的董云溪。沈鸢确实想要找董云溪讲道理,可是她一直都没有碰见她。

    果然在宫里,想要见到她会容易得多。沈鸢心下笑了笑,被免礼起身时,向她投去一瞥,董云溪顿时间低下了头。

    董云溪自然也看到了沈落,其实端午那天就差点碰到的。可看到了沈家游舫,她都叫人远远避开。后来又见她们在贺家的游舫上,不想碰到她们,她干脆提前回府,连龙舟赛都没有怎么看。

    她心里何尝没有气?

    可是没有办法,林苑那次的事,不清楚怎么叫皇后娘娘知道了。皇后娘娘罕有地将她狠狠说得通,她心里觉得委屈,但娘亲劝她要听皇后娘娘的话,她只能是应了。

    不然又要怎么样?难道要忤逆自己的皇姑姑吗?董云溪低头绞着帕子,努力压下心底顿生的烦躁,没有再看沈落与沈鸢。

    皇后娘娘今天请了许多姑娘进宫,沈落她们都看到了许多的熟人,并且论起年龄都是十五六七的。每位上前行礼的姑娘,皇后娘娘都会仔细看,说上几句话。

    这意思虽没有真正挑明,但也不算难猜了。

    五月的大选皇帝陛下如往年一样没有办,而太子、端王都到得适婚的年龄。一年又一年,也是过得很快的。如果不求一下子便相看中,那费的时间必然更多。

    许是姑娘们都到齐了,皇后娘娘笑着说,“都是爱玩爱闹得年纪,正有活力呢。坐在这里陪着我多没有意思,散开去玩吧,哪怕只到处走一走、聊聊天,都得有趣一些。”

    有大胆的含笑应话,等到董皇后多说上了几句,众人究竟是散开了。要当真杵在眼前,怕是要招惹不喜欢。到外面去,还能更自在点。

    沈落进宫次数并不少,即便不至于将这皇宫当成了自己家,但她无论是对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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