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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见我多有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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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将军,这可怎么办?”
绕到了最后也非要将话抛给他,可这是她表哥的事情,他能说什么?韩玹看沈落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默了默仍说得一句,“日久见人心。”
沈落听言认真颔首,像是极为认同,半点看不出奉承与恭维,语气更是诚恳,“嗯,韩将军说的很有道理。”
这边还在说着,沈落又伸过手,将手背朝上,送到韩玹眼前给他看,“其他也没什么,反正我不喜欢这个人,也不熟悉。但还是叫他碰到了一点点……”不无郁闷。
韩玹垂眼,看到她手背上还没完全消去的痕迹。他没有说话,只拿自己的手背在沈落的手背上仔细蹭了蹭,复收回手,平静吐出两个字,“好了。”好像是将那些都擦掉了。
明明不过是这样,沈落却忍不住红了脸,仿佛是与他做了什么羞人的事情。她呆愣愣收回手,既难为情,又禁不住翘了嘴角。
越想便越觉得很羞人,也越觉得自己丢人。片刻之后,沈落终于忍不住伸手捂住脸,嘤了一声,羞涩地说,“韩将军,我想以身相许……”
韩将军的回答斩是一贯的斩钉截铁、直截了当——
“不必。”
沈落:“……”
第13章 铜钱
马车走得小半个时辰,琼枝山终于近了。路途中,起初与韩玹喋喋不休说着话的沈落,在颠簸中渐渐感到困倦,不挑剔地趴在小几上枕着手臂小憩。
睡着的沈落自然消停了下来,韩玹便背抵马车车壁闭目养神。估摸差不多要到地方,他睁开眼,见沈落似也有所察觉一般,恰巧醒来。
韩玹还没有知会她一声,沈落已自顾自迷茫地掀开马车帘子朝外面看了过去。
她看起来根本没有清醒的样子,眼睛仅睁开条细缝,脸上则写满懵懂。又好似努力在和困倦进行斗争一样,竭力挣扎着定要将意识里的迷糊甩开。
看着沈落的侧影,韩玹忽而记起昨夜的事。
他那时以为沈落醒了,毕竟她说话的样子和平时没有差别。但她却能转眼又再睡着,甚至不需要任何酝酿,仿佛就是睁眼闭眼的功夫。大概当得上是她独一份的妙技。
一声惊叹传入耳中,韩玹抬眸,睇向马车车窗外。琼枝山的木棉似都开了花,漫山遍野的红。一直存留记忆的景象,他也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沈落见过秋日满山枫树叶子都红了的美景,三月的琼枝山似也有那般意味。远远望过去,是红云落得满眼,将整座山都盘绕住,花海犹似云海,虚无缥缈、如梦如幻。
韩将军用心至此,沈落觉得十分的欣慰。
精神变得振奋,神思也变得清明。沈落看得会方收回视线,重新坐好。她望着对面的韩玹,嘴角弯弯。沈落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心情很好。
先前因谢明轩而起的不愉快,已是半点都记不起了。
·
不多时,马车行至山脚下,寻到空地稳稳停住。
下得了马车,沈落瞧见有不少来琼枝山赏花看景的人已是准备打道回府。然而她与韩玹却是刚来,上山下山的路是同一条。他们上山的时候,便算是逆着人流。
迎面是一波接一波的人,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沈落到底不像韩玹那样高大,没走出多远,肩膀已被撞了几次,隐隐发疼。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奋力爬山的沈落抬头望着下山的滚滚人潮,默默感慨。正所谓自助者,天助也。而今上天都这样帮她了,她怎么好意思拒绝?
毕竟,她没有韩将军的魁梧与高大。假使下次一个不小心,被人撞得摔倒了,抑或因此而受伤,如何是好?没准还会直接滚下山去。
为了避免这样恐怖的事发生,她也只能勉为其难让韩将军牵一牵了。或者她牵韩将军,也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沈落兀自嘿嘿一笑,目光定在前面领路的韩玹身上。却不意他在这个时候转过身,尚在傻笑的沈落连忙收敛表情,摆出了严肃且正经的模样。
待到韩玹迈步到她面前,沈落面上已显出忧愁,抢在了韩玹的前边出声道,“玹哥哥,人好多,我被撞了许多下,肩膀都疼了……”
后半段担忧的话还未说出口,沈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牵住。沈落低头又抬头,韩玹已再次转过身去,耳边还停留着他的话,“走吧。”
韩玹的手掌干燥而又温暖,和沈落想象中的一样。被紧紧地牵着,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不再是从前那样,再不得已也至多愿意隔着衣料抓住她的手腕。
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什么,答案或许浅显。沈落抬手摸摸鼻尖,小声应得一句,傻笑着跟上韩玹的步伐。
沿着青白石板铺就的山道向上走,一路都被木棉花的花海包围。有韩玹牵着,沈落很安定的一心二用边走边看。
琼枝山上的木棉树很是高大,且树姿巍峨,但这个季节全然不见绿叶的踪影。一簇簇缀在枝头的木棉花硕大而美艳,却不觉得懒弱娇嫩,反是散发英气,像是万紫千红中的巾帼英雄。
越往上走,人渐渐少了,自然不必再担心会轻易磕磕碰碰。韩玹感觉沈落的手心冒了汗,这会下山的人潮已经过去了,便试图放开她,手掌却一下被反握住。
韩玹回首低头看她,紧握着他手掌的沈落微微喘气,说,“我走不动了……”到现在,整座琼枝山爬了过半,他们还未歇过一次。
见沈落的额头也冒了汗,意识到自己疏忽,韩玹没有再松开她的手。他往周围看得了一圈,低头与沈落道,“去那边休息一下。”带着沈落暂时离开山道,走进木棉树的树林中。
·
韩玹轻车熟路,不过百来步的距离,沈落便见一座六角亭掩映在了花海之中。韩玹牵着她到得近前,沈落又发现亭中有大石块砌就的水池,水则像是山泉水引流过来的。
水池中有一只占据半个池子大小的石刻龙头龟,在它的周围还有不少铜钱,许是有不少人拿这儿当许愿的地方了。没有见附近有寺庙之类的,可也不像是没有人打理这个地方。
沈落靠着栏柱坐下休息,颇为好奇地问站在旁边的韩将军,“难道没有人偷偷动这些铜钱吗?还是有人负责看管的?”
韩玹轻“嗯”了一声,不知是应的哪个问题。沈落抿唇又看了水池一眼,却朝韩将军伸出手,摊开了掌心对着他。
沈落道:“韩将军,可以借你一枚铜钱吗?”韩玹低头看着她,沈落解释说,“我也想许个愿。”还冲他笑了笑。
韩玹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一枚铜钱搁到沈落冲他摊开的手中。沈落旋即半握拳头将它攥在掌心,站起身走到水池旁边,可没有心急许愿。
她当下扭头看向韩玹,沈落略歪着脑袋,笑得俏皮问他,“韩将军,你要不要猜猜我有什么愿望?”
半晌没有得到韩玹的回应,沈落也好似无所谓地重新面对着水池。尽管没有像之前一样看他,沈落的声音依然准确传到韩玹耳中。
“都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但不说出来,谁又能知道呢?譬如我的愿望,韩将军肯定不知道。”
韩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不置一词。沈落却转过身,不远不近站在那,抬手将攥着的那枚铜钱朝着他身上丢过来。韩玹虽无防备,但下意识伸手接住朝自己飞来的东西。
他手里握着那枚铜钱,听到沈落轻声说,“希望回到临安城以后,我和韩将军依然可以时常相见。希望韩将军会请我到将军府做客。希望韩将军会主动找我。”
韩玹面容平静地看着沈落,她的眼底像是藏着风雨又含着万千情谊。韩玹看她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一直走到他的跟前,是抬手就可以揽到怀里的距离。
沈落站在他的面前,声音依然很轻。
“希望韩将军会一直留着我送的玉佩。希望韩将军会记得同我的约定。希望在我想韩将军的时候,韩将军也在想我。”
她深吸一气,忽而笑了起来,徐徐说道,“希望,韩将军会明白我的心。”
但他们才认识半个多月而已,韩玹想。可是看到她这样,听到她的话,却有一股冲动从心里升腾而起。
她的每一句话,他都可以做到,如果他愿意做。这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然而韩玹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究竟没有抬起来。
或是同样清楚,他们的缘分浅短,才会在今天说这些话。即使同在临安,两个人不见面才是常态。韩玹没有移开眼,眼眸始终无波无澜地看着沈落。他开口,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沈姑娘,保重。”
·
第二天,收拾好行装,沈落带着秀禾秀苗离开了清河郡。即使韩玹一路同回临安城,沈落也没有再与他说过话。
往前有事无事都要找韩将军,而今话都没有,秀禾与秀苗不知出了什么事,多少担心。只是,很快她们就发现担心多余。
因为她们注意到了,小姐虽则不再找韩将军、也不与他说话,但是每天都要坐在马车的车窗旁边看一阵这个人。可谓是雷打不动。
韩将军一样没有主动找过她们小姐,偏偏每天都是与她们一起上路、一起休息,也不知是什么心思。赶路的时候,也每每走在马车稍前位置,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秀禾和秀苗看不懂这两个人,但她们也清楚,这一路上,沈落的心情并不坏。假使是有什么事,或受了委屈,绝非这般的模样。
到得后来,秀苗实在看得稀里糊涂,耐不住小声问正盯着韩玹看的沈落,“小姐,你和韩将军……还好么?”秀禾听到秀苗的话,来不及捂她的嘴,只能暗地里轻掐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乱问。
沈落悠悠收回视线,托腮看着秀苗,徐徐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她手指点了点小几,笑了笑,“我这是在和韩将军培养感情。”
说到这里忽然间止住,秀苗仍是糊涂。沈落又似自言自语,说,“真好奇韩将军的府宅是什么样子的。听说韩将军一个人住,也不知道寂寞不寂寞……”
秀苗与秀禾看着沈落脸上的笑,不知为何都在心里默默为韩玹捏了一把汗。
第14章 礼物
直到沈落坐着马车回到荣国公府,韩玹才骑马离开。沈落没有从马车里出来与他道别,韩玹也没有留什么话,只是将马骑得飞快,回到了将军府。
提前得了消息的兴平与兴安等在二门处,一见到韩玹的身影便迎了上去,齐声喊了句“将军”。两人接过了小厮提着的东西,跟在韩玹的身后。
听到韩玹问,“事情都怎么样了?”兴平便回答,“祠堂已使人仔细清扫过,东西也都添置上了。”兴安又说,“没有发现什么异动。”各自禀报。
韩玹听罢,略一颔首,大步入得正院。一路赶回临安,多少有些风尘仆仆。等到回房梳洗过、换得身衣服,韩玹方又去了祠堂。
用于供奉祖先牌位的家祠内什么都没有摆,直到韩玹将从清河郡带回来的不知谁的灵位摆上去,才算是有了那么点意味。兴平与兴安立在外面,不言不语。
此前两人皆不知韩玹是去清河郡办什么事情,哪怕他们是韩玹身边最得力亲近的两个小厮,很多事情亦不大清楚。而今两人偷眼一瞧,但见上头金漆描着“顕妣韩母韩氏孺人之灵位”一排字,不由骇然。
严肃且恭敬地将韩氏的牌位摆放好,韩玹后退两步,在香案前的蒲团跪下。取过三炷香点燃,拜过三拜,插在了香炉中,他复磕了三个头才起得身。
韩玹站在香案前,静静地望着自己母亲的牌位,眸光沉重。然而,他依旧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想起了一个人。韩玹将脑海里浮现的人影拂去,深望了一眼韩氏的灵牌,转身大踏步离开。
·
马车走到荣国公府的垂花门外停下,秀禾与秀苗先下了马车,又去扶沈落下来。沈落脚刚沾地,沈昭与沈鸢便陪同一名英伟儒雅的中年男子与一名美妇人走得出来。
二人正是沈落的父亲沈晋与母亲蒋氏。
见人亲人,沈落脸上绽出笑容。疾步上得台阶,她便扑到蒋氏的怀里蹭了蹭,撒娇道,“娘,我可想你了。”离了蒋氏又去抱沈晋,冲沈晋也撒了回娇。
沈鸢同她互相抱了抱,在沈落的耳边低声道,“晚些你到我房里来,我有话同你说。”沈落一点头。虽然有祖母在不担心姐姐受委屈,但她依然挂心那件事。
两人分开,沈落甜甜喊得沈昭一声哥哥,沈昭却不甚满意,“怎么就偏偏不抱我一个?”好似还委屈上了。沈落没辙,只得也抱他一回,才算是好。
起初只得沈落独自出远门的时候,蒋氏忧心忡忡,怕她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但老夫人派了人暗中保护,隔不过三两天便有消息送回来。知道沈落平安,那份担心慢慢也就压下去了。
而今沈落回来了,自然只有高兴的份。蒋氏笑着吩咐下人去搬东西,沈落连忙交待,“千万小心一些,别磕了碰了,都是我用心挑的礼物,要送人的。”
交待过了,沈落挽着蒋氏的胳膊,笑看沈晋问,“爹爹今天不用去衙署吗?”沈晋道,“今天休沐。”又说,“你祖母还在等着见你,快些过去罢。”
沈落笑着应下,依然挽着蒋氏的胳膊往里面走。沈落说起自己碰到了薛文绍的事,“没想到表哥恰好也在清河郡,长得更俊美了呢。等回了临安,不知又要迷倒多少贵女。”
“嘴里没个正形。”蒋氏数落她,却也关心自己的外甥,说,“绍儿这两年常在外面,婚事上也没法落定,你舅妈是有些着急。但等绍儿立业了,也不担心这些的。”
沈落便笑,“是呀,其实不着急的呢。”
后来沈晋与蒋氏、沈昭、沈鸢先去了荣安院,沈落则回了房间净面梳洗。等到收拾妥当,才带着自己准备好的礼物,也去了见自己的祖母。
·
听说老夫人在正厅,沈落便直接过去了。但未走近,先见厅外立着一人,身材挺拔、华服锦袍。瞧见沈落,那人也迈步过来。
待他走近,沈落看清他的模样。
紫檀色鹤纹金线滚边暗云纹锦袍将他衬得威仪凛凛,金冠束发,腰间缠着一条玉带,缀了枚吊着深紫穗子、半个巴掌大小的麒麟白玉佩,端的是富贵潇洒、俊美无双。
他脸上带着笑,像春日的阳光一般和煦,好似能抚慰人心。然而他走到沈落的面前,低下头看他,沈落便觉得头顶上有一团黑云笼罩了下来。他实在太高了。
“落落,你怎么消失不见了?”
章宪的声音传入耳朵,沈落仰头看他,又觉得离得有些太近,往后退了一步,福了福身,说,“给小王爷请安。”
端王章宪,时年二十。用章宪的话说,打从沈落还在娘胎里,他们就认识了,这是十多年的交情。只是身份有别,沈落还是与他说规矩的。
章宪看着沈落,见她特意退远,又喊他小王爷,不由得轻抿了唇。
沈落却抬头望向他,笑得眉眼弯弯,“宪哥哥,正好你在。我刚从清河郡回来,与你带了礼物,便不必多跑一趟。”
礼物?章宪展眉,这倒还算是有点良心。他嘴角微扬,点了下头,算是应答,继而说,“先进去罢。”转身走在前面。
沈落扭头吩咐秀禾回去取自己为章宪准备好的礼物,关系亲近的她都准备了且专门做了标记,这样才不担心弄混。
老夫人见了沈落,招呼她到近前搂了搂、看了看,便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虽知道沈落此番去清河郡别有目的,也好奇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究竟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
老夫人道,“我瞧着你都胖了些了,人在外面难免要吃苦,通常瘦着回来,偏你就是个不同的。”
沈落捏捏自己的脸,惊恐,“当真胖了?”老夫人点头,沈落便愁眉苦脸的,“我回来瞧见了祖母,觉得祖母又年轻上了许多,怎偏我就胖了、不好了?我是要不依了。”
气鼓鼓的脸,很生气的样子,却将老夫人逗乐,众人跟着笑。
沈落又兴奋地与众人说自己在清河郡的见闻,从松子香甜说到琼枝山的美景。直说得将近一个时辰,才舍得停下来。
章宪往前来荣国公府不多也不少,只是沈晋曾教过他两年,便有些情谊在。这关系论起来,哪怕不亲厚,至少不会疏远了。
他这会坐在底下,看沈落眉飞色舞、笑容可掬,嘴角的笑也没有散过。他前些时候忙,一个没有注意沈落就跑去了清河郡,还没有其他人陪同,行迹可疑得很。
想知道她这么突然离开临安究竟是去了做什么,但也不好问沈家的人,更不好直接去查,那么至少能听她自己说一说。章宪见她脸上满是欣喜,想必是有很愉快的经历。
“还有好些好玩的事,等迟些再和祖母细细地说。”沈落看着老夫人,眨了眨眼,像是与她暗示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老夫人便笑,“你才刚回来没多会,这一路奔波必定疲累。就是看你说得激动,谁好意思非喊你停下?倒是我比不得你们年轻有精力,先听乏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站了起来。沈落也站起身,与蒋氏、沈鸢一起送了老夫人回房去休息。待折回来,看到秀禾捧着的礼物,方记起还没有将东西交给章宪。
听说人已经走了,沈落仍是追过去。幸好是追上了,章宪刚刚上得马车,并没有来得及离开。
“宪哥哥,礼物还没拿呢。”沈落伸手掀开马车帘子,探头看着章宪,气喘吁吁地同他说道。秀禾将东西递过来,沈落接过,又往章宪面前送。
“是什么?”章宪瞧着她手里拿着的锦盒,问了一句,却没有立刻接。
“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沈落反问,又笑,“等我走了再拆罢,这样不喜欢我也不会知道了。不管怎么样,都是很用心专门与你挑的,可不是买了几十份一样的随便送。”
章宪这才接过了东西,握着是不怎么沉的样子,抬眸看她,问,“清河郡当真就这样有意思?还能叫你这样懒的人跑那样远。往前说带你去宁遥郡玩,你都不肯去的。”
“我才不懒呢。”沈落替自己辩驳,复道,“我本也想去的,但你那时是去办事,我怎么好去拖后腿?耽误正事,皇叔也得揍我了。”
章宪便没有再说什么。沈落又笑着让他一路走好,退得两步,同他挥挥手,将马车帘子搁下。顷刻之间,她的脸消失在了章宪眼前。
马车缓缓上了路,章宪低头看一眼锦盒,动作迅速打开。看到里面躺着的东西,章宪拿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会,方重新放回去。
第15章 无眠
沈落将带回来的礼物一一亲自送过去,或当不上贵重,但因用心挑选,至少诚意十足。众人收下礼物,看着都开心满意。
在大房与二房坐得了一阵,沈落回到三房,带上与沈鸢的礼物,又去找她。沈鸢站在廊下摆弄自己新得的两盆四季兰,沈落迈步进院子便看见了她。
十四岁的沈落若说仍是含苞待放的年龄,十七岁的沈鸢则已初显女子妩媚。绛紫色的裙衫包裹婀娜饱满的身材,她不过是闲适低头弄花,却仿佛天然一段风韵。
抬头看见了沈落,沈鸢招呼她一声,将手中的小铲子交给了身后站着的穿着粉色裙衫的小丫鬟。等到沈落走过来,两人一起进了屋里。
沈鸢喊她坐,自己则去了净手。折回来,又挥退屋里的丫鬟,便剩下她们两姐妹在。待沈鸢也坐下,第一句话便是与沈落说,“我不嫁贺正初了。”
一个月前,沈落就知道这件事了。即使并不知道,只要自个姐姐决定好了,她也不会横加干涉。因而沈落不过凑近她,小声问,“娘没受不住吧?”
沈鸢听到这话愣怔了一瞬,失笑抬手点了一下沈落的额头,“合着你就是这样关心我的?”只问起娘亲,都不问她怎么样。
沈落一下坐直回去,抬手捂住额头,委屈地看着沈鸢,“不想嫁自然不嫁了,我肯定支持你,怎么能叫不关心?就是因为关心,才无条件支持啊。”
“就你会贫嘴。”沈鸢斜乜她,又捏了捏沈落的脸,方笑着说,“娘没事,反正爹爹劝着,何况娘也不愿意我受这种人的气。”
沈落好奇问沈鸢,“已经退亲了?”
沈鸢便否认,“没有,不着急。”想起什么,“唉”得一声,“瞧我,都忘记给你倒茶了。”说着抬手与沈落倒了杯茶,又笑,“落落你说,他不想娶我,却不敢堂堂正正地来退亲,是不是好没意思?”
“岂止是没意思呢。”沈落附和,想起她那时听见的话,好像他们沈家多么仗势欺人一样的。当初定亲,难道还是他们家逼着贺家定的么?分明是自己心虚,没有底气。
沈鸢不知道沈落在想些什么,只忽然问,“落落,你和韩将军……?”见沈落听到这个称呼便大睁了双眼,她笑了笑,转而说,“没什么,你哥最近总说要和韩将军请教箭术与马术,而今韩将军终于回临安了。”
沈落脸上一派镇静,“那同我有什么关系呢?哥哥不见得会肯带我去。何况已经立夏了,天气越来越热,我才不想出门呢。”
“是这样吗?”沈鸢反问一句,展眉道,“落落,撒谎是不好的。”
·
回到临安,过得许多天,沈落都没有找过韩玹,两个人也没有见面。韩玹觉得沈落或许不想再理他,然而这对于沈落来说,未必是坏事。
过去韩玹的生活便规律得毫无变化,而今依旧如此。
他每天寅时起床练功,待过得一个时辰,收拾妥当、用过早饭便去衙署。直到傍晚才从衙署回来,用过了饭,若没有其他的事,不多会则歇息。
这样无波无澜,甚至有一些静如死水。如果不是沈落的出现,清河郡的种种与此不相符的意外也不会发生。但韩玹已渐渐不再想起那些。
仍是一个于韩玹而言与往常没有差别的日子,他却在回府的路上被人拦下。听到马车外是沈昭的声音,韩玹便直接下去了。
“韩将军,好久不见!”沈昭看见他,脸上笑容很大,很高兴的样子。韩玹面色平静,点了一下头。
沈昭又说道,“总算是遇到了,本想登门拜访,又怕打扰,且前些时候妹妹生病了,我也实在抽不开身。本来只是一点小病,但她不知怎么的,偏不肯吃药,把我急得团团转。”
“后来小王爷来看她了一回,她倒是终于肯吃药了。这两天病情有所好转,才叫人放心些。韩将军,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骑马吧?”
沈昭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韩玹觉得他平常没有这样话多的。但今天说到了沈落的事情,似乎就变得喋喋不休。
沈落生病了,小王爷……韩玹将心底涌起的这些念头抹去。他抬眸看着沈昭,却拒绝了沈昭的邀请,“近来恐怕是没有空,他日得了空闲,必定赴约。”
韩玹是这样说的,沈昭不好继续强求,只觉得十分遗憾。之后两个人很快分开,各走各的路,沈昭回荣国公府,韩玹则回将军府。
·
月色迷蒙,星光黯淡,天地间飘起细雨。
韩玹一觉醒来,子时已然过半。
他睁开眼,一时脑海里满是梦里的场景。香软的身子、温热的唇,似蜜糖似□□的呢喃。还有琼枝山的木棉,手心的铜钱,腰间的玉佩……有人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希望他明白她的心。
烦躁地坐起身,韩玹手掌撑在额间,半闭眼用力摁得几下,又发现自己竟是满身的汗。他深吸一气,重新躺下,却是辗转无眠。
不知过了多久,韩玹又坐了起来。这一次,他掀开锦被,下得了床榻,待披上衣袍便直接大步往外走。
今天正巧是兴平负责守夜的。
夜很深了,他倚着门犯困,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动静使他吓得差点蹿起来,更是瞬间便精神了。
“将、将军?”兴平看着脸色阴郁的韩玹,一时有点儿结巴。但他还是很快恢复了镇定,躬身问道,“将军有何吩咐?”转眼间语气便淡定许多。
韩玹看了看他,却只是沉着脸,说,“打水来。”大半夜这么句话落到耳中,兴平不由微怔,再抬头的时候,韩玹已又进去屋子里了,他唯有连忙去办。
直到目送韩玹出了府,兴平也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大半夜的,将军这是要去办什么事,还这样阴沉着一张脸?且又不要人跟着。
当真是奇怪得紧。
想不明白,他一拍脑袋,绝了继续深究的念头。将军说他可以去睡了,兴平也不客气,径自去了休息。
·
白天睡得太多,沈落夜里便不大睡得着。好不容易睡着了,没睡到一个时辰又醒了过来。屋子里莫名地发闷,她侧身看到窗户紧闭,没有惊动秀禾秀苗,直接披上外裳轻手轻脚去开窗。
她可能是病得傻了,不过开个窗户还能狠磕了自己一下。沈落疼得捂着脑门蹲下了身,暗骂几句自己犯蠢。正准备站起身,窗外传来些许动静,沈落惊了惊,僵着没敢动作。
沈落默默挪挪身子贴近了墙根,四下里瞧得一圈,想找找有没有能防身的武器。这个时候大喊或许能惊醒她的丫鬟,可谁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她也担心会打草惊蛇。
摸到沈落的房间,本意只是在窗外站着看得一眼便离开的韩玹,却见窗户洞开,而床榻上并看不到人。屋子里又没有点灯,不像是一时醒了或者没有睡醒。
他抿唇犹疑,脚下仍是动了动,到底翻身进屋,想到近处看一眼。或许是他不小心弄错了,沈落既还病着,这个时辰,又怎么会不在?何况,她的哥哥才说过她病情刚刚有所好转。
沈落缩着身子紧贴着墙,努力让自己不那么打眼。然而当她仰头瞧了瞧半夜溜到她房间里的人——目瞪口呆。
看着韩玹往床榻边不过走得一步,便因发现身后有异样而猛然转过身。看他的视线顷刻间扫过了她,沈落终于面无表情站起身。
韩玹:“……”
沈落:“……”
“韩将军?”沈落将声音压得极低,“你总不会是想说,大半夜散步走错路,才会跑到我的闺房来罢?”她伸手裹紧身上披着的衣裳,压下嘴角,没有暴露心中欣喜。
何谓闷骚。究竟是憋不住的。
晚饭的时候,便听哥哥说,本想邀他一起骑马,他说没有空闲,就这样直接拒绝了。是没有时间,还是为了避开她?可究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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