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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药香_希行-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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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能说什么不能做,心里可要亮堂堂的……要不然啊……”
说道这里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小太监忙抚慰一面连声说记下了。
“我原本还不明白……”黄内侍喘息一刻,靠在软垫上,目光看向窗外,有些迷离,叹息道:“原来……她才是明白人……早早地抽身去了……”
小内侍不明白,忍不住问:“爷爷说的谁?”
“宫外的人,你不认得……”黄内侍有些倦态地说道,慢慢眯上眼。
小内侍依旧不解,想起前一段被吩咐做的一件事,恍然试探问道:“爷爷,是你让孩儿托织造那些人送贺礼的那个……”
黄内侍似是睡着了,并没有答他的话,小内侍忙收声,掩住嘴。
“该打,这些可不敢让别人知道,要是被陛下知道……”他蹑手蹑脚地起身出去了。
伴着门关上,黄内侍又慢慢地睁开眼。
“你以为有什么能瞒得了陛下吗?他要不知道……老儿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送那个礼啊……”他喃喃说道,躺下来,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番外5 一招
天启四年,春天按期而至。
三月对于禹州来说,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在这个药交大会上,大周各地的药商药师们都会汇集过来,相比于人头攒动的药行街上,药师会馆里显得安静得多了,高大的大殿里,站着密密麻麻的人,但却都完全没有高声喧哗,但这种安静中又弥散着外界所没有的紧张气氛。
场中简单地围起两个屏障,屏障用白纱做成,可以让人看到里面人影,但又看不清具体的动作。
此时两个屏障内分别有两个男子正专注的操作手中的工具,旁边一个沙漏沙沙计时。
“时间到!”旁边一人猛的一声大喊,“撤帐!”
屏障撤去,略有些凌乱的炮制台出现在大家眼前,对于这些药师们来说,工具也好摆设也好没什么稀奇,大家的视线立刻集中在桌案上的成品上。
其中一个年级稍轻的男子面前摆着满满一盘子煨柯子,而另一边则只有半盘,高低输赢顿明。
“煨柯子,登州肖白胜……”负责裁决的人高声喊道。
这声音让四周响起一片叫好声,当然,对于败者来说这叫好声便是嘘声。
“前辈,承让了……”年轻男子拱手说道,这语气里却并没有多少恭敬,眉眼里满是嘲讽。
那位输了的男子面色有些难看,拱拱手没有说话便退场了。
对于药师们来说,谦虚知礼从来不是该有的规矩,大家靠手艺说话,这手艺纵然跟年纪经验有很大关系,但从来不缺少张狂后辈。
“不错,不愧是这一辈最有潜力的……”四周有年长的药师们点头说道。
披着众人赞扬艳羡的目光的肖白立刻被一众年轻人围住,有男有女。
“就知道小爷最厉害了!”大家面带兴奋与有荣焉的纷纷说道。
在这众星捧月的气氛下,任谁也不免飘飘然起来,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完全有资格飘飘然。
“小爷这么厉害,那很快就能进药师会吧……”有人忽地说道,带着一脸激动期盼。
药师会,那是大周朝药师最顶级的所在,能在其中占个位子,此生足矣。
“药师会啊……”肖白摸了摸下颌,眼中闪着热切,面上却是讪讪,“我毕竟太年轻了……”
他们说着话,见门口一阵骚动,走进来四五个人,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妇人被拥簇这走在最前头。
他们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焦点,投向肖白这边探究赞许的视线顿时烟消云散。
“那是谁?”年轻人们顿时有些失落,互相问道。
“我知道!”看着被众人围住热情打招呼的女子,一个人忽地喊道:“她就是那个顾娘子,刘公的徒弟!”
“她就是啊……”肖白看过去,一脸惊讶,“这么年轻……”
长得还不错呢……当然这句话谁也没说出口。
“就是啊……”有人在一旁颇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不过人家命好,有个好师父,少奋斗几十年……现在就已经是药师会的十大长老之一了……”
肖白的眼里闪过一丝嫉羡。
“她嫁到了大有生家呢……”更多的消息很快被年轻人打听出来,一个少女说道:“是大有生的大少爷呢……”
大有生这几年以极快的速度在大周的大地上扩展开来。
“呸,竟然以药师之身下嫁药商!”年轻人的男子药师们顿时怒了,这对于只有药商们上赶着千方百计塞女儿笼络药师的他们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什么呀,我倒觉得是她用刘公的名义才骗得嫁入人家家里呢……信大少爷是个可好可好的人呢……”少女说着,露出几分羞涩又有几分不平,“一定是那女人故意威胁他的缘故……如今外边都在笑大少爷呢……说在家都不能跟她一桌子吃饭……”
“那去哪吃?”有人忍不住好奇地问。
“蹲着吃……”少女嘟着嘴愤愤道。
这话让众人哄地笑了。
“不管怎么说,她既然继承了刘公他老人家的衣钵,就该招赘,怎么可以嫁人!”肖白收住笑,整容说道:“女子终究是女子……唯有以成亲生子而安矣……”
说这话叹息摇头,可惜啊,可惜啊,这手艺要是传到自己手里,那自己一定能将其发扬光大,永保刘氏一门万众敬仰的地位。
顾十八娘一行人已经越过众人的包围,向这边走来,期间追随者目光依旧烁烁。
这就是药师会长老的地位啊……
“小爷!”身后有人忽地一推肖白,将从肖白从臆想中惊醒,“她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去跟她比,比赢了,那岂不是……”
几人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
“我怎么比得过她……”肖白忙笑道。
“怎么比不过……第一她是半路学药的……第二……刘公他老人家去世得早……”有知情人忙说道:“根本就没带她几年……哪像小爷你从三岁就开始学……”
肖白的眼里已隐隐意动,的确,药师这个行当,要天赋也要历练,如果这个女人真的半路入行,那……也许她真是扯大旗作虎皮……至少目前是……
“小白哥……她过来了……”年轻人激动的脸通红低声喊道。
顾十八娘侧头与一位药师低声说道,一面向殿后而去,那里有好几个许久未见的旧友。
“小柳爷也来了?”她笑道。
“现在可不叫小柳爷了……快四十的人了……”药师抚着白须笑道。
顾十八娘一笑,还未说话,就见面前猛地站过来一人,拦住了路。
“顾娘子,登州肖白,斗胆向顾娘子请教……”
顾十八娘一怔,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一眼,四周听见的人都突然安静下来。
肖白再一次成了全场的焦点,跟刚才相比,肖白突然有些发虚,但已经站出来了,便不能后退。
“别胡闹……”跟在顾十八娘身边的一个老药师瞪眼低声喝道:“哪里来的?真不懂规矩!下去!”
这话让大庭广众之下的年轻人顿时涨红了脸,那份轻视让他头脑一热。
“怎么?顾娘子莫非不敢?”肖白哼声说道,一面带着几分不满看向顾十八娘,“咱们做药师的又累又苦,女儿家的确是不容易啊,不过……”
他的话没说完,顾十八娘抬手制止他。
“行了,你不用说了……”她微微一笑,“说吧,你想跟我比什么?”
这是答应了!一众年轻人心跳得厉害,皆是满脸涨红。
“顾娘子……”几个年长的药师皱眉,低声要说话。
“没事,年轻人有冲劲很好。”顾十八娘一笑道,就手轻挽袖子,“来吧,由你先选。”
肖白深吸一口气,脑中瞬时闪过几个主意。
“请顾娘子指教了。”他一拱手说道,举步走向药台。
顾十八娘也走过去,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肖白从药台上捡起一白芍段,抽出腰里挂着的药刀,这是一柄赫赫有名的樟刀,他轻轻吸了口气,手起刀落,刀影间只见雪白一片,不一会儿,手停刀收,但见桌台上如雪花铺满,肖白抓起一把,放在嘴边轻轻一吹,那白芍片便真如雪花一般纷飞。
“好刀工!”
“白芍飞上天、木通不见边、陈皮一条线、半夏鱼鳞片……”
满堂叫好声,肖白只觉得松口气,底气大盛,看向顾十八娘。
这刀工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饶你满腹药经,没有七八年的时间,也休想练出一手好刀工。
肖白之所以选这个,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万事都讲究个开场,就如同那戏幕拉开,一个赢得满场叫好的亮相。
顾十八娘微微一笑,亦是捡起一段白芍,她并没有拿刀来,便随手捡起药台上的一柄普通药刀,手起刀落,不多时亦是一片雪白,学着肖白的样子,也拿起来轻轻一吹,如天女散花。
“好!”满堂喝彩声又起。
肖白脸色微微一僵,没料到她竟然也练就了如此刀工,不是说半路入行……
顾十八娘看着他一笑,轻轻摇头,这个年轻人的心思她一眼便知,自从离开京城以后这几年来,她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磨练技艺上,那种高强度的磨练足足坚持了四年。
四年里,她一天的功夫,相当于其他药师五天的功夫,吃饭和睡觉加起来一天也不超过三个时辰,已经达到疯狂的地步。
她知道自己缺少什么,也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手艺行当,容不得半点虚假,没有刻苦的修练,就算天资聪慧,高人相扶,也难大成,除了苦修,别无他路可走。
“那么现在该我了?”她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笑道。
肖白此时也别无他选,点了点头。
顾十八娘目光扫过药台,忽地眼一亮,走了几步,伸手拿起一种中药。
“雪上一枝蒿!”众人低呼一声。
肖白面色也微微一变。
“就这个吧……”顾十八娘自言自语,起身向已经重新支起的屏障走去,旋即人们便只能看到她在内的动作影子,却不知道具体如何操作。
“这个也不难……”肖白自我鼓励笑道,也拿了走到另一边,开始炮制。
时间水般流去……但大殿里人非但没减少,反而增多,说起来顾娘子当众与人斗药,自从那次不算甚欢的大药会后,这还是头一次。
“什么?”后殿的药师们得到消息,互相对视一眼,立刻站起身来,面带微笑,“走瞧瞧去……”
只有一个身穿灰袍的中年男子不动,且脸色很是难看。
“柳爷,看看去吧……”有人招呼他。
“不去!”柳款面如锅底,语气生硬地说道。
那人还要招呼,被另一人拉了下,使个眼色,顿时恍然,且不说这位柳爷跟顾娘子关系不善,外边可是在斗药,斗药,只怕是这位柳爷一辈子的痛……
众人都出去了,柳款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将手里的茶杯几乎攥碎,又是斗药!斗药!这个女人!
“死性不改!”他愤愤吐出四个字。
一个时辰过后,顾十八娘走出来,手里捧着已经成片的雪上一枝蒿,而在她出来那一刻,肖白也出来。
这年轻人果然不错……众人点头带着几分赞许,速度够快,可见基本功扎实。
“那请哪位评鉴一下……”有人喊道。
“不用。”顾十八娘一笑,伸手捏起一块,扔进嘴里。
众人都愣住了,待反应过来,顿时轰然。
雪上一支蒿,大毒如砒,炮制极为严苛,常用炮制法便是加酒拆断,在碗底碾磨三转半,多碾少碾哪怕半转,皆大毒依旧,故称“三转半”,饶是炮制后,也没人敢吃这么大块……
众人面色惨白,看着顾十八娘都冒出一身冷汗。
“快,取甘草绿豆煎水……”回过神的人纷纷大喊。
顾十八娘却是哈哈一笑,冲已经呆滞的肖白举了举托盘。
“年轻人,请……”她指了指他手里的药片,笑道。
肖白哪里敢吃,颓然垂下头。
“我输了……”他说道。
一招而已……
“年轻人,炮制不只是快好看而已……药不是用来看的……”顾十八娘缓缓说道,将手里的药随手一抛,大笑向内而去。
自从她拜了刘公为师侯,顾十八娘就早已知道这种状况将会不断出现。
对于这种事,她要做的便是震慑。
既是清除那些源源不断浪费时间的麻烦,亦是向所有人证明,她不负刘公之威名。
她,绝不会让刘公失望,一次也不会。
看着顾十八娘带着几分张狂又几分嘲讽的笑而去,并没有再和这个年轻人说一句话,那是高高在上的不是一个地位的不屑。
肖白脸色灰败地站在原地一刻,忽地转身掩面跑了出去。
没有人同情他,也没有人指责顾十八娘对后辈没有包容鼓励。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每个人必须为自己所做的行为负责,敢挑战,就得敢承受失败,除了你自己,没人会为你负责。
番外6 生气
顾十八娘在禹州的宅子依旧是几年前买下的那个商铺,前店后住,她也不收徒,身旁跟着的只有三四个旧仆,不大不小,正好够他们住。
带着赶夜路微微倦意的信朝阳走进后院,见院子里一片静谧,只有一个丫鬟在屋檐下浇花。
“大娘子在炮制房?”信朝阳问道。
小丫头忙施礼,然后指了指屋内,低声道:“还在睡……”
顾十八娘这六年来,作息就跟铁打的一般不动,就连新婚那一日,也是提前起身切了一锅白芷,才去给公婆敬茶,这种严苛已经到了非人的地步。
信朝阳面色微变。
“可是病了……”他低声问道。
丫鬟歪头想,不确定地道:“没有吧……夫人跟往常一样……就是这几日吃的少了些……”
不待她说完,信朝阳已经跨入室内。
顾十八娘的卧房只有一间大小,用一架屏风隔成内外两间,此时的天已经暖和多了,日光透过窗格照在床上的锦被上,锦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绺乌发。
信朝阳看着那锦被下玲珑的身躯,心里一暖,他走过去隔着被子将她拥住。
顾十八娘在他和丫鬟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不过懒懒的不想动。
“从家来的?”她微微转头睁眼看他面上的风尘色,“不是说过别赶夜路……”
“不是,正好来附近谈事,就乘兴过来了……”信朝阳答道,一面仔细看她脸色,一手探她额头,“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就不能睡个懒觉?”顾十八娘笑道,一面推他要起身。
“那就陪为夫再睡会儿……”信朝阳笑道,抱着不放手。
顾十八娘略一迟疑,便没有在动,而是嗯了声。
这倒让信朝阳有些意外,撑起身子看她。
“看什么看?”顾十八娘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问道。
信朝阳抚了抚唇边的短须,“说吧,要跟我说什么事?”
顾十八娘一愣,旋即笑了。
这是个聪明人啊……
“我正打算今日回建康给你说……”她笑道:“是这样……我打算去蕲州……”
她已经在禹州待了快要三年了,这里要学的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这一次大药会,跟几个来自蕲州的药师相谈甚欢,尤其是刘公书中曾提到过的白花蛇便是出自这里,便动了去哪里的念头。
信朝阳面色微微一变,哦了声,慢慢地坐起身来。
室内气氛有些僵。
顾十八娘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在说话,自己慢慢地起身穿衣梳洗,叫过丫鬟取早饭来。
期间信朝阳歪在床上似是闭目养神。
“你可吃过了?”顾十八娘在外边桌边坐定,才抬头问道。
信朝阳在内只是嗯了声。
顾十八娘便不再言语,示意丫鬟撤下一副碗筷。
室内又陷入一片安静,只偶尔有碗筷轻碰的声音回荡。
这一天,夫妻二人之间的气氛都有些怪异,丫鬟们都察觉了,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走路。
一直到夜深,室内烛光摇曳,顾十八娘铺好床,回头见洗漱过后的信朝阳散着发坐在桌边看书,神情很是专注。
顾十八娘迟疑一刻,取过白手巾过去,站在他身后为他擦拭带着几分湿气的长发。
信朝阳身形微微一僵,任她动作,并没有说话。
“早些睡吧……”顾十八娘说道:“赶了一夜路……”
信朝阳依旧嗯了声,“看完这章……”停顿一下,“你先睡吧……”
顾十八娘手停下,越过他的头顶,看着他拿在手里的书。
“好……”她答道,转身进内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信朝阳在身后躺下。
“十八娘……”他低声唤了声。
顾十八娘面向里,并没有应声,也没有动,信朝阳也没有再出声,翻个身吹灭烛火,夜色浓浓,万物静籁。
顾十八娘不知道迷迷糊糊什么时候睡去的,等醒来,又是天光大亮,身边早已没了信朝阳的身影。
“少爷去铺子里了……”丫鬟小心地说道,一面端上简单的菜肴。
顾十八娘嗯了声,端起面前的稀粥。
“那……东西还收拾吗?”丫鬟又低声问道。
原本昨日他们就该启程回建康,只是如今信朝阳来了。
“收拾……”顾十八娘答道。
丫鬟应声举步退出去。
“还有……”顾十八娘唤住她,“既然少爷来了,咱们就不用回建康,跟车队说,直接去蕲州……”
丫鬟应声出去了,顾十八娘怔怔一刻,再次将视线落在饭碗上,忽然觉得一阵恶心。
“撤了吧……”她推开碗筷,起身也走了出去。
一直到了晚上,信朝阳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直接倒在床上。
“去洗洗再睡……”坐在床边的顾十八娘皱眉,这酒气一阵阵传来,让她的恶心感觉更浓。
信朝阳没有理会。
“我明日就走……”顾十八娘干脆站起身来说道,要走开几步缓解这熏人的酒气。
刚走一步,信朝阳忽地起身,将她一把拽住,挤在床架上。
他的动作有些粗鲁,顾十八娘猝不及防,后背被撞得一疼。
“干什么?”她的火气也上来,竖眉沉脸喝道,抬手要推开他。
信朝阳将她的手紧紧攥住,贴近她的脸。
“十八娘……你有没有心……”他的声音低沉。
顾十八娘淡淡一笑,皱眉对上他的视线。
“信朝阳……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她淡淡说道:“想要小心温存,低声呵护,殷勤伺候……你找错人了……”
信朝阳看着她的眼,亦是一笑,吐出一口气。
酒气扑在顾十八娘的脸上,她的胃里一阵翻腾,皱起眉,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你是什么人我知道……只是……我是什么人……你就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沉声说道:“十八娘……你到底在防备什么?十八娘,夫妻夫妻……不是该这样过的……”
顾十八娘的面色微微一僵。
“你不用拿话挤对我……”她淡淡说道:“终归就是因为我不像别的妇人一般安于家室,以夫为天……如果你后悔了……也没什么……和离就是了……”
番外7 有孕
“住口!”信朝阳陡然喝道,面色浮现浓浓的怒意。
顾十八娘被他喝得一愣,自认识以来,信朝阳一直是温文尔雅和气待人,从来没见过他有过冷脸,更不用提生气了。
“被说中了吧?”顾十八娘楞过之后,立刻竖眉冷笑,“跟我结婚,该有的利益没有预想那么大……后悔了吧……”
顾十八娘嫁给他,做出的药,却是半点再无大有生的份,情景还不如二人未结婚以前。
“顾湘!”信朝阳喝断她的话,面色已然铁青,待要说话,面前的顾十八娘忽地剧烈挣扎,从他手里脱身,疾步向一旁摆着的青瓷痰盂冲去,弯身呕吐起来。
“气得该吐的是我……”信朝阳气得咬牙说道,脚下却是未停,站在她身后轻轻拍抚她的背。
顾十八娘有心甩开他的手,却是一点力气也没。
“这是怎么了?”信朝阳皱眉,见她似乎要将肝肺胆汁都吐出来,也顾不得生气,转身忙唤丫鬟,“去找大夫来……”
这条街上最不缺的就是大夫,不多时就赶过来一位,顾十八娘已经吐完了,正自己拿着手帕擦泪,不接信朝阳递来的水,挣扎着去自己倒,信朝阳沉着脸跟着。
“最近大娘子不爱吃饭……睡得也不好……”小丫鬟在一旁啰啰嗦嗦地介绍病情。
大夫点着头,仔细地诊脉,眉头慢慢地皱起。
“怎么样?”信朝阳见他皱眉只觉得心沉下下去。
顾十八娘体内残毒未消,虽然说避开炼膏就好,但毕竟是一块心病。
“恭喜大娘子了……”大夫收回手,含笑说道:“已经一个月了……”
屋子里的听众都愣了下。
“什么一个月了?”顾十八娘问道。
“大娘子是有喜了……”大夫笑道。
此话一出,屋内三人都怔住了。
这种反应大夫已经见多了,也不急也不恼,慢悠悠地收拾自己的药箱。
果然一刻之后,被信朝阳一把抓住胳膊。
“你是说……你是说……有孩子了?”他的手有些颤抖,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啊,恭喜二位了……”大夫淡定地笑道。
信朝阳面色变幻,松开大夫的胳膊,转身将顾十八娘往怀中一抱。
顾十八娘亦是震惊中,被他一抱回过神,看大夫与小丫鬟低头笑,忙用力推他。
“好,好,你别乱动,我松开……”信朝阳忙松手,将她按在椅子上,只觉得忍不住地想要笑。
他已经三十岁了,同龄人这个年纪当爷爷的也有,以前没成亲到也罢,对孩子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如今有了最爱的人,而且这个人就要给他生一个孩子,融合了他们两人的孩子……
这种感觉在心里就跟开个滚的水一般,咕嘟嘟地冒泡,让他有些想哭又想不住地笑。
“不过……”大夫咳了一声,说道。
“怎么?”信朝阳被这一声不过兴奋全消,神经绷紧。
“大娘子身子有些不妥……”大夫捻须说道,一面皱眉,“只怕……”
大夫们口中说不过,但是,只怕意味着什么,眼前算是半个内行人的二人心知肚明。
信朝阳觉得自己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要晕过去。
顾十八娘也看过来,面上闪过一丝黯然焦虑。
她的身子可不只是那次大药会上中毒那么简单,再后来还有为文郡王尝药,虽然经过调养已经痊愈,但因为次次是拿命相搏的重创,只怕伤了根本。
“大娘子的身子虚弱……”大夫肃容说道:“十月怀胎本就是极为磨人的事,大娘子又是初怀,只怕是极为辛苦……”
“那……”顾十八娘待要开口。
“那对大人伤损如何?”信朝阳已经截过话头问道,他的神情也带着几分肃重。
顾十八娘一怔,看了他一眼。
“那倒是无碍,只是辛苦些……”大夫忽地又笑了,捻须道:“吃不好睡不好……比其他孕妇要辛苦些……”
听他如此说,二人暂时松了口气。
“吃些什么补药?”信朝阳只觉得手心都是汗,忙问道。
“不用刻意地补……虽然辛苦,但大娘子能吃还要多吃……吐了再吃也得吃……”大夫笑道:“还有静养最要紧……不要太操劳……不要生病……”
他迟疑一刻,目光在二人面上扫过,满含深意地说道:“……保持好心情……”
小夫妻拌嘴都是掩不住,信朝阳面上一丝懊悔,顾十八娘则低下头。
送走大夫,家里人都惊醒了,听闻喜事都前来恭喜。
“大娘子今天没怎么吃东西……”丫鬟想到什么,忙忙说道。
“没吃?”信朝阳看了顾十八娘一眼,见她倚在床头垂着视线慢慢地吃茶,便走过去,放低声音道:“想吃什么?”
“我是会饿着自己的人吗?”顾十八娘不咸不淡地道:“想吃我会不吃吗?”
信朝阳被她噎了下。
“去煮些粥来吧,再要几样清淡的小菜。”顾十八娘抬眼对恨不得把头埋进脖子里的丫鬟说道。
丫鬟如蒙大赦,忙应声是出去了,室内又恢复安静。
顾十八娘吃完手里的茶,起身要去放,一旁的信朝阳要接过,被她挡开。
“十八娘,别闹了……”信朝阳叹口气,顺手将她抱在怀里。
顾十八娘挣了几挣不脱,又不敢太过用力,只得任他抱着,信朝阳也不说话,只是这样抱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十八娘的僵直的身子软下来。
“十八娘……”信朝阳这时才开口,下颌轻轻蹭着她的发鬓,“我们成亲是为了过一辈子的,不是为了随时和离的……”
说这话,感觉怀里的人儿身子又是一僵,他便用力将她再往怀里抱了抱。
“……十八娘,我知道你是讲道理的人……你想想,我彻夜赶来满心欢喜地见你,迎头却是一击……十八娘,我其实也是个俗人……我不是想要拴着你在身边,我只是想要你心里有我……”他低声道。
“我心里怎么没有你……”顾十八娘闷声开口,“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你那是商量?”信朝阳笑了笑,伸手扳过她的脸看她。
顾十八娘眼圈微红,硬生生地扭开头不看他。
“我是个女子……本就不如男儿得利……只能比人更辛苦……”她带着几分哽咽,“我难道不想和你不分离,日日夜夜厮守……可是我不敢……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不敢松懈一刻……”
她的话没说完,再次被信朝阳扳过脸,略有些粗暴地吻住了唇,从最初的挣扎抗拒,到渐渐软下,伸手揽住他的脖颈迎合,只吻到二人都喘不过气才分开。
“以后,再生气也不许再说那两个字……”信朝阳伸手擦她脸上的泪,“我们既然成亲了,就是要一辈子携手走下去的,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至少我们两个人的念头是一致的,就跟两匹马拉着车跑,方向不一样,这车还怎么跑得稳跑得久……”
顾十八娘将头贴在他胸前,紧紧揽着他的腰点了点头。
“对不起……”她低声咕哝道。
“没关系……”信朝阳将她再次紧紧抱了抱,“拉着我的手,什么也别怕,你就是跑偏了,我也把你拉回来……”
二人静静相拥一刻,只觉得闹了这一场,说了那些一直埋在心里但谁也没说出来的话,反而更贴近了一般,门外丫鬟轻轻的脚步声响起,饭送来了。
番外8 贴心
正如大夫所说,这饭吃的辛苦,吃了便吐,吐了再吃。
“这还不如不吃呢……”信朝阳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拦住从痰盂边净了口过来又端起碗的顾十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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