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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药香_希行-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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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乐山微微讶异,“果真万无一失……”
“你别忘了,他们一家在仙人县时就跟太子殿下认识了……”郭氏再一次看了眼手里的信,面上闪过一丝轻蔑以及羡慕,“那丫头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哼……说不定那个时候……哼……”
余下的话涉及到太子殿下,郭氏终是不敢贸然出口,只在心里恨恨地念叨一遍又一遍。
“这样啊……”顾乐山终于信了,面色闪烁不定,“那洛儿的意思是……”
“洛儿说,如今她爹出了事,而顾渔年纪尚轻资历尚浅,咱们顾家一族只怕要艰难些日子,这个时候,入住东宫,对咱们顾家来说,那是万幸大喜之事……”郭氏低声说道。
“指望那一家人?”顾乐山嗤声一笑,“那一家人冷面冷心,连过年祭祖都能不闻不问,对咱们顾家来说,就差除族这一个仪式了……”
“所以啊!”郭氏瞪了他一眼,“要汐儿留在京城,将来借那丫头之机进东宫!”
“那……那能成吗?”顾乐山心咚的猛跳一下。
“这对那丫头来说,又不是什么坏事!汐儿貌美如花,有这个姐妹在身旁,总好过一个人在东宫……洛儿说了,到时候,就用侍女的身份送汐儿同去……”郭氏低声笑道。
屋子里一阵沉默之后,响起顾乐山的大笑声,院子里侍立的小厮丫鬟们面面相觑,同时垂头,这些日子,这家人脾气多变喜怒无常,还是小心点好。
顾长春不久之后也收到顾乐山派人送来的顾汐儿的消息,对于自己孙女的安排,他颇欣慰地叹了口气。
“备些山货,给洛儿小姐送去……”他给自己夫人吩咐道:“这段日子,她也不好过……”
料理完家里事,又来到客厅,召见家族生意的管事们,吩咐兑付顾慎安过手的几笔银子,又嘱咐几句小心本分谨慎做生意的话,便让众人散去,只留下最得力的一个心腹。
“我不在这段还都好吧?”喝茶寒暄过后,顾长春问道。
心腹管事站起身,犹豫再三说道:“别的都还好……只是……”
“只是什么?”顾长春轻轻饮了口茶问道。
“只是钱庄京城分号那边有些不对劲……”心腹管事迟疑道。
京城?顾长春眉头一跳,放下茶杯。
“怎么不对劲?”他问道。
第196章 困局
“其实……”心腹管事略沉思一刻,道:“大爷爷,你还记得月前那笔收丝茧的生意不?”
听他提起这个,顾长春面色微沉,轻轻吐出一口气。
仔细想来,这一年他们顾家好似犯太岁,不管是人事还是生意事事事不顺,顾家的生意主要是钱庄以及丝锦,靠丝锦发家,依钱庄壮大,月前得知潮州有丝商家败大批丝茧急于售卖,顾长春吩咐务必抢到手,却最终落后一步,眼睁睁看着大利落入他人之手。
“怎么?”顾长春按了按眉头说道。
“其实当时已经谈好价钱了……只是咱们的现银比别人晚到一步……”心腹管事说道。
“还好意思说!”顾长春哼了声,压下几分恼意,旋即一愣,微微眯眼看向心腹管事,“莫非……”
“当时是从京城分号调银子……”心腹管事低声说道,点点头。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拖延?”顾长春沉声问道,声音里已经带着几分冷意。
当初为了顺利拿下这批丝茧,顾长春调动一大笔现银放入京城钱庄。
心腹管事迟疑一刻,“倒也不是拖延,他说大笔银子都放出去生厚息,所以筹集送来晚了几天……我也质问过他,京城管事也很委屈,说不知道这笔钱是为这个用的,所以一接到钱就按惯例放出了……”
顾长春一股闷气便憋回去了,为了生意保险,钱庄调动钱时并不会知道所为何事,一直以来这都是规矩,而有了大笔现银存入,钱庄便放高利贷生厚息,这也是规矩,以前相安无事,没想到这规矩跟规矩相撞,生了这么个暗亏。
“你确信他不是故意的?”顾长春沉思一刻问道。
心腹管事神色微微迟疑,含糊道:“应该不会吧……老常又不是外人……”
京城管事顾老常,是顾长春的本家,自从懂事就在钱庄帮忙,几十年兢兢业业,从小伙计一直当上顾家钱庄最大分号的管事。
顾长春神色闪烁不定,沉默一刻,忽地说道:“调京城钱庄的账本来。”
几日后,京城顾家钱庄分号里,走进一个衣着华贵中年男人,见到此人进来,忙碌的小伙计们立刻接了过来。
“五爷,那阵风把您吹来了……”一众人齐声躬身含笑说道。
这是顾家地位不低的一位,管事的闻消息,立刻恭敬地接了过去,在后堂坐好上了好茶,二人寒暄一刻。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二人说的自然是顾慎安的事,神色都有些凄然。
“不过,还好还有渔哥儿……不至于青黄不接……”顾五爷打起精神笑道。
京城管事顾老常面上闪过一丝诡异之色,旋即低下头连连称是。
“对了,老常……”顾五爷喝了口茶,话题一转,“我这次来京城有急事,你给我开张五十万两的银票。”
一面拿出顾长春亲手写的条子。
顾老常接过认真审视,随后面带笑容爽快地应下了,“五爷稍等,我这就给您取来……”
顾五爷拿了银票,闲话几句便起身告辞,一众人亲自送到门口,看着顾五爷坐了车晃晃悠悠地往街上最繁华之地而去。
顾五爷的车子走了没多远,就猛地转个弯,拐进一家门面鲜亮的客栈,不用小厮引路招呼,径直走上楼,来到一间门口,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顾长春静坐正吃茶,见他进来,抬起头问道:“如何?”
“叔,他没推脱,痛痛快快就给了……”顾五爷将银票放在桌子上,带着几分轻松之色。
顾长春拿起银票仔细看了,也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么看来,他账上的七十万两存银不是做假……”他说道,将银票推给顾五爷,“两天之后,还给他……”
两天之后,看了被送回来的银票,顾老常坐在屋子里,神情如释重负,伸手打开面前一个带锁的箱子拿出一本账册。
如果顾长春在这里,就会认得,这本账册跟他调过去的京城分号的账册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内容……
顾老常慢慢地翻开,视线落在最后一行,赫然显示如今京城分号存银不足十万两。
“饶你是一族之长,也要听我老常一出空城计……”顾老常低声说道,声调拉长,真的哼唱起来,唱罢一句,又满面惊惧与感激混杂的神情,展开一张纸,提笔写信。
“多谢大人代为隐瞒老常之罪,又指点此时顾家并无大生意来往,老儿才有胆在其试探之举下未心慌神乱,老儿无以为报,必将鞍前马后唯大人之令而行,此番南海货到之后,老儿发誓收手,再不行此借公钱行私贩运之事……”
寥寥几句,顾老常搁笔抖干,叠好叫过一个心腹。
“去,送扬州渔少爷亲收。”他低声说道。
心腹领命而去。
送走心腹,顾老常起身到窗边,看天上乌云遍布,北风呼呼而起。
“大风雪来喽……”他自言自语,一面伸手关上窗。
临近十一月末,建康的天气更加阴冷,接连几日大风大雪,街上的行人明显少了许多。
郭氏坐在屋子里闭目念佛,却因为一阵阵冷意而心烦气躁。
“来人,再添火盆来!”她猛地睁开眼喊道。
一旁侍立的丫鬟忙低头过来,怯怯道:“夫人……老爷吩咐……吩咐……只能用一个……”
郭氏大怒,扬起佛珠就砸过来。
“安的什么心,要冻死我,再娶吗?”
顾乐山就在这时踏进来,闻言亦是大怒。
“死!死!大家都死了才干净!”
郭氏不敢还口,便低声呜咽,“老爷……这……日子还怎么过……连炭都烧不起……老大老二家房子都卖了……一家子挤在这里,就要吵翻天了……还是死了干净……”
顾乐山面色铁青,眼神颓败,重重地吐了口气坐在椅子上。
就在几天前,顾长春忽地派人来追他们要借用的十万两银子,且态度强硬,不还就开祠堂除族谱,变卖其家产。
看出顾长春不是在开玩笑,四处求情无果,顾乐山不敢怠慢,变卖家产一空,凑齐十万两银子交了,从此后日子便如同水火中。
“你那白眼狼儿子,竟然一分钱都不肯拿出来,我以前还不信,如今才信了,就是你这个当爹的明日死了,他也不会眨下眼……”郭氏哭着说道。
顾乐山腮帮子气得一鼓一鼓的,抓起茶杯砸在地上,“给我闭嘴!他……他哪里有钱!”
“那姓黄的钱多得就要生蛆虫了!”郭氏哭着反驳。
“别吵了!那些钱早已经给族里了!”顾乐山大声喝道。
郭氏的哭声顿止,讶异地抬头。
“老爷……”联想到近日族中的气氛,再看顾乐山的脸色,郭氏的心忽地揪了起来,一阵阵冷风吹进来,只觉得遍体生寒,“今日族中开会,可是……可是出什么事了?”
顾乐山猛地闭上眼,颓然靠在椅子上。
“钱庄……挤兑……”他喃喃说道。
“什么?”郭氏掩嘴惊呼。
顾家族中,夜色沉沉,但大厅中依旧灯火通明,乌压压地挤满了一屋子人,各个神色惶惶。
“……提银的人越来越多……”
“……大爷爷……泰康拒收丝锦……”
“……大爷爷……四大钱庄拒借周转银……”
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传来,代表着一条接一条的路被堵死了。
顾长春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如同石化,大厅里乱糟糟的声音他似乎已经听不见了。
事情怎么会这样……或者说,到现在为止,顾长春甚至还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年前本来就是兑银子的高峰,按理说这没什么奇怪的,但没想到这一次来势汹汹,而最关键是突然发现钱庄的周转银子竟然没有了。
“查出来了……”一声高呼惊醒了顾长春,几个账房捧着账本过来了,“是京城分号,转走了三百万两银子……”
“顾老常!”顾长春啪地拍桌子站起来。
满屋子人这才发现,已经齐聚家中的管事中,独独没有顾老常的身影。
一旦发现源头,事情就很快地被理清了,这些年来,顾老常一直利用钱庄的钱为自己牟利,由私自放外债转利钱到挪用钱庄的钱走海运贩货,挪用的数目也越来越多,直到这一次的三百万巨款。
“货呢?”顾长春深吸了几口气,才完整地问出来。
“说是被海盗劫了……所以……顾老常也知道必死无疑,就跑了……”有人回道。
顾长春只觉得眼睛一黑,勉强伸手撑住。
“大爷爷不好了……”有人喊着跑进来。
这种声音这几天就从来没断过,大家听得都要麻木了,目光呆呆地随着来声看过去。
“大爷爷……建康府衙……来人,要提……提官银三百万两……”来人面色如纸,噗通就跪在地上。
“完了……”顾长春身子一晃,向前栽去。
扬州,黄世英迈步走进顾渔的书房,正悠然挥墨的顾渔闻声看过来。
“母亲来了……”他含笑说道。
“渔儿……”黄世英看着他,“被海盗劫持的货船还是没消息吗?”
“没有啊……”顾渔淡笑说道,放下笔。
“……渔儿,”黄世英沉默一刻,“顾家已陷困局……”
“是啊……”顾渔含笑说道:“人心不稳,挤兑既起,便如滚雪成球……叔伯父官事身败,民间流言四起,朝中满目质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渔儿……”黄世英看着他说道:“母亲从来没求过你什么……”
她缓缓地矮身一拜。
顾渔撩衣跪下,“母亲这是折煞孩儿了……”
“求你解了顾家困局……”黄世英说道。
顾渔抬起头,黄世英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真实的笑。
“孩儿……”他摇摇头,缓缓笑道:“解不了……”
第197章 可求
黄世英的车驶进顾家大院时,院子里已经空荡荡的如入无人之境。
院中落叶积雪一片,见人走来,觅食的鸟雀扑棱乱飞。
这才离开短短几日,却似沧海桑田之变,黄世英不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三奶奶……”得到消息,集聚在后院哭泣的内眷们都涌出来,“快去看看老爷吧,已经几天不吃不喝了……”
大厅里光线阴暗,不带一丝火气冰凉一片,顾长春坐在椅子上,如同僵化。
黄世英走进来,软软的鞋脚带有轻微的声响。
“三奶奶……”顾长春轻轻叹了口气,“我顾家终是对不住您父亲,不能庇护你平安了生……你的钱我给你留出了点,你拿着去渔儿那里吧……”
“等到抄家那一天,我又能避的了么……”黄世英轻轻叹口气,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顾长春呵呵笑了声,这声音如同锯木。
“没事,渔儿至少能护得住你……”他说道。
黄世英沉默一刻,到了这个时候,顾长春也领会到什么,如果说顾慎安事件尚无感觉,此次挤兑祸事中,顾渔种种淡漠已经是明显得很了。
不闻不问,不听不说,他就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一切的发生,不急不躁不怕不忧。
“他少年得志,且避祸自保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他……”顾长春淡淡说道。
但那种悲伤失望之气却在脸上弥散而开,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宝,是他高高捧在手心的宝,是他寄予厚望的宝,甚至他宁愿舍了亲生儿子翻身的机会,也不要影响到其仕途前程的宝……
你眼里他的是宝,而宝眼里你却不如一棵草,世上最痛苦的事也莫过如此吧。
“长春……”黄世英开口说道:“还不到最后,我们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吗?”顾长春苦笑一声,“谣言四起,兑银成风,势不可挡……官家闻风亦来提银试探……我要变卖货物筹银,却无一人购买,他们都知道慎安倒了,官家提不到官银就要将我顾家抄家变卖家产充公,所以只待趁机购买折价货物……不能变卖货物,我就没有钱,没有钱就兑不了银子,兑不了银子我顾家难逃欺诈之罪,便难逃官府折卖,便难道抄家入狱合族变卖为奴之难……”
他说到最后声音依然哽咽,枯瘦的双手紧紧抓住扶手,暴起青筋。
“完了……我们顾家完了……”他喃喃说道。
“还没有。”黄世英沉声说道:“还没有,长春,去筹银子,只要筹到银子,就能撑过去,只要撑过去,就能安抚众人让挤兑之势化解……”
“银子……千万两的银子……”顾长春哽咽说道,渐渐无声摇头,浑浊的眼泪沿面而下。
“有一个人可能有……”黄世英沉声说道:“顾湘,顾十八娘。”
顾长春一怔,视线一阵模糊,他看向大厅门口,恍惚见那瘦弱的小姑娘踏步而入。
“我来要族长爷爷兑现那日的话来了!”她站在那里,气势逼人。
“五千两够不够……”
“那一万两呢……”
清脆的女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厅里,伴着啪啪之声,一个个木箱里白银亮光顿显,直刺双目。
顾长春不由抬手挡住眼。
京城里进入腊月,年的味道就浓了很多,建康顾家钱庄挤兑事件在这里没有引起丝毫的波动,整个大周钱庄多了去,新旧更替每日都有发生,如同生老病死除了当事人本身,其他人并无感觉。
对于顾家的事,顾十八娘已经自动屏蔽了,早在离开建康到京城之前,她就将属于自己的那个香料行折卖给公中,狠狠敲了一笔钱了清了瓜葛,这两年更是逢年过节也不再回去,比起她父亲那一辈跟族里的关系更差了。
对于顾家族中的变动,她并不知道,眼瞅就要过年了,她的身子养好了,便开始准备启程去利州顾海那里落脚。
顾汐儿见她果真要走,很是惊讶。
“腊月要进行良女采选,你怎么能走?万一你……”她追着顾十八娘连连问道。
“我不是说过了,没有万一!”顾十八娘被她扰得不耐烦。
顾汐儿半信半疑,抬脚往顾洛儿家去了。
这一去应该不会回来了吧,顾十八娘立刻吩咐人将顾汐儿的东西打包收拾好,还没等让人给送去,顾汐儿就大哭着跑回来了。
“完了……完了……要被抄家灭族了……”她从车上跳下来,放声大哭大喊,吓得曹氏面如金纸。
“你说什么呢?”顾十八娘按住她,皱眉喝道。
顾慎安的事没那么严重吧,最多被撤职而已,犯不着抄家灭族吧?又不是谋反大逆之罪。
顾汐儿心慌神乱,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好容易才讲清楚。
曹氏听得掩嘴失声,“这……这么严重啊?”
“没关系,抄不到咱们家……”顾十八娘说道。
顾汐儿闻言哭声更大,“我不要被变卖为奴……”说罢跪地抱住顾十八娘的腿,“十八娘,你一定要带我入宫……要不然我只有死了,我爹娘也就要死了……”
“顾汐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进不了宫!就是进宫,我也带不了你。”顾十八娘沉声说道。
“十八娘,我,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顾汐儿哭得肝肠寸断。
“顾汐儿!”顾十八娘拔高声音,伸手将她从地上拎起来,看着她花容惨淡的脸,“东宫之事,非你我等小民可以揣测,天家之人更不是你我……”说着冷笑一声,“也不是她顾洛儿一个小小五品夫人可以决定的,非经严格甄选,只怕连虫蝇都飞不进皇宫,更何况你这个叔父因行为不检革职,经商骗财被下狱,又背婚约而逃之女!你这样做,除了让顾家一族死的快点,别无益处!”
顾汐儿被她吓得连哭都忘了,怔怔看着她,原来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顾洛儿说的……
想到这顾十八娘牙尖嘴利,定是心思敏捷之人,能想到也不奇怪,旋即释然,便干脆直说,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道:“可是……可是,洛儿姐姐说,规矩是人定的,只要那人有心,就没有什么办不成的……你求了他,他自然……”
顾十八娘嗤声一笑,顾洛儿啊顾洛儿,你这个女人到底是聪明还是执拗。
“我没什么可跟你说的,你就记住我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进宫,或者说,绝对,不会,带你,进宫的!”顾十八娘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
顾汐儿看着她,还处于呆滞中。
“我们要去利州了,你收拾东西,去顾洛儿哪里避避吧,至少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变卖为奴的……”顾十八娘说道。
“那你就能眼睁睁看着整个顾家被抄家灭族吗?”顾汐儿忽地一把推开她,咬唇喊道。
“我能。”顾十八娘看着她,非常爽快地答道。
为什么不能?当初是谁眼睁睁看着她母亲去死,看着她哥哥去死,看着她被弃无依无助绝望而死……他们能,她为什么不能?
“你……你……你果然是这种人!”顾汐儿对于这个答案不奇怪,惊奇失望愤怒重重情绪是因为这个答案来得过于爽快。
“我就是这种人啊,难道你不知道?”顾十八娘冷笑道。
曹氏在一旁伸手拉她。
“是……是……我知道,你恨我们,讨厌我们,巴不得我们都去死……”顾汐儿喘气说道,眼圈发红,但却把头高高地仰起来,转身就走。
“汐儿……”曹氏忙去拉她,“你去哪里?”
“我回建康!”顾汐儿咬唇说道,扭头看顾十八娘,“我去嫁给那个绸缎商,不管我值多少,至少我为族里添了一分力,将来,说起我姓顾的时候,也不至于亏心。”
说罢甩开曹氏的手,向外跑去。
“十八娘……”曹氏对顾十八娘叹口气,忙喊着仆妇追拦顾汐儿。
“她说得没错啊,她一开始就该这么做,现在醒悟,也不晚。”顾十八娘淡淡道。
“十八娘,你……”曹氏迟疑一刻说道。
“娘想要我做什么?”顾十八娘接过她的话道,她轻轻叹了口气,苦笑一下,“娘……女儿现在……没钱了……”
曹氏一愣,面上有些愧色,这个她真不知道……
“就剩下的这些,对于顾家来说,杯水车薪,帮与不帮都一样……”顾十八娘苦笑一声说道。
曹氏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罢又叹了口气,说不上什么滋味,“怎么说败就败了呢……”
“不是说败就败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只怕是好几件事凑在一起,才造成今日之果……”顾十八娘皱眉道,再一次想起顾慎安,最关键的是这一个靠山倒了吧。
不多时仆妇回来了,说顾汐儿往顾洛儿家去了,再过一日,竟传来消息,顾汐儿果真启程回建康去了。
“倒没看出来,她还有点血性。”顾十八娘自言自语,拿着书,却并没有再去看,而是默默出神。
“小姐,有客来了……”灵宝在外说道:“夫人请你过去……”
来了!顾十八娘吐出一口气,放下书,站起身来。
第198章 说话
顾长春坐在曹氏的这间客厅里,虽然心中不清静,但到了一个陌生环境还是习惯性地扫过室内摆设。
雕花窗棂上是厚厚的窗纸,透光却又避风,此时正午,晴好的日光透进来,照在一旁泥金梅兰竹菊画围屏上微微闪亮,让室内添了几分灵动。
屋子里摆着两个铜镂空熏炉,用的是上好的炭,不见一丝灰烟,熏得室内温暖如春,桌案上插着几支半开的梅枝,一眼扫过,满心都是温暖与宁静。
“大爷爷请吃茶……”曹氏恭敬地让道。
顾长春面色微戚,低头端起茶,这边曹氏又让黄世英。
“出了这么大的事……”曹氏一面低声说道,面上是真切的担忧,“我已经给海哥儿写信了,大家一起想想主意……”
“那就有劳海哥儿费心了。”黄世英点头说道。
室内微微沉默一刻。
“乐云家的……”顾长春微微垂头,似乎千难万难地开口,“以前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这是……道歉?曹氏有些激动。
“不敢,不敢,大爷爷您言重了……”她忙站起身说道。
“我今日来……”顾长春看了眼黄世英,这些日子为了筹钱,他已经什么面子都放弃了,在什么人面前都能弯下腰,但却是到了这个妇人面前,那些话却说得很是艰难。
是因为如此就是要承认自己当初错了的缘故吗?
“是这样……”黄世英接过顾长春的话,站起身来对曹氏施礼,“此趟我们来,是请你们借钱相援助……”
曹氏慌得站起来,躲开她的礼。
“三奶奶这是折煞我了……”她忙还礼说道,却移开了视线。
她是老实,不是傻,自然知道这二人来的目的,但现在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应承。
见她如此,二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顿时都不言语了。
“大爷爷,三奶奶……”曹氏察觉出他们的失望,带着满满的歉意以及惶恐道:“不是我不帮,是……实在是帮不上……”
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下来,愧疚自责难过心内滋味复杂。
黄世英和顾长春对视一眼,心内亦是滋味复杂。
“真是天要亡我顾家啊!”顾长春神色颓然,面色灰暗。
门外传来脚步声,同时门帘被掀开,顾十八娘迈步进来。
顾长春一怔看过来。
眼前这个姑娘两年未见,身量高了许多,身形依旧瘦削,眉眼具已长开,清秀的面容已经不见稚气,对比之下让那双不和年纪的双目反而柔和了几分。
在他打量的同时,顾十八娘也在打量他。
再次看到这张曾经让她恨不得一脚踩上去的脸更加苍老,似乎被抽去了灵魂,那曾经高高在上把握一切的那种自信气度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身形佝偻,双目无神。
原本积聚在心里的那些话,突然散去了。
怨恨自然有怨恨,但产生怨恨的那些事终究是这一世没有发生,经过这两年的远离,那些曾经激烈的情绪已经淡化了很多。
“十八娘……”曹氏几步走到她身前,怕她说出什么失礼的话,递了个眼神。
顾十八娘却转过头,对着跟进来的灵宝点了点头。
灵宝会意,紧走几步到顾长春面前,捧上一张银票。
“这是……”顾长春一怔,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低头看向这张银票。
“这是裕大通兑三百万两银票……”顾十八娘说道。
顾长春嘴唇微抖,没有伸手去接。
“我知道这不够,但我能拿出的就只有这么多了。”顾十八娘说道:“实不相瞒,我的钱都已经借给保和堂了,而且今年身子不好,一直未能制药,所以,我拿不出你们预想中的那么多钱……”
顾长春声音有些颤抖,伸手慢慢接过银票。
“谢谢……”他低声说道。
“不敢……”顾十八娘答道。
顾长春再一次看向眼前的姑娘,惊然发现这个总是满身锋芒到有些刺人的晚辈已经收敛了自己的锐气。
这两年,她变化的不仅是外貌和身高,还有心态。
“十八娘,当年的事……”顾长春看着她,疲惫灰暗的面容肃穆起来,他对着顾十八娘和曹氏缓缓弯身,“是我错了……”
听到他这句话,顾十八娘忽然忍不住鼻头一酸,她当年咄咄逼人,抛规违矩,其实心理何尝不是为了赌这一口气,为了待遇不公为了不屑歧视,她就是要证明总有一天他们是错了。
而真的等到这一天,心里的滋味却有些复杂。
曹氏忙避开顾长春的礼,同时矮身回拜。
“大爷爷,事情都过去了,我这个人其实记性也不怎么好……”顾十八娘笑了笑说道。
不管怎么说,她姓顾,纵然家贫亲人恶,她的血脉始终跟这个家族割不断。
“十八娘……”一直未开口说话的黄世英忽地低声招呼她。
顾十八娘看了她一眼,走过去。
“我们借一步说话。”她低声说道。
顾十八娘的视线在她面上扫过,黄世英并没有避开,而是面含微笑跟她目光相对。
“好。”顾十八娘点点头,说道,转身对曹氏低声道:“我带三奶奶去更衣……”
曹氏点点头,看着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她们二人并没有走多远,在一丛枯竹前黄世英停下脚,丫鬟们都被打了招呼,远远没有跟着,见她们停了,也在远处停下来。
“现在一刻也不能耽搁,我和你大爷爷即刻就走,所以长话短说……”黄世英说道,看着几步前的顾十八娘转过身来。
“我知道这些钱不够……但我能拿出也只有这么多……”顾十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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