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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倾城之沧海遗珠[出版]-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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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家的人早就回到了宅邸,而漱雪姐妹亦安然无恙。但那次之后,祈鉴心里一直有所牵挂,可漱雪却似千方百计地回避与他见面。而另一面,未来太子妃自从得了风寒后便一病不起,他屡番探望,她亦因容颜憔悴而拒绝不见。祈鉴便心生一个计策,以太子的身份令漱雪前往为准太子妃诊治。这样一来可以在贾家见到她,二来也可以惩罚她的傲气,况且如果她治好了太子妃,日后若要纳她,一切便顺理成章。
这样做他亦心知对漱雪太残忍,但心底却似有一股火苗乱窜,使他无法控制自己。
正在这时,一个侍从匆匆从外面进来,手里握着一封信,“晨晖门值守的人送来的,说十万火急,要殿下亲启!”
祈鉴匆匆打开信,原本疑惑的脸一点点变得苍白。漱雪在前往贾府时被人绑架,绑匪要他在一个时辰后赶到金明池西边的树林。
他策马飞驰,一路穿过闹市,越过西山,到了绑匪指定的树林,那片枫树林却比他想象的大上十倍。除了落叶簌簌,马惊栖鸟,没有半点儿别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他来到了一个宁静的湖边。那湖泊很小,四周却是整齐的枫树与苇草,水面青荇摇荡,难得的静谧。湖边的枫树下站着一个姑娘。
竟然是蘅冰。祈鉴满腹狐疑地勒住马,见到她的神情仪态如此从容,他顿时明白这封信是她送的,所谓的绑匪也都是她所杜撰。
蘅冰身穿粉色上衣,不远处一匹枣红马正悠闲地啃着草儿。汴京大户人家的姑娘会骑马的是万里挑一,蘅冰算一个。这天的蘅冰不再像以前那样鬓角还垂着两个小辫子,她乌黑如云的头发束了起来,绾成了一个斜着的飞云髻。
祈鉴心中的蘅冰一直停留在几年前的模样,如今看来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他将那封信呈在她的面前,沉静的脸上带着怒气,“这可是你的杰作?”
蘅冰莞尔一笑,算是默认了。
祈鉴愤愤地将信撕碎,扔入湖中,两眼冒火地看着她,“你是嫌我不够烦吗?”
“那你是嫌我姐姐不够烦吗?竟然用这种手段折磨她?”蘅冰抢白他道。她指着地上的一炷香道,“从宫廷到这里有约莫一个时辰的路程。这林子这么大,自然要好找一番的。太子殿下居然花了不到三刻钟就找到这里来了,看来你真的很紧张我姐姐。”
被她一说,祈鉴方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低级的错误,她这场闹剧实在是漏洞百出:信上的颜体不会出自绑匪之手;外人不知道他和漱雪的关系,又岂会拿漱雪来要挟他?
想到这里,他就像一个被拆穿谎言的小孩,恼怒油然而生,转身欲走。
“我可不是为着寻你开心来的,我是来帮你解围的。”蘅冰在他身后道,声音不紧不慢。
祈鉴手中的鞭子停住了,双腿一夹马腹,星辰便听话地转过身来。蘅冰大踏步走到他跟前,伸手勒住马的缰绳。
“眼下太子殿下内忧外患,我便用这个法子约殿下出来散散心。”
祈鉴敛起先前的漫不经心道:“你大费周章地让我来这里,绝不会是散心这么简单。”
蘅冰笑着点点头,从衣襟里掏出一张四折的羊皮纸递给他,“我有薄礼相赠,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
祈鉴斜睨着她,半信半疑地接过那张羊皮纸。可展开羊皮纸的那一刹那,他脸上的表情凝滞了。
竟然是“百官图”。
祈鉴早就听说过这个“百官图”,此乃范仲淹为了搜集当时宰执吕夷简徇私舞弊的罪证,历经多年调查写成。景佑四年,范仲淹曾多次试图将之呈献给官家,却都在中途就被吕夷简扣下了。当然这只是外面的传言,事实上祈鉴一直怀疑赵祯知道这件事。
无论如何,这个“百官图”应当是早已被销毁才对。蘅冰是怎么弄到的?
有了这张“百官图”,祈鉴就可以清楚地掌握朝廷的权力根基,哪些人该用哪些人该防都能了然于心。
“我猜,以梅二小姐的性格,这份百官图决然不是白送我的。”
“那自然是。再过七天就是冬至了,届时宫里要宴请回鹘王子,会在垂拱殿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这次宴会据说会邀请了好几位大臣家的小姐参加,好像是官家想挑选一位女子嫁给那位回鹘王子。官家六年前曾经答应过我,他日我看中了哪位公子,他便会做主成全我。到时我会向官家请求恩旨做你的良娣,你只需向他言明便可,你看如何?”
祈鉴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有你这么周到的良娣,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贾相公也会参加宴会,他是不会答应的。”
蘅冰轻笑,“我听到风声说,贾家姑娘的病是自娘胎里就得来的,并非长寿的命相。前些日子苗娘子已经牵线让我和贾相公认亲,虽然他没有明确回应,但我相信到时他的想法就会改变的。”
祈鉴沉默片刻后翻身下马,走到她的身旁,“你以为你这一张百官图就可以解决我所谓的困局吗?”
可他话音刚落,一封信再次递到了他的跟前。里面记录的是左仆射大人的独生儿子丁忧期间在****立有外室的证据。这种大不孝之举在历朝历代都足以令人身败名裂。
“百官图不过是小把戏而已,像这样握着大臣们短处的信,我手里还有不下百份。从中书、枢密院到三司,百无一疏。当今大臣听官家的,官家听谏官的,这些违反宋律的勾当,用起来可比千军万马还要好使。”蘅冰颇有深意地看着他,“你以为我这两年的光阴,不过是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吗?”
祈鉴垂目看着蘅冰,眼前的她远比他想象的要缜密十倍、百倍。若她说的都是真的,他便可以利用这些信把持那些大臣,使他们不敢在朝堂上再妄议他的是非。
“你是怎么得到这些的?”他浑然不知他的嗓音有一丝颤抖。他实在太好奇了,这是多么难办的事,没有周密的计划、敏锐的观察、高人的助力,根本不可能做到。而站在他眼前的却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蘅冰目光淡淡地注视着前面的湖泊,说:“这细说起来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我只跟你说一桩听听。两年前我在赌场门口救过一个欠了赌债的人,谁知他后来竟然成了江湖上一个教派的副帮主。打探消息是他们的主要营生,我的东西有一半是从他们那里得来的。”
“你竟然跟江湖中邪门歪道的人往来?”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东西能帮到你。”蘅冰转身看着他,“现在你该相信,我比十个你所谓的侯门千金,还配得上良娣的位置吧?”
祈鉴沉默了。他没有想到这次的困局这么轻易就就有办法解决。
“我答应你。”思索后他说,“能够得到你这样一位精明的良娣襄助,朝堂后宫定然都会让我省下不少心。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七日后的宴会,你要想办法阻止漱雪参加。”
“为什么?”
祈鉴吸了口气,“我不想让她被回鹘王子选中,亦不想她因为你我而伤心。”
蘅冰一声冷笑,“你今日逼她去为贾小姐治病,不就是故意要让她伤心吗?”
“不一样。这次,会真的伤心。”
最后这句话,他的语速很快,音调很低,到了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蘅冰摇头一笑道:“好。今天你既然答应了我,他日我也会成全你。等你成了九五至尊,我会保护她,让你江山美人俱得。”
她思虑周全,滴水不漏,祈鉴本应高兴的。但他心底的那抹愧疚却盘桓着,久久不去。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他看了看天色道,“早听说你马术不错,我们比一比!”
蘅冰自是欣然同意。马鞭一扬,两匹马飞驰而去,金色的林间扬起一片纷纷扬扬的落叶。
第三十章 桃李不言
客去波平槛,蝉休露满枝。天涯占梦数,疑误有新知。
冬至宴会的规格是近年来最为盛大的。奇珍异宝,鼓乐笙箫,玉盘珍馐,美酒佳酿,应有尽有。
玉安接到帖子后,与曹诵一道盛装前往。宫门外车舆云集,王公大臣和几位侯门千金应邀请而至。即使卧病多日的准太子妃也强打精神盛装出席。
行经庆云殿时,玉安见梅妃的侍女阿葵匆匆忙忙地跑过,便叫住了她。一问方知阿葵是到清景殿送信,说是官家前些天就吩咐下来了,晚上的宴会宝康公主不必参加,但庆云殿新来的小宫女忘了,差点儿耽误了大事。
玉安前后一细想,顿时明白了缘由,笑道:“璎珞最喜欢凑热闹,你这么冒失前去扫了她的兴,就不怕挨打吗?不如告诉她官家说今晚宴席公主中就我去了,让她没事就不用受累跑一趟,反正也没什么意思。”
阿葵一向比较听玉安的话,再加上这样委婉的语气也容易被接受些,匆忙道谢后她便辞别而去。
曹诵有些疑惑地看着玉安道:“你为何让宝康公主知道你也来了?她好胜心强,定然会去和你争锋。你又何必给自己招不痛快呢?”
玉安笑而不语。
宴会自是热闹非凡。赵祯坐正中央,太子与准太子妃稍低,苗、梅、曹、闵诸位娘子则在另一侧依品级落座。其下朝中大臣及家眷与回鹘王子及侍从相对而坐。
祈鉴的目光轻轻掠过众人。当他看到远处头戴碧玉簪、身着雪裳红袍的漱雪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顿时呆住了。为什么明明叮嘱过蘅冰阻止她,偏偏她还身着如此美丽的头饰和衣裳出现?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蘅冰。可当漱雪缓缓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他便明白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她倔犟的时候,十个蘅冰也奈何她不得。
他气得紧咬牙,恼怒而急躁。
中土和西域的果品、点心不断上来,众人一边品尝,一边啧啧称赞。
“这中原的水果,就像中原的姑娘一样,新鲜美好,令人无限向往!”听着回鹘王子陶醉地说着蹩脚的汉话,在座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次达斯塔奉新汗王命朝见大宋皇帝,一为表达大汗愿与宋国永结盟好;二来游历中原,增长见识。中原物阜民丰,令人大开眼界。达斯塔年近三十却未立妃,就是希望能够迎娶中原的姑娘为妻。”
赵祯坐在殿上,听他言辞恳切却又带着几分天真,笑道:“王子不远千里来到汴京,你的心意朕自当成全。你若是看上了哪位姑娘只管跟朕说,朕便将她许配与你。”
席间的几位千金小姐听罢皆忧虑不安,各自偷偷地将头垂了下去,唯独漱雪施施然抬起头来。这天她身着白色夹衣,火红披帛,神情淡远,气质若莲。回鹘王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再也不移向别处。
蘅冰和梅妃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而最紧张的莫过于祈鉴了。见那样贪婪的目光望着漱雪,他手握着酒盏,几乎要将它捏碎。
这时,回鹘王子的目光已经收回了,似乎已经确定了心意。他转过身拱手行礼道:“启禀大宋皇帝,我……”
紧急关头,祈鉴再顾不了那么多,起身喝了声“慢着”,便匆匆下了台阶。在场的人无不吃了一惊。
“陛下……”祈鉴迅速找到了一个开脱的理由,“给王子赐婚事关重大,岂能如此草率?陛下应当参照国朝亲王婚姻,搜集才貌双全的女子初选后再让王子挑选,方才妥当啊!”
他突然添乱令赵祯意外,可他言之有理,赵祯也不能不顾,正要征询公卿意见,不料王子却俯身行礼道:“我听说大宋皇帝以勤俭为美德,何必为了我而大费周折?堂上的女子貌美如花,我已经很知足了,就不必另行挑选了。”
祈鉴正忧心如焚时,却听殿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璎珞一袭红袍,青丝斜绾,满头珠翠,欢天喜地地进来。
“爹爹!”她的声音娇柔中带着几分清脆,撒娇地向赵祯跑去,撅着嘴道,“这么热闹的盛会您竟然不让璎珞参加?”
赵祯顿时紧张起来。今天要做的本是让人骨肉分离的事,此刻若任由璎珞闹下去,文武百官定然会对他的私念议论纷纷。因此他大声斥道:“你身体不是不好吗?快些退下休息吧!朕今日要宴请贵客,你不得胡闹!”
听他这话,璎珞更是不满,转身盯着这些奇装异服的回鹘人,又看着回鹘王子,美目一眨道:“你就是那个王子吗?我听说你们住在千里之外,从那里骑马到这里,要走很久很久的路吧?”
璎珞说这话时,面若桃花,眼似星辰,达斯塔王子不觉看痴了。从他们的言谈他亦明晓了她的身份,故而谦恭地行礼道:“公主,回鹘到汴京虽然路途遥远,但若有西域良驹,不出二十日也就到了。”
梅妃见事情有了转机,忙道:“宝康公主既然来了,就赶紧入席吧!达斯塔王子正在请求陛下赐婚呢,不知道王子看上了哪位佳丽?”
从堂上到堂下,达斯塔王子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璎珞的身上移开过。听梅妃提醒,他大梦方醒般地向赵祯拜道:“大宋皇家的公主堪称天女下凡,陛下若肯将公主嫁我为妻,我回鹘定然世世代代与大宋永结盟好,绝无异心!”
赵祯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闵淑仪正要说话周旋,玉安却开口了,“王子不必心急,大宋国向来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为你赐婚,就绝不会食言。”
见玉安雪上加霜,赵祯更加尴尬,只能笑道:“正是。朕既然答应了为王子选中原女子为妻,就一定会兑现承诺。王子先入席用些美酒佳肴再慢慢参详此事。”
有心人都听出这是赵祯的缓兵之计。既然这回鹘王子喜好美女,他只需再传来些更加绝色的女子,兴许就能过关。玉安见状便又道:“是啊。不过听说回鹘人喜欢吃生肉睡兽皮,我们宝康公主金枝玉叶,是吃不了那份苦的。”
达斯塔王子忙道:“我们回鹘和中原一样尚农耕,种植五谷瓜果,只是兼营畜牧。所谓吃生肉睡兽皮不过是以讹传讹。若日后大宋国与回鹘多通往来,便能消除这些误会了。”
这时璎珞方才回过神,得知这王子想娶她为妻,心中自是鄙夷,道:“大宋国绫罗绸缎,而你们那里都是粗糙布衣,中原人又岂会愿意去?”
达斯塔王子压住火气道:“公主此言差矣。我们回鹘的男人身强体壮,能征善战,若穿上丝绸绫罗便受了束缚,跨上马后也就不堪一击了。”
璎珞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既然如此,回鹘人娶回鹘的女子,大宋的姑娘嫁大宋的男子,两不相扰,岂不最妙?我大宋从无与外夷通婚的先例,王子如此要求不是强人所难吗?”
殿上的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至极。赵祯厉声呵斥道:“璎珞,不得无礼!”
璎珞倏然起身,委屈地一甩衣袖,“爹爹,我才不嫁回鹘人,更不会嫁到回鹘去!”说罢便飞奔出去。
达斯塔王子身旁的将军已火冒三丈,“大宋皇帝,我们回鹘素敬重大宋国是礼仪之邦,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既然大宋公主如此看轻我们,想必这所谓的和睦也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
赵祯见事态不可收拾,只得安抚道:“大将军莫要误会。宝康公主中途离席并非是看轻贵国,只不过是女儿家的羞涩罢了!”
达斯塔王子满脸疑云,“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赵祯笃定地点点头。
“公主不是说大宋从不与外族通婚吗?”
列席宴会的贾昌朝解释道:“大宋国不似汉唐,送女子和亲以换取和平,但回鹘和大宋是朋友之交,和其他自是不同的。”
达斯塔王子和将军顿时喜出望外,又是赔礼又是谢恩。朝中大臣纷纷松了一口气。鼓乐声起,觥筹交错,众人脸上都喜气洋洋,除了闵淑仪,她的脸色一生中再也没有比现在更难看的时刻。
祈鉴的目光飘向漱雪,带着几分惊魂后的不舍,却又有几缕怨恨。漱雪却并未看他,只衣袖相掩,饮尽一杯酒。
这时,席间的贾小姐受了风,开始咳嗽,祈鉴便令人伺候她先下去休息。见此情状,兵部尚书和左仆射便道:“启禀陛下,准太子妃身体抱恙,婚期也一再推迟,为社稷苍生大计,臣等以为亦应趁着今日喜庆,为太子殿下选得良娣,充盈东宫,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他俩的建议很快得到了一些不希望贾昌朝联姻太子的大臣的赞同。赵祯听罢亦觉可行,便转身询问苗妃的意见。苗妃道:“只要贾相公应允,这自然是最好的了!”
贾昌朝心知自家女儿福薄,而朝堂中又政敌环伺,若听苗妃所言选蘅冰并认她为义女,总比选了别人要强,便拱手道:“有人分担照料太子之职是小女的福气。”
赵祯的目光迅速扫过苗妃和贾昌朝,眉头微蹙道:“难道你们已经有属意的人选了?”
苗妃点点头道:“依臣妾看,这梅家的二姑娘聪明伶俐,又自幼与太子相识,若让她来服侍太子倒是不错的。”
赵祯呵呵笑道:“这么一来,你和梅娘子倒成了亲戚了,这也是件好事。”他的目光落到蘅冰身上,“你意下如何?”
蘅冰走到大殿中央,端端正正跪下,拜道:“陛下可否记得六年前的中秋家宴上曾经答应过蘅冰,他日蘅冰若看中了哪位王孙公子,陛下定为蘅冰做主。”
赵祯隐约有了印象,道:“朕自然没忘。”
蘅冰干干脆脆地磕了个头,“蘅冰愿意为奴为婢侍奉太子!”
赵祯呵呵笑了,转头问祈鉴,“依太子看呢?”
祈鉴起身徐徐走到蘅冰身边,跪下拜道:“一切由陛下定夺!”
贾昌朝、苗妃和梅妃纷纷表示赞成,左仆射和兵部尚书因有把柄在蘅冰手里,也竭力帮忙促成此事。见此事乃众望所归,赵祯终于点了头,下旨定于太子与太子妃春天大婚后举行册立仪式。
亲眼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与诸位大臣在朝堂上上演了一场政治和利益的姻连,比想象中还要令人难过,漱雪拂袖连饮三杯酒。不过此刻所有人都忙于说喜庆话,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表情,除了玉安。
来时各怀向往,结局却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宴席散去,满天星斗。几许人得意,几许人伤心。玉安裹挟一身疲惫,在曹诵的陪同下出宫回公主宅。
“公主,”笙平跟在她身后小声说,“我刚刚听荆王身边的人说,高公子本来打算四方游历,奈何高夫人以死相逼,他便留了下来。可人虽留下来了,心却变了,听说他常常流连花街柳巷,现在坊间有很多关于他的流言飞语……”
牛车吱呀吱呀,仿若从玉安的心上碾过。笙平口中的人一定不是她的子泫,她爱的子泫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倒,更不会用这种自我毁灭的方式来对抗命运,伤她的心。
“要是他把我许配给别人你会怎么样?”
“我会毁灭。我会拉着你,一起毁灭。”
子泫说过的话在玉安的耳边回荡。
这天上午,玉安和笙平扮成男装,驱车上路,向着汴京城颇负盛名的风月场——瑶仙楼去。瑶仙楼里的姑娘大都精习琴棋书画,故常常有迁客骚人在此留下不少风流韵事。
这里的头牌姑娘锦瑟美若天仙自不用说,才艺更是一绝。她自入主瑶仙楼以来便每日出一副上联挂在房门上,对不上来的客人便绝对不能进入她的房间。但日前一位少年对出了下联,第一次进入了锦瑟姑娘的香阁。
这位公子便是高子泫,他一住便是七天。
五百两银票向****手中一塞,玉安匆匆上楼,走到那所谓的锦瑟姑娘的“凤仪阁”门口,便推门而进。
屋内一系粉色,墙角有一架瑶琴,淡淡檀香扑面而来。锦瑟临窗而坐,正对着菱花镜细细梳妆。听到有人进来,她讶异地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今天谢绝外客。”玉安尽量保持礼貌,“我既不来喝酒也不来谈天,我是来找人的。”
锦瑟深谙红尘世故,娥眉一蹙便笑靥相迎,邀玉安、笙平坐下,又叫小丫头准备茶酒,“客官真会说笑,来锦瑟这里的常常都是找乐子的,哪里有找人的?”
玉安无心与她客套,道:“你快叫高子泫出来,我有话和他说。”
锦瑟笑道:“高公子决然不会见你,客官还是请回吧!”
“你凭什么认为他不会见我?”玉安怒目相向。
“因为我是高公子的红颜知己,是这世界上最懂他心思的人。”锦瑟仍旧笑靥若花。她的眸光盈盈如水,即使在玉安看来也似一朵解语花般婉约别致,更别提男人了。子泫也是男人,更是一个失意的男人。
玉安的脸色越来越差,“无谓多话了,快些叫他出来,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
锦瑟举起茶壶为她斟满一杯后,盈盈笑道:“听闻当朝玉安公主智勇双全,堪比男儿,锦瑟也好生佩服。只是没想到传说中近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吃起醋来,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什么?”玉安和笙平都吃了一惊。
锦瑟仍旧笑道:“锦瑟若没有这点儿见识,该如何在瑶仙楼立足,又如何让高公子流连忘返呢?”
“你……”玉安被她气得肺都要炸了,正站起身来,只见锦瑟已经先一步起身走进里屋,揭开那一道厚厚的挡风的门帘。一张红色的书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子泫似正坐在桌边垂目运笔,见外面有了动静便抬起头,对上玉安的目光,不由得呆住了。
玉安只觉得胸口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瞥见内屋的墙上悬挂着子泫的剑,几步过去便要去拔,子泫见状连忙闪身,一把握住了她接近剑柄的手。
触碰到他冰冷的手,玉安的心一颤,连日压抑的愤懑和委屈顿时翻江倒海,她努力挣脱他,喊道:“高子泫,你故意伤我心,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玉安,我错了,从你一进来我就知道我错了!”子泫用力握住她挣扎的手,一个回身圈住她,热烈的气息在她的耳边萦绕,嘶喊道,“我可以解释,你听我解释!”
屋外的锦瑟和笙平会意地看了彼此一眼,轻轻关上门,拉上厚重的门帘。
“让他们好好地相聚一下吧!明明这么相爱的两个人,被老天戏弄,还要这样彼此折磨。”笙平摇了摇头。
锦瑟为她斟满一杯热茶道:“其实高公子并非市井传言那样,他也有他的无可奈何。”
“锦瑟姑娘是如何认识高公子的?”
“这瑶仙楼虽然听着雅致,却毕竟是风月之所。平日来这里的都是谦谦君子,前些日却突然来了个醉客,幸得高公子出手相助,锦瑟才保得凤仪阁这块招牌。后来锦瑟与高公子成了知心好友,自然也就责无旁贷地帮他这个忙。”
“什么忙?”
“自从公主另嫁他人,高公子痛不欲生,偏偏为他说亲的人踏破门槛,他才假装夜夜醉眠温柔乡,毁掉自己的名誉来让说亲的人作罢。”她望着笙平,“公主定然万万想不到她纵然际遇坎坷,却有高公子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也算不枉此生了。”
一切恍如梦中。笙平长长叹息一声,“高公子愿意为公主披肝沥胆,公主又何尝不是呢?”
锦瑟举杯品茗道:“爱越深、越重,越不能失去彼此,和无常世界的冲突也就越多,碰得头破血流也就不足为奇了。”她起身从橱柜里取出一幅卷轴送到笙平手中,“此为高公子所作,公主一定会喜欢它。”
笙平缓缓展开,竟然是一幅山水画。画中山茶泼洒,万壑千山,其淡若胭脂,浓若朱火,右侧用细笔行草题两行诗句:
“玉阙春风误杨柳,安得人间自在花”。
屋外茶香袅袅,屋内,子泫十指紧紧扣住早已哭成泪人的玉安,吻如狂风骤雨般落到她的眼角、眉间和脸颊。
许久后他松开她,唇角还留着她芬芳的气息。看着她瘦小得巴掌便能覆盖的脸,他的心痛得快窒息了,“对不起,玉安!失去你我太难过,竟然鬼使神差地怀疑你不再爱我,才会这么任性,这么自私!我一心想到自己的痛苦,竟然忘了你比我更艰难。没有保护好你是我该死,伤害你我更是该死!”
玉安抬头望着他,“该死的不是你,而是那些人!子泫,你会和我一起报仇吗?”
子泫牵起她的手道:“如果你是别人,我一定会带上你横刀立马,向那些人讨回公道。可是你是你,我就不能让你那么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玉安,你心里好不容易才生出了快乐和希望,我不能看着仇恨再次淹没它。”
玉安的嘴角露出一抹凛冽的嘲笑,“如果不报仇,我的心将会永远是一片汪洋。”
子泫转身扶着她的双肩,“不会的,今后我会十二分小心地保护你。”
玉安摇头,“你不在我身边,又如何保护我?”
子泫将她的手握紧,举到唇边,“玉安,我知道你很聪明,可是这更让我担心你会伤害到自己,因为有时候谁也无法抗衡天意。何况你确定你复仇的刀就不会伤害无辜吗?你就真的敢确定阎士良就是伤害皇后的凶手吗?”
他说的是前不久阎士良意外死亡的事,因为当地官衙在现场发现了秦安所在帮派留下的印记,恰好传到了子泫的耳里,他便把这件事压下来,但对这件事的后果却心有余悸。
“玉安,”见她根本没听进他的话,子泫换了语气,“我怕你的心就像车轮一样,在一个轨迹上越滑越远,直到有一天,滑到我追也追不上你的地方。”
玉安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后道:“我无论滑到哪里,最后都会滑到你的身边,所以你在原地等我就好。阎士良的事是我一时疏忽,留下蛛丝马迹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见她这么坚定,子泫知道再试图说服她已是枉然,何况他也不想将这难得的重逢浪费在这样的争执上,便深吸了口气,拉她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后,在她的身旁慢慢蹲下道:“好吧,以后你滑到什么地方,我便跟你到什么地方,总之,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玉安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脸上也恢复了许久不见的温和,“你一切尚好我就放心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说完她咬咬牙站起来,子泫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手,目送着她一步一步走到门边,眼里的痛也越来越深。就在她伸手去掀门帘的那一刻,他疾步跨过来握住她,再次将她揽入怀中。
“让我再多抱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嗓音里含着压抑的痛楚,“我永远也没有准备好看着你离开,永远也无法忍受看着你转身向着别人的怀抱走去……”
玉安一怔,随即飞快地转身勾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深深地吻住他。
“高子泫,我可以答应你,今生今世我只属于你,我们之间从来不会有任何一个别人。我要做到,你也必须做到,这是一个约定!”
第三十一章 白云千载
愿得常巧笑,携手同车归。亮无晨风翼,焉能凌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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