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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狂之最强医妃-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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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黎愣住,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巫即大人说……不用找了?”
“错。”巫即将食指竖在自己面前,摇了摇,依旧是平静淡然的面色与语气,“不是我说不用找了,而是巫姑大人说不用你找了。”
“为……为什么?”阿黎惨白的脸上目光讷讷。
“你说呢?”巫即不答反问,只见他又将自己方才才插进腰侧的竹笛取了出来,隔空指着她的心口,“巫姑大人的赤蛊,你的心有什么变化,她那儿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小镇的房子建得并不密集,但因为与热闹的地方隔得颇远,只能隐隐约约听到那些熙熙攘攘的热闹人声而已,什么都瞧不见。
巫即正朝那热闹之处的方向看去,哪怕什么都看不到。
“你对那个中原男人动心了吧?”巫即似叹非叹,“你难道不知我们乌离部族最痛恨的便是中原人吗?你阿娘的下场你自己亲眼见到了的不是吗?”
“你应该庆幸是我来把你找回去,若是换了巫真和巫谢来,莫说给你说话的机会,他们必会让你生不如死地爬着回到部族中去。”巫即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阿黎,“这回是我向巫姑大人自请来寻你回去的,至少我还能让你好好地走着回去。”
“你阿娘对我有过知遇之恩,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巫即,这一次,就算是我还了她的恩情。”巫即看着惊愕得面色比雪还惨白的阿黎,终是叹息出声,“行了,趁你结交的朋友还没有有所发现,跟我走吧。”
谁知阿黎却摇摇头,哪怕惶恐到浑身颤抖,她却还是嚅着唇道:“不,我不能现在回去,我——”
“那你是想让那个男人死在巫真和巫谢的手上?”本是神色温淡的巫即此时沉了面色及目光,便是声音都变得冷冷,“巫姑只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若是不能把你带回去,巫真和巫谢就会出来,杀了该杀的人,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如今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已了。”
“我乌离部族的蛊毒,你当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也都深有体会,或许我们的武功比不上中原人,但是我乌离的蛊毒,想要取一个人的性命易如反掌,你觉得届时巫真和巫谢前来,是他们俩的蛊毒能取那个男人的性命在前?还是那个男人先杀了他们在先?”
“不止是他,他身边的人也都得死。”
阿黎本就颤抖不已的身子顿时抖得如同筛糠。
她害怕。
不是为她自己感到害怕,而是为梅良他们感到害怕。
他们乌离部族的蛊毒,最可怕之处不是至阴至毒,而是可以无孔不入,令人防不胜防。
中蛊之人若没有下蛊之人予以解蛊,即便是死,也不能安息,而是一具行尸走肉。
没良心的剑法就算再厉害身手再高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提防得了他们的乌离的蛊毒。
隔着幢幢屋院与黑暗,阿黎看向热闹的街市方向。
那儿,梅良还在为帮她赢得那盏牡丹花灯而努力猜灯谜中。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眼眶红得厉害,最后紧紧闭起眼,深吸了一口气,哽咽道:“巫即大人,我随你回去。”
巫即轻轻点头,叹息着道:“走吧。”
寒风与黑暗之中,正在远去的阿黎泪流满面,她大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吸进冷风,才不至于让自己哭出声来。
花灯街上,梅良手里攥着数十条灯谜,赢得了那盏作为头筹的牡丹花灯。
第323章 线索(1更)
百姓已经开始收摊,街上的行人渐渐稀松,直到静寂完全取代了热闹,本是被各色花灯照得亮堂堂的街道只留下寥寥几盏风灯在路旁铺面前随风摇晃,已经接近了子时的上元节在家家户户熄灯睡去之中过去了。
梅良仍站在他赢得花灯的地方,手里拿着那盏硕大的牡丹花灯,看着眼前已然黑漆漆的街道,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他所站之处本是用木板搭建起了一个小小的高台,给赢得头筹的人瞪站之用,现下灯会结束,为了不影响明日他人做生意,台子已经被拆走,他就站在平地上。
他时而看看手里的花灯,时而看看前方又看看左右,显然是在等人。
只是,只有离去的人,而没有走来的人。
寒风料峭,吹乱了下山之前阿黎为他梳得整齐的头发。
乔越与温含玉一直站在旁处陪着他,温含玉神色微沉,乔越则是从人群开始散去时开始便一直蹙着眉,此刻仍旧没有松开。
“骨碌骨碌……”静寂的夜里忽然有车轱辘声由远及近,一盏昏昏黄黄的风灯在车上摇来晃去。
是前边他们吃过的那处卖汤圆的男人。
男人显然对他们印象很深刻,见着他们,他很是惊讶:“几位客人怎的还在街上啊?这夜深了可冷了,客人们还是快些回去歇息的好,冻着了可不好。”
只见他边说边左右张望,又问道:“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的啊,咋个不见了?”
男人似乎已经习惯了没人理会自己,即便温含玉几人无人理他,他也不觉尴尬,而是自顾自地推着他装着炉灶以及桌凳的板车,逆着寒风离开。
当他从乔越身旁经过时,才听得乔越和气道:“天黑,兄台路上当心。”
忙碌了一天的男人登时心头一暖,只觉浑身的疲惫感都没有了,感激道:“好嘞!谢谢客人关心!”
很多时候,无数人认为无关紧要的一句话,恰恰能让人觉得前所未有的欢喜与暖意。
不过一句关切的话而已,男人的脚步轻快的不少。
还能赶在今天过去之前回到家,给孩子们还有婆娘下一碗汤圆吃!
目送男人走了一小段路,乔越才回过头来看向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梅良。
他为温含玉将被风吹飞了些的兜帽拉好,抬脚朝梅良走了去。
“小师叔。”乔越抬手搭到他肩上,“夜已深,先到客栈歇息吧。”
梅良有些讷讷地看向他,“那要是那个丫头回来找不到我们,不得急得跳脚?”
“不会的。”乔越拍拍他的肩,压着心中无数的话,只道,“阿黎姑娘机灵,不会找不到我们的。”
梅良看一眼自己手中的牡丹花灯,终是点了点头,“哦,那走吧。”
“梅良。”温含玉忽然叫住了梅良,他转过头来,温含玉却欲言又止,“太冷了,走吧。”
她的双脚已经冻得没知觉了,急也急不在这一时了,还是先到客栈再说吧。
*
小小的镇子,客栈很小,客房也很小。
云水镇住店的人本就不多,今日又是节气,住店的人就更少,整个客栈安安静静的。
好在,暖和。
正因为店小客少,所以店家不仅给准备了炭盆,还热情地送上了自家煮的汤圆。
梅良坐在炭盆旁,一口一个吃着店家刚送上来的汤圆,也不嫌烫嘴,不过片刻便吃完了满满一碗,却是不够,还伸过手来把乔越那一碗抢了过去。
乔越并不介意,他要吃,他便让给了他。
梅良右手边放着他的朱砂剑,左手边放着他赢来的那盏牡丹花灯,温含玉看了一眼那盏花灯,把自己手里的那一碗汤圆给了乔越:“我不饿,阿越你吃吧。”
看着梅良把从乔越手里抢来的那一碗汤圆也都吃完,沉默了一晚上的温含玉终是问他道:“梅良,阿黎去哪儿了?”
梅良想也不想便摇摇头,同时将碗里的甜汤仰头喝了完。
屋中寂寂,除了他呼噜呼噜喝汤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声音。
乔越微蹙的眉心没有舒开,温含玉也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梅良道:“我不知道。”
“那你觉得她会去了哪儿?”温含玉这才又问。
梅良默了默,又摇了摇头。
“我方才进到人群里找小师叔的时候,见着阿黎姑娘神色不佳地离开,小师叔,可是你又做了什么惹阿黎姑娘生气的事情?”乔越也问。
梅良再次摇摇头:“我没有。”
他一直在忙着猜谜给她赢那个大花灯,他还能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情?
“梅良,阿黎可有和你说过她是为了什么才会离开苗疆来到中原的?”温含玉并不诧异于乔越的话,因为他前边已与她说过,当时他与她说这话时就已想要去寻阿黎,是她拦住了他。
寻?在任何事情都没有了解的情况下,何处去寻?
大海捞针一样的事情,又何必急于浪费时间。
阿黎自苗疆来,在中原除了他们这几人之外,再不认识其他的人,就更不可能与任何人结仇,她忽然消失不见,必不可能是受制于寻仇之人而不见。
她之所以会在梅良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不见,必然是她自己离开的,诚如阿越所言,她是自己从人群中走开的。
而什么人什么事能让她不声不响不告而别?
眼下他们唯有把此事顺清,才能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又究竟去往了何处。
“说过。”梅良点头,虽然这是阿黎的“秘密”,但在乔越与温含玉面前,他觉得并无什么不可说的,“她是为了寻找他们族中至宝而来,叫赤焰之泪,一块红色的石头。”
“她也跟我说过。”温含玉也轻轻点点头,“她还说她当时是以为阿越有权有势,想要借他的势力帮忙找找,所以才一路跟着我们。”
乔越这会儿才知晓这个事,有些惭愧还有些尴尬道:“原来还有这么个事,看来是我让阿黎姑娘失望了,不知阿黎姑娘可有打听到关于她族中至宝的相关消息?”
“不过既是她族中至宝,又怎会到中原来寻?”乔越忍不住又问。
他隐约觉得阿黎失踪一事与这名为赤焰之泪的至宝有关。
梅良摇头:“她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
乔越的眉心不知不觉间拧得更紧了些,消息太少,他捋不出头绪来。
没有头绪,便无法寻人。
“她有没有和你说过那个名叫赤焰之泪的宝贝长什么模样?”温含玉将方才乔越问过但梅良似乎并没有注意听的问题再问了一遍,“她又为什么要到中原来找他们的族中至宝。”
“说过。”梅良认真地想了想,“她说赤焰之泪是两个巴掌合起来大的红色石头,像烈火在水里燃烧着的样子,也说这个宝贝疙瘩原本是她阿娘守护的,但是被她阿娘弄丢了。”
“阿黎姑娘还与小师叔说了些什么?”乔越眉心紧蹙,“小师叔你再好好想想。”
只有足够的消息串联起来,才能有一条清晰的线索。
乔越觉得快了,只要再多一点的信息,他就能将问题串联起来了。
“她中了他们族中的赤蛊,发作起来会生不如死,我见过她蛊毒发作时的模样。”梅良继续道,“她还说到了她阿爹,她说她阿娘也不知道她阿爹究竟是谁,只知道他是个中原人,叫……傅凌。”
傅凌。
梅良道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他愣住了,他的脑海中仿佛一道白芒闪过,有如一根银针,带着线将他们所说的这些话串了起来。
之前在听到阿黎说及“傅凌”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有一种似曾在何处听过的感觉,与她当初和他形容赤焰之泪的模样的时候那种好似在何处见过却又想不起来的感觉一样。
此时此刻,这种似曾听过见过的朦胧感觉瞬间清明了起来。
乔越似也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梅良。
梅良则是讷讷地低下头,看向他右手边的地方。
那是与他形影不离的朱砂剑。
第234章 真相(2更)
‘师父,小师叔的剑法是师祖教的?’
‘蠢徒弟,你师祖都一把老骨头躺在坟里头了,你觉得他还能跳出来教你小师叔剑法?’
‘……’
‘梅傻良的剑法是我那话不多两句的像个哑巴鬼一样的师兄教的。’
‘师父,我觉得小师叔那傻兮兮的性子和那傻兮兮的说话方式就是和您老人家学的。’
‘怎么着?你是嫌为师傻?兔崽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后山上去,让梅傻良不去管你。’
‘……师父您老人家智勇无双。’
‘这还差不多,可算没白教你。’
‘师父,我跟您到山上来已经两年了,缘何从未见过师伯?’
‘他啊,当初我和他一起下山,我捡到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你师伯他说什么要去找一件能锻造得出天下第一剑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玩意儿,不知道他找到哪儿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在外边哪儿了。’
‘……师父,那可是师伯,您老就不能说点好的?’
‘难道我说的不好吗?我这可是实话实说,这做人哪,可就是要实诚。’
‘……’
‘你师伯呢,下山还喜欢整个什么假名,大概是早些年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看得多了,就有了这么个癖好,蠢徒弟,往后你要是在江湖上遇到个叫傅凌的家伙,就是你师伯了。’
‘傅凌……?那师伯的本名又是什么?’
‘梅凌啊,梅傻良就是他捡回来的傻儿子,跟了他的姓,他取的名字,记住了,日后为师不在了,你又还没有见着你师伯的话,见着傅凌的话,就是他,让他买好酒来给为师上坟。’
‘师父您老定长命百岁!’
‘蠢!你看看为师这副模样,能再活个三四年就不错了,还长命百岁。’
‘师父……’
‘记住为师的话了没有!?’
‘记、记住了!徒儿日后若是在江湖上遇到一个叫傅凌的人,那就是师伯,定要记得让他买好酒来给师父上坟……’
‘这才是为师的乖徒弟。’
*
‘梅良,你过来。’
‘大师兄。’
‘你看看这块石头,是不是像火焰在水里燃烧一样。’
‘嗯。’
‘是不是很好看?’
‘不觉得。’
‘蠢。’
‘大师兄下山三年,就是为了找这块石头?’
‘嗯。’
‘找来何用?’
‘铸剑用,铸一把天下第一的剑。’
‘哦。’
‘你想不想要天下第一的剑?’
‘不想。’
‘滚。’
‘哦。’
……
‘梅良,你过来。’
‘大师兄。’
‘我觉得要将这块石头炼化成我想要的剑,还差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的命。’
‘那不做这把剑了不行?’
‘不行,我已经没有退路。’
‘那大师兄你要怎么做?’
‘我要跳进熔炉,把我骨血和这块石头一齐熔化。’
‘然后呢?’
‘然后由你来把剑铸成。’
‘我不想铸这样的一把剑。’
‘你不想也得想!只有如此才不会给我们师门招来灾祸!’
‘什么灾祸?’
‘你还当不当我是你爹?’
‘当。’
‘那就照我说的做,什么都不用问!否则你现在就给我滚!’
‘大师兄,我……’
‘答应我!你没有选择!’
‘……我……我答应你。’
‘好、好,待剑铸成,就给它取名为朱砂,这样它就能时刻提醒你,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绝不能做像我这样的人。’
‘我不懂。’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你会懂的。’
‘大师兄……’
‘放手!’
‘哗——!’是大师兄跳进熔炉的声音。
此时此刻,梅良看着自己右手边的朱砂剑,只觉自己又看到了他的大师兄投身入熔炉的那一幕。
赤红的熔浆飞溅,养育他成人的大师兄丁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瞬间就与沸腾的熔浆化为了一体。
熔浆飞溅到他手背上的那股火辣辣的感觉他至今仍清楚地记得。
此时此刻,屋里安静得只闻从关未严实的窗户缝里挤进来的呼呼风声,呜呜的风声,有如怨女在哭泣。
梅良保持着低头看自己手边朱砂剑的动作,一动不动,有如石雕。
乔越也久久说不上话来。
结合今夜得到的那张小笺以及梅良方才的话,温含玉已经猜测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在乔越与梅良面前,她不便言此事,毕竟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方才在街上曾拿到了逍遥楼中人递给她的小笺。
是以她只是沉默着。
“哔啵……”炭盆里忽然蹦出无数火星子,本是细微的声音,此时却因静寂而清晰入耳。
终是乔越率先打破了这一沉静,却是问温含玉道:“阮阮,阿黎姑娘可有跟你说过她的芳龄?”
温含玉想了想,道:“十六。”
乔越本就凝重的面色愈发凝重。
阿黎姑娘的芳龄与师伯当初回到天独山时的日子正好对得上。
这便是说——
乔越没有再问温含玉什么,而是重新看向梅良,问他道:“小师叔觉得阿黎姑娘是去了何处?”
梅良不说话,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动上一动。
本是好端端坐着的温含玉忽然站起了身来,随后扬起手当即抽到了梅良脸上,当即将他从凳子上抽到了地上。
乔越虽是震惊,却没有阻拦。
梅良终是抬眸,怔怔看她。
温含玉看着他脸颊上被她抽出来的清晰巴掌印,冷冷道:“这一巴掌,是替阿黎打的,你说,你觉得阿黎今晚是为什么不见了?”
梅良仍旧不说话。
温含玉似是怒极,抬起脚就要朝他身上踹去。
这一回,乔越拦住了她。
他挡在梅良面前,蹙着眉朝温含玉轻轻摇了摇头,“阮阮莫怒,先让小师叔好好想想。”
“我就再问他一个问题。”哪怕是对乔越,温含玉也没有给他好脸色。
乔越别开身,梅良并未站起身,依旧坐在地上。
温含玉俯视他,声音更冷:“梅良,你觉得阿黎是自己自愿走的,还是被迫走的?”
“我不知道。”梅良没有看着乔越,也没有看着温含玉,只是看着他赢回来的那盏牡丹花灯。
温含玉再次抬起脚要朝他身上踹。
当此之时,只听他又道:“我去找她,然后问清楚。”
------题外话------
新的一年,感谢姑娘们的继续支持!祝各位姑娘诸事顺意!
第325章 明白(1更)
芜城的上元节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寒冷,却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热闹。
芜城由姜国军驻兵管辖尚不足半年时间,可百姓不仅已然接受了这一事实,甚至欢喜于这个事实。
毕竟姜国军不仅不会像羌国军那般苛待他们,甚至在岁首那日宣布了免去他们未来三年内的赋税。
不是减,而是免。
这于芜城百姓而言,这是他们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上了年纪的老人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要一遍又一遍地问家中后辈才敢确信,而确信之后他们无不热泪盈眶。
他们在这芜城生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羌国减免赋税,哪怕是家中已经失去青壮的人家,都无法从官府那儿求得减去些微的赋税,这十余年来更甚的是还要从各家强征青壮去服役,没有了青壮的不少家庭可谓是塌了天,也不知道多少人家是死于这赋税徭役的。
可谁人能管?谁人都不能管也不会去管。
如今姜国非但没有严管打压他们,反是给他们免去三年赋税,更是有道五年之内绝不会从城中强征青壮服役,这如何能不令那些终日活在沉重赋税之下的下层百姓欢欣鼓舞?如何能不令他们的心向着姜国?
这个上元节,无论是男女还是老少,都带着无比高涨的热情欢歌跳舞,整个芜城灯火通明,有如白昼。
乔陌站在城墙上,从垛口处看着城中通明的火光,看着那些面上洋溢着欢笑的百姓,他想随他们一起笑,可他却如何都笑不起来。
寒风烈烈地吹拂着他的衣裳头发,也吹涩了他的双眼,令他不得不暂且稍稍闭上双眼。
就在这时,有人将一领厚实的斗篷披到他肩上,动作轻柔。
他缓缓睁开眼,夏良语边为他系好斗篷的绳带边柔声道:“这城头上风这般大,怎的也不把斗篷披上?要是着了凉怎么办?”
“不会的。”看到夏良语,听着她温柔的声音关切的话,乔陌本是淡漠的脸上终是有了些温和的神色,“我还没有这么弱不禁风。”
“别把自己当成铁打的人,这种事情又不是由着你自己说的算。”夏良语严肃地看了他一眼。
乔陌终是微微笑了笑:“是,大夫。”
夏良语被他逗得也笑了起来,尔后转过身,站在他身旁同他一起从垛口处看城中的热闹景象,问他道:“好看吗?”
“嗯。”乔陌点点头,不是如同建安那样处处生辉般的好看,而是因为百姓心中的欢喜而生的好看。
“如此好看的景色,你为何只是站在这儿看着而已?为何不到其中去走走?”看着那些明亮的灯火,给人一种即便是在这城头上都能听到城中百姓欢歌笑语的感觉,夏良语正如此,“到其中走走,不是瞧得更清楚?也听得真切。”
“大家伙都在说你好,说你给他们带来了好日子,大家伙都在称颂你。”说到这儿,夏良语眸子里不仅有欣喜,也有有如百姓那般的赞颂。
减去芜城百姓的赋税,是能定下他们人心向背的最有效办法。
只要他们的心向着姜国,羌国哪怕想要再将芜城夺回,便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然对于夏良语的称赞,乔陌却似充耳不闻,他面上不仅没有露出任何欢喜之色,甚至连神色都未变上一变。
夏良语转过头来看他,发现他又像方才那般只是定定地看着城中景色发呆,心中不由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乔陌?”
“怎么了?”乔陌也转过头来看她,还冲她浅浅一笑。
夏良语笑不起来,只见她抬起手握住了斗篷下他的双手,那冰冷的温度令她微微蹙起了眉,“你不高兴吗?”
“怎会?”乔陌又笑笑,“这芜城百姓的心以及芜城周边几个小国的心如今全都向着姜国,这本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如今见到了,我又怎会不高兴?”
“但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并不高兴。”夏良语将他冰冷的手握得更紧,“你心中有事,可愿与我说说?”
乔陌面上的笑容没有再维持,像是不愿再伪装了似的,他甚至没有在面对着城中方向,而是走到了城墙的另一侧,向东而站,看向着姜国的方向。
漆黑的苍穹之下,只有黑暗以及城外军帐中的数点火光,除此之外,他目及之处再不见他物。
可他却是定定地看着这茫茫黑暗良久,才张口淡淡道:“良语,你说我哥现在会在何处?这个年夜和上元节,他又是在哪儿过的?”
夏良语张张嘴,她想要回答,可却不知当如何回答。
不知道的答案,又怎能让人回答得出来?
只听乔陌又微声道:“他不愿意留在西疆,也不愿意去我的封地,他又无法回去建安,在这样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他会在何处?”
这话与其说他是在与夏良语说,不如说他是在与他自己说,在问他自己。
他没有答案,夏良语也没有答案。
夏良语只能紧蹙着眉心站在他侧,仍旧握紧他的手。
“良语,你可知我哥当初为何非要亲自将那薛家的二公子亲自送回羌国去不可?”乔陌又问夏良语,却没有转过头来看她。
夏良语默了默后道:“因为霸王枪,听闻平王爷的霸王枪在鹿河一战战败之后落到了羌国的薛大将军手中,当时没人知道薛大将军身在羌国何处,平王爷只有犯险前往羌国,才有可能遇得到薛大将军,也才有可能夺回他的霸王枪。”
平王爷回来的那一日,据这城头上的守城士兵说,当时平王爷是携一杆通体精铁的长枪一并回来的,那想必就是他的霸王枪无疑。
“这只是大伙知道的其一。”乔陌依旧目视远方,“他还有一个非去不可原因。”
“还有何原因?”夏良语不解。
“我。”此一刻,乔陌的手有些微的轻颤,“唯有除掉薛清陇,哪怕薛清辰再如何聪明,羌国也再无薛家可用,羌国便也再没有能与我比肩的疆场上的对手。”
“而这件事,唯有他亲自去做,唯有他亲手杀了薛清陇,他才能放心。”
夏良语紧紧握着乔陌不停微颤的手,喉间仿佛被东西梗塞住了,使得她久久都说不上话。
“他过芜城而不留,也是为了我,他不想给我添不必要的麻烦,他也……”寒风涌进乔陌的喉咙,让他觉得难受至极,以致他的声音也如同他的双手一般,发起了微颤来,“不想见我。”
“良语你也觉得芜城的百姓如今很开心吧?你说他们称颂我了可对?”乔陌终是慢慢地转过了头来,面对这夏良语,笑得满眼苦涩,“他们的确很开心,因为三年之内不用交赋税,五年之内不用服役,但这些不是我的功劳,他们该称颂的人,也不是我。”
“这是我哥离开芜城前夜与我彻夜长谈之时,给我的建议。”
“他说,只要百姓认可了我,认可了姜国,哪怕不强行要求他们服役,但当姜国或是我有需要的时候,他们一定不会高高挂起,届时我只会收获到比强征徭役更为让我意想不到的结果。”
“我不过是听了他的建议,照做了而已。”
“果然一切如他所言。”
“他比我更清楚百姓需要什么,比我更清楚自己脚下的路该往何处去走。”
乔陌深深吸了一口冷风,如此才能忍住喉间哽咽的感觉。
夏良语想了良久,才温和又平静地对乔陌道:“乔陌,若是让平王爷看到你这般模样,我想,他会难过的。”
不待他说话,只听夏良语又道:“平王爷将军队将百姓交到你手里,不是为了让你总是因为过去的事情而自怨自艾的,平王爷是个通透的人,当年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不过是不说出口而已。”
“他之所以不说出口,我想,他只是为了不伤害你这个他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的弟弟而已,哪怕他身体或是心里承受了再多的苦与难,他始终都没有与你说上关于当年的事情一句,你觉得,原因会是他想不到吗?可你呢?”
“乔陌,事情你已经做了,你觉得自己错了,所以你一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你宁可平王爷恨你,这样你心中才会好受一些,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应该要做些什么来弥补你这一个过错?你觉得你总是将自己困在当初的事情里不走出来就是办法了吗?这样的你,可对得起平王爷?”
“乔陌,世上没有悔药,年月不可倒流,过去的事情不能再改变,可是未来你有的是时间,你只是一味地责怪自己有用吗?你不觉得你应该去做些什么吗?”
“诚如你所言,平王爷如今已经一无所有,身份地位还是功名利禄,他都没有了,就算他心中有太多太多需要身份地位才能做的事情,他如今也做不了了,但是你还有这些东西,未来的你能拥有的会你现在拥有的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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