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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狮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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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茵眼见她剧烈的摇晃,忙尖叫一声抱头就跑,沈荞快速判断后决定还是奔过去救人,此时凤仙已经像栽头的风筝一样牵扯下来,就在沈荞抱住了她的时候,大约是下跌的力道未消,凤仙竟鬼使神差的蹬了一下树干,推得沈荞向只及膝盖的栏杆冲去,沈荞冲过去时是面朝大树,背朝台阶栏杆,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又被推了一把只能连连后退!眼看沈荞就要跌下几米高的戒台……
耳边骤然传来惊叫,几乎要穿透人的耳膜!原来是茹姑扑过去拉沈荞,其实沈荞学过近身搏击,反应远比常人快得多,凤仙推她时她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她果断放开凤仙,同时自己矮身一滚已经躲在了栏杆里侧。
但是茹姑,她万万没有想到茹姑会来救自己,等她发现时茹姑的整个身体已经扑出去了,沈荞大惊之下反手死死一抓,只抓住了她的左袖,她自己侧躺在地上用不上力,茹姑毕竟也是个成年姑娘,这一奔力道甚大!
沈荞只觉得手臂吃痛,眼睁睁看着茹姑从自己手里滑了下去!手里只剩下一截袖管,随后传来茹姑跌下去的声音。
听见叫声的沈玉朝和杜菎臣也已狂奔过来,沈茵和凤仙对望了一眼后赶紧从台阶上跑下去,松香吓得脸色惨白跪下去抱沈荞,沈荞挥着手说:“我没事!快去看茹姑!”
众人乱作一团。
等她下了戒台一看,茹姑半躺在松香的怀里,发髻散了一半,脸上有血迹,却执拗的看着沈荞像孩子那样大叫:“珍娘,珍娘!”
沈荞过来察看她的伤,发现她脚踝和手肘都有擦伤,左手掌不能动,一碰就嘶嘶的吸气,额头下巴都破了皮,小脸苍白泪痕狼藉,心里忍不住一痛。
“这样子恐怕是手掌骨折了!”杜菎臣满面关切的蹲下去。
“姑娘要不要试着转转她的脚踝,看能不能动?”这是对松香说。
“先别动她,我已经叫人来把她抬到下面的居士寮去!”
这不是沈玉朝和杜菎臣的声音,沈荞却觉得有一丝熟悉,回头一看就楞了,竟是当日在城西借车夫给自己的男子,那个叫华笙的青年人。
看着慢慢站起来的沈荞他也很意外。
“嗯又碰见你?”
这边也来不及回答,不远处甬道上已经跑过来几个拿着担架的小僧,几人小心翼翼的将茹姑抬了上去,她躺下了却还在担心沈荞,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攥着沈荞的裙子。
“好了,我和你一起去,快放开我,我不能走路了。”沈荞哭笑不得,什么叫关心则乱,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来帮沈荞,结果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沈玉朝踱过来冷冷的看着凤仙和沈茵:“这到底怎么回事?嗯?”目光如石碾子在两人脸上来回碾着。
两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紧紧互攥着手,不断用眼神给对方信心,沈玉朝干脆叫:“凤仙过来!”
沈茵抓着她不放:“她不是故意的!”
“你慌些什么?难道我不能问问?”沈玉朝挑眉,眸子寒沉。
沈茵顿时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杜菎臣跟着担架已经走了八九尺远,回过头道:“玉朝兄一起过来吧。”
沈玉朝闷哼了一声向前走去,沈茵和凤仙跟在后面,沈荞忽然转头,双目似电射向两人,吓得两人脚下一顿。
“把她抬到东面居士寮的觉园去”天青色布袍的华笙说。
几个小僧仿佛有点迟疑,“觉园?……居士不在,没有安济师傅的允许,我们不能去的。”一个圆头浓眉的在说。
华笙淡淡道:“居士在,只管抬去好了!”
几人还是迟疑,青衣公子只好又说:“这位小姐是居士的朋友,去吧!”
沈荞听得莫名其妙,“太麻烦公子了,我们还是去厢房吧。”
他没有什么表情道:“觉园里有专门治跌打的药,也有床榻可供歇息,她又弱质纤纤的,还是去吧……”
杜菎臣也说:“还是去吧!”他也担心茹姑伤势重,毕竟人是他带来的,真有个闪失回去也难以交代,大不了好好酬谢一下那位居士,报答他的善心就好了。
半盏茶功夫,大家来到一个清幽的小院子,白墙黑瓦青石,从棒槌形的边门进了内院,只见半膝高的几株地柏长得憨态可爱,正房关着门,竹帘密垂着,华笙领人进了右边的次间,靠墙果然有一张老竹榻,颜色黝黑像涂过黑漆似的,上面铺着深灰色的细布棉垫,还有两个墨色的引枕。
他细细查看了茹姑的伤后说:“她手掌骨折了,手臂脚踝都被撞伤,这个样子今日不能动弹,恐难出寺去了……”
第97节 明瓦屋
几人都面露为难的表情,他又道,“这当然只是我个人的建议,此刻已近申时,本来京城的香客也会在栗园庄的奉福寺休息一晚第二天才回去的,奉福寺的住宿条件远不如这里……要不要住下由你们自己决定。”
他静静等了一会儿说:“不过这里最多能住两三人,其余的人还是要跟知客师傅借了禅房或者到奉福寺去住的。”
他语气平缓,说的也都是实情,大家都默默的点头。
杜菎臣道:“这里留个丫头照顾表小姐,其他的人可以住回山上去,明日一早再下来一同回去。”
华笙回头看他,眼里有些兴趣,“后山茶花园后就是公子的屋子?”
杜菎臣点头说是。
“避风向阳漫山茶花,倒是个不俗的所在!公子甚知风雅……”他说的坦率,眼里有薄薄的笑意。
小僧们退出去了,一个暗色衣裳的小厮端了一个圆木盘进来,上面放着几个药瓶。
“这便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白瓶里是镇痛用的,黑瓶是化瘀的,罐子里是养骨生肌的,顺序不要弄错,其余人不如跟我到茶厅里坐坐吧!”
沈荞和松香留下上药,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松香一丝不苟按照华笙的吩咐在做,“小姐,这个公子上次就帮了咱们,怎么今天又碰到了,他人可真好!他是个大福星。”
嗯,沈荞点头,“都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他,待会儿好好问问他的大名,日后登门去感谢吧!”
始终不言不语的茹姑却掉下两滴泪来。
“茹姑不好!”
她看着沈荞又说了一遍“茹姑不好!”
沈荞不忍责备她,她以为自己要跌下台阶,一心过来救人,虽然是好心办坏事弄巧成拙,但她却将沈荞的安危看的比自己的更重!
沈荞恻然,伸手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胛骨:“茹姑没有不好,茹姑是想保护我,谢谢你!我都知道……”
想必是一直被病痛折磨得十分耐痛,松香给她上药包扎之时她竟哼都不哼一声,明明看起来柔弱的像一根水草,却又这般的顽强。
唉,沈茹啊,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
她的左膝盖淤青一片,脚踝肿起小半寸高,手腕还破了铜钱大小一块皮,所幸是没有骨折,沈荞觉得她就像只流浪猫,动不动就一身伤却总能挺过来,真的像有九条命似的,只不过还剩几条就不知道了。
“疼不疼?”嘘寒问暖这种事她并不在行,可是偏偏遇到的是个“灾难公主”。
茹姑忙不迭的摇头,生怕说疼就有人怪她似的。
沈荞把她的腿放平在榻上。
“你躺着不要动,我去和沈玉朝商量下该怎么办!”
茶厅就在屋子后面的花园里,沈荞一踏进院门就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藤萝薜荔青松挺立间有一个小屋子,竟然是用明瓦做顶和窗!
每片明瓦都是海贝磨制的镶嵌在一格格的竹木框内,像鱼鳞片一样,天光透进来十分好看,杜菎臣正仰着头赞不绝口的吟诗:“鱼鳞云断天凝黛,蠡壳窗稀月逗梭……”
沈玉朝只沉静的坐着喝茶,一副无所谓没感觉的样子。
凤仙站在沈茵的身后,看见沈荞进来,立刻将目光调向别处。
沈荞抬头看了看透过明瓦的迷幻天光,一时间有点恍惚,什么人在寺庙里修了如此奢侈不凡的一个茶厅呢?她很快得出结论,一定是一个吃饱了撑的骚包文人!
沈玉朝问起茹姑的伤情。
沈荞如实相告。
“看样子今晚是不可能挪动她的,明日一早再走吧……”沈玉朝阴冷的目光扫向凤仙,隐含着危险。
沈荞冲过去接凤仙本是一番好意,没想到她竟然借着下坠的力道想把自己推下台阶去!她被凤仙抱住的刹那,便从她破釜沉舟的眼神和怪异的举动里明白了她的意图,所以果断摆脱!
好大的狗胆!依着她以前的性格,那一刻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凤仙抛下戒台的,但是天知道哪里掉下几滴恻隐之心,才几个月而已,她还是变了,心慈了!
其实她们应该知道,台阶不过三四米高,跌下去并不会致命,但却有可能伤残,沈荞若是跌断了腿脚,郑家自然不会要一个肢体残缺的儿媳妇。
这心思昭昭一时难掩迫不及待,漏洞这样明显胜算这样小就敢做!和小秦氏相比沈茵实在是胆力有余而心智不足,差的太远了!
就在她思考这些的时候,沈玉朝也在看她。
沈荞平静道,“今夜我和松香陪她住在这里。”
沈玉朝翻了翻眼皮正要说话,杜菎臣却说:“三表妹还是同我们回山上去住吧!我会派婢女下来伺候。”
沈荞无奈道:“多谢,不必了,茹姑离开我便会不安的……”
看到杜菎臣眼中淡淡的失落,沈茵咬了咬下唇,眼中升起焦躁之气,忽然目光一转又想到了什么,又渐渐舒缓了眉头。
除了沈荞觉察到以外,沈玉朝也不动声色的看她。
沈荞和沈玉朝对视,目光在说,你最好看住你不安分的妹妹,不然丢的也是你的脸!沈家的脸。
华笙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青头灰衣小僧。
“我家主人已为各位订好了晚间的斋饭,时辰不早了,请跟着这位小师傅去往五观堂吧!”
杜菎臣道谢:“多谢你家主人,我们深受贵主的恩惠,不知可否赐告贵人的姓名,他日也好容我亲自登门致谢。”
华笙眉目清淡道:“主人说都是举手之劳无需道谢,他在寺庙中清修本就为了荡涤凡尘忘却俗务,并不愿有人记住他的姓名,还请公子见谅。”
沈玉朝起身冷清道:“好一个荡涤凡尘,再问下去却是不恭了,那便请公子转达我等诚挚的感激之意吧。”
华笙只微笑点头,明明那么客气却显得疏离,沈荞心里奇怪,总觉得他这么淡而悠游性子是不会这么热心帮人忙的。
沈玉朝说:“走吧,早些用了晚饭,早些回山上去!”
“茵儿你跟着我!”说完第一个向外走去,小僧布衣芒鞋目不斜视的走在前面,速度极慢,弄得几人不得不凑他的步调,每到台阶或转弯处都会轻声的提醒大家,教养很好的样子,沈荞却细心看到,他的右脚比左脚小得多,这才是他走不快的原因。
第98节 近在咫尺吗
到了五观堂几人又是一惊,抬头只见竹条毡篷搭了个草庐一般的顶,四周没有墙壁,堂内唯有六根腰粗的廊柱支撑,还有便是一排排长桌长凳纤尘不染,门口横梁下挂着古旧的木鱼梆,偌大的空间看着可容上百人同时吃饭的样子,却只在第一张长桌上摆了他们几人的饭菜。
沈茵忍不住问:“只有我们来吃饭吗?其他客人呢?”
小僧合掌道:“庙里并不向信众供应晚斋,因此各位施主用的也是同小僧们一样的药石,会比较清苦,知客师傅说了,还请尽量不要浪费……”
说完指了北面一个木雕金刚经大照壁道:“师傅们已经在后面的香积厨里用过药石了。”说完再行一礼就退到了台阶下守着。
沈茵随着沈玉朝坐下一看道:“啊,就是一碗素面啊?”
立定的小僧似乎听见了,却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不动。
沈玉朝瞪她一眼道:“到了这里不要妄言,吃吧!不许剩下!”
大家依次坐下,端起粗陶的大碗一看,清汤挂面上摆着几根菠菜几片蘑菇和笋片,飘着淡淡的热气,看不到星点油花,喝一口汤也没有什么咸味,不过,面条做的甚有劲道。
沈荞倒是一口一口全都吃了,连汤也喝掉,刚放下碗就看见杜菎臣好奇又好感的笑看着自己,沈荞也对他笑笑:“其实味道还不错。”
杜菎臣点头:“是……还不错,菎臣只是没想到三表妹似乎比午时吃的还多些,看来你是喜欢吃面条,还是我准备的午膳,不合口味?”话说的利索多了,脸上依旧绯红却不再结巴。
沈荞只好说:“我只是饿了,我并不挑食……午膳很好的!”
杜菎臣正要再说什么,沈茵放下吃了一小半的面碗认真道:“哥哥不是说五观堂里不能说话吗?”
杜菎臣只好收了目光低头吃面,沈荞起身道:“我去看看茹姑,明日巳时在正门集合吗?”
“巳时也太早了吧?我们还要从山上下来呢!”沈茵嗓音有点尖锐。
沈玉朝也吃完了,掏出帕子擦擦嘴道:“巳时不早,路远!”
“好!”沈荞说完拿了两个白馒头要走。
“难道你还没吃饱?”沈玉朝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给茹姑和松香带的!”
身后传来华笙的声音,“她们也吃了面的!”
沈荞转身放下,跟着他走下台阶,沈玉朝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说了一句:“夜里警醒些……要不我再留个人给你!”篷下挂着的油灯照着他的侧脸,竟然有点看错的柔和。
沈荞回头笑道:“谢谢二哥,人就不用了,我会小心的!再说也住不下……”
沈茵心不在焉的挑着几根面条,心里多有不甘,她想不通平日里冷冰冰从来不关心家事的沈玉朝怎么又对沈荞好起来,瞎子一睁眼就得到了所有,时来运转咸鱼翻身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沈玉朝收回目光冷冷对着沈茵道:“你不要剩下,都吃完才能走!”
沈茵哀叹一口气,再又端起碗,她不怕小秦氏也不甚怕沈近山,但是对沈玉朝,她却一向没什么办法,在这个哥哥面前,小心思很容易被看穿,撒娇装可怜也不怎么管用,再一看杜菎臣,两眼满含缱绻的望着沈荞的背影,心里更是堵的难受,面已经涨了好多出来,更加吃不下去了!
华笙领着沈荞回到觉园门口,两盏雪青色薄绸的灯笼透着点朦朦的光,明明有点暗,却叫人看得安逸,只看这两盏灯便想逗留,门扉半掩,院内清幽寂寂。
“后院茶厅西面有浣洗室,若有需要尽可以去用,夜里若觉得害怕就将门栓窗栓都栓好……其实,是不必的,这园子外面是护卫在的,那位小姐的伤,夜里再换一次药,其他还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告诉我!”
“不用了,已经太麻烦你主子了!”
沈荞真诚的说:“说实话,若不能当面向他说声谢谢,我们心里还真是不安!你主子若真是要荡涤凡尘,大可不必管我们的闲事!”
华笙抬了抬眉本想解释几句,却自我解嘲的笑了笑:“我去把这话告诉他,看他自己怎么想吧……”揖了揖就离开了。
在推开西厢房门之前,沈荞有意看了看锁着的正房,里面没有点灯。
看见突然回来的沈荞,茹姑竟然十分高兴:“回来,回来!茹姑不疼。”
沈荞说:“你不能老是几个字几个字的说话,茹姑,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若是你不能说完整的话,我就叫你搬出去一个人住!”
她的眼里分明有恐慌,松香跑过去安慰她:“茹姑不怕,小姐只是想让你快点说话!”
“我说的是真的!”沈荞不笑时脸上竟是经过风霜样子。
到了后院一看,果真有浣洗室在,照例是收拾的十分洁净,简单清洗后便回了屋。
屋里有一床一榻,沈荞睡在床上,松香和衣躺在床尾,夜里还要照顾腿脚不便的茹姑,她嘟哝道:“茹姑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回去后红蛋会不会发脾气?”
沈荞靠着枕头说:“我来解释,她要骂也只会骂我,你不会有事的!”
“不骂的,是茹姑,不好……”
茹姑伸着细细的食指轻轻触着包着纱布的脚踝,“好了,不疼了!”
“你也算不幸中的万幸,若不是有红蛋这样的暴奴护着你,还不知会怎样呢!”沈荞吹灭了床头的油灯,“睡吧!累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沈荞被一种很少听见的声音惊醒。
一看窗帘犹是沉沉的墨黑方知仍是夜里,可这是什么声音?
沈荞侧耳倾听了片刻恍然大悟,这不是古琴声吗!她前世里接触的都是军人,只在很少的时候听见过丝竹琴声,她亦不喜这样风花雪月没有用的东西。
这琴声其实很轻微,沈荞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它吵醒的,大概不是吧,松香和茹姑都沉沉睡着,呼吸均匀的。
沈荞自知不懂音律的,可是,今夜这个琴声似乎带着魔力,直往人心里钻,仿佛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在对你倾诉衷肠一般,她翻了几次身也无法入睡,还发现脑子越来越清明,只好叹口气坐起来。
是谁在弹琴?离着这么近,就像在咫尺间,她决定出去看看。
第99节 叩头谢恩
早春的夜里寒气还很重,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下过一场雨,院中的常绿树种发出丝丝缕缕清新的气味,夜空像最厚实的蓝丝绒,星子偶尔点缀几粒,屋檐下的灯笼光晕淡淡,沈荞突然觉得说不出的舒适又宁静。
琴声就是从正房传出来的,一圈圈涟漪般的光晕从窗纸透出来洒在门外的砖地上,
沈荞立在廊下听得居然入了神,连这琴音什么时候停的都不知道,直到被琴声充满的空气似乎都稀薄了下来,万籁俱寂得听见了自己的呼吸,才惊觉自己好像站了很久……
刚要转身就发现脚都麻了!不禁苦笑着俯下身去轻轻揉着,觉得血液又一点点回来,此时,屋内突然传出一管仿似山风芦音般的男子声音:“谁在外面?是华笙吗?”
临阵脱逃并不是沈荞的作风,况且这声音,这声音竟比方才的琴声还要好听,无端的让人心慌,却又有说不出的好奇,屋内的主人究竟是怎样的。
沈荞平静了一会儿才说:“不是华公子,我是借宿的……抱歉扰了您的雅兴。”
“哦,并不曾。”
沈荞耳力极好,能听见屋内有手掌轻轻安抚琴弦、椅子轻轻挪开、衣料摩擦过桌脚以及平缓的脚步声。
门开了,一幅云烟水灰的长衫出现在红漆门槛内,一股青竹皮气息和屋里的暖气混杂着飘过来异常的触动嗅觉,沈荞看不到他的脸,门口挂着的半卷湘帘遮住了他肩膀以上的部位,尽管如此,他身姿笔直从容不迫,既像江上偶尔行过的一叶帆舟,又似壁立千年的一仞峭骨仙石。
沈荞发现他并没撩开帘子出来的意思,半个人都在阴影里,门口的灯笼光只迷蒙的照着他长衫上细如牛毛织着菱格暗纹的银线。
“您是,那华笙公子的主子?”
“不若说是朋友…这世上能作他住的人也不多…”
沈荞只好淡淡一笑。
即便在帘后也看得出肩好宽,像一座人形影壁似的,明明那么矜持有礼不带一点侵略性,沈荞还是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像是为他的气场让出地方一样。
“那位小姐的伤好些了吗?”他说话时便似山岚吹来。
“好些了”沈荞点头。
夜风吹动他一截烟水灰的袖管和腰间白色的丝绦。
“嗯,当如是……已经很晚了,小姐回屋歇息去吧!”
“哦,好!”沈荞转身下了台阶向厢房走去,推门前忍不住回头眼角扫了扫那尊仙石,心里模模糊糊的想,怎么会有站得那么好看的人啊?
等进了屋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可笑多失礼,不是一直想当面给人家道谢的吗?怎么什么都没说就糊里糊涂跑了呢?当真是逊的可以!
她悄悄走到窗前透过窗帘缝向外看,那个云烟一般的人仍旧静静的站的,虽然明知道他不会看见自己,沈荞还是紧紧掩上了窗帘,回到床上又翻了几次身,再打坐了片刻才重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就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是茹姑!沈荞笑着去抓她的肩膀。
“你好点没有?”
“嗯嗯嗯!”她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松香替她打了热水进来,不一会儿还端了青盐、杯子巾帕等物进来,“小姐,没想到这个觉园里用的东西这么好,青盐里还有茯苓粉,还有这个,猪鬃毛的骨柄细刷……庙里不是很清苦的吗?”
沈荞一下子便想到那个山岳仙石一般的男子,那样的人,用东西肯定是很讲究的吧!两世里见过这么多男人,唐适威武,凌安许俊逸,杜菎臣儒雅,沈玉朝冷峻,沈玉谦聪慧,还从没见过这样身上不带烟火气,如山巅白雪一样洁净的男人呢!
“小姐……”松香不明白她一大早发愣是怎么回事,这可是从来没有的。
“您是不是没睡醒?”
沈荞摇摇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等这里都收拾完毕,华笙站在帘外和气道:“我们主子说了,桌上的药皆赠与小姐,回府后连续再用七日便可无碍了,请切勿中途换药!”
沈荞开门出去:“虽然很俗套,还是请你转达对你家主人的敬意。”
他表情恬淡:“好”。
院门外已经传来沈茵抱怨的声音,“昨晚上下雨山道上有泥,哥哥又催着人快走连裙角都弄脏了!……早知道我也住在这里好了!”
凤仙在安慰她:“四小姐暂且忍耐一下吧,要不奴婢用刷子帮您刷一刷?”
“泥是湿的,怎么可能刷得掉呢?……哎,看来今儿一天都不能顺心了!”语气已有忍不住的败坏。
“要用水刷了再用熨斗……”沈玉朝冷声打断道:“将就些吧,出门外在总会有些小小的不便,裙角有泥怕什么,干了一拍不就好了!”沈茵又嘟哝了半句才住口。
转眼又来了两个小僧带着一副担架,其中一个长脸眉间断了一道疤的说:“知客师傅让我们将受伤的女施主抬到门外的马车上!”
华笙笑着对两人说:“替我谢谢苍术大师傅,二位若不来,我还正想着要去借担架呢,到底他想的周全,多谢了!”
这里沈玉朝和杜菎臣再次向华笙道谢,他一一回礼,众人辞别了出来,他送大家到觉园的门口,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
两名僧人手臂的肌肉鼓鼓的,抬着纤瘦的茹姑健步如飞,竟比沈荞沈玉朝几个轻装的人走的还快,茹姑一看自己远远将其他人抛在后面脸色就苍白了起来,那个长脸断眉的虽然有些凶像,心倒是细的很,同另一人说了一句,两人就慢了下来。
正山门口早停了来时那两辆大马车,沈荞安顿好茹姑刚坐下,沈茵一脸不高兴的带着凤仙进了车厢,凤仙看沈荞的眼神有些闪躲,沈荞却故意注视她。
中途下车休息时,她总是第一个跳下去,沈荞故意高声道:“马车虽然没有戒台高,凤仙你还是要小心啊!这一回我可来不及接你了!”说的她面上一白,迅速的低头下去。
沈茵瞪视沈荞道:“凤仙这就是你不对了,三姐姐舍命救你差点自己遭难,你还没叩头谢恩呢,不如现在就磕三个头,省的欠她这么大的人情吧!”
第100节 伤心的人多
凤仙如释重负,咬牙便要跪下,沈荞却已开了车门出去,只丢下一句:“不用!救你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以后再遇到冬眠的毒蛇就直接打死!不然它醒过来第一口便要咬人的!”
车厢外杜菎臣红着脸疑惑的在问:“三表妹哪里看到有冬眠的毒蛇?”
一听到他的声音,沈茵就坐不住了忙娇笑着探出头来,“崑臣表哥,我们姐妹说笑话呢……”
回到沈府也已经是午后了,染秋来接沈荞,一看茹姑这幅样子便问:“这是怎么了?摔了?”
她看沈荞几个脸色不佳都缄口不语,便二话不说先背了她进去。
沈荞却被沈玉朝叫住了。
他淡淡的看了茹姑一眼说,“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好啊!”沈荞掉转屁股就想走,她实在太忙,否则就算一时不能把沈茵怎么样,凤仙却是可以给她点苦头吃的。
“急什么?”沈玉朝不高兴了。
沈荞只好回头耐心道:“多谢二哥哥相助!我这就回去帮茹姑上药……”
“上药不是有松香吗?嗯?”他皱了皱眉道:“菎臣他,很不错,这个人可以托付……”
沈荞看着他黑而深的眸子想了想说:“二哥哥,这事能不能请你帮着拖一拖?”
“拖?拖到什么时候?你十四了。”他眼中有转瞬而逝的怀疑。
“你不喜欢他?若是不喜欢的话可以再找,不过我倒是觉得能比他好的也不多了,再说,茵儿似乎对他有意……你若让贤了她必定乐意……”
沈荞叹了一口气说:“哥哥呀,你那个沈茵先是瞧上了凌安许,现在又是杜崑臣,凡是好一点的她都有意,你还是管管她吧,莫要弄出什么难堪来……”
沈玉朝又皱眉,他是极少数皱眉时很吸引人的男人,有点冷有点痞却很生动。
“你若不要,我自然会想着茵儿,听你的意思却又不愿意让给她,到底何意?”
看着沈荞沉默又说:“你不是想要你生母的嫁妆吗?嫁了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拿走……都说你变聪明了,我怎么觉得你还是傻乎乎的?”
沈荞马上抬头看他,想知道他这话里到底有几分真诚,或者只是试探,这是从沈玉朝口里第一次听见嫁妆这个词。
“哥哥以为我能带走我母亲的嫁妆吗?”
兄妹两目光三接,都感到了来自对方的不信任。
“当时她是留下过两份处置协议的,第一份是由我母亲接手管理,第二份有说到如果你有能力时该怎么办,包括是否由姑爷代管之类……所以沈际像苍蝇一样盯着你不放,但是很可惜,第二份却说是弄丢了……”
“不小心丢的?还是人为销毁的?”沈荞直视他的眼睛。
“我哪里知道,我也从来不管这类事情!”
“可是你却主动提起?是你自己想问还是帮别人问?”
他神色更冷道:“你所指何人?……罢了,既然这般猜忌,我们也不必再说下去了,沈荞我只想告诉你,我母亲打理那些嫁妆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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