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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天后-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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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彻大致能明白陈娇为什么与他拉开距离,他想陈娇肯定是觉得他太绝情,她一定不希望他们走到荀丽和他的那一步,因为她爱他所以才更不愿看到那样的结果。
    刘彻虽然觉得陈娇多虑了但是他又没有办法解释清楚,这种混杂着政治意味的事只会越描越黑让她觉得他只不过是在利用一个女人顺便为她出口气。其实如果不是为了政治目的他又何必将荀丽宠上天委屈他的阿娇呢。
    刘彻想做一件让陈娇信赖又感动的事情,至少能够让她信任他倚靠他,相信他对她的爱意和感情,但是陈娇不是那些肤浅的宠姬,一点赏赐一点雨露就能让她们感恩戴德,刘彻甚至想不出他要做什么才能让陈娇真正高兴。
    刘彻回宫后时间更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年底。九月份韩嫣娶堂邑侯庶女陈艳为夫人,新婚两个月后韩嫣自请作为送嫁使臣前往淮南国王都合肥,为刘宝如远嫁淮南王义子、长顺侯周贺送亲。韩嫣一走刘彻身边就少了智囊与得力的帮手更是不知该如何处理与陈娇的关系。
    这一日雪后,刘彻坐在宣室殿的书房里看了司马相如送来的新赋,忽然就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
    “娘娘,司马夫人到了。”小寒在调琴的陈娇身前行了一礼,“娘娘要在外殿见还是请司马夫人进来?”
    陈娇抬头道:“请她进来吧。”
    几天前刘彻派人送来了一篇新赋《佳人赋》,此赋以她为原型描写了一位被君王辗转爱恋的高贵又不凡的神女佳人,辞藻华丽感情真切,就其文学价值而言当真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好文章。
    只是陈娇看后却嘲讽的笑了。
    《长门赋》,《佳人赋》,前世今生的两篇名赋出自同一个司马相如之手,都是为她而做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作用。可惜,前世《长门赋》没有打动刘彻,这一世《佳人赋》也同样没有打动陈娇。
    陈娇将《佳人赋》丢到一边告诉刘彻遣来的使者,她只想见一见司马相如的夫人卓文君。
    对刘彻来说陈娇的要求就像是上天给他的机会,想为她办点事求都求不来,现在她开口只是要见一个臣子的夫人他恨不得马上就让司马相如把卓文君送到甘泉宫去。所以仅仅过了一日,卓文君就来到了甘泉宫。
    陈娇刚见到卓文君的时候确实失望了,她以为会看到一个姿容绝佳的美人,没想到站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容貌平平身量适中的普通女子。
    司马相如陈娇见过,生的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才华更是当世难求文笔极佳,陈娇真的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容貌平平的卓文君到底是用什么办法重新挽回了春风得意平步青云的司马相如的心,要知道,那个被司马相如看中的长安歌姬可是美艳绝伦极负盛名的烟花女子。
    一番长谈之后陈娇才明白,这个女人用来俘获男人的是智慧和不亚于司马相如的才情。
    陈娇问她,背叛过初心的司马相如她真的不恨吗?
    卓文君只是微笑着说:“绿绮琴的心曾经变过,然而以后不会了。”
    “你就那么那确定吗?为什么?”陈娇问。
    “因为我在这里,不会再让他独自远去。”卓文君说,“我对我自己有信心。”
    我对我自己有信心……
    陈娇怔住,思虑半晌她才轻声说:“如果,如果让你从来一次,你还会选择跟着那个用光鲜外表骗了你、当初一无所有的司马相如走吗?”
    卓文君摇头道:“重新来过……我也不知道。不过,其实他去我家做客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一无所有。”
    陈娇惊讶道:“那你还跟他回蜀中?如果你知道他座上宾的身份有异,那他故弄玄虚用最浪漫的欺骗手段追求你的,你岂不是也早就料到?”
    “娘娘,我知道,因为在宴席之前就认识他。他追求我并不全是假的,至少她喜欢我不是假的。那时我跟他走也确实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上了他,而他”卓文君看着陈娇沉静的像一汪水,却在温柔之中自有一股坚韧的智慧,“在我看来人生之境不应只在于手段,重要的是目的。如果目的正确手段不过是工具,无可非议。”
    “世上哪一个男人不爱声色美人,天性如此正如女子亦喜欢容貌清丽的男子。但是相如并非只看中这一点的肤浅之人,否则当初我也就不会爱上他了。”接着卓文君看着陈娇微笑道:“娘娘问我如果重新来过会怎样,我想大概我还是会跟他走,虽然我知道世上还有万千好男儿,但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幸能遇到一个不会变心的‘司马相如’。”
    陈娇一笑,抿一口桌上暖热的梅浆淡声道:“有些道理。”
    “娘娘,卓文君相貌平平蒲柳之姿,十七岁守寡孀居闭门谢客,即使这样都能遇到司马相如,并且有信心守得住这份感情,更何况您血统高贵国色天香,为何对陛下的脉脉深情游移不定呢?”
    陈娇眉梢一挑道:“你又如何得知我的事情?”
    “昨日面见陛下的时候,从陛下的语气和叮嘱中猜出一些,又从娘娘方才的琴声中听出一些。”
    陈娇低下头继续啜饮梅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片刻后她放下杯子道:“你以后长居长安若有时间也可到甘泉宫来坐坐陪本宫说话。”
    “多谢娘娘相邀。”
    卓文君避席行了一礼,再起身时却对陈娇身上披的那件狐裘起了兴趣:“娘娘果真是天潢贵胄,这件衣裳想来不凡,也就是在宫中娘娘的身上文君才有机会亲眼一见。”
    “恩?”陈娇一怔,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披在身上的白色狐裘,这是去年初春卫青献给她的,她一直以为这件裘皮并无其他过人之处,只觉得轻暖舒适于是才拿出来穿,没想到竟获得了卓文君如此高的赞誉。
    “怎么,娘娘不知?”卓文君看着陈娇的表情也有些惊讶,解释道,“也难怪娘娘不知,其实这种皮子若不是出身商贾之家或累世的猎户人家即使诸侯世家也未必知晓它的来处。”
    卓文君的父亲卓王孙是大汉巨贾富甲一方(据说是当时的汉朝首富),商人走南北奇货所以她认得这件衣服并不奇怪。
    “怎么说?”卓文君这么一说陈娇也来了兴致。
    “文君斗胆请娘娘近前。”卓文君得到陈娇的许可伸手摸了摸那狐裘,然后点点头道,“错不了了,这就是雪狸子的皮毛。雪狸子是一种少见的白狐,往往是一雄九雌结伴生活在山林中。这种动物的皮毛十分特殊,除了异常轻软外唯有在冬天雪后才会呈现出色泽鲜亮的白色,其余三季皆是灰色,故称雪狸子。”
    卓文君停顿一下继续道:“它们听觉敏锐性情狡猾,听说一座山头往往只有一窝雪狸子,如果有一只雌狸不回巢穴那么其他八只便会趁着夜色立即迁徙。如果要做娘娘这样一件狐裘恐怕也要四五只狸子,那便一定要箭法极好的猎人彻夜浅于雪中,除非猎得雄狸子否则遇到雌狸皆要放过,一旦猎杀雄狸那么雌狸才会根据它的味道出来寻找,这时候潜在雪中的猎人才能一一射杀雌狸,取得足够的皮毛。山中猎狐偶尔猎杀一只雪狸子不算什么,但要做一件雪狸子的裘皮衣裳那定要费尽猎人心力,运气好也要在雪中潜伏一两日,运气不好十天半月也未必猎得到,多好的身板也挨不住这样的等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市面上雪狸子的裘皮衣裳少之又少,倘若没有一个精于射猎的好猎人就算出动千军万马恐怕也猎不到足够的雪狸子。”
    听了卓文君一席话陈娇不禁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么一件狐裘大衣竟然要费猎户这么多心力。没有这个心思的人不会去猎雪狸子,有这个心思没这个本事的人更猎不到雪狸子,如此想来也只有精于涉猎的卫青自己会傻乎乎的去猎。那他要做这件衣裳岂不是也要在雪里等上几天甚至十几天吗?
    倘若他运气不好呢?卓文君说再好的身板也挨不住。
    陈娇轻出了一口气,白嫩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狐裘光华柔软的表面,这时她才觉得身上轻暖的狐裘重了起来。

  ☆、第196章 甘泉养伤

过了建元四年的春节陈娇在甘泉宫的两载避岁期也就满了,刘彻早就按耐不住想要把她接回宫中,但是陈娇似乎还有点犹豫,在甘泉宫住得久了反而不想回宫里看那群凭空多出来的莺莺燕燕,更不想看刘彻周旋花丛左拥右抱,她再怎么冷待刘彻心里也还是把他当做自己的私产,对于刘彻宠幸那些女人的画面她想想就觉得恶心,还是眼不见为净好些。
    刘彻遣使者到甘泉宫旁敲侧击的问过陈娇的意思,陈娇都委婉的避而不谈,弄的刘彻在宫中越发坐立不安,只想尽快完成年节的应酬去甘泉宫亲自问问陈娇。
    守岁过后没几日刘彻就来了,不过出乎陈娇和所有人的意料,刘彻不是像往日那样昂首阔步的走进甘泉宫而是被视为慌慌张张的抬进了甘泉宫。
    没错,刘彻在来甘泉宫的路上被人埋伏了,有人想要刺杀他虽未得手却伤到了刘彻,伤得虽然不重却伤在了他的腿根,距离刘彻的“那里”不到一寸的距离。
    “梁王!”
    两日后刘彻半躺在甘泉路寝的软榻上,听了公孙贺审问刺客的口供怒极发作,挥手打碎了侍女端上来的一应用药器具,大发雷霆。
    梁王刘明死后留下了一批死士,那些人为梁王的死愤愤不平,早就想要为梁王复仇,怎奈宫中戒备森严刘彻又忙于朝政很少出宫,所以这些人用尽办法打听钻营,推测刘彻会在近期前往甘泉宫所以计划在伏击天子甚至有夜袭甘泉宫刺杀帝后的想法。
    赵绾王臧死后刘彻很快成熟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发过那么大的火了,只是这一次他是真的气,气得想把梁王一脉所有的子息全部杀光。
    刘明已经是个死人了,还留下了这么大的麻烦,不但把主意打在了他和陈娇的身上还险些断了刘彻的天子血脉,刘彻真恨不得把他从梁王墓里扒出来再杀一百回!
    公孙贺低头板脸从路寝出来的时候正巧遇到了门外的陈娇,连忙行礼抱拳礼:“皇后娘娘。”
    陈娇点了点头,用带有安抚意味的语气对平白挨了骂的公孙贺道:“陛下伤中情绪难免浮躁,审问刺客一事还望公孙将军再费心思。”
    公孙敖不敢怠慢谢过陈娇匆匆离去。
    陈娇缓步走进路寝,一使眼色让侍女上前收拾刘彻方才打碎的狼藉碎片。她轻出一口气坐在软榻边对面色阴郁的刘彻道:“陛下,刘明人都死了,就别生气了。”
    刘彻眸光锐利,狠狠的说:“他带着这群人来长安,本就图谋不轨心生反意!”
    陈娇接过小寒端上来的药碗虚了虚热气端到刘彻面前道:“御医都说了,养伤切忌发怒。陛下一国之君跟一个死人较劲,岂不是抬举了他。”
    陈娇这么一说刘彻也觉得自己发那么大的火着实犯不着,可他就是生气真真的气!
    刘彻叹了口气,抿了下薄唇接过了药碗却赌气似得偏过头不肯喝。
    刘彻伤的不重,可是伤口在那种地方,白日里喝汤药还好,可每晚御医给他换起药来任谁都会尴尬,更不要说他堂堂天子之尊了,怎么会不气闷。
    陈娇见他跟自己闹别扭轻出一口气,握着他的手把药碗送到刘彻嘴边无奈又带着一点哄孩子的语气道:“快喝吧,早些好起来。”
    陈娇先前的确有些刻意疏远刘彻,即使卓文君开解过后她知道应该接受刘彻有意的低头示好,但心里对他也还是存着些许无法控制的抵触。直到那天刘彻出乎意料的被抬进甘泉宫她才紧张慌乱起来,第一眼看到疼痛难忍汗如雨下的刘彻就差点红了眼圈。
    没办法,刘彻啊,真是她命里的劫,重生多少次都躲不开,怨他多少次,都放不下。
    刘彻偷眼看了她一眼才勉强放下了心里的不愤,接过碗一饮而尽。陈娇又让人伺候他漱了口好好躺下。
    刘彻躺着眼睛却一刻不眨的看着面容沉静的陈娇,她不说话也不笑,就那么端庄而优雅的坐在榻边,却是越看越好看,看着这样赏心悦目的她不觉连方才那一口狠气都慢慢消了。
    房中再无他人近前,刘彻轻声说:“阿娇,等朕好了你跟朕一起回去,避岁的时候椒房殿不能动土,过了年节朕已经让人加紧工程重新装饰,等到你跟朕回去一定会喜欢。”
    陈娇随便一笑道:“说的我好没出息,谁稀罕你的房子。”
    说起房子刘彻沉吟半晌道:“朕真的预备给你盖一所金屋呢,只是现在朝事太忙朕一时顾不上,而这件事又得好好的办,朕要亲自督办才行。你放心,朕可不是空口无凭白白骗了你,君无戏言,这是朕对你一个人的承诺。”
    不说“金屋藏娇”的承诺还好,一提这事陈娇就先厌恶了,不屑道:“我嫁的是你这个人,只要你的承诺何用?你那空口无凭的承诺和价值万金的‘金屋’还是省着吧。”
    刘彻没想到他的肺腑之言不但没能哄得美人归反倒惹她不高兴了,疑惑道:“阿娇连金屋都不要了,那想要什么呢?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陈娇斜觑刘彻,心里徒然来了一股子狠劲,她倾身过去双手按在刘彻的枕边与他距离极尽的对视,看到刘彻往日深邃又令人难以琢磨的瑞凤眸中闪过单纯而惊讶的光,她竟有一丝完全拥有他的快感。
    陈娇看着他半晌才用充满占有欲的口吻说:“下一世咱们换换,我若是个男子必当把你囚在臂间不让任何人染指。谁,都,不,行。”
    刘彻在短暂的惊讶后竟然在陈娇的臂间露出饶有趣味的笑容:“那你呢,只跟朕一个人好么?”
    “对,我只跟你一个人好,你也只能伺候我。”
    刘彻笑出了声,继而微抬下颌附在她耳边呵着热气坏笑着低声说:“那这一世幸亏朕前几天造化好,要不然伤了那里,以后都没法子伺候你了。”
    陈娇毕竟是女儿家,被刘彻这么赤|||裸||||裸的挑|||逗双颊立刻就红了,她愤愤的撒开手坐会原处呸了一声道:“不要乱说!”
    刘彻笑着侧过身看着她道:“谁乱说了,明明是你要朕只跟你一个好的,朕说句实话你又不爱听。”
    陈娇不想理他,烦躁的说:“你又做不到!”
    刘彻不高兴了,抢白道:“怎么做不到?朕的心都给你了,你还不让朕在人前做做戏么,朕发誓绝对没有对后宫的那些女人动过一点真心,不信你现在就把朕的心挖出来看看,你挖啊。”
    陈娇话赶话顺着刘彻恨恨道:“挖,这就挖,挖出来我就吃了,看你以后还怎么花心。”

  ☆、第197章 上春走马

两人正说着曹小北在门口禀报说大长公主请堂邑侯府的郎中赵谦前来给皇后问诊。
    刘彻听说赵谦来一拍手道:“来得正好,一会给皇后瞧完朕也有话问问他。”
    刘彻这次遇袭比较突然,本是在年节期间又伤在不可为外人所知的地方,为了不引起朝局的动荡,刘彻封锁了消息只说在甘泉宫小住,并没有向外公布伤情,是以连皇宫中的御医都没有参与会诊,只请了甘泉宫的两位医官瞧伤。
    其实赵谦前来明里是堂邑侯府不放心皇后的身体让他前来例朕,实际上是刘彻暗示广涛大长公主让他来的。
    赵谦给陈娇切过脉后又给天子问诊,刘彻遣开侍从问赵谦道:“今日朕让你看诊是听说早些年堂邑侯坠马也伤到过腿侧,前些天听姑母说当时是你主诊所以推荐了你过来,那朕问你你有什么法子能尽量减少换药让伤势尽快愈合吗?”
    赵谦思虑片刻道:“禀陛下,确实有个内服兼外用的方子能让伤口愈合的快些,且不需每日换药,只要二三日擦涂一次便可,只是……”
    “这药会对朕的身体有所损害?”刘彻见赵谦有些犹豫立刻哂问道。
    赵谦摇头道:“陛下放心,这倒不会,只是陛下的伤距离龙根极近,短期之内会影响陛下的兴致,大概两到三个月……”
    对于高傲的刘彻而言伤在那附近实在是令他懊恼,因为急于恢复他一听对身体没有损害立刻大喜,一指赵谦,打断他道:“很好,朕就命你立刻配药,只要对朕的身体没有损害无论用什么办法你都要尽快让朕的伤势痊愈。”
    赵谦也是男人,男人的那点自尊心他当然明白,拱手道:“喏。”
    经过一个多月的用药调理刘彻的伤果然痊愈了,二月中旬鲁王刘德河间王刘端入朝觐见,太皇太后早知二王要入京还特意将江都王刘非再次召入长安,三兄弟难得聚首。
    二月底刘彻进行了声势浩大的上林春猎,这一次他总算遂心如意的带上了陈娇。
    “先不要睁眼。”
    第一天来上林围场刘彻就神神秘秘的把陈娇拉出来说有礼物送给她。
    “到底什么东西。”陈娇服了刘彻,从大帐一路来到溪水边上,问了好几次他都不肯说。
    “就好了”刘彻拉着她的手站定,对侍从道:“牵过来。”
    陈娇听到前方传来清脆的铃声,睁开眼睛时身前已有了一匹健硕神骏的黑马。
    “这马真漂亮。”陈娇一见就不由感叹,就是她不懂相马骑乘也看得出这绝对不是一匹普通的好马,单是看那鲜亮毛色和不肯低头的神气就知道这马从前必定是一匹头马。
    “你喜欢吗,送给你。”刘彻拉她上前,喜爱的在马鬃上摸了摸对陈娇道,“这马是去年匈奴互市右贤王朝贡的,认真算起来可不知用了多少丝绸粮食才把它换来,朕见了很喜欢,可惜它当时野性难驯,朕让韩嫣亲自驯了十几日都没有结果,后来韩嫣出使淮南,朕就把它交给了刚刚伤愈的卫青,本是让他身体痊愈了再驯,没想到卫青也是喜欢的不得了,竟然顾不得许多先把它驯服了。”
    陈娇点点头,走上去仔细端详这黑马,也忍不住伸出手来抚摸,谁知这黑马竟十分傲气,打着响鼻不让碰。
    陈娇瞄了刘彻一眼酸酸的说:“真是天子龙威,这马就不肯让我摸摸。”
    “要不然怎么是神驹呢。”刘彻笑道,“还是它跟阿娇不熟,朕教你骑,以后它就只认你一个主人了。”
    刘彻说完翻身上马,拉着马缰调转马头,黑马在他的夸下连打响鼻,最后顺从的底下头走到陈娇身边。
    刘彻对自己的骑术十分自信,他傲然的坐在马上,逆着光向陈娇伸出一只手,眼神温柔的注视着她:“来,跟朕走。”
    陈娇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恍然若梦,前世今生重叠在一起,让她忆起曾经最美好的时光。
    陈娇站在马凳上,伸手握住刘彻的手,刘彻一用力就把她带入怀中得意一笑,然后扬起短鞭一打马肚,那黑马便嘶鸣一声向前跑去。
    两人同乘一马在清溪周围转了好大一个圈,跑的陈娇身上都微微出了汗,心情却好得不得了,上春的景色,靓丽的风光,上林苑的快马疾驰让她完全抛开了宫墙之内的压抑与权衡,像是少女一样对周围的一切景致都带着欢喜的好奇。
    在刘彻的驾驭下神骏黑马的速度逐渐慢下来,开始在水边慢走,马脖上的金玲发出悦耳的声响。
    “阿娇,朕明日要去跟三哥和八哥出猎,恐怕没时间陪你骑马了,你若是想学朕让卫青留下来教你,可好?”刘彻揽着陈娇说。
    “卫青?他的伤都好全了?”陈娇问。
    卫青一年前伤的太重险些丢了性命,后来被刘彻特赐宫中养伤,期间陈娇命大寒赐过两次药给他,只是不知道他恢复的情况到底如何,休养了一年也不知道身体是不是完全恢复了。
    “正是卫青前次伤的太重所以朕这一回才不让他跟着出猎。卫青是个妥当之人做事勤勉谨慎,正好可以教你,再说这马是他驯服的,让旁人来教恐怕它不听话,你骑着朕不放心。”
    陈娇点点头道:“好吧,那你明日打猎可要小心点,不要每次都冲在最前面,好歹想想宗庙社稷,想想太皇太后和太后还在为你担心。”
    刘彻加紧双臂环着陈娇低头笑道:“那你呢,你不为朕担心吗?”
    陈娇哼了一声偏过头去看着远处的景色懒得理他。
    溜了一圈马两人又回到原地,远远的就看见了随侍和宫女等在一边,走得近了才发现原来韩嫣和卫青也来了。
    “陛下。”见刘彻策马过来韩嫣上前行礼禀道,“围猎的随行众人已安营就绪,陛下请放心。”
    韩嫣今日内穿一件浅色凌雯的曲裾长衣,外披素色银边长披风,发束飘金带外着玉莲冠,腰间陪着黑色的虎纹长剑和私印玉佩,远远一看正如谪仙临风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身旁的卫青今日却没有穿轻甲,而是着一件并无修饰的浅蓝长衣,花纹简单的领口处露出一段白色的深衣,檀墨束腰将他高俊的身材衬得的更加挺拔,他头上束着禁军统一配备的红幘,衣袖处用曜石束口,显得干练而精神。
    看外貌就知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可装束上却显然不是一个风格。
    “陛下,虎贲营卫队已经在各处布防守备,确保上林营地安全。”卫青低头拱手说。
    刘彻勒缰立马动作利落的翻身下来,然后伸出双臂接着陈娇小心的把她放下来,然后接过侍女呈上的湿帕递给陈娇。
    “知道了。”刘彻用另一块湿帕擦擦手,然后看着他们二人微微一笑:“不错。仲卿,你的伤都没事了吧。”
    “下臣已经康愈,多谢陛下垂询。”卫青说话掷地有声,毫无伤病之色。
    刘彻微一点头又对韩嫣道:“韩卿刚从淮南回来又来随猎,确实辛苦了,你与夫人新婚燕尔团聚之时却不足两月,此次准你请求让你前来上林,朕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下臣不敢,下臣甘愿随侍陛下,这是下臣的荣耀。”韩嫣回答。
    “韩卿的忠心朕明白。”刘彻将湿帕丢在银盘中,负手道:“今日事多你也忙了一天,下去休息吧。仲卿留下,朕有话跟你说。”
    韩嫣躬着身自,余光却看向一旁面容沉静的卫青,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天子赐给了卫青宫内养伤的殊荣还让他得到了自由出入宫禁的权力,建章宫落成天子让他兼领建章宫事成为建章宫的宫监(这个是官比曹小北他们可是牛逼多了),现在天子竟然还在宫人面前直呼他的表字,什么事都安排他去做,还要把自己支开。
    韩嫣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但是他却对卫青却已经生出了嫌隙。
    刘彻对卫青道:“仲卿,你驯的这匹黑马朕把它送给皇后了,你明日就在皇后身边随侍,代朕教她骑马。”
    卫青吃惊的抬起头,看了眼刘彻身边的陈娇又看了一眼那匹黑马,然后进言道:“陛下,黑马烈性,才驯服不久,让娘娘骑乘恐怕……”
    刘彻似乎早就知道卫青会这么说,大笑道:“仲卿不了解咱们大汉的皇后,你若给她一匹温顺的凡马她反而不会骑乘。”
    对于让陈娇骑乘这匹烈性的马卫青其实非常不放心,但天子已经发话,他只好低头说:“娘娘凤仪天下,确实也只有神驹才配得上。”
    刘彻薄唇一勾道:“这件事你可不能推辞,你要好好的看着这匹马,记住你是代朕教皇后,若你对他保护不周便是朕没能好好保护她,你不要让朕失望。”
    “喏,下臣必当竭尽全力保护娘娘周全。”
    陈娇见刘彻反复叮嘱卫青,说的她好像树叶糊成的一样单薄,上前对刘彻道:“陛下言重了,学个骑马弄得像上战场一样。”
    陈娇说完又对卫青客气道:“明日还是要卫侍中多费心了。”
    “下臣不敢。”卫青没有抬头,但他轻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既重大又特殊。其实即使天子不叮嘱他也会推辞,他会兢兢业业的完成这个任务,因为如果他推辞换成别的人看顾这匹黑马,他会更不放心。
    比起其他人他更了解这匹黑马的脾性,他不希望君上有任何闪失。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刘彻就带着人马与两位藩王上山打猎了,陈娇第一日来围场,在这里住不习惯,也是快到天明才睡着,结果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晌午。
    “已经到了午膳的时辰?!”陈娇看着为她准备午膳的小寒吃惊道,“那我岂不是错过了今早的教习?”
    大雪睁着两只大眼睛点点头说:“是的娘娘,卫侍中从辰时开始就在外面等了,站了一早上一直在等您的示下。”
    陈娇的手拍上额头,这一瞬间真是懊恼极了。
    本来她从小娇贵,让下面的人等着也是常事,但是不知怎么,陈娇却觉得第一天学骑马就让重伤方愈尚在休养的卫青等了整整一上午说不过去。
    陈娇撩开大帐的小窗帘向外一看,果真见卫青端正的立在一颗嫩叶舒展的白杨树下。
    陈娇一甩手没好气的对大雪道:“既然我没起身,你不会让他下去休息吗,总站在外面算怎么回事?”
    大雪有点委屈又不敢过分辩解,只小声道:“卫侍中说他奉陛下旨意随侍娘娘,不见娘娘的面他不回去。”
    辰时,这么早,算算也有快两个时辰了,如今一早一晚春寒料峭仍然极冷,又是在山中猎区,让一个身有旧伤尚在调理的人就那么站着,陈娇越来越觉得不安了。她喜欢做交易,喜欢享受服侍和供奉,但她却不习惯别无他求无缘无故的好。
    陈娇低头看了一眼披在身上的雪狸子裘皮,本来这件衣服就已经让她很过意不去了。
    就算她是皇后,卫青也没有义务和责任付出那么大的心里去为她准备一件衣服,况且他别无所求,若不是卓文君慧眼识珠,陈娇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是一件凝结了多少心力的衣服。
    陈娇叹了口气,烦躁的在屋里走了个来回,她都有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纠结。
    她可以要求命令甚至必要时胁迫他人,这是她应有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凌驾万人之上,可是对于他人的真诚,她却往往避之不及,因为她不愿欠任何人,她会害怕还不清。
    卫青想要的一切他自己争的来,刘彻也给得了,这些与她无关,所以他完全可以不必这样做。
    尚膳监的人还在外面等着主子的示下,大雪小声问来回踱步的陈娇道:“娘娘,现在要摆午膳吗?”
    陈娇不耐烦的说:“别吵!没见我心烦吗!下去下去。”
    大雪喏喏的闭了嘴,待要走又想起外面的卫青,只好又转回来跪下道:“娘娘,那卫侍中哪里如何吩咐,奴婢方才告诉他您起身了,现在还让他等吗?”
    陈娇叹了口气,觉得真是太丢人了,刚起床这种事大雪都要拿到卫青面前去说,她脑袋里是不是有水!
    陈娇不理大雪,直接撩开帐帘向卫青走去。
    卫青倒真是沉得住气的人,他站了两个时辰却不嗔不怒面色平和,见陈娇向他走来低头行礼道:“拜见皇后娘娘。”
    陈娇早卫青身前站定,她这一见卫青才忽然想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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