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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天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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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娇心下无奈,随便答应着就跟刘非出了大殿。
    “我等你都等两天了,你再不出来我自己就去收拾她了。”刘非一出门就开始发牢骚。
    陈娇遣散几名宫女只带了大寒在身边,瞧着刘非那个跃跃欲试的样子道:“你着什么急,好歹也是你堂妹。”
    “呸!有这样的堂妹也该着我倒霉!”刘非是火爆的性子,说起刘宝如都哼哼唧唧满腔的火气,“你是不知道,这两天她可风光了,宫里的皇子被她告状都告了个遍!她也会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专告人家的阿娘,说我们怎么欺负她,哼。昨天告了端儿的刁状这会儿端儿还被我阿娘禁着足呢,真想打她一顿!”
    陈娇闻言笑了,心说这倒是不假,刘宝如确实擅长颠倒黑白的告状。
    “好,那今天咱们就为越信,端儿和你出口气。”
    陈娇说完刘非就讪笑起来:“那个,这事儿咱两个人怎么办得成,既然是秘密肯定不能让下人知道,他们插手保不齐就泄露出去,所以吧,我给咱找了个帮手,你放心他也恨着那死丫头呢。”
    刘非挤眉弄眼的笑着,一回头朝假山上招了招手,“来来来!”
    陈娇抬头看去不由得就蹙起了眉心,低声叹道:“刘非你说你嘴上怎么就没个消停呢。”
    “彘儿不是外人啊,你看刘宝如害他下水救人让他大病一场,这梁子结大了。我把刘宝如如何推越妹妹下水如何陷害你跟他一说,嘿我十弟就是仗义,说什么也要加入咱们,我就知道咱们替天行道得道多助……”
    眼看刘非说起来就没头了陈娇赶紧一摆手:“行了行了,等他下来咱们就按之前说的办,准备东西去。”
    刘彻就刘彻吧,横竖多一个人帮忙,陈娇也懒得跟刘非计较。
    刘彻很快从假山的亭子上跑了下来,如今看他精神饱满神眼神明亮已无半点病态。
    “阿娇。”刘彻见了陈娇只看她一眼就笑了,“我都好了。”
    陈娇随便点点头然后对刘非道:“你都跟他把过程说清楚了吧,那咱们现在就行动。大寒跟我去织室殿,你带着他去找刘宝如。”
    陈娇说完转身要走,刘非立马拦下:“之前不是说好大寒跟我一起去找刘宝如么,她不去引不来那死丫头!让彘儿和你一起,你们俩关系不是一直要好吗。”
    陈娇本想说刘非胡扯,仔细一想确实得有大寒跟他配合才好,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忍一时,带着刘彻去织室殿了。
    “你刚好就在漪澜殿里歇着,跟我们瞎闹什么呀。”陈娇走在路上瞄一眼没事人一样的刘彻说。
    她承认她无法在短时间里彻底忘掉与刘彻前世的种种,所以她宁愿现在不见刘彻,不搭理刘彻,好让自己的心绪足够平静来思考以后的道路。
    然而刘彻并不认为陈娇不想见他,他觉得陈娇是在关心他,这么一想心里还有点小得意。
    “我听五哥说是她害越信姐姐落水还栽赃你,所以……”
    “我的事呢,不劳你上心。”陈娇说。
    刘彻这么聪明一听陈娇说话的苗头不对立马改了口风,风轻云淡道:“我也不是为了你们,我是为我自己,不能不明不白的生一场病。”
    陈娇听这句话心里还舒坦点。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织室殿的后殿,他们常在这附近玩耍,从后门进织室殿简直轻车熟路。
    陈娇刘彻两人瞅准后殿没人,蹑手蹑脚的进去偷偷拿了一匹白纱然后迅速的跑掉了。
    另一边刘非装模作样的去花园看刘宝如跟几位公主游戏,不过无论她玩什么游戏刘非都会得得瑟瑟的说她不如陈娇,尤其是踢毽子。刘宝如性子倔强又向来喜欢掐尖,非要陈娇来跟她比一比,这时候恰巧“路过”的大寒就被刘非拉了过来跟她比试,百般推辞之后不但赢了刘宝如还大加宣扬她家翁主别的本事有多了不得,恨得刘宝如当场就要去找陈娇。
    “宝如妹妹哟,你还是别去了,听哥哥一句话。”刘非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那怎么行,那如何显得我比她厉害?!”刘宝如怒道。
    “要是证明你比她厉害那到也有个办法,陈娇嘛她就是胆子小,我们在宫里玩探险的时候她是从来不敢来的……”
    刘宝如一听高兴了,陈娇胆子小她胆子可不小,乐道:“那好那好,你们什么时候去探险叫上我,她不敢去的地方我都敢!”
    刘非还就怕她不乐意,准备了好几套词呢,没想到一说就上钩了,小孩子真是好糊弄。
    心里乐开花脸上却还是一副好言相劝的样子:“哎,妹妹你说你掐那个尖做什么,那地方可真是阴气的厉害,我说你就别跟着我们这些男孩子去了……”
    刘宝如那种兴致上来海都敢闹一闹的人,反正是越劝越来劲,可把刘非乐的了不得,于是他跟刘宝如约定天黑之后永巷见。
    天黑之后的永巷一带宫灯黯淡,远远看去白天浩大的建筑群此时已陷入了沉沉的夜色,黑影幢幢。这里是老病宫女和获罪妃嫔居住的地方,在这些不知名的房间里总是有或病死或自尽的女人,因而一到晚间除了值夜的宫人和巡逻的御林军很少有人走动。
    刘非带着三个年纪不大的小皇子,远远看到刘宝如独自一人走了过来。
    “怎么样,我说话算话,那些跟着我的宫女都被我甩开了。”刘宝如说话间不觉就戴上了几分骄傲。
    “宝如妹妹真是女中豪杰,陈娇那丫头能跟妹妹比么,妹妹这胆量,嘿,我今天真是见识了。”刘非嘴皮子上的功夫确实厉害,几句话就把刘宝如哄得妥妥的。
    其实刘宝如起先对着黑漆漆阴森森的永巷也有几分害怕,可是看到刘非带了几个皇子跟她在一起,她又被刘非这般恭维不由自主就带上了傲气一马当先就走在了前面。
    刘非又是妹妹长妹妹短的,把刘宝如护在身后,刘宝如果真心情越来越好越来越放松,岂料走着走着最前面的刘非忽然大喊一声:“啊!什么鬼东西!快闭眼!”
    这一嗓子下去后头跟着的小皇子早被刘非叮嘱过全都撒腿往后跑,只有刘宝如本能的根据刘非的话捂住眼睛。
    这下可好当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哪里还有别人的影子,漆黑的窄道凉风习习吹的刘宝如脖颈一阵阵发凉。她就是胆子再大也不禁汗毛倒竖,冷汗直流。
    “公主——公主——我死的好惨呐公主……”
    刘宝如一抬头不禁尖叫一声,前面黑漆漆的地方出现了一团轻飘飘的白色东西,还有那忽远忽近的鬼叫声。
    “公主——我是金玉呐,我死的好惨你怎么不为我报仇啊——”
    刘宝如整个人吓的都呆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团白色的东西,只顾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公主——公主你还我的命啊——”
    刘宝如咽着口水既不敢上前也不敢退后,声音都发着抖:“我,我,我,不是我,我,我我,我为你报仇了,我让人把害你的那个丫头推到水里了,我都是为了给你报仇……你,你快走吧……别找我……”
    “公主,我是为你而死的,我要找你报仇呵呵……”
    “不要!”刘宝如又是尖叫一嗓子吓得抱住头就蹲在了地上,声音都开始呜咽了,“不要找我,是陈娇和越信那个贱丫头害得你,你去找她们,把她们都带走,都带走,不要找我……”
    刘宝如吓得快要崩溃了,蹲在地上拼命摇头一直喊着“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妹妹哟,你怎么还在这里。”终于又到了了刘非登场的时间,他如今那一脸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像是有多担心刘宝如出事一样,那股子焦急完全不像刚捧腹大笑过。
    “啊!你不要碰我,滚开,不要找我!”刘宝如尖叫着推开他,待看到是刘非以后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第15章 刘明找茬

“妹妹呀,你这是看见什么了?”刘非明知故问。lwxs520。
    “鬼”刘宝如一边哭一边泣不成声的说,“她要找我,快走快走离开这,呜呜……”
    刘非憋着笑用夸张的语气道:“哎哟,那可了不得了!妹妹我跟你说看见鬼这种事不能跟别人说,要不然的话……”
    刘非几乎是连吓带骗的把刘宝如弄走了,临了都不忘告诉刘宝如千万不能跟别人提起,不然女鬼天天来找她。
    等刘非带着刘宝如走的远了陈娇刘彻和大寒才从岔道里走了出来。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刘彻坏坏一笑将缠着白纱的长树叉丢到一边,“推人下水,还真是她干的好事。”
    陈娇左右看看道:“赶紧走吧,一会真跳出来个女鬼吓坏你。”
    刘彻倒还没怎么,大寒先打了个寒战,拉着陈娇一边走一边小声道:“翁主,咱们赶快回去,这地真不是好待的。”
    刘彻在后面笑了,念叨着跟上去:“阿娇你怕什么啊,有我呢。”
    汉宫里的御医最近特别忙,皇子翁主们一个接一个的高热,真是让这些老御医不得不感叹:天气换季容易着凉啊。
    刘宝如高热了三天,每到晚间就会发热,令梁王夫妇万分着急,到第四天巫祝都被请进了长乐宫。
    天气晴好,秋风微凉。陈娇坐在凉亭里托着腮看着外面快要凋谢的木槿花有些出神。
    “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叫门啊。”刘非坐在石凳上剥着橘子,提起刘宝如的病那是一脸的感慨,“这宝如妹妹真心命苦,啧啧。”
    陈娇百无聊赖的斜了刘非一眼道:“要我说江都王你怎么不到瓦肆里说书去,你往那台子上一站,讲个高祖斩蛇起义、大胜西楚霸王可比说这些显本事。”
    刘非嘿嘿笑了两声递过那个剥好的句子道:“阿娇,我还得谢你,那天在我阿娘那里你帮我和端儿求情,还帮我我们兄弟出了口恶气……”
    陈娇接过橘子道:“你可别再提了,当心传出去程夫人又要打你。”
    提起程夫人刘非忽然想起今天他的书还没背完,摆摆手一溜烟跑回合欢殿去了。
    陈娇的目光又转向那些木槿,亭外的秋蝉一声一声叫着,她感到午后的困意一点点袭来。
    “阿娇妹妹。”
    陈娇正在出神,背后被人一叫转过头来,凉亭入口处是少年英俊雷文长衣的梁王长子刘明。
    陈娇看着刘明不置一词,她的目光从刘明的脸上慢慢下移,移到他手中拿着的那把轻折扇——扇子的碧色玉坠发出温润的光泽,在他手下轻轻摇晃。
    “妹妹倦了?”少年刘明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几步来到陈娇面前。
    “明哥哥有事?”陈娇挑挑眉毛问。
    “说来也无事,今日父王许我出宫到长安城里看看,妹妹可愿与我一起么?”刘明的笑意淡然,眼神明亮,可是在陈娇的眼中觉得他的笑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永远都是一个样子。
    “不去。”陈娇转过头继续看外面。
    刘明依旧笑着,觑眼望一望庭院中的花木淡声道:“听说前几日织室殿里无端少了一匹白纱,竟然在永巷找到了。”
    陈娇眉心微微蹙起。
    “妹妹可要随我去长安城游玩?”刘明探身问,他的笑容里有志在必得的狡黠。
    陈娇忽然很想转身用力甩他一巴掌。刘明!他竟然在威胁她!
    “阿娇。”这个时候恰好刘彻慢慢踱步进了凉亭,“我阿娘做了点心,玉雪藕粉软糕,要不要去漪澜殿?”
    刘明回头轻笑出声:“十皇子,我已经请阿娇妹妹陪我出宫游玩了。”
    刘彻慢悠悠的走到刘明面前背对陈娇故作恍然道:“可是阿娇拒绝了啊。”
    刘明的笑容变成了冷笑,抬头朗声道:“不知阿娇妹妹对我妹妹宝如的病有什么看法?那匹白纱……”
    “是我拿的”刘彻打断了刘明,直截了当道,“你满意了吧。”
    刘彻语音刚落陈娇就震惊的看向他。承认白纱是他拿的,就是承认他故意吓病了刘宝如。
    刘明本想用这事拿捏住陈娇,如意算盘在心中早就打好。他觉得陈娇不过是小孩子,必定害怕长辈知道她犯错,如果他旁敲侧击的提出这件事陈娇纵然心里怕他告状怨他多事也肯定会暂时屈服,乖乖的跟他出城去玩,到了长安城他自然有的是手段哄得陈娇高高兴兴,那时候就会把把胁迫她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从此他就有机会亲近她,完成两往后的嘱托,甚至令梁王一脉跟长公主缔结姻亲。
    说实话刘明虽然觉得陈娇年纪尚幼有些骄纵,但看姑姑长公主和姑父堂邑侯的容貌就猜得出再过十年陈娇必定会出落成风华绝代的少女,十年他也不过二十四岁,有侍女爱妾的侍奉他有什么等不得的呢。
    只可恨半路竟然杀出这么一个令人厌恶的十皇子!
    刘明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他点点头冷声道:“很好,十皇子,很好,刘明告辞。”
    看着刘明甩袖离去刘彻嗤笑一声满不在乎的抓起果盘中的一只苹果抛了抛。
    陈娇跳下围栏的美人靠对浑不在意的刘彻怒道:“你胡说什么?!这事还没说清,我跟他周旋周旋或许刘明……”
    “还周旋什么,刘明肯定什么都知道。”刘彻把玩着苹果转过身笑道:“横竖要挨罚,还不如我认下,让他滚得远远的,今天要挟你去逛长安,明天没准就要挟你跟他回梁国。”
    “说什么呢。”陈娇瞪了刘彻一眼,但她却不能否认——她心里是高兴的。
    “刘明没安好心思,我都听说了梁王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你愿不愿意做刘明的媳妇儿,他比你大那么多,梁王后也开得了口,真是……欸,阿娇你别走啊,去不去我那里吃点心啊喂!”
    刘彻挨打了,没有公开原因但是天子的旨意直接由大黄门宦官下达到漪澜殿,当时陈娇正在漪澜殿里吃点心。
    “十皇子,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大黄门站在漪澜殿的台阶上双目微合用尖细刺耳的声音问。
    刘彻上身笔直的跪在阶下面色平静:“出主意的是我,办事的也是我,刘彘接旨领罚。”
    黄门宦官双手交叠垂在小腹,唇角下拉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皮一抬道:“来人,行刑。”
    黑漆漆的刑凳被抬了上来,刘彻不用人架就自己趴在了刑凳上。
    “彘儿,这是怎么回事啊彘儿,你不要吓阿娘。”王美人不顾仪态的跑下台阶抱着趴下的刘彻急道,“你快给我说清楚,你父皇为什么要打你?”
    陈娇站在一边一时间也怔住了,她实在没有想到处罚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
    “翁主?怎么办呀?”大寒在陈娇身旁焦急的问,“十皇子如今身子弱打不得的呀。”
    陈娇回神立刻道:“你快去,快去合欢殿程夫人那里找我阿娘来!”
    此刻的王美人面对一语不发的刘彻就是抱着不撒手。她素来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可是这一回她真是彻底懵了,刚刚还跟她有说有笑的儿子转眼就要被天子责罚杖笞,她甚至不知道原因。她习惯给天子恭良顺从的印象,知道不该抗旨不该哭泣更不该阻拦,但刘彻就是她的全部,她的彘儿大病刚去如何还能经得起这样一场打。
    “请美人让开,奴才都是奉旨行事。”黄门宦官走下台阶对王美人说完一使眼色,两名侍女立刻上前架起了王美人。
    与此同时两名宦官手执二指粗的笞杖分列在刑凳两便站好,笞杖抬起一杖一杖直接打在了刘彻的身上。
    刘彻蹙紧眉心紧咬薄唇竟是一声没哼。
    “一、二、三、四、五……”宦官一面打一面高声的喊着。
    看着笞杖一下一下的落下陈娇终于忍不住跑过去大喊:“够了,别打了!”
    宣旨的大黄门站的笔直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上毫无表情,此刻他的声音尖细的令人作呕:“翁主,这是陛下的旨意。”
    “十皇子大病初愈,天子一时气闷才罚他,可你们别忘了他是天子的儿子!要打出病来你们承担得起吗!?”陈娇张开双臂毫不畏惧迎面落下的笞杖,“他受的罚也有我一半,你们要是有胆子打十皇子就连本翁主一起打了!”
    陈娇孤注一掷的相信没有圣旨谁也不敢动她这个大长公主的女儿,她一定要坚持到长公主来,她一定要救刘彻。
    “把翁主抱下去。”大黄门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吩咐。
    陈娇重生后第一次拿出了她身为堂邑侯翁主的骄纵和霸道:“谁敢!谁敢动我我就赏他三十板子!”
    与此同时她在心中默念,希望母亲快一点来,不然这些人要真的拉她下去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彻挨打。刘彻的这顿打虽是因为他莽撞回绝刘明,可说到底怎么也是为了帮陈娇摆脱刘明的要挟。
    “你们,把翁主拉下去,听到没有!”大黄门不悦的说,“怎么都不动?你们这是要抗旨?”
    几个小宦官面面相觑,最后只得对阿娇道:“翁主息怒,小人得罪了。”
    “都给我退下,退下!敢碰我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陈娇把心一横彻底闹起来。
    几个宦官哪里由得了她一个五六岁的娃娃闹,包抄上去宁愿挨打挨抓也要把陈娇抱到一边去。
    “这是怎么回事?看谁干动本公主的宝贝女儿!”
    随着一声断喝,宦官们齐齐撒手看向门口,只见馆陶长公主昂首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除了宫女宦官还有一队宫禁御林。

  ☆、第16章 天子之谋

“凡是碰过翁主的宦官,按翁主说的每人打三十板子,打断一条腿!我看谁还敢以下犯上!”长公主一面走过去查看陈娇一面冷冷的说。
    御林军办事毫不拖泥带水,他们的军杖跟宦官的二指笞杖打人的效果可是有天壤之别,刚才拦着陈娇的几个宦官一片鬼哭狼嚎的被带了下去。
    长公主一来陈娇心里总算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抱住长公主道:“阿娘你可来了……”
    大黄门见长公主驾到刚刚还一张死气沉沉的脸上立刻挂出了趋炎附势的笑容:“哟,长公主驾临,您息怒,小人们也是奉天子的旨意办事……”
    长公主满眼怜惜的看顾着陈娇,对贴上门的大黄门正眼都没给一个只是寒声道:“牛黄门,你有天子的圣旨在手今日本公主不动你,等你卸了这身皇差,本公主一定先断你一条腿!”
    牛黄们听了这番狠话有见到刚刚那些宦官的下场,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尴尬尬的站在那里,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王美人看到长公主这个救星立刻挣脱侍女上前行了跪拜大礼,呜咽道:“请长公主看在妾身尽心竭力侍奉陛下的面子上,为我的彘儿求天子一个恩典吧,他有天大的错也等病好全了再领罚,若不然就请天子加倍惩罚妾身吧,长公主,妾身求你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亲自将王美人扶起来,淡淡道:“你先起来,彘儿这顿板子先记下,我这就到天子面前去请个恩典。”
    长公主说完扫视着行刑的宦官们,凤目陡然一寒:“有什么抗旨的大罪都记在我馆陶长公主的名下,今天谁敢再动十皇子本公主就斩了他的双手!”
    “喏。”此话一出那些宦官们一个个都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陈娇见长公主如此威风心中不禁感叹,有个强势的母亲真真是比什么都强。
    长公主处理完漪澜殿的事情立刻就赶往宣室殿找景帝求情,将陈娇留在了漪澜殿。
    “彘儿,彘儿,快,快去找皇后娘娘请御医来看看十皇子,快点!”送走长公主王美人一边吩咐侍女去请御医一边不顾一切的跑到刘彻身边。
    “彘儿我的儿,你怎么样,你跟阿娘说句话啊。”王美人修长的手捧住刘彻的小脸,入手之处早已被冷汗沾湿,大惊之下王美人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
    刘彻虽然身体好可毕竟年纪尚小又刚刚病过,挨了十几杖已经眼眸半闭有些神智不清了。
    陈娇走上前去,她的心情无比复杂,甚至不敢看一眼刘彻被打的伤口。
    “十皇子?”陈娇低下头,小手有点犹豫的轻轻碰了刘彻一下。
    刘彻微微动了动,王美人和陈娇立刻都住了声。
    刘彻睁开眼睛看着王美人虚弱的说:“阿娘别哭,我很快就好了……”
    而后他有强撑着将头转向陈娇道:“阿娇……父皇的罚,我领了,这事……跟你没关系。”
    “刘彘,刘彘?”刘彻说完头一歪就昏了过去,陈娇唤了两声却再得不到他的任何回应。
    看着冷汗如雨蹙眉昏迷的刘彻,陈娇的心忽然响如擂鼓,重生后从来没有哪个时刻让她如此慌乱和无措。
    漪澜后殿的寝室外宫人们进进出出,有的手捧铜盆有的手托绢巾,连御医都请来了两位。
    寝殿旁边的偏廊上陈娇促膝而坐,她的眼睛望向来来回回穿梭于后殿的宫女,明净的眼底带着一抹强烈的怒意,好似暴风雨前平静却暗潮汹涌的海面。
    “阿娇,你别担心,虽然那板子比我阿娘打我打得疼可那些宦官力气也不会下太大,彘儿是身体弱才会晕过去,没受大伤。”刘非在陈娇旁边看着她,见她一语不发已经这样坐了很久,好像在想事情又好像在出神。
    刘非心下没底,想了想好似下定决心一般道:“阿娇你阿娘不是都说了嘛刘明只把彘儿偷白纱的事情告诉了天子没跟梁王叔和祖母皇太后他们说,既然这样这事就闹不大,你也别担心,大不了再闹大也是我顶着,你帮过我那么多次,我绝对连累不了你。”
    刘非也不顾八岁,这些话本是努力用来劝陈娇的,不想他刚一说完陈娇就转过了头正色道:“你说什么事情闹大?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怕什么闹大!”
    刘非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立刻点头道:“是是是,我们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用怕!”
    陈娇站起来继续道:“我之前帮你一则是把你当我哥哥看,有人让你不痛快我陈娇能有办法帮你绝对不能不帮;二则刘宝如多行不义我这么做也是为我自己出口气。如今刘彘和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不明不白的为我们顶了责罚受了不该受的委屈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阿娇你说得对,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刘非被陈娇几句义正言辞的话说的心有同感,再说当时刘彻是被他带来“入伙”的,如今刘彻替他跟陈娇顶事,他不能对自己的弟弟这么不讲义气。
    “你要是有胆量,就按我说的,咱们一会到宣室殿去找刘明对峙,怎么也要他给我们一个交代!”陈娇斩钉截铁的说。
    “阿娇你说吧,我刘非骨子里刘的是咱们汉高祖的血,我才不是那些个胆小没担当的小人!”刘非也正色道。
    苍蓝的天空高远,像是永远衬托汉庭至高无上的肃穆背景,宽阔的汉白玉前庭,宣室殿宏伟高大的屋宇之下,跟在宦官身后不满六岁的陈娇显得尤其微不足道。
    “陛下,堂邑侯翁主求见。”黄门弯腰低头恭敬的向大殿主位上的天子禀报。
    面色平静的景帝其实最近的心情非常不好,内外朝政本就够让他心烦了,加之边贸匈奴的贪婪无度和内廷琐事的盘根错节一时让他的眉心很难舒展。
    “阿娇?”景帝念了一句,随手将案上的竹简卷了起来。
    他本来不打算见长姐这个孩子,对他而言没有必要的小事真的越少越好。但景帝此刻的心思又有些微妙:或者做点别的事情总好过看这些糟心的奏章,甚至可以在这个小女孩走后找个机会给自己,写一封遥寄那人的书信。
    规矩核心的天子有时候也需要一个理由说服自己,做一点忙里偷闲的事。陈娇的到来只不过是天子拜托繁芜庶务想要脱身其中的一个小小理由。
    “传。”景帝说。
    年幼的陈娇身穿白色滚红边右衽曲裾,衣服上鲜红的朱雀图案栩栩如生。她虽然年纪小却恪守觐见的礼仪,双臂舒展后平端于胸前,一丝不苟的下拜道:“堂邑侯之女陈娇拜见天子,天子万岁无疆。”
    景帝很少见这么小的孩子在宣室殿上向自己行全礼,虽然她做的规矩周全,但这么小的孩子做出这一套大礼还是让他觉得有些滑稽。
    景帝威严的脸上露出一点松动的笑意。
    “起来,阿娇你母亲呢?”景帝坐在主位上平声问。
    “我母亲从漪澜殿出去后就到外祖皇太后那里去了。”陈娇抬起头来说。
    陈娇早就知道在未央宫宣室殿的天子不同于在长乐宫和掖庭十四殿(未央宫的后宫)。在这里,天子少一分人间喜怒,多一分生杀天威,是以宣室殿的天子似乎永远都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甚至带着几分帝王与生俱来的偏执和阴沉。
    景帝点点头,威严的目光俯视着她:“你从漪澜殿来?彘儿怎么样了?”
    “是。他很不好。”陈娇并不畏惧,“臣女只是想请天子明示,为什么惩罚十皇子。”
    景帝松动的笑意消失了,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孔又变得冰冷和刻板,他的声音很低却有摄人心魂的力量:“他犯了错。”
    “错不当罚(不是有错不应该罚而是有错但是罚的太过了)”陈娇抬头直视着天子,“十皇子是天子您的儿子,他理应受到大汉天子的庇护,不应当不明不白的受罚。如果有人利用您的信任,以一面之词让刘彘受罚,而您既不公开理由也不给他辩解的机会,这会使得大汉皇族蒙羞。”
    景帝看着陈娇眼眸虚眯起来。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这个娇宠长大的小外甥女会说出这样一番远超出她年龄的话,或者他对这些孩子的了解实在太少了。她的这番话虽并不见得有多么长远的见地但确实让他吃了一惊。
    “朕是在保护他。”景帝仍旧面如止水,声音浑厚。
    “臣女不明白。梁王长子今天来找过臣女,邀请我随他游览长安,臣女当时午魇的厉害婉言拒绝,他却说织室殿丢了白纱,说完之后又问臣女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游览长安。确实当日臣女和十皇子在织室殿玩耍一时兴起偷偷拿了一匹白纱来玩,宫中织物有定数,臣女承认这件事做错了,只是没想到梁王长子会那这件事来要挟臣女。最后十皇子为了帮臣女解围才承认,然后梁王长子就生气的走了。难道为了一匹白纱,您就要杖责是皇子吗?”
    景帝的眼神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即使离得有些远陈娇还是发现了。
    以她的水平跟做了二十几年太子之后的成熟天子玩谋略,即使是重生她亦承认不如,但是通过前次刘荣赐婚的事情,有一点陈娇现在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事不在大小,关键是圣心。天子有可能饶恕一个人很大的罪过,但也有可能因为极小的一件事彻底摒弃某个人。
    君心会比任何一个人的心都要深,景帝忌惮梁王所以跟了梁王有关的一切他都要深思熟虑后往更深的地方去想。
    皇家的小孩子偷拿一匹白纱玩对景帝而言几乎小到不必去听的地步,可是他却更在意刘明拿这种事要挟陈娇同游。刘明的这个做法这说明什么?说明梁王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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