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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倚望寒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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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故渊想了想,“可以,一会进宫之前先绕道她家与她说一声。”
“不怕她知道你的身份?也不问问为什么我突然说要请她来么?”
景故渊笑而不语,然后专心喝起粥来,一日之计在于晨,真是宁静的早晨啊,伊寒江也笑,然后把吹凉的粥送进嘴里。
袁圆见到伊寒江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不会又是带人来我这里避难吧。”弄清楚,她这是民宅,民宅!不是天灾人祸时朝廷开的避难所。
伊寒江盯着她的圆脸,恶劣的五指掐住她下巴,竟还能掐出一层厚厚的肉来,她笑道,“我给你的方子你没照做么,怎么一点也不见你瘦下来。”
袁圆把她的手拿开,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前些日子是真瘦了,可她忌不了口,才几日光景变本加厉的吃,就又打回原形了。她脑袋探出大门东瞧瞧西看看,真的怕伊寒江又带人来投奔。药方已经到手了,要是真又带人来‘借宿’,她这回是半步也不会让伊寒江踏进来,只是生人没看到,熟人有两个,“景公子?”
伊寒江道,“我和景故渊就要成亲了,你是第一个收到帖子的人。我这边可没有礼轻情意重的说法,礼若是太薄。”她握起拳头,“我会回礼的。”
袁圆脸色唰的白了,这不是强迫别人送贵礼么。“景公子,你们真的要成亲了么?”景故渊面带微笑,袁圆心里纳闷何时狼和羊能联姻了,世间之大,真可谓无奇不有。
伊寒江挑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
伊寒江哼了一声,袁圆缩了缩脖子,又是没胆的把人请进家门了。罢了罢了,她认了,在伊寒江面前她只有认孬的份。
“对了,上次那位孔小姐现在可好?”虽只是借了半张床一个枕头的小恩小惠,好歹相识一场,也该关心关心。
伊寒江冷声道,“不知道。”
“你和她不是好朋友么。”
“这世上有一种敌人是由朋友演变过去的,更何况我和她也不是朋友。”
卷一缘起第九十五章 吉日或凶日(二)
袁圆干笑了两声,只听景故渊柔声问,“有茶么。”
“有。”感激的看了景故渊,多谢他解围,不至于让她卡在这凝重的气氛里,进退不得。急忙去泡茶,回来笑脸迎人。伊寒江道,“伍哥又不在?是不是你偷懒,又使唤人家给你做牛做马买东西去了?”
袁圆嘟嘴道,“哪是,他既然安全送我来皇都了,总要回镖局有个交代。”当她是她那样恶劣的人么,她一向就与人为善信因果报应,怕这世若是对不起谁,累到来世去偿就糟糕了。她对着景故渊敬茶,“我一直想找机会多谢景公子你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帮我料理了那些穷追不舍的人,我也没什么能报答的,就以茶代酒,聊表心意。”
伊寒江嫌弃的看了看,凉凉说道,“你的心意还真小,就这么一杯茶。”
景故渊和善的接过,算是领受她的道谢了,笑道,“不过是个小忙,不用记在心上。”
为善不欲人知,这才真真切切是个大好人啊。袁圆感激道,“对我来说不是小忙,那可是关系到我性命的大事。没有你,就算有伍哥在能保我性命,我也没太平日子过。其实我挺好奇的,公子是用了什么方法来帮我。”
伊寒江将帖子给她,示意她打开看看。
要知道那帖子颇有分量,她一旦从伊寒江手里接过,人情方面,她的荷包就要大出血了。
伊寒江一旁说着风凉话,“估计你就是闲钱太多,银子多了,大鱼大肉吃起来毫无节制才会瘦不下来。礼,包得厚点也好,生活拮据些,一箪食,一瓢饮,也就有赵飞燕的身形了。”
“……”袁圆眼角抽了一下,她孬,实在又不敢不接。慢慢的打开那喜帖,扫过湛王府三个滚烫的金字。袁圆讶异的看了看景故渊的轮椅,“你就是那个坐轮椅的王爷!”景,这是国姓啊,她还真是后知后觉,最近怎么老遇上达官贵人。
伊寒江逗道,“既是知道他是王爷了,还不下跪行礼,尊卑不分是不是想砍头。”
袁圆反应过来,急忙起身,脚趾头踢中桌脚,痛得她抱脚龇牙咧嘴,伊寒江看她上串下跳的哈哈笑了起来,袁圆知道那可恶的女人就想看她笑话,一时也顾不上喊痛了,就想着下跪。
景故渊柔声道,“她和你玩笑的,之前隐瞒身份,就是不想人家知道了以后与我相处交往会拘束。我并不觉得身为皇孙贵胄就高人一等,反而没了那些礼数尊卑,发自内心的诚心结交会更让人欣喜。毕竟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袁圆还有犹豫,“真的不用行礼么?”
景故渊摇头。“你若是行礼了,反倒是失去这次给你送喜帖来的意义了。你帮过寒江几回,我和她都把你当朋……”
伊寒江打断他道,“诶,别胡乱说啊,我也就把她当成小宠物,闲暇的时候,捏圆搓扁打发时间罢了。”
袁圆不满的扁嘴,倒是像一瞬间就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来,小声喃道,“老天怎么这么不长眼。”竟让一个恶人找到了那么好的相公。
伊寒江捏着杯盖顶端,转了两转,啪,又把杯盖盖回杯上,漫不经心。“你在说什么呀,要说就说大声一些。”
“我是说王爷真是一点架子也没有,和伊姑娘你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袁圆两眼弯弯,笑道,“我祝你们白头偕老多子多孙多福气。”她低头继续去看那喜帖,总要看清楚日期,看有没办法推掉。“七月初九?是今年的七月初九?”袁圆皱眉,脸色不对了。
景故渊道,“是今年的七月初九,怎么了?”
袁圆抬头已是不悦,命理术数那是用来帮人消灾解难的,怎么能心术不正用来害人,“我们这边是用十天干十二地支计算日子的,若是相互配合,逢基数为阳,逢偶数为阴……”
伊寒江道,“你想和我们这些一窍不通的外行人谈论术数么,挑简单的说。”
她不正要说么,盯着喜帖道,“简单的说就是你们成亲的日子是阴年阴月阴日,天啊,居然连拜堂的时辰都给你们选了阴时。一个人若是阳气盛就会鸿运当头心想事成,即便遇劫也会转危为安逢凶化吉。但若是阴气盛则相反,喝口水都会呛死,吃口豆腐都会塞喉。既是办喜事,挑的该是当旺的吉日吉时,要赶走阴气晦气的。可看这帖子上的日子倒像是要败光你们的运气,是谁和你们那样深仇大恨呀。”最后一句完全出自她的好奇。
伊寒江道,“你可是半桶水,没算错?”
“你要让我直口断人前程,算人阳寿,那我暂时还没那个本事。可断个吉日凶日的本事还是有的。这又没什么难的,就是到庙里随便找个庙祝都能给你算。”
景故渊想了想,说了太史令送来的另外两个吉日,“那这两个日子呢?”
袁圆吃惊,又是重复问了一遍,“你们是招谁惹谁了么,不然人家怎么这么看不得你们好,非要败光你们的气运。”
伊寒江看着景故渊,三个都是凶日,那就不是巧合了。“看来不止你爹关心你的婚事,还有别人也是用心良苦。”
民间最出挑最顶尖的人才都送进宫里为皇帝老儿做事了,术业有专攻,太史令也该是这钻研卜算术数里头数一数二厉害的人了。这“吉日”既是太史令算出来的,除了内行人谁看得出门道?更没人想得到竟会有人大胆的连皇帝都骗。
若不是她说要来给袁圆帖子,也就这么被算计过去了。
能让太史令冒着风险欺上瞒下,背后一定有人主使,且身份怕是还不低。她对景故渊道,“按你们这边的鬼神之说,连老天都在帮你呢。知道谁有份参与就好,抓回来严刑拷打,总能问出幕后主使。”
袁圆听得她话里血腥味十足,“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害人性命也算是给自己积德,你们不是快成亲了么,更不要行那么多打打杀杀的事,那种事煞气。”
伊寒江压根当了耳旁风,“你若是想要柔和些的法子也行,一会和你爹说不喜欢这三个日子,要改,谁要反对得最厉害的,那个人就越有嫌疑。”
卷一缘起第九十六章 吉日或凶日(三)
景故渊道,“袁姑娘可以不要把这件事传扬出去么。”
袁圆道,“可以。”就是景故渊不交代她也不会说的,她才从一桩麻烦事里脱身,绝不想又跳进另一桩更麻烦的事里,牵扯了宫廷,她这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独善其身也就算了。
袁圆将景故渊他们送出门,只见伊寒江黑着一张脸,“若是改日子的话一定会让人来告诉你,非要来不可,不然你就后果自负。”说完就掀帘子上车,坐到最靠里的地方。
景故渊对着袁圆礼数周到的微笑点头算是道别,这才在小厮的搀扶下上车,平和的道,“你不是不信那些命理术数的么。”
伊寒江气道,“我是不信,如果日子是我挑的,就算是百鬼夜宴,群魔乱舞的煞日我也照样欢天喜地的拜堂。但现在是有人用术数来算计我呢,就算不灵验我也不愿那人以为得逞了开心得意,他开心了我就不开心了。你让袁圆保密,你是不想追究了吧。”
景故渊承认道,“我的确不想把事情闹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能不能答应我一会在父皇面前不要提。”
她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别处,“我不愿意。”有道是有仇不报非君子,她若是让害她的人如愿得逞自鸣得意,她就不是伊寒江了。
“为了我也不行么?”他拉过她的手,眉目间哀求之色尽现。“这本是喜事,何必让父皇他龙颜大怒,添上几件血案。你若说了,那太史令首当其冲第一个遭罪,他罪有应得也就算了,可怜他的妻儿从此就无依无靠了。”
她反问,“你也会说他罪有应得,难道让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么。”
他柔声道,“我父皇也是从宫中争斗存活下来才登上九五之尊的皇位,即便他知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道理,他还是做了一些事与愿违的事,他此生最不想见的就是我们兄弟姐妹间为了皇位相互谋算。”
“你这么说是你认为是你兄弟姐妹中其中一个做的了?”
“……”
“你不会以为一味的忍着,暂时表面风平浪静,就真能相安无事吧,你可不是那样天真的人。”若不是他爹正值壮年,他那些牛鬼蛇神的弟兄估计早翻了天了,一旦皇帝渐渐老去,争夺只会是越演越烈。
景故渊道,“我自小就没了娘,父皇忙于国事,奶娘婢女对我也只有毕恭毕敬,我从未体会过被人包容和体谅是什么样的感觉。”
伊寒江抽离手,“你是明着说要我体谅你包容你了,为了让我不说你倒是连美色都用上了。温柔乡是英雄冢,怎么到了我这是反过来了。”
景故渊低声笑了。
她突然问,“你觊觎你爹的权位么?”她拉过景故渊的手抚着他因常年握笔而留下的茧,想着过几日一定要研制出药来把那茧去掉,摸着不舒服。“因为你自小的际遇,倒是比别人更会忍,更能忍。你腿好了,却迟迟不说,是为了省去麻烦,还是为了麻痹对手,想着把对方一招毙命?”
他凝着伊寒江,张开五指温柔的将她的手紧紧包在掌内,轻声道,“我承认,我未必如外表那般羸弱柔善,但生在宫中留着心眼只单纯为自保,我未曾想过要去主动害人。我说过,做皇上有许多无奈,而我上半生已经很无奈了,我不想下半生也那样。”
她发狠的在他腿上掐了一下,痛得他缩了腿。“什么上半生,你才几岁?别说的自己好像就是个历经沧桑日薄西山的老头子。我会把你照顾得像彭祖一样长寿,等你一百岁的时候再来感叹你的上半生吧。”
知道她是拐着弯,许他白头偕老。景故渊笑道,“我若是老得像彭祖了,怕到时候你就嫌弃了。”
伊寒江问,“那有一日我若容貌尽毁,变成个老态龙钟一脸皱纹的老婆婆呢?”
他佯装考虑。
好啊,给他三分颜色倒是开起染坊了,又是往他腿狠狠掐了第二下。景故渊也不必刻意去演,只是这么轻轻蹙眉,便已让人觉得七分可怜,通常怜惜之情都这样油然而生了。“痛。”他轻声道。
“痛死活该。”日后他再说错话,也这么掐他。“其实你就算有问鼎之心我也不许,做皇帝**佳丽三千,你想享齐人之福,想得倒美。”
景故渊笑着,难得主动的将她揽在怀里,他耳根不由自主的红了。
伊寒江摸上他的脸,“我要检验你是否还在用美男计,以达到让我三缄其口的目的。”好在脸蛋是滚烫的,这般青涩,倒像是府里做的梅子糕看起来可口得很。
“不要和父皇说好么。”他开口道。
“下一回这样情意绵绵无声胜有声的时候,不要和我说些煞风景的话。”她在他怀里想了一会,道,“不和你爹说也成,还像过去一样,但凡你有求于我,就要应我一个要求。我们的关系虽然变了,但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天底下没便宜的事更没白吃的东西。”
景故渊轻叹,“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先欠着,我想到再说。”她安静了一会,又道,“生老病死都是人力不能抗拒的,就算你爹是天子也不可能真与天同寿。你那些兄弟里头,你觉得谁最有帝王相?”
“父皇正值春秋鼎盛,这种事现在不必讨论。”
“也不是我要咒你爹,只是这世事无常,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景故渊道,“我成婚,朝中的官员必定都会来道贺,你让袁圆来,是要让她看看这其中是否有她认识的面孔吧,你既然有怀疑,可以和她直说。”
既然景故渊看穿了,她也不隐瞒,她的确是有让袁圆来认人的打算。“怎么直说?说你生辰八字就是辰年巳月午时么?”袁圆问遍了皇都的媒婆也无所获,也只有像景故渊这种皇亲国戚,八字才不是区区一介平民能拿到手的。
“其他地方这时辰生的孩子未必只有我一个,或许是她一开始就找错了地方。”
她改搂住他的脖子,“那你兄弟中可有辰年辰月辰时所生的……你也不必答我是谁,我从不觉得这世上有一而再再而三凑巧的事。我查我的,你若是不高兴我查,那就想办法阻止我。或者像是刚刚那样用上美人计。”
“我与你之间也要用计谋么。”
伊寒江笑道,“敌人之间用计谋那是生与死的较量,情人之间用计谋那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征服,怎么一样?相敬如宾的生活那是一碗井水,虽然解渴但淡而无味。既然我有琼浆玉露能喝,为什么还要喝井水?”那不是犯傻了么。
卷一缘起第九十七章 吉日或凶日(四)
景故渊笑道,“总之我说不过你。”
马车通行无阻进了宫门,行到一处便停下了,按宫规是不能再进去。伊寒江推着景故渊沿着湖畔走,盛夏的莲香远益清,亭亭净直,接天莲叶无穷碧,倒是留住了伊寒江的步子,也不枉费人间芳菲的景致。
景绵衍和一女子站在湖畔谈笑,看到他们后,徐徐走了过来。那女子轻摇着罗扇,十指上都抹了丹寇,衬得肌肤白嫩赛雪。“真是好久不见了,故渊。”那语气像是一别就是匆匆数十载,好不怀念。
话一出,伊寒江就知道她的身份了,景故渊上头只有两个姐姐,一个和亲去了,剩下眼前的这个该就是叔叔提起过的五皇女,嫁给中书令林邈的那个。
景故渊笑道,“年前才刚和五姐见过。”
景乔佯作薄嗔,“你也会说是年前,都多久了,也不见你主动来我府上走动。”
景故渊道,“五姐知道我身子向来不好,平日也是逐不出户。”
景乔关心道,“看你气色倒是红润了许多,不像是以往面无血色,也亏得宫里头的太医没白领粮饷。”
景绵衍道,“你就会说故渊,你又何尝去其他兄弟姐妹府里走动过?以前没出嫁时就有够懒散了,出嫁了以后是更懒。消息也不灵通了。”下巴朝着伊寒江的方向微微努了努,“故渊的身子已是由伊姑娘调养了。”
景乔罗扇遮住半张脸,眸里含笑,“上回安儿的百日宴我没出席。后来听秋雨说你身边带了个漂亮的姑娘,今日入宫又听说你就要成家立室了,我还吓了一跳,想着究竟是怎么样的天仙才让你动了凡心。”她看向伊寒江,“就是你身后的姑娘吧。”
伊寒江应酬的笑了笑。
景乔细细打量,赞道,“我原以为皇都城内里的美人就属孔濂溪最是五官精致,想不到这美人也应了那句,人外有人。难怪故渊一向兄友弟恭,这回却是和大哥二龙夺珠。”
这话也听不出有意无意,反正之前景驰拓和景故渊抢人的事宫中人人都知,不单只是两个皇子之间的争夺,还牵扯了皇后和慧妃,这两人在**之中也是分庭抗礼,这么一争,明着都是为孩子,但何尝不也有恩宠分位的较量,妻对妾,倒也是精彩绝伦。
最后景驰拓落败,也难怪皇后头痛了这么久,都不见客了。
景绵衍斥道,“在宫里头乱说什么。”宫中能称之为龙的也就皇上一个,胡言乱语也不怕怪罪。
景乔笑着辩道,“父皇是真龙天子,他的孩子不也是龙么,我这么说何错之有。四哥去了骞城一趟,胆子也变小了。”
伊寒江道,“人家说男女能不能结成夫妻是由月老手中的红绳决定的,我和大皇子无缘自然就不能做夫妻。也算不得王爷他抢,而是命中注定我和王爷只能是一对。”
景绵衍虽是听得她作风大胆,不如皇都的姑娘腼腆,但听得她赤裸裸的表述,还是愣了愣,景故渊嘴角似微微勾起,像是想笑,却又人前自持庄重不愿放纵。只有景乔笑了起来,发上的红宝簪子也跟着她身子轻颤花枝乱颤。
“你还真是如慧妃说的那样口齿伶俐,和我那不懂风月的弟弟还真是天生一对。”她看到伊寒江发上的黑檀梨花簪子,“慧妃娘娘还真是喜欢你,那簪子我求了很久,她都不愿割爱,想不到是送给了你。”
景乔眼里有对簪子浓浓的喜爱,伊寒江伸手扶了扶,这东西又不能入药,若不是“戴给”慧妃看的,她就直接摘下来,用一根簪子换一份人情,倒也不亏。
景故渊徐徐道,“我府里有几块玉石,是年前父皇赏的,我留着也没用处,一会回去后让人送到五姐的府上,五姐可以吩咐工匠做成饰物。日后佩戴在身上,也算我没有暴殄天物。”
父皇赏赐,自然不是普通的凡品。景乔眉开眼笑,“才说你不懂风月,没想到却是会逗姑娘家开心了,懂得投其所好,也不枉费我疼你。”
景故渊柔声道,“我自然知道五姐疼我。”
景乔拿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眼神睨着他,“还学会卖口乖了,快成家的人果真是不同。”她提醒道,“大哥那人笑里藏刀的,兄弟里头最妒忌的就是你,你和他抢了人,自个小心点。”
伊寒江见她直言不讳,言语中完全不把景驰拓的身份当回事,想骂就骂,倒是觉得有意思了。她想,宫中不喜欢景驰拓的人总会有的,但这样直白不避讳,估计不多。
景绵衍道,“刚训斥你宫中说话不要口没遮拦,你却是越说越过分了,兄弟姐妹间要和睦,你却尽说些浑话。”
景乔轻蔑道,“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仗着嫡长子的身份在外头声色犬马,又没有度量。说他坏话怎么了,当着他的面我都敢说。”
景绵衍对着景故渊道,“你五姐怕是刚才喝了点酒,还没清醒,不用把她的话当回事。你入宫来应该是来和父皇谢恩的,去吧。”
等走远了些,伊寒江道,“你这五姐倒有几分女中豪杰的气魄。”至少骂人敢当着人前骂,这点颇对她口味。
景故渊道,“以前父皇曾有一回笑说五姐生错了人家了,该是生在江湖草莽里锄强扶弱。她看不惯的事总不会憋在心里,对我也很照顾。”不愿委屈自己,倒是和她很像。
伊寒江道,“听你这么说你们该是感情很好才对,你不就最盼着有亲人真心疼爱你么,可刚才我听见说你和她好像不常往来。”住在王府这么久了,还是今日偶遇才见到了他五姐。
景故渊小声道,“你该知道五姐的相公是谁吧。林邈是六哥的人,我既是不愿意掺和进去,那就和哪一边的人都不要来往过密的好。”他淡笑道,“其实五姐也是个明白人,你的聪明是天生的,而我们的聪明却是环境所造就的。各自安好,就是福气了。”
卷一缘起第九十八章 吉日或凶日(五)
进到殿里,皇帝正在批改折子,经得一旁伺候的太监提醒,才察觉到他们的到来,把手里的折子合上。使了眼色后,宫女奉上一盘冰镇过的荔枝。皇帝道,“派你十弟去办差事,哪知差事没办完,倒是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几框新鲜的荔枝,你也尝尝。”
景故渊笑道,“十弟仁孝,才会不忘父皇最喜欢吃的就是荔枝。”
伊寒江屈了屈膝,当行过礼了。皇帝皱眉对着景故渊道,“既是要成亲了就该好好教她宫中礼仪,免得日后贻笑大方。”
景故渊恭顺道,“孩儿知道。”
所谓的知道,多半也是口头应付而已,那丫头性子刚烈,成了亲怕也学不会什么是恭俭柔顺,皇帝吩咐一旁的太监道,“明日派个宫女去教她礼数。”
这不是要折磨她么,伊寒江道,“皇上,我资质平庸,你找人来教我,怕我也只会把那人气得吐血。”
皇帝回道,“若是气死一个,朕就再派第二个去。”让她嫁给故渊已是开恩了,总不能让她天地阴阳不分,成了亲骑在丈夫头山。
伊寒江拧了景故渊后背一下,景故渊道,“父皇……”
皇帝抬手道,“你再多说,朕就派两个宫女去,一个教,一个则负责盯着她。直到她学完宫规才准你们成亲。”
伊寒江撇嘴,没把人家的儿子弄到手就是这么吃亏。偏还要不符合她作风,隐忍,打断了牙也要和着血往肚子里吞,谁让他爹是地头蛇。
罢了,他有张良计,她也有过墙梯。
伊寒江不客气的拿了几个荔枝,之前在外游玩经过这荔枝的产地,倒也大快朵颐,日啖荔枝三百颗,知道这荔枝味道甘美,就是不怎么好储藏,摘下来后一日变色,二日变香,三日变味,四日就香色味尽去了。所以想必这几框荔枝运来皇都,定是花了一番功夫。
她拨了外边的皮,果肉半透明呈凝脂状,才刚要入口,景故渊却是对她摇摇头。宫女端上水来,要让他们净手,伊寒江只道,“我的手又不脏。”
照样还是把荔枝扔进了嘴,宫女又是端来金制的器皿,等她把核吐进去。景故渊则是和皇帝一样按着步骤,先洗了手擦干,再从盘中拿了一个荔枝,动作斯文的剥起皮来。
伊寒江见他动作慢吞吞的,怕是她吃完一盘了,景故渊手里的那颗还入不了口,随即夺过,三下五除二的弄好塞进他嘴里。“这荔枝虽然好吃,但是性热容易上火,不许吃太多。”
边说边手脚不停,一颗又一颗荔枝葬送她口中。让人哭笑不得她的动机到底是为景故渊身子着想,还是想满足口欲自己独吞为实。
景故渊朝皇帝那里看去,怕他看不惯伊寒江的举止。却是见自己父亲看着他们两人的亲昵若有所思,忆起往昔景故渊母亲还在时的恩爱。
“父皇。”景故渊轻声唤道。
皇帝看着手中的果肉,曾经也有人与他说过荔枝性热不能多吃。一嗔一笑,还清晰的浮在眼前,但自从伊人去后,就再无其他人敢劝阻了。他把荔枝放回盘中,“剩下的荔枝都送到湛王府去吧。”只是便宜了那南蛮丫头了。“太史令说你挑了七月初九。”
一听到那日子,伊寒江显然又是不悦,狠狠嚼着嘴里的果肉。景故渊笑道,“是。”
皇帝道,“本是想派工匠去给你修葺粉刷一遍王府,看哪里还用扩建。但你选在七月初九成亲,这日子太急,怕是赶不上。”
“孩儿不似其他兄弟,终日只是无所事事又一事无成,得父皇没有嫌弃又愿意成全我和寒江的婚事。我已经是很知足了,实在不必再浪费国库为孩儿修建府院。”
那王府已经是够美轮美奂了,景驰拓是皇帝的嫡长子,宅院却还不比景故渊这庶子宅院的四分之三大,再扩建再修葺,不就更招摇了么。按景故渊不愿意引人注目的做法,是绝不会同意的。
皇帝一心只想这最疼爱的儿子享尽荣耀,在世人称羡的目光中娶妻成家,绝不让人看了他的笑话,却是忘了过分的荣宠也会埋下祸端。至少景故渊的四面楚歌,她想,和皇帝这偏心的溺爱是脱不了关系的。
景故渊又继续道,“让府里的人稍微布置一下就行了,听说入夏后西边一直天旱,孩儿知道父皇疼爱孩儿,若是真要赏赐什么,不如换成粮食,派发给灾民,也算是积福积德。”
皇帝想起那场天灾,又要动用国库一笔银子,确实是该开源节流,也就同意了,不再提扩建王府的事。“你就是太过淡然,从不主动要求些什么,所以朕才会老是想要赐你些东西,就怕你会哪里委屈了。”
“有父皇的爱护,哪里会让我受委屈。”他看向伊寒江,见她咬着荔枝含笑的对他做了个嘴形,滑头。又道,“父皇,寒江的父母都在南蛮,千里之遥怕是赶不过来喝喜酒了。她在皇都也只剩孔家一门亲人,虽是断了关系,但血缘却是断不了的,我不想成亲当日她身边没有半个长辈到场祝福。”
伊寒江听出他的意图,是想着利用这次的喜事,趁着皇帝龙心大悦求来恩泽,解了孔公晏的软禁。算他体贴,没让她白白受那“七月初九”的气。
皇帝如何听不明白,想了一会道,“他是罪臣。”言下之意是不愿。
伊寒江道,“也没有铁证证明孔公晏确实有罪啊,不过是因为笔迹相似,天下之大,懂得模仿别人笔迹的大有人在,栽赃嫁祸也不是不可能的。皇上,与其关着他,养着一个闲人,不如放他出来,让他想办法证实自己的清白。”
皇帝笑道,“你不是说你和孔家没有关系了么,既是没关系何必为孔公晏求情。”
她辩道,“因为王爷说的有理,关系断了血缘却是断不了。孔濂溪已经嫁给大皇子了,孔家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吧,皇上也不判孔公晏的罪名就一直这么关着,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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