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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成长记事-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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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皇儿定会为父皇母后分忧解难。”顾麟拿了杯盏亲手递给顾子期,他的眼神晶晶亮,看的顾子期心中有愧。
太医院的帖子已经地上来了,回光返照,油尽灯枯。
明明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打顾麟出生之前,他就做好了失去这个孩子的打算,东西是他亲手系到审喆腰间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活不大。
只是顾子期没想到,这个孩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努力,努力地活过一天又一天。
朝中废太子的牒子全被他压了下来,他想,无论是一年,一月,还是一天,甚至是一个时辰,他都想给这个孩子最后的尊严,最尊贵的地位,这是他的愧疚,也是他唯一能做的补偿。
清香入喉,顾子期空了杯子。
审喆难得温柔起来,就这么看着他们父子二人,袖口中的手指越收越紧。
顾麟又斟了两杯,一杯递给顾子期,一杯留给自己。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审喆只看着顾麟昂首饮酒,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这是她的儿子,唯一的亲人。
咳咳——
咳嗽声忽然响起,打碎了久违的温馨,顾麟端着空杯,温热洒在桌面上,泛着浓浓的血腥味,喉咙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掐住,任凭他怎么努力都喘不上气。
“麟……”顾子期起身想伸手扶他,胸口骤疼,一张嘴,鲜血便喷了出来。
他不可思议的回看着审喆,那个女人却从始至终都未曾看他,她颤抖着手指,抚上顾麟爬满惊恐的脸庞,语调娇软,轻的像云,“好孩子,一会儿就不疼了。”
顾子期是个防备心特别强的人,审喆知道自己杀不了他,可是麟儿可以,她抓住了他仅剩的那一点点的父子情。她爱了他一辈子,爱的担惊受怕,爱的卑微懦弱,临了,她终于勇敢了一回。
金钗被反手拔下,审喆看了那个男人最后一眼,然后冲着他的喉咙狠狠地刺下。
差一点,还差一点,她就可以托着顾子期一起下地狱,一起给母后给皇帝哥哥谢罪。
可是她为什么会疼呢?审喆望着近在咫尺的顾子期,眨眨眼,腹部被冰凉贯穿,滴着哒哒的水声,雾水色织锦的长裾上盛开出大片鲜红的海棠花。
倒下的瞬间,审喆看到何飞向着顾子期跑去,旁边,是她那个生来就不招人疼的儿子,她努力地伸手,却怎么都握不到,视线开始涣散,她又想到了那一年,有个翩翩公子舍身为她挡了一剑,用半条命换了她的一颗真心。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啊。
“爷。”何飞半跪在顾子期身旁,随后而来的锦安吓得几乎要晕过去。
血,住不住的血,红,漫天遍地的红。
“把我之前交代……你……你的事做好。”顾子期开口,污血喷出,他有些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虞山城的南……南晋余孽,非除……不可。”
“爷,二殿下还小。”那份圣旨何飞看过,或许会成为顾曜的踏脚石,亦可能成为他的夺命散。
“人……总要选择。”机会他给了,要不要,就看元容的决定。
乌云遮住月亮,元容跪坐在软榻上,四周的床幔把她围得严严实实,牙齿咬着指甲咯咯作响,她在等,等一个她似乎猜到,却又猜不到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高能剧透————
小顾:我不会轻易的狗带~~~
☆、千载难逢
“夫人。”勺儿跌跌撞撞的闯入软语斋,还没靠近床榻,脚一软,整个人就摔在了柔软的毛毯上。
厚重的床幔猛地被只手颤抖的扯开,元容身着月色的里衣,乌丝如瀑的披在肩头,她瞳孔微晃,直勾勾地望着地上的人儿。
还未等她开口,勺儿就仰起头,眸子中是止不住的惊恐,这种眼神,元容已经许多年未见了。
“鸾歌殿出事了!”出大事了,勺儿得到消息的时候,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毒杀太子和陛下,怎么可能呢?太子可是她的亲生骨肉,“现在太医院的御医都到了鸾歌殿。”
“更衣。”元容单腿跨下床榻,脚心刚踩上地毯,宫殿外就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乌黑的夜瞬间亮成了白昼。
“奴才给容夫人请安。”门外传来锦安的声音,隐隐还打着颤,
元容也顾不得梳洗,随意披了件长袍,踏出内室。
雕花的黄柳木发出沉重的吱嘎声,锦安见元容出来的迅速,便知道消息多半是传到软语斋了,他低着眼,顾子期的口谕都传的有些不利索。
“你说所有的后妃皆不可靠近?”
“夫人此话折煞奴才了。”锦安现在回想起来,眼前还弥漫着猩红的血迹,“这是陛下的意思。”
是顾子期昏过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锦安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含义,只知道,把这话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各个宫殿。
入宫的几条道路全被何飞下令封死,此刻,诺大的皇宫就如同一座死牢,消息出不去,人亦进不来。
只等着明日早朝。
这夜,蜡烛燃尽了不知多少根,元容空坐在玫瑰宝椅上,宫人们梳头的手有些抖,发髻并不让她十分满意,绛紫色的长袍被金色的腰封束起,逶迤拖地,重色的披帛松松垮垮的搭在手臂上。
看着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元容知道,她不会等太久。
“夫人。”门外传来宫人的通禀,“何大人请您去趟和仁宫。”
和仁宫,一座元容这辈子都不敢想的地方,那里只属于皇权,属于男人。而现在,那个代表天的男人,终于倒下来。
她说不清楚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有些诧异,有些难过,还有些穿插其中的欣喜。这两年,她常常去寻审喆说话,口中全是开解劝慰,顾麟身上的生而存在的毒是怎么来的,顾子期不说,审喆不说,她也心知肚明。
于是,那些不经意脱口的话就像一把钝刀,缓缓地,慢慢的□□审喆的身体里,令人愈发的不甘。
元容不知自己是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指尖的蔻丹有些刺眼,纱帘遮住微暖的阳光,她闭上眼睛,过往如流水,不知怎么脑海忽然回旋起赵衷的声音,温柔到有些冰冷,他曾说过,若想成为万人之上,便要学会磨掉身上所有的仁慈。
元容一直以为他说的是对手,是敌人,现在才恍然大悟,他说的是对所有人。
这是一条多么难走的路,要经过多少的磨难,多少的荆棘,这一刻,元容突然万分的想念赵衷,纵然他亦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可对她而言,却是人生中最后遮避风雨的存在。
他没了,此生便再也无人护她。
元容觉得这十数年间,自己见过了世上所有的人性丑陋,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样子。
可她不能低头,不能认输,她还有曜儿,她得护着他,就像赵衷护着自己一样,让他看风观雨,让他晓得世间险恶人心叵测,让他知道,他的母亲也不是表面上那般的可人善良。
却不允许这天地间的风雨落到他的身上,这或许就是一个母亲与生俱来的天性。
珠帘之后,元容静静地端坐一侧,朝中臣子的容貌皆看不真切。
果不其然,太子病重不治,皇后不舍亲儿自刎于鸾歌殿,陛下忧伤过度的消息在朝堂内引起轩然大波。做臣子做到能够一脚踏入庙堂的,尤其是愚笨的,人人皆生了颗七窍玲珑心,暗自盘算着。
若是以前,顾念和顾曜之间仅有两岁之隔,祁家倒可与姜家争上一争,可现在,莫说祁家不及往日,仅顾念那张留了重疤的脸,就注定他与九五无缘。
何飞打量着朝中重臣的表情,比起忧心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不安,心中冷笑,陛下说的不错,臣子的忠心的对象从来不是他,而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招招手,锦安忙呈上之前准备好的圣旨,这是顾子期没出事前拟下的,他一向是个未雨绸缪,行一观三的性子,只是事发地太突然,才没有让顾子期做好万全的准备。
凹凸的金丝刺绣印在手心里,何飞清清喉咙,众臣面面相觑,待看清何飞手中的东西,才慌忙跪地儿拜,口中高呼着万岁。
“皇天上帝,后土神只,虞山有匪逆天理乱人伦,暴长虐老,以盗窃为务;行诈诸蛮夷,数为边害。朕之二子顾曜,辨惠之性,守节乘谊,已成德器,故兴师遣将,暂代上将军,张家二子复,旧德茂焉,封前将军,金印紫绶,度北部,至虞山,保国艾民,其议为令。”
话音落下,四周静的连落根针都能听得到,众人皆屏息不言。何飞也不吭声,直拿了第二封圣旨,“朕之五子顾安,忠肃恭懿,宣慈惠和,仁孝出於自然,信义备於成德。尔其思王道之艰难,遵圣人之炯戒,立皇子安为齐王,钦哉!”
元容指尖抠进掌心里,贝齿轻咬着唇瓣,这两份圣旨显然谋划已久,虞山城到底是让顾子期起疑,顾安年仅十一便封了王,生生压过几位兄长一头,且未赐封地,便可光明正大的留在汝城。用她的儿子顶替了她兄长的位子,又让张家公子同行,比起老谋深算的顾子期,元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够看,若是拿不下虞山城,他便要彻底把她的曜儿留在北部!
还把张复安在曜儿身边,品级仅次于曜儿,这无异于在他身边装上一双眼睛,张复是谁?张光猷的兄长,顾安的亲舅舅。
“容夫人,”何飞一挥手,旁边的小太监就跪地呈上一方锦盒,他亲手俸给元容,“后宫属夫人位份最高,可暂为掌管凤印。”
“辛苦何大人了。”元容嘴角微挑,眼中疏离可见。
凤印在她手里,后宫便在她手里,张光猷位列上嫔,自然也在她手里。
她不能把顾安如何,张家也无法把她如何。双方博弈,相互制衡,顾子期真是到死都在算计,算计着他的万里河山。
“大人可还有其他事需宣布。”元容收了凤印,广袖下的手心,早已被掐的红紫,还有机会,只要顾子期没算全一切,就还有机会。
“无。”何飞微怔,片刻才摇头。
提在嗓子口的心瞬间放下,元容猛然闭了眼,许久之后才缓缓睁开,声音从珠帘后传来,透着温和,“二皇子封了上将军,得以为百姓造福,本宫自是感念陛下厚爱,只是姜大人如今倒显得有些尴尬。”
上将军,那可是姜重明的官职。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运气与实力同样重要,怪就怪顾子期没来得及提及这点,人就倒下了。
“这……”何飞皱眉,刚开口,就被元容立刻打断。
“张都统一走,汝城的羽林禁军皆无人统率,也不甚妥帖。”这些话本轮不到她说,可元容知道,机遇一闪而过,只要她能抓住,不然指不定还能生出什么事端。
顾子期不是想架空四哥的兵权么,不是想用她的儿子灭掉心中的疑惑么,北部军营在千里之外,她的手伸不了那么远,可是汝城不一样,他拿走她一样,就必须还给她一样。
她要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里,抓住汝城羽林卫的指挥权。
“夫人万万不可。”羽林十万兵马,若真是落到姜家手里,日后想要收回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何飞抱拳道,“此事还需陛下定夺。”
“汝城乃皇城国都,如今又恰逢梅雨时节,羽林断不可无人指挥,姜将军暂代也合情合理,陛下想来是忧伤过度,忘了此事。”元容笑的眉眼飞扬,声调却依旧被压的平稳,“不如过会我随大人一起去探望陛下,陛下若是不允,便就此作罢。”
“夫人……”
“姜大人可先好生准备着,明日陛下若未否,便是应下了,届时大人便直接去都统府罢。”元容及时补充,事情发展到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姜承畴对她再不好,她也要护住姜家的最大利益,强大的母族是她的靠山,也是曜儿的靠山。
更何况现在何飞动作这么大,元容猜顾子期近日多半是醒不过来,她不怕和他赌一把。
至于公孙训那边,元容觉得是时候和他好好谈一谈了。
☆、天命最高
“殿下!”陈福方踏入顾曜的寝殿,就听到里面传来几声狗叫,片刻,一团灰白相融的影子就摇着尾巴从珠帘后奔了出来,奔着陈福扑了个满怀。
当场撞得小太监打了个趔趄,忙伸手接住,生怕摔了怀里的小祖宗。
“吉祥,你又顽皮!”粉色的宫裳跃入眼帘,一个圆圆脸的小宫女笑眯眯地探了半个身子出来,冲陈福怀里的大狗招招手。
汪汪——吉祥很给面子的吠了两声,扭头奔着小宫女跑去。
陈福拭着额上不知是急是惊的汗珠,紧跟着踏入了内殿。
顾曜手握书卷半靠在软榻上,身后的宫人掌扇为他扇着风,就见陈福对着他跪地而拜,“殿下,出……”
“母妃可是回来了?”顾曜打断陈福的话,一勾手指,吉祥就乖巧的跳上了塌,团成一团靠在顾曜怀里。
“未曾。”
“那便等母妃回来再说。”
顾曜起身盘膝而坐,伸手为吉祥捋毛,一下又一下,室内寂静无声,许久,才听到他开口,“这才多久,你就长得这般大了。”
“是殿下养的好。”陈福小心翼翼地奉上热茶,他是这两年才跟的殿下,人人都道二殿下温雅沉稳,逢人含笑,是个良主。可只有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才清楚,殿下心思深沉难测,并不如表面上这么好相处。
顾曜嘴角微挑,只是眼底并无多少笑意。
“可不。”之前的抱狗丫头倒是很赞同,陈福话音将落,就顺着顾曜的话继续下去,认真道,“吉祥现在胖的连上个月新裁的衣裳都穿不下了。”
吉祥听到有人唤它的名字,懒洋洋地睁开眼,接着又老神在在的闭上。
“是胖了许多。”顾曜继续摸着吉祥的耳朵,许久才抬头,他容貌生的精致,十五岁的男子,正是男孩像男人转变的阶段,就这么含笑打量着面前的小宫女,
圆圆脸,笑起来眼睛像天上的月牙,或许因着只照看吉祥,连带着她的伙食也比一般宫人好许多,整个人都白白嫩嫩的,就像她的名字。
顾曜一招手,小丫头就弯着腰蹲在了脚踏边上,她是宫女,可不敢让堂堂的皇子抬头看她。
揉揉吉祥的脑袋,顾曜对上小宫女的眼睛,忽然就笑开了。
真是耀眼明亮啊,好似天上的太阳,小丫头年岁毕竟小,见他笑的开心,嘴巴一咧,也跟着笑了起来。顾曜声音如初春时的冰泉崩裂,缓缓灌入宫人们的耳朵,“既然胖了,那珍珠就和它一起饿上几顿吧。”
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珍珠眨眨眼,看了眼顾曜,又看了吉祥,憋了半响,才忍不住弱弱开口,“其实吉祥也不算太胖……”
怎么能不给人饭吃呢?会饿的呀。
元容立在门口,宫人们皆垂头望着地面,大气不敢喘。
许久,等里面的人闹够了,才放人去通禀。
宫人们依次退出,等珍珠憋红着脸抱着几十斤的胖狗从后面跟出去时,就听见元容的笑声从耳畔响起,“抱狗的丫头。”
“夫人康安。”珍珠一听抱狗的丫头,就知道叫的是自个了,莫说顾曜身边,就是放眼整个皇城,也没有第二个她这样的宫女,什么都不用干,只要伺候好狗就行。
“你唤何名?”
“回夫人,奴婢名唤珍珠。”
“多大了?”
“等入了秋,就有十四了。”
十四,真是个美好的年纪。
元容笑着点点头不再多言,扶着勺儿踏入内殿。
“母妃。”顾曜冲着元容行礼,玉冠华服,翩翩儿郎。
仿佛不久前还在她怀里撒娇卖乖的孩童,忽然之间就长大了。元容又想到了朝堂上的两封圣旨,心中到底有些不舍,她牵着顾曜的手坐在窗前,阳光撒在人身上,荡起柔软的光晕。
顾曜长大了,而她也老了。
昨夜宫中变故,顾曜不问,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今日母亲坐镇仁和殿,他便猜想事情不会如此简单。父皇是个什么人,这么些年,他这个做儿子的猜不透八…九,也能看的懂五六。
那个男人,或许不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却是最好的帝王,最有智慧的谋略家。
事出突然,却能彻底压住不走漏丁点风声,便是最好的佐证,这座皇宫是顾子期的,被他里里外外铸成铁桶。
坚固不催,忠心耿耿。
“父皇可是交代了什么,才让母妃怎这般忧思。”顾曜执壶倒水,未放茶叶,无色无味,却甚是解渴。
交代了什么?他交代了许多,他要把她的曜儿送去刀剑无眼的沙场。
时间如水,滴滴而过,母子俩相顾无言。
许久,元容才开口,“母妃帮不了你,这一步你得自己走。”
她不是神,没办法像儿时一样,为他挡风遮雨,心理多少有些对自己无力的挫败感。
“自然。”顾曜起身透过窗户望着院内的花树,他眼神飘得有些远,“母妃可还记得,儿子曾说过,想要金戈铁马,浴血护国。”
可是这句话,做到得多难啊。他要护的是顾家的江山,而面对的却是赐予了他生命的恩人。
玉灯笼咯的掌心生疼,元容看着腰间挂了十几年的物件,有些出神,这会儿给公孙训的消息应该出汝城了。
“你凡事切记谨慎。”腰间一沉,顾曜垂头,就见元容把两只想串的玉灯笼挂在他的佩带上,这是母亲最喜欢的东西,顾曜从未见她取下来过。
“母妃……”
“这是母亲的护身符。”每当觉得自己要挺不过去了,她就握着它,仿佛这样就能生出无限的勇气,元容摸着光滑的玉壁,精细的花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如今,愿它能护着曜儿。”
两枚玉灯笼,一翠一白,就这么挂在他的腰间,坠在他的心底,“儿子会好好回来的。”
“等吾儿回来怕是又会长高许多。”元容起身,十五岁的少年,个头已经比她都要高出一些,他多久才能回来,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载?元容温柔地为他整理着衣领,“到时就该娶妻生子了。”提到这事,她手上的动作微顿,不知怎么又想到了方才抱着狗笑的眉眼弯弯的小宫女,“你宫里若是有喜欢的,也提前告诉母妃,这几年母妃也可帮你照看几眼。”
“皇儿没有喜欢的。”顾曜摇摇头,笑的温和,不复方才逗狗玩闹时的神采飞扬。
“那个抱狗丫头也不喜欢么?”
“若是一直养在宫里,怕是就不喜了。”听元容提到珍珠,顾曜才难得有了开玩笑的心思,伸手探出窗外摘了朵花苞,花瓣离枝,瞬间少了丝鲜活,“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活在金碧辉煌的皇殿里。”
“我儿长大了。”让她欣慰,跟让她心疼,元容记得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哪里懂得这些,哪里懂得克制,哪里懂得取舍。
珍珠抱着吉祥在浮望亭里休息,捏着馒头块扔到湖里喂锦鲤,顾曜的话还有在耳畔环绕,难道真的要饿几顿么?想着,就张嘴咬了口手里的大馒头。
“本殿的话看来是被人当耳旁风了。”顾曜送走了元容,想来想去,还是如往日般去了浮望亭,果不其然,远远就看见一人一狗蹲在亭子里看鱼。
“殿下。”珍珠把馒头藏在身子后头,冲着顾曜行礼。
“拿来。”
几根手指骨节分明就这么伸到珍珠面前,小宫女心里一千一万个郁闷看,还是怯生生的递上了馒头。
食物被投入湖中,成群结队的锦鲤便围了上来,顾曜坐在石栏上,背靠漆柱。
他不说话,别人自然也不敢开口。
“你来我这多久了?”顾曜口中这个你,指的自然是珍珠。
“快三年了。”珍珠想了想,“养了两年多的吉祥。”
珍珠是顾子期大选的时候入宫的,因着她年岁小,家里也不过是地方富户,没多少银钱打点,便跟其他一起入宫的宫女一样直接□□后分到了各殿,而她之所以能够留在顾曜这儿,也全因着吉祥误打误撞的看中了她。
人仗狗势。珍珠觉得这四个字是对自己最好的诠释。
“等我走了,吉祥你也要好生的照看。”
“奴婢晓得。”珍珠脑袋点成了拨浪鼓,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说他要走,走去哪里?
对上珍珠圆睁的大眼,顾曜笑着抓了一把吉祥,吉祥脖子里沉香精雕而成的狗牌落入他的掌心,下一刻,就被抛了出去。
珍珠慌忙伸手去接,司制局的人说了,这拇指大小的一块,可比得上一块黄金呢。
“送你了。”
“殿下……”珍珠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哼哧了半响,“奴婢带会不会有点大?”
“哈哈哈哈,珍珠真是本殿的开心果。”顾曜不知道她怎么会想到那上边去,等他笑够了,才继续,“我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你拿着它,什么时候在宫里呆够了想离开了,随时去找容夫人。”
宫人年过二十五之后方可离宫,陈福垂头盯着地面,殿下是赏了她一个天大的恩典啊!
“殿下要去哪?”
“去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奴婢等殿下回来。”珍珠握着木刻的狗牌,她心里不可谓不开心,等她满了十六岁,就可以回家嫁人了,但转念一想,她要是走了,吉祥别人照顾不好怎么办啊,不如等顾曜回来,她再请旨离开。
“无需,不过本殿也不好吃亏,不然便拿这个做交换吧。”说着,手指一勾,珍珠脖子上挂的金镶玉就落到了顾曜指尖。
这可是上好的玉啊,她离家前母亲送的,就这么换了个狗牌?
珍珠刚要开口,就听顾曜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到我手里的东西别人就休想再拿回去。”
“金镶玉么?”珍珠眼巴巴地望着他把东西收入广袖中。
顾曜起身,腰间的玉灯笼有些扎眼,他迎风而立,声音低不可闻,“天命。”
这次虞山城之行,对他而言更是个机会。只要他想要的,只要他握住了,他人就休想再夺回去。
不管是即将到手中的虎符,还是之后的万里的河山,面对这些,母亲总是把他护在身后,为他博取,然后小心翼翼地向他展露着她的野心,生怕把他吓坏。
可母亲却没留意到,这所有的一切,又何尝不是他所图。
金镶玉比天下而言,太渺小。
☆、云巅之上
顾子期这一倒,昏昏沉沉的近大半个月,宫妃送去的汤水皆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昌乐殿除了御医和他的几名心腹,他人一律被拒之门外。
这场变故,连一向隐居在鹤山的顾老爷子都惊动了。这是顾子期称帝以来,顾老第一次踏入汝城,只在顾曜离开皇城前,与众人匆匆打了个照面。
元容与顾老爷勉强算得上是旧识,那时候她倾慕顾子期,总是得了空闲就拖着三哥四哥往顾家跑,顾老爷每每见她都以一副慈爱的模样,如今细细想来,也不过是做戏罢了。
元容举杯饮茶,顾老爷坐在上首,和几个小辈虚伪的表演着一副其乐融融的尴尬戏码。胡须灰白,笑的一如记忆中慈祥。元容心里清楚,这是只老狐狸,一只能够教出顾子期的老狐狸。
“曜儿此行可要注意身体。”顾老爷拍拍顾曜的肩膀,便有内监适时的呈上几份漆盘,地契银票,孤本玉器,前者实用,后者清雅,“我也没什么可送的,收着吧。”
“孙儿谢过祖父。”顾曜抱拳而拜。
身子还未跪下,就被顾老扶住胳膊,“你身为皇子,这礼可行不得。”
宫妃面面相觑,对于顾老爷的身份,她们多少有些拿捏不准,她们是后妃皇子,而顾老爷虽是顾家的家主,身份却只是一介商贾。当初顾子期登基后,便拟旨想尊其为太皇,奈何顾老不允,事情便一直拖着到了现在。
元容心中冷笑,什么不允,他与顾子期不过是名义上的父子罢了,主仆有别,君臣有别,纵然外人不知,顾老爷骨子里也不敢太过逾越,真拿自个当顾子期的生身父母。
这次他回宫,无非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顾子期压阵。
这顿饭食之无味,如同嚼蜡,不过半个时辰,顾老爷就有些疲乏,众人也不好再呆,又说了几句吉祥话才散了场子。
元容坐在辇轿内把最近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盘算了个清楚,刚入软语斋就屏退了周围的伺候宫人,只留下乐衣和勺儿。
“陛下好生的算计。”乐衣怒急反笑,这些年她被他的行为遮蔽了双眼,只当他是个一心埋在朝堂的君主,对元容的如履薄冰多少有些嗤之以鼻。直至出了审喆弑君这事,她才彻底明白,那个男人的心思是多么的深沉,似风平浪静的大海,碧波无痕之下深不见底。
这才是他啊,从一无所有走到万人之上。
“打明个起,你们便日日随我去昌乐殿。”
曜儿走了,她便要做好下一步的打算。
“夫人。”乐衣衣袍微撩,整个人便拜了下去,“奴婢想随殿下一同去虞山。”
顾曜不是别人,元容不会像对姜重明一样,给公孙训透露他的弱点,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兵戎相见,公孙训是会念在他赵氏仅存的血脉上手下留情,可是曜儿呢?他不会,对他而言,虞山城那只精锐的队伍,与他无丝毫关系,他们是匪、是贼、是祸患。
“军中岂容女子儿戏。”元容当即否决,“我便是愿意,曜儿也不会允,这可是他初入军营。”
乐衣的眼神越来越黯淡,元容权当看不见。乐衣与公孙训的心思,她看在眼里亦记在心里,他们恨不得曜儿立刻知道他是赵家的子孙,恨不得马上起兵造反。
这些事情,他们敢做,但是元容不行,她就顾曜这么一个儿子,她明明可以妥贴的把江山送入他的手中。
所以她要留下乐衣,不允许曜儿的身边存在丝毫的意外。
说她自私也好,胆怯也罢,复仇与杀戮,这条路太血腥,太难走,她不能把她的儿子送入万劫不复。
更何况,对手还是顾子期。
比起元容的谨慎,顾曜倒显得松快许多,这些日子,他就着朝中的形势,暗暗地拨了几位低品级的兵将与他同行,点的大多是顾子期的人,对于顾曜此举,大臣们虽有非议,奈何帝王辍朝,上表的公文只得占压。
儿子大了,有自个的主意,元容得到消息也不多言只随着他,不过分插手。
他离开皇都那日,艳阳高照,元容立在宫墙之上,看着浩浩荡荡地队伍离去,顾曜骑着枣红色的战马,一身金色盔甲也阳光下十分耀眼。耳畔是低沉的号角和震天的擂鼓声。
砰——砰——
每一下,都砸在元容心上。
许多年后,元容每每提到这天,都有些莫名的感慨。
北国的风光与南方不同,处处透着粗犷,顾曜骑在马背上,这一路,他遇到过自足的农户,也见识到过饿死的流民,经过了富饶的城镇,也踏上过贫困的村落,世间万物,亲眼所见,才有实感。
“陛下励精图治,十几年便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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