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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自悠然-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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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惦记这事儿的时候,算来算去真是什么都缺,要身份没身份,要银钱没银钱; 真是什么都没有。原是因着这一个念想走上的读书向学之路,如今一心求学倒把那最开始领进门的欲念扔到脑后去了。这自己全不惦记了,事情却反这么容易地成了。这两相对比,也叫她有些失神。
  老先生看她的样子,问道:“怎么了?没想明白?你家里的人我这里也没能寻着讯息,你们家的祖宅叫人卖了那么些年,那地都被挪作他用了,便是生买回来了也什么趣儿。只是你总要有个家门才成的,要不然往后出门子难道从外家走?这可不合道理。”
  傅清溪听先生提起出门子的话来,摇着头笑了,也不说话,倒是面上亦不见羞意,反有股子意外的稳当和从容。
  老先生顾自接着道:“祖宅既没有了,你也就对京里最熟悉,我做主,就给你在京里置了个宅子。你就一个人,到时候就算主堡给你配些人手,也要不了太大的地方。就在那边巷子里买了处园子,现在带你瞧瞧去。”
  傅清溪听说自家先生连园子都给自己买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老先生却一脸坦然,并没把这事儿看得如何郑重。
  车子走了一阵子拐进一处巷子,傅清溪隔着帘子看着觉得有些眼熟,细一分辨,——这不是文星巷么?!心里开始咚咚乱跳,心说老先生不会给自己买了那对主仆住的院子吧。
  幸好不是。等车停了,下来已经在院子里了。老先生指着前头青砖铺地的正院道:“正房是三进的,还有几处小院,便于日常应时应节住着换换心思。主堡那些人手住的地方在边上那处两进的院子里,同这里分着的。这地方不错,有一道活水,有又些古树,这就有些意思了。”
  傅清溪跟着老先生往里走,后头的都是老先生身边的青年在解说,老先生偶尔说几句,可见这院子他事先都细瞧过的。傅清溪想到老先生素日里事务就极为繁杂,还抽出心思来管自己这样的微末小事,心里又感动又惭愧,只是她嘴笨也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一路恭敬听着老先生所言,倒不像给她买的宅子,更像请她来做客的。
  这处宅子除了正院之外,余下的通作成了花园,另外的几处小小馆轩合着园子的布局地势点缀其间,同寻常所见大家子的规矩宅子大不相同,只是地方可也很不算小了。
  说着走着,到后头花园亭子里坐下,有人端了茶上来。师徒二人说着话,傅清溪一抬眼看到园子边上一株姿态清逸的古树,上头开着绒绒一层白花,好似苍山覆雪。心里一惊,想起之前在那位老伯他们小院里见过这样一棵树,当时自己还奇怪,怎么前次来不曾见过。且那树好似还不在他们院子里,只是同他们院子的布局极洽,乍一看还以为是特地选了地方种外头去的。如今看来,这树果然不是他们院子的……
  老先生见她发呆,往那边看了一眼笑道:“这处巷子不晓得造了什么孽,岛上下来来京里的,许多都爱在这附近落脚。你从前被那两个诓得好狠,估摸着也是在这左近?”
  傅清溪笑着摇头道:“这株树学生从前就在那位赠书的前辈院子里瞧见过,当时看了心里十分佩服这别致心思,院子小,树大,确实是种在外头更合适些……”
  老先生听了抚掌而笑:“这话甚是有理。不过那两个能借景借到旁人家的花树,也是能耐得很了。”
  傅清溪再细看这园中各样安排,皆有本真天然之意,不免又想起头一回进那小院时候的情形了,谁想到那样就碰上传说中的冶世书院里的先生了呢。人生际遇,回想起来也真是叫人感慨。
  又坐了一会儿,老先生道:“你今日还回那边府里去,这立户的事儿你外祖父是知道的,到时候他自然会在家里说。你在那里长大,如今自己有了宅子了,不妨请了一起长大的小娃儿们过来耍耍,也是一番热闹。如今你这里的人手还没能配齐,我先给你留些人。你有打算了,只管告诉他们,自会有人替你操持。”
  傅清溪都一一答应着,老先生又道:“这回去了,下回再来,说不定就得在这里起宴了。好歹你是的宅子了,住些日子熟悉熟悉才好。”
  傅清溪也没听十分明白,总之是叫她等老太爷在家里说了这事再搬过来住一阵子的意思,还可以在这里宴请一下姐妹们。这么想想,方才这陌里陌生的一处所在,忽然就亲近起来了似的。看来这东西同学问一样,总要用起来,叫这个东西同自己有了干系,才能搭上心桥,才算入门……她又顺着这一路想下去了……
  回去之后,老太爷也没这么快回来,她先把心里惦记着的一样要紧事办了。——找了董九枢,再提要把自己名下的股份转给柳彦姝的事情,且连这两年的分红也一并转给她。董九枢这回倒没再推拒,回去同董老爹说了,想来这两年柳彦姝在服饰上头的才能是有目共睹,董老爹只说傅清溪若自己打定了主意,他们倒没什么异议。
  如此事情议定,这日傅清溪就同柳彦姝一起出门到了制衣坊里,董九枢带了印章文书来当面重写文契。柳彦姝这才知道里头还有这样的事情,又听董九枢说傅清溪一早两年前就想要这么办了,只董家老爹当时不同意,才没办成。叫柳彦姝到这里来试试身手也是傅清溪的意思。
  柳彦姝听了十分感动,最后含着泪笑道:“我这当姐姐的实在是没本事,读书又读不成,做人也做不好,却要你替我打算到这样地步,我真是……”
  傅清溪拉了她笑道:“我都说你如今不知道怎么了,从前是不把人看眼里,如今忽然就变成不把自己看眼里了。怎么就没有中间一条路能走的?你怎么不成了!从小到大不都是你处处护着我?这会儿换我护你一下还不成?”
  柳彦姝又笑出来,却是不肯要这份干股,她道:“你一个人在外头读书,你们那书也不是寻常读读的,我看俞三儿还四处跑去。就算什么书院、官家有安排,到底自己手里有钱好使唤,可以少受些苦。给了我做什么?如今董九抠也没那么抠了,回回衣裳卖出去都有我的分红,我尽够花的。”
  董九枢说话了:“给你你就拿着,人家那是什么人,那是学数术的。还是昆仑书院大先生的亲传弟子,这点银子人家哪里看在眼里了?人家在天一庄里还存着十几万两的银钱呢,你就歇歇心吧。”
  柳彦姝目瞪口呆看着傅清溪,傅清溪笑道:“给你你就拿着,这话是没错的。”
  柳彦姝回不过神的当儿那两个已经把一应文书都准备齐了,傅清溪抓了柳彦姝的指头就摁了手印,柳彦姝还在那儿揪着她个袖子问:“当、当真?你……你哪儿来的那许多银子啊……”
  傅清溪笑笑:“挣得呗。不过这路子不太对,后来叫老先生说了,也就那一回,往后再不干了。”又对董九枢道,“下回有什么地方遭了灾要赈济的,你就替我捐了吧。我如今也用不着那么些钱,天天除了读书还是读书的,没地方花去。”
  董九枢翻个白眼:“傻!你一辈子在书院了?往后不用嫁人过日子了?”
  傅清溪一笑不语。
  等事情都办完了,姐妹俩又坐着车回去,柳彦姝在那里抓着傅清溪的胳膊一会儿揉一会儿捏的,傅清溪痒得咯咯直乐,柳彦姝苦笑着叹道:“我这是做梦吧!我这应该是做梦吧!”
  原来她这两年在制衣坊很得了些银钱,还特地替傅清溪存了一份。她知道傅清溪是一门心思读书的人,往后前程身份是有了,只是嫁妆呢?府里自然不会不管,那也只是面上的,底下实打实的活络银子还得靠自己攒一些才好。傅清溪估摸着是想不到这一块儿去,好在自己如今挣得真不少,正好可以替她存一些。
  却没想到自己眼里的这个书呆子居然还是个大财主,且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那般身家了。还真是沉得住气啊,若是换了自己,恐怕早就直奔珍宝轩挑贵的买去了。到头来自己没替人打算着不说,反被人好好照顾了一把。这事儿翻转得太快,有些适应不了。
  一时觉着这呆子可算长大了,不用自己操心了,一时又觉着自己竟是没用场了,又有些失落起来。
  傅清溪就在一旁坐着瞧柳彦姝面上一会儿喜一会儿叹的,心说这人心起意真是自己都觉察不到啊,若想要有所觉察,还得说那本《心途正道》上的话……
  晚上柳彦姝总算回过这个神来了,这才想起转给自己的股份和天一庄户头里存进去的这两年的分红,这又换了一重震惊,愣是一夜没睡好。早起梳头看着镜子里乌黑俩眼睛,心里直叹:“这穷人乍富还真是有些扛不住啊……”


第166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
  越荃出嫁那日老太爷是回来的; 这过了半个多月又来家了; 把家里人吓了一跳,老太太还以为是他身体有什么不妥; 等见了面; 见老太爷精神抖擞的; 才松了口气。因方才一吓,这会儿知道没事了,就换成了怒意,没好气道:“好好的老往家跑做什么?!有事就叫人来家说一声先,这把我们给吓的。”
  老太爷先安慰了老妻一通,才说起傅清溪立户的事情来。
  老太太听了就皱上眉了:“立户?这是怎么话说的; 是家里叫她受气了?还是因为上回四丫头做的糊涂事儿我们没狠狠罚她的缘故?”
  老太爷摇头:“都不是; 这不是丫头自己的主意,她人还在书院里; 她师父就替她把文书都办好了。”
  老太太道:“这又是什么话; 怎么这当先生还管起这些来了。”
  老太爷道:“我也问了,他说到时候出门子没有从外家走的道理,还得立个门户才成。”
  老太太听了这话还罢了; 叹气道:“我也想这事儿了; 柳丫头到时候有个爹在,真到了那一日; 咱们给预备一份嫁妆,还是得从柳家走的。傅丫头这里麻烦,她那个个小叔叔自己没影了不说; 还把祖宅家产全给变卖了。虽有两个姑姑,这多少年不通音讯的,且那都是旁姓的人家了,也没有再替她主持这个的道理。我还想着到时候先给她个庄子,就从庄子上走,也算她自己家了。倒是她这先生稀奇,连这些都想着了,昆仑书院的先生这么闲的?”
  老太爷心里直叫苦,这话儿可不敢叫那老头子知道,看看自家媳妇,你这都老了的牛犊怎么也不怕虎呢?!
  嘴里解释道:“你这话说的!那先生可不是寻常先生,是昆仑书院的大先生,昆仑书院里寻常的先生遇着他都得恭敬行礼。他整日里不晓得多少事儿,哪里会得闲?只是傅丫头不晓得走的什么运道,成了他的亲传弟子,他就收了这一个亲传弟子。有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就跟独生女儿一样,能不金贵?!不止立户文书,连宅子都给买好了,就在文星巷那边,房契地契都在这里,你回头给傅丫头吧,都是她先生给她置办的。”
  老太太心里不是滋味了:“这就算要给置办,那也该是我们置办,怎么这一个先生倒插手到这田地了……”
  老太爷摆手:“她是咱们的外孙女不假,是人家的亲传学生也不假,一路都是一路的心意,你也不用过意不去。我们要都像他这么折腾起来,这许多外孙女、孙女呢,厚此薄彼不像话吧?都照着走,我们俩一身骨头都赔了也不够。咱们论咱们的,不同他们比着。”
  老太太自己寻思了会子,再看看那地契房契的占亩,也只好认了老太爷这话,回神了一想又笑道:“这傅丫头也不晓得走的什么运道,父母缘上是差了点,这师父先生的缘分可真是厉害。不说这位,就说咱们女学里那位肖先生,傅丫头考上书院,她便辞馆了,说这一辈子有这样一个学生也够本了。从前给傅丫头置办文房衣裳之类的,寻常亲娘都没那么大手笔。前几日傅丫头跑去看她了,好家伙,留了两天才让回家不说,还跟了一车东西回来!老四家的那个眼孔子浅的,瞧见了直叹读书好!”
  老太爷一笑:“你没听过那话?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读书读出能耐来了,天下都要养着她们,何止这一人一事上头。”
  老太太再想想自家府里,也是老太爷在理术上厉害,才能到今天的气象,便也笑了,倒不觉着傅清溪立户买宅子的事儿如何叫人意外了。
  老太爷把事儿交代给了老太太,自己便又回苑里去了。
  老太太等第二天太太姑娘们都来颐庆堂请安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情,还当面把房契地契交给了傅清溪,又对她道:“你那先生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一天不知道要管多少事情,还替你打算到这样田地,你可要好好用心做学问,万不可负了长辈的期望。”
  傅清溪赶紧恭敬答应了,才接过那盒子来。
  底下姐妹们一听说傅清溪要立户还买了宅子,都十分意外。在一块儿这许多年了,虽知道傅清溪是表姑娘,可心里只当时同自己一样的,只等说好了人家等着出门子就是了。怎么闹得这还没说人家,就要同姐妹们分开的意思?且这立户,那往后是要招赘了?只是这些话都不方便问的,便只好疑惑地相互间看来看去。
  幸好太太们不用顾忌什么,四太太头一个忍不住:“这先生给学生买房子?这哪里是学生了,这是当闺女养了?这若是当先生的收个学生就得给置个宅子,这先生可不好当啊……”
  老太太直乐,笑道:“我就晓得你憋不住。那位老先生是昆仑书院数术一道上的大先生,寻常的先生们见了他还得执弟子礼的。他虽有些学生,可亲传弟子只有傅丫头一个。可不是谁都那么管的。”
  二太太笑叹道:“可见傅丫头是个出众的,要不然哪里能得这样先生的青眼?”
  四太太跟着叹:“所以叫你们好好读书好好读书,瞧瞧,这才读了两年,就在京里读出一个宅子来!做什么买卖能赶上这出息?这读书可真是条阳关大道啊!”
  三太太都瞧不下去了:“你买卖还没做够?也赚够银子了!连读书这样的事情到了你嘴里也论上盈亏了,这是劝人向学的道理?”
  四太太一瞪眼睛:“那你说论什么?你雅致你精细,你那些粉啊霜啊面啊的,不花银子能得来?花不够数还买不着好的呢!你还别嫌我俗,我这都是大实话!”
  老太太不管她们的官司,又问傅清溪道:“那宅子你可见过?”
  傅清溪点点头:“前两日先生带我去瞧过了,还说叫我请姐妹们过去逛逛。”
  老太太笑道:“去逛逛倒不错,只是就一个宅子,就算叫伺候你们的人都跟了去,也没法子立时筹办,到时候茶水都难得一口,就这么干逛逛?”
  傅清溪道:“先生说给我留了些人手,若我们定了什么时候过去,只捎个信过去就成了。”
  老太太微微一愣,叹道:“你这先生,真是疼你到头了。既如此,你们便自己安排吧。”
  姐妹几个听说傅清溪的先生送了她一处宅子,还叫她们过去逛去,怎么不乐意?因越芃转天有事,便往后延了一日。都商量好,去同大太太说了,大太太便叫车驾上的预备她们出门。
  晚上柳彦姝问傅清溪:“真是你先生买给你的?”
  傅清溪看看她,柳彦姝道:“我还当是你托个名儿自己买的呢!”
  傅清溪叹道:“我都没想着这事儿了。”
  等柳彦姝一走,陶嬷嬷过来眼眶有些发红,傅清溪笑道:“嬷嬷您这又是怎么了。”
  陶嬷嬷面上似哭似笑地道:“方才老太太同我说了,说若是往后姑娘要常住自己家里,我们这些常伺候姑娘的,若两头愿意的就都跟着去。”
  傅清溪点点头:“老太太是真疼我。到时候您帮我问问吧,那边人手尽有,有真乐意跟去的就去。只多半都是这边有家人亲戚在的,也不必勉强。”
  陶嬷嬷点点头,反正她是肯定要跟着傅清溪的。从之前傅清溪离京的时候同自己说的话,自己就预备着这一天了。傅清溪这一立户,就她一个主子,她又还要外头读书去,这家里势必得留个放心的人照管。自己虽没什么大才能,替姑娘看个家还是成的。再说自己在这里也没什么牵挂,至于余下的人,只看她们自己吧。
  傅清溪又道:“后天我们过去逛逛,嬷嬷跟着去吧。瞧瞧往后怎么安排合适。”
  陶嬷嬷一听这话是往后要叫自己管家的意思,赶紧答应着,回头自己静了心好好一点点考量,这新门新户的要先做哪些事情。
  到了日子,一行大小车驾主子随侍的往文星巷去。拐过街角,进了过院,众人下地车来,只看边上的花草点缀和门边束手而立的侍从,心里都暗暗点头。样子虽不算富贵,却有股子大家气象。
  到了里头,先进了正院,众人坐下饮过迎客茶,才站起来又往园子里去。
  看过两处馆轩,越芝道:“这宅子好生精致,布局倒同逍遥苑有些相像。”
  越芃也跟着点头:“你一说还真是这样,方才我就觉着好似哪里见过似的,可这地方又肯定没来过的。如今点破了,还真是有些逍遥苑的味道。”
  越苓便笑着对傅清溪道:“傅姐姐你这下可好了,从前我还盼着能日日在逍遥苑里住着呢,如今你可真住上了。”
  她这话却叫越萦和越芝想起当年逍遥苑里王家私院的事情来,一时都有些感慨。尤其越萦虽一早看出越芝同王常英必定没戏的,只如今事情果然到了这般田地,心里又有种说不明白的萧索之意。
  一时开席,各样菜色安排也都极清雅精致,大异寻常。
  用过了饭,姐妹几个就在园里四散开来,爱水的近水观鱼,喜风的登高凭栏,这里也没个大人,只随心随意都颇觉自在。
  倒是柳彦姝瞧着门口小牌子上的“傅宅”上个字有些发愣。是啊,这傅清溪是家里没人了,得自立门户,可自己呢?心里有些乱糟糟的,便撇了众人自己一个人在里头瞎走。
  走着走着到一处楼外,见上头有人正在拿漆描什么东西,很是细致的样子。她看了一会儿,怎么觉着同越荃出门前家里新妆绣楼的样儿有些相似呢?便问边上帮忙递东西的大娘道:“劳驾您问一句,这是做什么呢?”
  那大娘抬眼瞧见柳彦姝的容色,眨了眨眼睛笑答道:“这是在添‘望嫁’呢,高楼上都得画上这纹样才成。”
  柳彦姝一愣,又问一句:“望嫁?”
  大娘笑道:“是啊,管事们吩咐的,这半年都得赶出来。只是给的花纹都太精细,这还真有点赶呢!”
  柳彦姝心里直转:“望嫁?这不是傅妹妹的宅子么?怎么管事的叫人做望嫁的纹样来!呀,那呆子敢是要被卖了!她还蒙在鼓里算数术呢……”


第167章 初论演
  这日傅清溪并没有住在新宅子里; 还同姐妹们一起回了越府。打下晌起; 她就觉着柳彦姝有些魂不守舍的,还当她是看自己自立门户了有些自伤,想着回去如何开解开解她才好。
  哪知道到了家里,她没来得及去找柳彦姝,柳彦姝先寻她来了。坐下说话,又指了事情把边上人等都支开了; 才问她:“你有人家了?”
  傅清溪跟看妖怪似的看着她,柳彦姝拍着膝盖道:“合着你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完了便把今日看到她那新宅子里在绘望嫁纹的事情说了,又道; “之前大姐出嫁前; 特地找的天巧苑的人来给画的,这都是老礼的讲究,你那里又是忙什么?!”
  她虽嘴里问着; 只看傅清溪面上神情便知道这木头果然一无所知的,心里不免有些替她着急:“你那先生; 也不问你乐不乐意,就替你立了户了。这又没同你商量一句,连宅子都替你买好了,使唤人也给你配齐了; 别到时候也一声不吭就把你送给哪个听都没听过人去,你还做梦呢!”
  傅清溪想了会儿道:“这个应该不能的。”她想要自立门户这话原是她自己同先生说的,这既要立户,买房置地就是题中应有之义; 算不得胡乱替自己做主。所以这望嫁纹或者别有内情,她亦不着急,只道:“下回我得空问问先生好了。”
  柳彦姝看她那样儿,摇头叹道:“你可真沉得住气!”
  傅清溪这回虽然置了宅子,也没打算立马搬过去。她同老先生商议了,这回还住越府,等自己要走之前,把东西归置好,到时候让陶嬷嬷带了人过去收拾,下回回来再住那里。如今还想同姐妹们多呆一阵子。
  老先生自然都由着她,只隔一两日到新宅里见见,考校一回她的功课,说说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或者干脆师徒两个闲聊半日。
  如此过了几日,傅清溪想起来那望嫁纹的事儿,便问起老先生来。
  老先生笑道:“哦?有人瞧见了?这可挺沾喜气啊。你怎么到这会儿才想起问来!”笑了一回才道,“瞧着流年是有这个意思,只是到底能不能应上,倒也吃不太准,就先张罗着吧。这缘分的东西,真来了都快。”
  傅清溪听这是说自己今年明年有嫁人的兆头?心里闪过一个看不清面庞的身影,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自己可连海都没近过,只凭一个意象就难为水了,却不知算痴执算通透?面上微微一笑,也没有再多问。
  悠然叟看了倒有几分好奇了,这小姑娘家家的,旁的还罢了,说起自己的终身大事还能这么淡然处之的可少见。幸好这孩子看着是有正姻缘的,要是姻缘上薄一点没准就真被心性磨没了,那可不知道算好算赖了。
  师徒两个都没在这事儿上多做停留,还接着说极数。
  晚上回到越府,傅清溪就告诉柳彦姝了这个事情。柳彦姝很是意外,皱着眉头道:“你是说你的先生觉得你这一两年可能会嫁人,所以先准备起来了?”
  傅清溪点点头,柳彦姝扶额,“那他说了大概会是谁吗?”
  傅清溪摇摇头,柳彦姝又问:“那知道大概是怎么样的人不?”
  傅清溪又摇头,柳彦姝也不说什么了:“成了,那就是瞎画着玩儿的!”
  这话可有点不敬尊长了,不过傅清溪也不同她计较这个。
  她如今心里记挂的一件要紧事,——她想回书院后自己做一回论演。题目已经有了,就是解象时候的偏差与自心偏向的关系。
  本来就约摸有个打算,今天同老先生说话时忽然得了灵感。老先生在说她的姻缘的时候,对于准不准的事情他道:“若是你把这个当成算命,那么这算命当是准的,不准的是人。数象关联从古至今就在那里,从来没有错过,实在亦说不上对错。就如太阳高低与四季轮转的关联一般,就是那样,有什么对错?只是个人对于一样的象常有不同的解法,尤其象虽只一字,其中内涵实在错综复杂,象中有象,便更难了。
  “比如一人所从事的行当,其象显示为精细而美者,有人从前见过这样的例子,那人是一个专做工笔仿画的。这会又见着如此象者,便又按照之前的经验断其行当,而事实上最后这个人却是做刺绣的。那象中还有更小一重,通常解不到那里,里头带了金意,而前者在这一层上则带了水木之意。事后细查才找到的蛛丝马迹,前头推演的时候却顾及不到此处。是以你看,那象一直都是在的,无非都是看推演的人能够觉察到哪里,又把觉察出来的象如何归结、化于凡俗世事当中。而我们常说的准或者不准,这多半都是差在这个地方。”
  当时他们在说的是傅清溪的姻缘之事,老先生这番话听在傅清溪耳朵里,只当是说如今她流年虽有姻缘之象,可到底是不是果真如此,是不是与众人听到这二字时心中所思所想之事一致,那却说不准的。
  实则这老先生当时所言所说,于傅清溪而言,不也是一种象?而她当时听了这话之后,心里的所思所解,亦是一种解相,这其中不是一样有许多可待商榷之处?
  又过两日,等她把自己这次要做的论演的内容大致理顺了之后,再次见到老先生时,便把自己的这个打算都细说了。老先生听了笑道:“这个题目倒也有趣,只是你小小年纪,不说尽力推算外务外事,反对自心问解的事情上心,也是稀奇。”
  虽嘴里说着自己的徒儿稀奇,却并没有追问其如此稀奇的原因究竟,反倒同傅清溪商议起这个题目的安排起来。如此连着说了两三回,便差不多到了傅清溪该启程归岛的日子了。
  她在落萍院的东西都已经归置好了,等她走了之后,只有大太太安排人手送去新宅。这些伺候她的人,果然九成九都愿意留在越府,只有陶嬷嬷跟杏儿两个要跟着去。
  杏儿同桃儿本是府里买来的小丫头,当年老太太怕家生子奴大欺主,给傅清溪和柳彦姝安排的都是外头买来的灾年儿。杏儿在这府里也没有亲人,就跟傅清溪长大的,问她时只说愿意跟着自家姑娘。桃儿年纪大些,已经有管事相中了她当儿媳妇,便不跟着去了。
  陶嬷嬷是自小看着傅清溪长大的,虽是主仆名分,实则情同母女,傅清溪这就要出去自立门户了,她哪里放心得下,自然也要跟着过去的。
  国朝对蓄奴规定甚严,官商百姓之家其税都与蓄奴数相关,家中买断的奴仆数量越多,这户税便越高。因此国中大家常有两代一放或三代一放的规矩。越府也效此法。
  陶嬷嬷男人去的早,两个儿子早都放出去在外成家立业了,只剩她一个人还在里头当差。如今她跟着傅清溪去了,倒也简便,省了拖家带口做籍的麻烦。
  大太太还特地问过傅清溪,这俩跟着她过去的是还带着奴籍过去呢,还是索性趁这时候都放出去算了。一来考虑傅清溪不过一个人,这有没有在籍的奴仆,户税上可就差出等级来了。再一个国朝的规矩,凡是在籍奴仆,其生老病死婚丧嫁娶皆由主家照管,若是做够了一定年限商议好要脱籍的,也得给一笔银钱才成。
  这会儿这俩人都算是越府的,如果现在脱籍,这笔脱籍银两就由越府负担,大太太也是怕傅清溪初初自立门户,凡事考虑不到,多加了负担,才有这个主意。
  傅清溪自己倒无所谓这些,便说都由她们自己决定即可。结果俩人都脱了籍才跟去的新宅。
  到了日子,傅清溪辞别家中长辈和姐妹们,又到之前的码头坐上了船,往天罗海藏书岛去了。老先生因为还有旁的事务在身,并没有同她一起回书院。
  一路上傅清溪天天忙着自己的论演,回到书院,跑去见了一回师姐,送上一些从京城带去的小玩意儿,便把自己往屋子里一关,又接着闷头忙起来。
  等到自觉通篇文章已做得七七八八了,才跑去论演坛那边递了申请,又赶在时限期内,做好了要分发的文书材料,便等着书院通知给安排论演的时间了。
  到了上论言坛的那天,傅清溪上台一看,发现底下居然坐了十几快二十个人,且里头好几个老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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