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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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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讷规规矩矩地给她屈膝行礼,委婉分辩:“我们马上就要出京,这里只是借住。这满屋的东西,都跟我并没有关系。好不好坏不坏,有什么打紧。”
品红却觉得不对劲儿,仔仔细细地看了,又悄悄地伸手去划那柜子,明白了过来。趁着沈讷吩咐人给老鲍氏上茶的工夫,悄悄地附耳告诉老鲍氏:“这是好货,西北的胡杨木,看着跟寻常的杨柳差不多,其实贵着好几倍呢!”
老鲍氏眼神一亮,贪婪之色一闪,终于给出了一些正经姿态:“你们几时进京的?几时走?如何不见我女婿和我外孙?”
还能正常说家务事,这就好。
沈讷如实告诉她:“回来述职的,才来了七八天。皇上给施郎亲自指了新地方,在西北挺远的。又催得紧。大概后天就要走了。”
却没有提起施弥和施骧的去向。
老鲍氏眯起了眼。
这是根本就没打算让自己见到施弥啊——竟是防着自己呢!
哼了一声,老鲍氏当年算计韦老夫人的心眼儿重新动了起来:“我这些年都惦记着能瞧一眼我那亲外孙,不然,我死也闭不上眼。你也知道的,你哥哥又没个儿子。
“今日来得急,我给我外孙预备了好些东西也没带着。要不下午,要不明天,你带着他来家吧。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炒米?我亲自下厨给你炒。”
说着,拿起帕子去摁眼角。
沈讷心里顿时酸涩起来。
她小时候为什么喜欢吃老鲍氏做的炒米?那是因为老鲍氏从来都不爱管她,只会去百般地疼爱沈信诲。唯有沈信诲哪日吃剩了的饭,老鲍氏才会炒了让带给住在桐香苑的沈讷。
而跟着韦老夫人生活,穿衣吃饭一如沈谧分例的沈讷,哪里就少这一口炒米了?
只不过,那代表着亲娘对自己仅有的一点牵挂顾念罢了。
沈讷垂下了眼帘,道:“因要去西北边镇,恐怕会极危险,数载都回不来。施郎带着孩子去了京郊寺里吃斋祈福,怕是要临走才回来。”
临走才回来。
骗鬼吗!?
老鲍氏年来养出来的脾气终于按捺不住了,绷着脸冷笑:“人家大女婿说留京就留京了,还授了大官。你丈夫却得去西北边镇吃风沙抗西番。到底谁亲谁近,你心里难道真的没数吗?
“当年我就不肯让你嫁给那个穷酸。你爹爹绕了多少个圈子,一个家财万贯的富商正房,一位当时炙手可热的小九卿,一个户部里的实权主事,摆在你面前让你挑。你就偏不听,就好似你亲爹亲娘是要害你一般,死活非要听沈大的嫁给这姓施的。
“如今怎么样?连你这亲娘都嫌弃,你当他还会把你当回事?尤其是孩子。七岁了!长什么样儿我都不知道!你是我养的!就是再过一万年,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这件事,也变不了!你那儿子是我亲外孙这件事,也变不了!
“不让我见?不就是怕我沾你们的光么?你们一群就要去西北要饭的叫花子,还有什么能让我图谋的?
“他姓施的是有良田千顷、店铺百间,还是有仆从如云、奴婢似雨?!进京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跟人家侍郎府没亲没故,他也好意思厚着脸皮来白吃白住!我能贪到你们的什么?
“你哥哥如今好好歹歹,也是刑部的正经官员,也是在天子脚下见过大世面的。我有你哥哥养着,不会花得到你半文钱!我那金贵的姑奶奶!”
“娘,那富商六十岁,我当年才十六岁;那小九卿是要纳妾;那主事是个瘸子!娘!您说您有我哥哥养着,那嫡母给我的嫁妆、大嫂给我的添妆,您为什么要扣下一半?我们出京第一年您给我写信,又是为什么要我丈夫的三个月俸禄?
“娘,我虽然木讷不会说话,可我不傻。嫡母对我很好。去西北是陛下钦点跟大兄没有关系。我丈夫儿子不见您是我的主意。我的确不想让您在我儿子面前败坏我。
“我也当娘了,我也疼儿子。跟您一样。”
沈讷泪流满面,可从颈到背,挺得笔直。
第三九九章 恩断义绝
老鲍氏恼羞勃然,怒吼道:“你这个不孝女!你就不怕我去衙门告你忤逆!你看你那进士丈夫不休了你!”
沈讷终于哭出了声:“若是我不主动说要去看你呢?我就该悄悄来悄悄走,跟你们永生永世不再相见!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你生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喝我的血吸我的髓吗?
“嫡母是怎样疼孩子的?大兄大姐是怎样疼孩子的?为什么你和爹爹不能那样疼我哪怕一回,为什么你们永远都不把我当人看?”
老实人说起心里话来,真的是有极为强大的杀伤力啊!
听说老鲍氏上门,怕沈讷一个人吃亏,沈濯连忙带着窦妈妈和六奴悄悄赶了来。却正好赶上了母女两个吵架的后半段。听着沈讷的哭诉,沈濯心里感慨不已,悄声命众人不得出声,隐在花树后面。
她决定:暂不出面。
总要看看沈讷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情,她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看看对施家要帮到什么程度。
那边已经气疯了的老鲍氏跳起来劈手便往亲女儿的脸上掴去!
沈讷身边侍立的一个媳妇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只手腕,脸上似笑非笑:“老太太,您可想明白了。虽说这的确是您生的闺女,可她也是我们老爷的妻子,我们少爷的娘亲。她身上可是有着四品的诰命呢。”
四品?!
竟然跟罗氏和韦老夫人一样!
老鲍氏的手一抖。
坐回椅子上,老鲍氏帕子捂在脸上呜呜地嚎哭起来:“你就这样的恨你娘啊!当年咱们娘儿们是什么处境?你当年不懂,现在还不懂么?我没办法呀!我得先保住咱们娘儿仨安身立命的根本呀!
“你哥哥年纪大,讨你爹爹的喜欢。我能不能在府里长远有口热乎饭吃,就指着你爹爹了。到了你,我也想跟你哥哥一样地疼。可你爹爹他不高兴啊。我能怎么办?”
沈讷低着头,拿着帕子拭泪,一字不发。
“讷儿,你别这样……娘还能活几年?你不是刚才也说了,怕是数载难归?娘还能不能再见你们一面都不知道呢!”老鲍氏哭得情真意切。
一句话,说得沈讷本已擦干净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品红瞧得分明,忙在老鲍氏背后用指尖敲了敲她。
老鲍氏越发哭得哀戚:“你三个嫡亲的侄女儿,大的失踪了,二的成了个痴傻瞎子。你爹爹,更是被你那好大兄亲手判了流放云南。咱们好好的一家人,如今被他们害得家散人亡……
“我听说你回来,我心里高兴得不得了。我想着,我亲女儿回来了,终于有人给我做主了。可你看看你……
“娘的讷儿啊!你可让娘怎么说才好?你被人家教得看不起亲娘了……”
品红忙跟着哽咽擦泪,软声道:“姑奶奶,您别埋怨老太太。爷又出了远差。她一个人守着佩姐儿,活得战战兢兢。
“您回来了,她这才有了主心骨儿。可谁知您连小少爷都不让她见。她是急的……一时口不择言……亲母女哪有隔夜仇?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其实这些事沈讷早就都知道。
而且,老鲍氏没有想到的是,沈讷不仅知道,而且对其中的所有细节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恭出事后,沈信言索性将沈簪推沈濯下水开始的所有事情,长长地写了一封信寄给了沈谧,并请她看完后,直接转交沈讷。
所以家中这些年究竟如何,两位姑奶奶心里都有一本账。
沈讷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佩姐儿如今怎么样了?”
果然还跟以往一样软弱良善!
老鲍氏使劲儿擦着眼睛,满面悲伤地叹道:“能怎么样?跟着我饥一顿饱一顿呗。整日里哭着要爹爹。可你哥哥总要办差,家里才有进项。”
说来说去,还是哭穷,要钱。
沈讷的表情瞬间淡了三分。
品红连忙悄悄地狠狠地戳了老鲍氏一指头。
老鲍氏一个激灵,陡然挺直了腰,才发现女儿神色不对,忙道:“不过你是知道莲姨娘的。那丫头一向温柔识大体。所以佩姐儿跟着她姨娘,长得很好。”
顿一顿,终于理顺了思路,眼睛亮了一下,又垂下眼帘,絮絮地说道:
“侍郎府濯小姐的赐婚旨意前些日子传扬得天下皆知。因我们邻居们都知道佩姐儿是户部侍郎的亲侄女儿,都来问,她那当了王妃的姐姐,如何不带契她……
“我心里一时气了,不合带着佩姐儿来寻她姐姐,一心想着王爷是要媵妾的。险些就把孩子给害了。
“可濯姐儿当着我的面儿就把大门甩上了,差点儿砸着我的鼻子……
“那个就不提了。
“其实我这趟,也不想别的。我已经老迈,早就想去云南寻你爹爹去,死活我们老俩都在一处就是。可是二郎还没有续弦,又常常出远差。佩姐儿才七岁,她可怎么办呢?我总得把这孩子安顿好了,才能了无牵挂地走啊。
“讷儿,你看,你能不能跟你丈夫商量一下,给佩姐儿找个好人家?”
老鲍氏眼巴巴地看着沈讷。
沈讷愣愣地听着,还在慢慢地反应,老鲍氏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沈濯在外头,却是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低声冷笑:“她可真敢想!”
六奴懵懂:“她想做啥?”
“她想把佩小姐许配给施家小少爷。”窦妈妈面沉似水。
六奴傻了,呆呆地看向老鲍氏,脱口道:“她可真敢想……”
沈讷那边也终于回了神,不可思议地看着老鲍氏:“您想让佩姐儿嫁给我骧儿?”
老鲍氏满心欢喜,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含笑道:“倒也不是……不过你的主意更好啊!亲上加亲,佩姐儿肯定最听她姑姑的话,你日后准保省心省力……”
沈讷眼中的最后一点火光熄灭了。
她疲惫地站了起来,令人:“送客。”
竟是连看都不再看老鲍氏一眼,直接转身往后堂走。
老鲍氏目瞪口呆。
品红急忙扬声喊道:“姑奶奶,您留步!”说着,脚下忍不住便朝着沈讷追过去。
那个媳妇一步闪将出来,拦在品红面前:“姑娘。你先留步。”
品红瞪了眼睛想去推她,却被那媳妇一脸杀气给吓得僵在了当场。
沈讷在后堂门口果然顿住了步子,却头也不回,绝望悲凉:“从此以后,我与你修行坊沈氏,恩断义绝。你要告我忤逆?去告吧。最好长安县判我个绞字,我就再也不会连累我的儿子……”
第四百章 别无选择
老鲍氏最终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真面目,撒泼打滚地躺在地上大闹。
施家的仆下却显然都是在县衙大堂上见多识广了的,嗤笑一声,有人便高声道:“听说常常有老人情绪激动暴毙的?”
老鲍氏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品红怒声尖叫:“你们谁敢动我们老太太一根汗毛?谋害主母,千刀万剐!”
就近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媳妇子跟拎小鸡子一样一把揪着她的脖领子,抬起另一只手,左右开弓,结结实实地赏了她几个巴掌:“看在你是老太太近身服侍的人的份儿上,我只用三分力。当年女牢里,打死个把囚犯,老娘可用不了半个时辰!”
竟是县衙女牢里的牢子!
老鲍氏和品红的眼神顿时都恐惧到了极点。
沈恭可是当了十几年长安县尉的,那牢子虐待犯人的手段花样、阴狠毒辣,她们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主仆两个再也没有一个字的废话,互相搀扶着,一个蓬头垢面、一个脸上青肿,飞也似的离开了西府。
沈濯双手负后,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施弥弄了女牢子来给妻子当管事媳妇?
他可够能耐的啊!
就在此时,她听见了厅堂里的几个人走了出来,低低地说笑着。
“狄嫂子,你什么时候去过女牢?我怎么不知道?”
“就她?一挨近地牢就吐!她还进去?听她吹牛吧!”
“不然怎么办?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吓跑了她们。好在我拉了几年的纤,两膀子力气还是有的。吓唬那个没出过门儿的丫头,可不是手到擒来?”
几个媳妇从花树绕过墙角,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闲话又吹了两句过来,影影绰绰,悠长叹惋。
“夫人哪儿都好,就这个娘家……”
“有老爷呢,怕什么……”
原来不是牢子,是纤娘。
沈濯看了看她们的背影,回头看了看正房,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吩咐窦妈妈:“你去,给那几个媳妇好生赏些东西。不是钱的事儿,是体面。”
窦妈妈心领神会,忙叫了两个媳妇,快步跟了上去。
这边沈濯没有进去看望沈讷,而是去了自家的外书房。
沈信言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施弥得到门下回复的同时,他也令人去了部里销假,说是明日上朝。
宋相的人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来了沈府,请沈侍郎“过府一叙”。
沈信言不去:“说明日上朝,是因为张太医准了我明天就可以出门了。此事在陛下那里挂了号的,我若是阳奉阴违,只怕犯了欺君之罪。”
——朝臣间还不准私下交通结党呢!君前奏对还严禁外泄呢!你沈侍郎之前做得少了还是怎的?!
这会儿搬出这样义正词严的规矩道理来,你不就是对宋相生了怨怼么?
来人一路腹诽着回了府。
正与公冶释坐等的宋相听了回报,顿时沉了脸。
公冶释想了想,迷了眯眼,探问道:“老师,信言病了这一场,您去看过么?”
宋望之眉心一皱:“我是老师他是学生,只有他来看我,哪有我去看他?”
“那,您遣人去看过么?”公冶释的话说的小心翼翼。
宋望之的脸色越发难看:“你当时难道不就在我眼前吗?他是为了不赴我的宴席才病的!我为甚么要遣人去看他?!”
公冶释沉默了下去。
可是沈信言昏迷了三天三夜也是真的,接下来连续七天不良于行也是真的,太医署的张医监疾言厉色上禀陛下沈信言必须至少休养三个月也是真的。
就因为他折了你的面子,你就不问他的死活,就还有了天大的道理了?
被建明帝压在翰林院十年的公冶释,觉得自家的座师实在是跟十年前相差太远了。
如今来往格外多了之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祖堂,翼王的婚事,陛下给你们礼部什么暗示没有?”
宋望之的声音似在远处响起。
凭着多年练就的反应速度,公冶释垂着眼眸答道:“我特意问过。陛下说,放一放。至少要在临波公主的婚事之后。”
“嗯,那就先不用管翼王了。信言愚痴,又过分溺爱独女。若是那丫头的心思如在紫宸殿上之时,想必这门亲事,仍有变数。至于临波公主,性子烈,心机深,我们的人不要搅进去。平白得罪了皇后和太子,不划算……”
公冶释第一次觉得恩师的声音,喋喋不休得令人,有些,生厌。
他低着头饮茶。
……
……
沈信言打发走了宋府的人,转头看向兴致勃勃的女儿,笑了笑:“你小姑父是个极明白的人,稳重自若,坚韧不拔。你小姑姑是你祖母教出来的,又怎会差到哪里去?他们夫妻齐心,才有今天的日子。又怎么会为了那样一个人,就分崩离析?你担心得没道理。”
即便被教训了,沈濯仍旧很高兴,赞叹里杂着浓浓的羡慕:“多好啊。虽说看着进士丈夫,世家妻子,可其实是贫贱夫妻。却能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彼此信任托付到这等地步。大姑父和大姑姑的感情也好。她们俩真有福气。”
又笑着恭维父亲:“爹爹,我听说这两位姑父虽然是祖母提议的,却是您拿的最终的主意?您眼光真好!”
沈信言含笑点头,伸手摸摸伏在自己身边说笑的女儿的额头,踌躇了一会儿,才道:“虽然你不愿意跟翼王有牵扯,但是你要听为父这样一句话。”
沈濯眨了眨眼。
嗯,只要我自己坚持。
你说你的,我干我的。
“嗯,爹爹你说。”
“宗室上下,所有的人都算上,翼王是最善良单纯的。你可以不嫁他,也可以不喜欢他。但是,不要害他。若他出去这一趟,真的能有长进,为父,可是真的要保他去坐那把椅子的。”
沈信言声音仍旧温和,内容却石破天惊!
沈濯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果然如此。
又是如此。
自己费尽心机,哪怕并不讨厌秦煐,也斩钉截铁地不肯嫁给他,不就是为了让家里不要蹚这趟浑水!
“爹爹,你还记得我那个梦么?”沈濯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我梦到秦煐没做成皇帝,而是被人杀了。”
沈信言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见她不悦,又忙换了正经颜色,却仍然坚持说道:
“微微,你那只是个梦。而大秦现在,别无选择。
“不选他,选谁呢?骄奢短视的太子?还是阴诡无德的卫王?还是那两位尚在牙牙学语的小殿下?
“只有翼王了。只有他,还有打磨出来的希望。
“为父也许可以选择退却不管。但大秦,真的没有其他选择。”
看着女儿还欲分辩,沈信言温和地说了最后一句话:“戎狄四面,虎视眈眈;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第四零一章 抢椅子
沈濯没有再说什么,回去辗转反侧整整一夜。
她忍不住在心里呼唤苍老男魂。
阿伯,我爹爹说的,是对的吧?
他那一世选择了帮秦煐,不仅是因为我嫁给了秦煐,还因为他觉得秦煐比秦家其他的人更适合做皇帝,是不是?
苍老男魂出现了,却沉默着。
沈濯能感觉得到他在。
于是不住嘴地问:
国家民族有大义,这个我懂,我也绝对没问题。
但是现在不就一把椅子吗?
他们再怎么争抢,争抢的难道不是这片江山?
那若是旁人觊觎这片江山,他们岂不是会立即调转枪口,一直对外?
我爹爹又怎么会说得出“覆巢之下”这种话?
如今天下不是很太平么?
我从哪里都没看出有倾覆的危险啊……
阿伯,你告诉我,那一世,没有外敌入侵对不对?
苍老男魂的身形似是佝偻了一些,半晌,终于迟缓地答了一句:“没有……”
阿伯,你怎么了?
沈濯觉得苍老男魂的状态不对劲。
你是又病了吗?像上次那样?
“没有。”
沈濯觉得灵海里震了一震。
就像是,像是有什么重物跌落在了地上。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的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自责、内疚、不安,却又拼命掩饰、坚定信心的,复杂感觉。
阿伯,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你心里似是在难过呢?
“没有!”苍老男魂矢口否认。
等等……
阿伯,你说上一世你杀了秦煐。
他若死了,那谁继承了皇位?!
继承皇位的那一位,有没有抵御外侮?!
阿伯,这种事上,你可做不得假!快告诉我!
到底后来有没有外敌入侵?!
沈濯的眼睛都红了!
不会是因为上一世几个皇子夺嫡红了眼,最后不小心让外敌长驱直入,所以自家爹爹才书生执刀,前去抗敌吧?
“没有。真的没有。”苍老男魂有气无力地否定着。
虽然漫不经心,却不是在扯谎。
沈濯感觉出来了这一点,心里松了松,不由得追根究底起来:
阿伯,那怎么你今天一点儿精神都没有,还出来跟我说话?
平常日子,若是你不舒服了,是不会莫名出来找我的。
今天……
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没有。”苍老男魂越发消沉下去。
过了许久,才低低地解释了一句,声音中无比失落:“我只是觉得……我连你爹爹的胸怀都比不上……”
沈濯被这一句话也说得沉默下去。
作为一个历史系的学渣……
她知道太多惨烈的过往。
外国的,外族的,内部的,各种各样的厮杀,争夺。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但是,古往今来千年历史,所有学派系别,都能达成的共识是:也许有坏和平,但是绝对没有好战争。
翻译成民间的俗话:宁为太平犬,不做离乱人。
四夷不稳,国家乱不得。
建明帝是个强有力的君主。他在位,国家不会乱。
可是,若是他死了呢?
接替的那个人……
换成谁,会让人对这个国家的未来更有一点信心?
沈濯在脑子里把沈信言的话过了一整遍,拼尽全力把大秦的宗室从上到下点数完毕,颓然放弃。
——若是大秦能接受女皇就好了。
自己抢来做啊!
到时候让爹爹让丞相,让朱家姨爹领京城禁卫,让陈国公家的两位族伯叔当大将军……
“噗……”苍老男魂终于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沈濯腾地坐了起来,有些羞恼,也有些不悦,凶巴巴地问:
阿伯,难道你不觉得我当女皇比那三位成年皇子都强吗?!
语带威胁。
苍老男魂仍旧在呵呵地笑,刚才郁闷的情绪散去了一半。
阿伯!你敢看不起我这个小小女子?!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苍老男魂的笑意明显再大了一些。
阿伯,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江南可是传说过:太祖乃是转世而来,所以能定天下,坐龙庭。下一个转世而来的,乃是个女子,此女亦能定天下,坐龙庭。
你不是还笑话过我,问我要不要去做女皇?
难道,我应一应这谶语,就去做这个女皇,不行?!
“……”苍老男魂无语了。
不过三五息,沈濯挺直的身子又倒了下去,摔入香香软软的床榻之中。
可是我懒得啊。
我没那么大的野心……
我只是想自由自在地过完这辈子,就得了。
沈濯哀哀叹着。
可是我不做,爹爹就一定会让秦煐来做。
秦煐做,还不如我自己做。
可就算我做,最便捷的途径也还是通过秦煐做。
那不就意味着是武则天的套路,到底还是得先让秦煐做?
可是如果让秦煐做,那爹爹就必得要当今皇上的十分百分万分信任才行得通……
那样一来,自己又怎么可以任性地让爹爹立刻马上去找建明帝辞婚呢?
这不是自己挖了个深坑,还自己往里跳么?
这可怎么办啊!?
啊啊啊啊啊,愁死爷了!
沈濯真想大哭一场。
——如果大哭一场能解决问题就好了!
好想骂很长很长的一串儿脏话啊……
……
……
东方既白。
沈濯跳起来自己麻利地梳妆,惊醒了值夜的玲珑。
可就在玲珑还在揉眼发愣的时候,她已经轻灵地跑了出去。
今天不仅是沈信言上朝的日子,也是施弥陛辞的日子。沈信言约了施弥一同去。
可就在出门前,小女儿一溜小跑追了出来:“爹爹!”
天色已经有些亮了,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沈信言挑挑眉,发现了女儿那张一向莹润如玉的小脸儿上,两只杏眼的眼底,明显的乌青。
“昨儿晚上没睡好?”
“爹爹,你今天不要跟皇上提那件事。”沈濯一路跑过来,还有些喘。
不提?
提及辞婚,可是越早越好,越快越好,越坚决越好。
拖延只会让生米煮成熟饭。
沈信言奇异地看着女儿:“为什么?”
沈濯有些别扭,顾左右,却知道沈信言没时间等着她言他,索性一跺脚,娇嗔道:“不让你提就是不让你提嘛!哪儿那么多问题!”
说完,转身又飞跑了开去。
在一边立等的施弥不由得笑了起来,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三分。
“舅兄,我看,濯姐儿大约是想通了,同意了。”
“呵呵。”
不可能。
沈信言面色平静,心潮微涌。
第四零二章 一念之间
沈濯回到了如如院,重又一头倒在床上。
她觉得,似乎一直以来,自己和阿伯,都在用那些已经完结了的经验,去判断今生这团乱麻。
但是自己的那些所谓的权谋的认知,会不会失效?
而阿伯那些自以为天注定的看过了的故事,又会不会再也不发生?
比如,自己不再愚蠢张扬了,孟夫人没有死,临波没有病,安福离开了京城……
所谓的卞山三名士,按照阿伯的说法,前世的赞誉是北渚为龙,隗生为虎,章扬为狗。
但在自己的认知里,北渚先生虽然博学多才、深谋远虑,却刻薄死板、囿于传统。
隗先生既不噬人,也不狰狞,而是个诡计多端的贪钱招财猫。
而章扬为狗就更说不通了。那章扬虽然擅辩,却更加精通人情关系的网络联结,是个很称职的组织者。
至于其他的……
到现在为止,秦煐没有对任何女子流露出来过任何的温柔情绪。哪怕是跟临波和孟夫人说话,也不过是带了三分孩子气。
——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沉溺女色的人啊!
——何况,在当今的京城里,又有几个女子能美得过自己呢?
所以他那一世,又是如何在与自己这个绝大的助力成婚之前,弄出来一个庶长子的?
这实在是不合逻辑啊!
忽然想到了一点,沈濯翻身坐起,瞪圆了眼睛。
那个秦煐,不会是这一趟出门的路上,沾上什么不三不四的女子,来上一段露水姻缘……
亦或者是索性遇到了此生真爱,但是身份天差地别,所以悄悄带回京城……
只一转念,沈濯已经自己脑补出了长长一部狗血爱情剧。
“小姐,兴化坊求见。”玲珑闪身进来,也不顾沈濯正在七情上面地发傻,径直把最重要的事情低低禀上。
沈濯一个激灵:“兴化坊?邸舍住进了什么人么?”
玲珑轻轻点头。
沈濯立即下床穿鞋,直奔外院。
外书房里,北渚先生、隗粲予和沈信成正在一边看着沈典整理书籍文册,一边闲谈。
而他们话题的内容,正是临洮。
沈信成虚心地向游历天下、见多识广的北渚先生请教,陇右道的各州关系如何,道路如何,民风如何,土俗如何,出产如何。
北渚先生知无不言,隗粲予还时不时地插嘴解释。
沈濯推门而入,看着几个人嫣然一笑:“两位先生早,成叔早,典哥早。”
沈典正沉浸在文册里,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倒令众人都呵呵地笑起来。
瞧着沈典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己,沈濯笑着摆摆手:“典哥,忙你的。我就是来转一圈儿。”
转向沈信成,笑容促狭:“成叔,你可去不得临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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