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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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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沈恒问,冯氏迫不及待地便重新又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叔祖,我从嫁进沈家门,如今一十五载。我跟母亲这十五年的婆媳情谊,怎么可能说断就断?溪姐儿自幼在她祖母膝下长大,多蒙教诲,也是十分依赖。
“如今忽然就说让搬走!一家子骨肉,承嗣就承嗣,分支就分支,那是我们丈夫公公的决定,我违逆不得。可为什么要搬走呢?仍在一处好生过不行么?
“昨儿晚上,账册往我手里一塞,就说要收拾东西搬家。可是,公中没钱啊!宅子也没影儿!下人也没数儿!搬哪儿?怎么搬?谁来搬?没一个人跟我说一声儿!
“我不搬!我和我女儿不搬!我们死也死在这座侍郎府……”
众人正听得同情,忽然听见提钱,最后又听着竟然落在了“侍郎”二字上,终于都明白了过来。
韦老夫人、罗氏和米氏一声不吭。
有沈恒在,没她们贸然说话的份儿。
至于沈濯,笑吟吟,意味深长,看向沈信诲。
沈信诲的脸色铁青起来,满眼的煞气,看得冯氏和沈溪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沈恭又气又羞,尴尬地连连假咳:“胡说!怎么就会没钱了呢?至于宅子,咳咳,那个倒是真没有……”
沈恒哦了一声,迎着沈恭贪婪的目光,却假作不懂,道:“宅子我有。钱,我也有。不过,得真搬出去,才真有。”
第一九一章 滚滚
从沈濯一早去给他请安,而沈恭却不见人影这件事上,沈恒已经闹明白了,这个家里真正把自己当一家人、当长辈的是谁。
当年德孝又怎么样?哄了他几十年呢!
沈恭的这点子手段,难道还能看在他的眼里?
但是过了明路、备了档案,真正过在他名下的沈信言和沈信行,他却真的太喜欢了。
当然还有沈濯。
这孩子,聪明、仁义、真实。
不囿于礼法尊卑,也不会胡闯蛮干。
虽然顾念着韦老夫人,却又不会因为韦老夫人的面子和不舍,就不办跟二房分家分宗这件事。
吴兴和京城分宗在即。
陈国公嫌吴兴老宅拖累他,所以打算壮士断腕。但是他又觉得沈信言是个绝好的助力,所以打算立京兆沈氏一宗。
可是吴兴县是自己呕心沥血数十年才有的规模,自己又怎么舍得让老宅就这样被舍弃?
这件事看起来两难,但换一个角度,却也是绝好的看清京城沈氏中所有人心性的机会!
精明强干了一辈子的沈恒,一旦擦净双眼,又岂会放过这个好时机?
沈恭不是算计自己吗?
行,让他算计。
就是头熊,敢伸爪子弄了蜂蜜来吃,也会被蜂子叮个满脸包!
何况是沈恭这个蠢货?!
“德先,你看怎么办?反正是那一支的事情,你做得了主,我就心疼你一回。你要是做不了你儿子媳妇的主,那就算了。”沈恒说着,眼睛却没看沈恭,只顾着跟沈濯拍起了花巴掌,一老一小,笑得咯咯呵呵的。
这种事,还用说!?
沈恭狠狠地一把捏住自己的胡子,强压住激动的心情,忙命:“诲儿,带你老婆孩子回去!没规矩!大清早起,闹什么闹?!让你们房头儿的人都收拾好了!”转向沈恒,笑容谄媚,“阿父,您看,是不是把您那宅子的地址,跟我说说。我也好遣人去洒扫?”
沈恒这才惊觉一般,抬头:“哦,那院子里有人收拾。我刚才已经告诉黄平了。你们直接套车过去就行。”
竟然里头还有下人?!
沈恭心里痒将上来,笑得越发亲热:“阿父,那我先去安置他们?”
他这边说着,沈信诲那边已经大步走过去,一把攥住冯氏的胳膊,硬生生地把她拖了起来。
沈恒嗯了一声,接着笑眯了老眼跟沈濯拍花巴掌,口中还念念有词:“三月三,终南山。老道士,挑扁担。一对童儿坐两边,一个痴傻一个憨。天上日,照大川,千古义利看不穿……”
沈溪跟在沈恭、老鲍姨娘、沈信诲和冯氏的身后,听到最后这一句,身子不由得一抖。
沈濯她,到底想干什么?!
焦妈妈上前,虚虚地扶了她一下,低声道:“小姐,不急。”
沈溪深呼吸。
对,不急。
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
想这样容易甩脱我们,没门儿!
待那一行人离了正房,沈恒拍拍沈濯的小脸儿,慈爱地让她:“去你祖母那儿。”
沈濯乖乖地跑去韦老夫人身边,紧紧地守着她去了。
沈恒这才坐正了,徐徐道来:“我也知道德先想做什么。大郎媳妇,小郎媳妇,我也知道,你们的丈夫若是回府来知道这件事儿,怕是会捶胸顿足地懊恼愤懑。只是,事已至此,于谁都好。”
沈濯想到老爹回来之后的火气和三叔喋喋不休的谆谆教导,头皮不禁有些发麻。
只是——
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件事,必须要做!
挨骂挨训,认了!
“你们婆婆跟你们公公说得明白,原来这家子的所有产业钱帛,都归二房沈信诲那边所有。所以,你们这边,除了你们婆婆和你们二位的陪嫁,公中应该没使费了。”
沈恒缓缓说道。
米氏脸色微微一变,心下犹疑。
小太爷的所有产业田亩都在南边……
难不成要先拿媳妇们的陪嫁出来花用么?
当然也不是不行……只是……
“祖父不要担心这个。如今既然是孙媳当家,那此事就由孙媳酌量着办。等大郎三郎他们兄弟回来,咱们再议不迟……”罗氏从容温婉。
沈恒呵呵地笑,对这个承嗣过来的长孙媳十分赞赏:“吴兴沈氏什么时候有那个脸皮花用媳妇们的陪嫁了?那我百年清贵的名声,岂不是要毁于一旦?放心吧。家,还是你来当;钱帛,我有。”
韦老夫人忙推辞:“公公刚应了那边的宅院,哪还能管这边的嚼用?”
沈恒敲敲桌子:“规矩,规矩!我说话,你们照办。哪里就有了这个规矩,我说了话,从儿媳到孙媳都驳回的道理?!”
米氏立时红了眼圈,抬袖摁眼角:“祖父,多少年了,还是头一回,有人说要给我们钱帛管家,而不是跟我们要钱……”
一句话把韦老夫人的眼泪也说掉了。
沈濯忙拿了自己的帕子去给韦老夫人擦泪,细声细气地劝:“祖母,您放心,日子一定是越过越好的。”
沈恒捻须,嗯嗯地点头微笑,又道:“吴兴沈氏和京兆沈氏分宗一事,我自有主张,你们不要管,也不要劝。谁问你们,都推到我身上来。等信言兄弟两个回来,我跟他们说。”
说到二宗分立一事,米氏不由得小声探问了一句:“祖父,您大概是个什么章程?三郎性子直……”
韦老夫人平静截断:“如今我们已经是吴兴沈氏老七房一脉,一应事情都有公爹主张。此事我们妇道人家,不问、不说、不想。尘埃落定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
沈恒更加赞赏,点头不已。
沈濯看看沈恒的表情,再看看祖母的样子,觉得这才应该是一家人,笑道:“我怎么觉得……好似祖母生来就该是太爷爷的儿媳妇!”
罗氏和米氏来回看看两个人的坐姿神态,也都不由得抿着嘴笑。
沈恒呵呵大笑,自己起身去了。
不多时,果然送了府里三个月的使费来,还让人告诉罗氏:“老宅那边的产业田亩我自有打算,你不要担心没有进项。给你多少,就紧着这个花销,往后的日子,有我呢。”
消息传开,沈恭当即便红绿了双眼,一叠声地发着狠催着二房鸡飞狗跳的,一天便收拾净了。第二天一大早,浩浩荡荡,带着下人们便搬去了沈恒给他们的宅院。
沈濯看着马车后头的滚滚烟尘,真心绽开了笑容,还有闲心想起了其他的:“听说今儿礼部发榜?也不知道爹爹有没有工夫回家来歇歇。”
六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二房那队人马,只管跟着她回房:“哪儿回得来?发榜十日后就是殿试。大爷肯定是要在吃住在礼部了。奴婢听说,昨儿郑砚才回来换了一批衣衫呢。”
第一九二章 小钱钱
沈恒给出去的宅院,其实并不是沈恒买的;而是沈濯老早就预备下了,就防着沈信诲等人赖着不搬。
悄悄地把那宅子过到了沈恒名下,沈濯觉得这样一来,也应该抵得上老爷子紧急给家里出的日用钱了。
谁知沈恒又让人给她送了钱票来:“也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钱。赶紧去把窟窿堵住。以后有事儿需要钱了找太爷爷,不许乱动旁的心思。”
沈濯有些不好意思,拿了钱票去找沈信明。
她买那边宅院的钱,是跟沈信明借的。也不知道沈信明怎么就这样信得过她,竟然借了五百贯钱给她。
回府之后七事八事的,沈濯还没有闲心仔细逛过西府——因沈信明等住的院子在沈家西边,下人们为了好称呼,顺口便叫了西府,自家便是东府。
从侧门进得府来,只见绿柳拂荫,鲜花遍地,梅兰竹菊,松枫桃杏,竟似比自家住的地方还要悦目一些。
沈濯觉得有些怪异。
沈信明和沈信成都是极有分寸的人,怎么会一进了京,忽然就变得这样会享受了?
下人恭敬引她去了沈信明的书房。
沈信明大大方方地收回了钱票,含笑问她:“怎么样?大事做定,心里可踏实了?”
第一次单独跟这位号称吴兴沈氏最会挣钱的人对坐而谈,沈濯心里唯有一个声音在叫嚣:我们合作挣钱吧挣钱吧挣钱吧!
“信明伯不要笑话我。还多亏了您帮忙。”沈濯叉手躬身行礼。
沈信明满面欣赏:“能想到让典儿拉着国公府的两位哥儿同小太爷一席,勾得老人家看见孙辈曾孙辈就眼馋;还能想到通过我的口,散步老宅想要给小太爷挑嗣子嗣孙的消息;然后再命人将兼祧一途递到了那位心心念念都是当正头夫人的姨奶奶跟前。濯姐儿,这三管齐下,德先爷就算不想兼祧分家,只怕也会被推着想到这一步吧?”
沈濯唇角微勾:“我本来还打算让隗先生在宅子里说说太爷爷有多少多少钱的,不过,没用上。”
沈信明仰天笑了起来:“果然如此,那你也就太狠了。”
沈濯脸上闪过鄙夷。
不生贪心,不入鬼途。
活该!
笑够了,沈信明却直起身来,大袖展开,躬身一礼:“我二房在吴兴举步维艰,不是濯姐儿与嫂夫人一力搭救,焉有我家今日?大恩,不言谢!”说着,却拜伏下去。
沈濯忙侧身闪开:“信明伯,言重了。我陪娘去挑人,您一家被挑中了,愿意跟着我们来京里吃亏受累,该我们感谢您一家不介意这声名之累才是。”
沈信明说完这话,却不再赘言,起身,拱手:“只是我这里现在还有一个难事,须得濯姐儿你帮忙。”
沈濯眉一挑。
沈信明的笑容这个时候再看起来,嗯,一点儿都不真诚,不实在,不厚道!
“濯姐儿想必还没去看过你顾伯母的屋子,走,我带你去瞧瞧。”沈信明站了起来。
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沈濯一腔心思,进了顾氏的卧房,立即便明白了过来:“这家具,想是我三婶预备的?”
沈信明的笑容敛了起来,叹道:“正是。还有这屋里的陈设,我们住进来之后,一样都没有添减过。”
沈濯扫视了一圈儿。
红曲柳木的桌椅,薄如蝉翼的汝窑茶器,檀香木架上的翡翠如意,实心铜制的双耳九环香鼎。
六幅屏风上竟是双面绣的和合二仙。
沈濯心里顿了顿。
这等奢靡,怕是三婶把她能搜罗到的所有好东西都堆在了这里吧?
委实是让人挠头啊。
沈信明的两道浓眉皱到了一处,愁道:“如今,我可是如坐针毡啊……”
沈濯点了点头:“我恰有一事跟信明伯商议。”
沈信明微愕,却也从善如流,伸手请她桌边坐下。
沈濯坐下,忍不住开了句玩笑:“坐在几百贯中间的感觉不错。”
沈信明扶额。
“信明伯,我有一些小主意,想挣一些小钱钱,但是,需要您帮我个小忙。”沈濯的笑容甜得不像话。
放下手,沈信明一脸无奈:“猜着就是。”
沈濯托着脸看他,笑得甜蜜蜜。
是啊,谁都知道你是一把挣钱的好手,怎么可能不用啊?
“开店的话,做什么呢?长安城什么都有。凡东西,做不了独一份,就顶好不要做。”
沈濯眼睛亮了起来:“信明伯,看来,你最近也没闲着啊。”
沈信明摸了摸鼻子:“习惯了。”
沈濯笑了起来,说出的话,吓了沈信明一跳:“我们什么都可以做。信明伯你觉得长安东西两市里,什么东西好卖,什么东西好挣,咱们就做什么。我管保你,吃喝玩乐,衣食住行,不论哪一样,都能做到比市面上,强一线。”
沈信明的双眼,顿时比沈濯还要亮:“此言当真?!”
沈濯的俏脸上泛出奇异的光彩,那是沈信明在任何人脸上都没见识过的自信:“我有个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爹爹,有个在宫里待了二十年的三品女官师父,还有一个满脑子里都是奇思妙想的隗粲予先生——你说,我这话,当不当的真?”
我还有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
论起来吃喝玩乐,属当今世界,真真儿的,我怕谁?
沈濯走的时候,沈信明已经在做铺子格局设计和罗列所需人手了。
……
……
与此同时,罗氏去了桐香苑探望韦老夫人。
韦老夫人现在的感觉,十分怪异。
很复杂。
伤心?不算。这些年也没寄予过希望,所以也就无所谓失望。
孤单?也不算。沈信行出生后,沈恭就再也没留宿过她的院子。
羞耻?谈不上。沈恭一辈子标榜的就是自己是吴兴沈氏。如今出嗣沈恒,反倒成了吴兴沈氏的嫡支。
沉重?更不是。她只觉得双肩上一阵莫名的轻松。
解脱?还不像。沈恭活着,她就只能是他的妻子。这个扣子,一生都挣脱不开。
所以,韦老夫人一直在发呆。
罗氏挥退了下人们,轻轻地坐在了她身边。
韦老夫人发觉了她,却也懒得说话。
婆媳两个就这样静静地坐到日头偏西。
“母亲,以后家里,就能过安生日子了。您放心,媳妇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陪着您。”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氏温柔地握住了韦老夫人那已经不再白皙细嫩的手。
第一九三章 成长中缺席的那个人
礼部试结束,剩下的活计就与国子监无关了。
沈信行先兴冲冲地回了家。
然而却发现,家里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任米氏再怎么委婉解释,韦老夫人再怎么百般劝说,满脑子“父亲为了二房不要我们全家了”的沈信行失魂落魄地失踪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天红日高悬之时,沈信行满身酒气脂粉香地回了家。
韦老夫人听说,失声痛哭。
沈濯迷了眯眼,问来报信的玲珑:“三婶呢?在做什么?”
玲珑满面同情地叹气:“能做什么?哭着服侍三爷沐浴换衣歇下了。如今正抱着沁姐儿在厢房难受呢。”
沈濯想了想,命人:“去螽斯院。”
自沈恒住进来,上院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螽斯二字出自《诗经》,取的是祈求子孙繁盛的意思。
沈濯进院子的时候,沈恒正在廊下坐在厚厚的坐褥上晒太阳。院子里的小厮们修剪梅枝,安静怡然。
见她来了,沈恒若有所思的表情收了起来,笑着招手:“来,微微,来太爷爷这里。”
沈濯看见老头儿就忍不住想要玩他的白胡子。今儿索性带了一个小小的白玉梳,倚在沈恒身边,轻柔仔细地给老爷子梳起了胡子,口中却细细地将沈信行往日的行止和如今的大受打击都告诉了他:
“……小叔方直,所以并不觉得我祖父这些年的偏心,对祖母和他们兄弟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这个家表面上的和睦,就是小叔认为最好的样子。
“可如今面对利益,那层窗户纸一旦捅破,小叔恐怕是接受不了。我虽然年幼,也不懂那些事。但是小叔这一宿,怕是宿在青楼楚馆了。祖母伤心极了。
“太爷爷也应该能看出来,我婶娘并不是个能劝得了小叔的妻子——就算能,想必小叔也听不进去。
“您去管管吧?如今,小叔已经是您的孙子了呢。
“该打的打,该骂的骂,该讲道理的讲道理。
“这么些年,我爹爹又都在外地为官。实在也没个什么人能好好地教一教小叔。他应该,能听得进去您的话。”
沈恒慈祥地看着她,觉得心疼。
这个家,真是金玉其外啊。
祖父祖母,伯叔三人,伯娘婶母,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姑娘来操心这些事了?
竟然真的就没有一个人想到让自己这个已经名正言顺的祖父,去开导开导钻牛角尖的幺孙。
沈恒好生抱了抱沈濯,又随手把自己正在把玩的一个白玉雕马上封侯的玉佩塞给了她,笑着拍拍她的头,道:“好,太爷爷管。”
没人知道沈恒跟沈信行说了些什么,但当沈恒从醒心堂出来的时候,是沈信行毕恭毕敬地搀了他回的螽斯院。
然后,家里再也无人提起这一夜。
倒是沈信行自己,去了桐香苑,又让韦老夫人请来了罗氏,将沈信言的口信告诉她们二人:“大嫂与国公府夫人小姐去吴兴的路上,不是遇见了欧阳郎中么?大兄告诉我说,他家小郎这次的成绩不错。他因与国公府大族兄在宫中恰好见了一面,索性就先跟信美兄提了提。请大嫂在殿试前两三天,安排一日,两家子夫人们见一面,熟悉熟悉。”
罗氏面上一喜:“大郎可说了国公爷是什么意思么?”
沈信行想了想,摇了摇头:“大兄说,信美兄极欣赏欧阳郎中。”
韦老夫人看着幼子恢复了理智精神,心头也就快慰下来,笑道:“大郎媳妇,成不成的,不在长辈们怎么投契,还是在孩子身上。咱们家新近事多,我原也想去一趟大慈恩寺磕个头的。你跟欧阳家、国公府通个气儿,定个日子。咱们也去散散心去。”
罗氏温顺答应下来,又对沈信行道:“三弟终归事忙,若是弟妹心里有什么疙瘩,尽管让她来寻我。我们亲妯娌,没什么不能说的。”
沈信行认真地答应,道谢,然后告辞而去。
罗氏握了韦老夫人的手,温柔笑道:“娘,您看,咱们的日子是不是越来越好?三郎一直都该有一个祖父那样的人来教导才好。大郎毕竟只是兄弟。”
韦老夫人噙着泪点头不已,又呜咽起来:“我的微微宝贝啊,真是个再难得没有的好孩子。”
罗氏低下头,眼神落在自己的手上。
若是,微微有个兄弟……
一股无法言说的遗憾涌上了心头。
真的,要不要,给丈夫纳个妾……
罗氏觉得心头顿时纷乱如麻。
……
……
三家子定了三月二十八去大慈恩寺。
朱冽写信给沈濯,说朱凛又闹出了幺蛾子。
沈濯皱了眉,拿着信去问罗氏:“那日邀了姨母没有?”
罗氏愁道:“我正在想着要不要邀她一起去。毕竟她看着梅姐儿是一万个喜欢。可那时,她毕竟曾经露过要娶涔姐儿的意思,这若是去了,只怕跟国公府的人起冲突。”
沈濯索性把信递给了她:“表姐给我的。”
罗氏诧异,一眼看见,惊诧莫名:“凛哥儿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心思了?竟然拿着清江侯的恩荫,好好的京城卫军不去,偏要跟着去西北?”
沈濯见母亲竟一无所知,沉默下来。
太子未立,京城波涛暗涌。
京城十六卫,不论进了哪一卫,万一皇子们争储,都逃不了站队的命运。
朱凛不算个有脑子的人,若是卷了进去,怕是清江侯府就休想脱身了。
而她家那个侯爷姨夫却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
这个时候将朱凛送往西北军中,只要他吃得了苦,凭着老侯爷在军中的遗泽,以及陈国公这样拐着弯儿的姻亲的照拂,朱凛保住一条性命,平平安安在大事落定后回京承爵,的确是一条最稳当的路。
可以理解。
只是,这件事,她家那位大姨妈竟然没有告诉堂妹,却有些怪异了。
难道,罗夫人也不知道?
沈濯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隗先生说,她最近皱眉太多,小小的年纪,若是眉心上就出来两条悬针纹,那以后可就甭想顺顺当当地嫁出去了。
“咦?兰州?你信芳伯不就是要去兰州么?”罗氏睁大了眼。
这个……
第一九四章 最后一面
沈信芳要出外任沈濯知道,但是去哪里,她可真没听说。
罗氏细细告诉她:“你刘家伯母不是出去嚷嚷了两回涔姐儿的事情么?你信美伯急了,你信芳伯护媳妇,国公爷也是没了办法,托到你爹爹跟前。
“你爹爹替他们家把这事儿跟皇上说了,皇上感慨了半天,说要给你信芳伯个好地方。偏你爹爹多事,说你刘家伯母那性子,去了好地方反而惹事,最是个能共苦不能同甘的妇人。
“皇上这才下令,让你信芳伯去安西都护府做个司马,额外赐了个四品宣威将军。
“前儿我们去国公府时,有人恭维她如今也是四品诰命、将军夫人了,她还美得合不拢嘴呢。”
沈濯耸了耸肩。
这也挺好的,求仁得仁么!
罗氏叹了口气,把朱冽的信还给沈濯:“可是我听你祖母说,你信美伯开出的条件,却是让他一家十年不许还京……”
十年!
沈濯睁大了眼睛。
十年后说不准新帝都登基了!
这是完全让沈信芳离开了权利中枢啊!
转念一想,沈濯赞叹不已:“国公爷和信美伯都对信芳伯很好啊!刘伯母是个添乱的好手。若是信芳伯不休妻再娶,他顶顶好一辈子都不要搅进朝堂是非中去,离得越远越好。”
不然,就连陈国公府,都未必能逃得开那一个大嘴巴劫。
罗氏也醒悟过来,笑道:“这倒是了。”眨眨眼,忽然又道:“明儿我给你姨母送信,让她也带着孩子去吧。你爹爹他们只怕不少事情都没告诉咱们。我估摸着,凛哥儿去兰州这个事儿,是他们几个人说好的。”
他们,几个人?
沈濯一想,也跟着笑了起来:“姨夫拗不过凛表哥,大约就会找人打听故旧帮忙。如今,还有谁比信芳伯更合适托付的呢?”
原来朱凛到底还是被算计了!
沈濯笑嘻嘻地回去给朱冽回信。
朱冽拿着她的回信就去找罗夫人:“这事儿母亲知道不?”
罗夫人这才知道长子已经定了去向,且三月二十九日就要起行。
从来没觉得心里有这样慌张,罗夫人伏在枕上一直哭到朱闵带着朱凛回到家。
“道理我都懂,我就是忍不住……”罗夫人拉住朱凛就不肯再松手。
朱凛好生安抚了她一番,又说了些自己日后光宗耀祖之类的话,方小心地问:“娘,我二十九出发,二十八那天,您能不能带着我去大慈恩寺烧炷香?”
罗夫人哭声一滞。
二十八?
那不就是罗氏陪着国公府、欧阳家去相看的日子?
臭小子!竟然还在惦记着沈濯!
“你,你趁早给我死了这份心!”罗夫人伤心变成怒,一把摔开朱凛。
朱闵和朱冽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劝才好。
朱凛已经瘦了一圈儿,哀哀地看着母亲,轮廓逐渐分明的脸上,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祈求。
罗夫人愤怒地扭开脸,不看他。
朱凛扶着床榻边缘,缓缓地跪了下去:“娘……门荫入仕,六年考绩都是良,才能回京。那时候……那时候表妹一定已经嫁人了,说不定已为人母。这一回,只怕,会是儿子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她了……”
自己这个惫懒不要脸的儿子,什么时候这样做小伏低过?
什么时候,这样伤心欲绝过?
罗夫人几乎要动摇了——
要不然,把沈濯给他娶回来罢?大不了,自家合家子躲出京去……
“娘,爹爹跟我说过了。咱们家当年得罪了贵人,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一回能不能翻身,全看我是不是能不党不争、独善其身。我跟表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朱凛的声音由哀戚,到木然。
“我只想,见她最后一面。娘……求求你……”
罗夫人心如刀割。
转过身来,点头,泪水滚珠一般:“好。娘带你去。”
朱闵使个眼色,令女儿赶紧扶了她哥哥回去,叹口气,岔开话题:“这个去处是我跟沈信言商量来的。沈信芳要外放,正好让凛儿跟着他。两个人的脾气性格都还算相投,中间又有沈信言垫上的话,儿子必会平安无事。”
罗夫人哪里敢再提起沈濯,倒在丈夫肩头,借题发挥,又哭了起来:“他自幼何曾离开过我一天?娇生惯养这么些年,西北那风沙,他哪儿受得了?他性子又不好,可到了那儿,谁认识他是谁?敢乱来,说打可就能打他个半死……”
眼看着妻子越想越偏,朱闵哭笑不得:“难道我不给他配亲兵的?爹爹那些老亲卫们,留在家里生蛆么?一个个地嗷嗷叫着寻我,我敢说一句不让去,简直就要跟我拼命了。何况凛儿在国子监到底是什么人缘儿,你不知道么?你怕什么!”
罗夫人寻思一回,略略放了心,再想起儿子对沈濯的心思,叹口气,道:“七娘也说想让我带着孩子们搀和一下大慈恩寺的事情,那我就回信应了她罢。”
朱闵点头:“我也正要让你去一趟。儿子托付给沈信芳,我谢了他,你也该去谢谢刘夫人。”
罗夫人答应下来,自作准备,不提。
……
……
三月廿八。
春光正好,不论在长安城的何处,只要一抬头,都能看到天上星星点点的纸鸢飘摇。
有些是北边那座宫城的,有些是南边曲江附近的,还有一些在城里的,不免都落在了那些地方宽敞的寺院道观。
秦煐仍旧一身玄色左衽长袍,束了道髻,蹬了薄底黑色快靴。
步入大慈恩寺时,忍不住往天上瞧了好几次。
他应该已经有几年的时间没有好好去放过纸鸢了。
每次都是哄着袭芳玩……
风色在他身后笑。
他家殿下难得露出这种少年性情——除了对上沈二。
“周家表哥说的是今日吧?”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院子,秦煐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住了步子。
风色四顾瞧瞧,也有些生疑:“是啊,二十八,巳正,大慈恩寺。”
“嘘!”身后忽然一声。
秦煐和风色都是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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