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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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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言啊,礼部是你的老本行了,竺相想必也是只肯在这一件事上相助。那我们三人分分,你为主、竺相督办,你们二人把这件大事风风光光地办了。其他的事情,暂时我来管。等忙完了太后的事情,我们再听陛下分派,如何?”
宋相笑容可掬地跟沈信言“商议”。
沈信言不假思索地欠身答应:“就按老师说的办。”
他早就想知道,他这位老师如今站的是哪一边,可惜没有什么机会试探。
如今宋相既然主动要出来揽事背锅,他自是乐观其成。
大秦的宗室们很快都得到了消息:太后病危。
甘棠长公主不等圣旨,草草梳妆,飞也似的直接去了寿春宫。
耿姑姑边擦泪边上来禀报说里头太后正跟沈濯说话,可甘棠哪里等得?直直地闯了进去:“母亲!”
太后看见泪流满面的甘棠,一直以来的淡定再也维持不住,朝着女儿伸出了双手,哭了起来:“我的甘棠!”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
“我走了,你可怎么办……”太后紧紧地拥着唯一的女儿,百般地放心不下,百般地不忍不舍。
沈濯悄悄地退了出去。
内殿到外间,须得绕过一个屏风。
耿姑姑就在屏风边上,内外两间都看不见的地方,拉住了沈濯:“净之小姐……”直直地拜了下去。
“这可使不得!望慰太后不过是我份内该做的事情,当不得姑姑这一拜!”沈濯吓得忙拉住了耿姑姑——皇宫之内,太后而下,耿姑姑的辈分,乃是跟公主皇子们齐平的,她一个小小的臣子之女,可受不起耿姑姑双膝落地的一拜!
耿姑姑挣脱了她,到底还是结结实实地叩了三个头:“净之小姐,这是太后的吩咐。这不是拜谢您孝顺太后,这是请求您日后收留下奴婢和林嬷嬷这两个老废物。”
这是——认主?!
沈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弯下腰亲手扶了她起身,低声道:“您和林嬷嬷都是我平生所见最忠贞之人,我敬重你们二位。太后娘娘既然把炒货店给了我,便是将你们各位都托付给了我。你们就是我的责任。”
耿姑姑站了起来,抬手擦着眼窝:“太后之前有话,等您出了内殿,就谁也不要应酬,立即回家吧。这宫里乱,别再有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儿,把您牵扯进去。”
这当然是太好了。
只是……
沈濯依依不舍地朝着内殿又看了一眼,走出屏风拐角,就在外间的门口,肃穆拜了下去。
外间,老喻王、蒹葭郡主,甚至茹慧郡主裴姿都赶了过来。
眼看着沈濯一拜下去,伏在地上抖着肩膀无声地痛哭起来,裴姿难过地便要扶着桌子站起来。
蒹葭郡主忙按住她,亲自走了过去,弯腰搀扶:“净之,起来,快起来。”
“郡主,老奴奉命送净之小姐出宫。”耿姑姑也跟着过来,扶起了沈濯。
蒹葭郡主微微一怔。
“等我拜见王爷。”沈濯低头擦着泪,去给老喻王行礼。
老喻王满头银发,看着比召南大长公主还要苍老七八岁的样子,老眼浑浊,眼圈儿红着,似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我这嫂子可是个好人……当年不是她警觉,我爱妻怕是要在湖里喂了鱼……唉唉,这座皇城,好人没好报啊……”
沈濯愣了愣,却知道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全了礼节,起身告辞。
蒹葭郡主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回到父亲的下首坐下。
“看来,我这嫂子的后事,这是都托付给这未来的翼王妃啦……”老喻王仍旧低着头,长吁短叹地嗫嚅,可却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蒹葭郡主的目光又转向父亲,轻声问道:“父亲是打算在她手里……”
“若是还有什么机会让事情大白天下,这应该是最后一回了……”老喻王端了茶碗,堵住了自己的嘴。
裴姿恍若无闻,拿着帕子不时地摁一摁红红的眼角。
蒹葭郡主转回身来,温和地问她:“好女儿,你还好吧?饿不饿?渴不渴?脚上麻不麻?腰上累不累?”
五个来月的身孕,显怀不久。前期的妊娠反应已经过去,肚子也还不算大,举动灵活。这个月份正是最舒服的时候,她哪里能有什么不适?
裴姿不耐烦地站了起来,踮着脚往内殿看去,着急地喃喃:“也不知道伯祖母怎么样了……”
一语未了,建明帝走了进来。
“茹慧,你怀着身子,怎么也过来了?”建明帝心里十分感动。
这几个孩子可真都是好孩子,个顶个儿的孝顺。尤其是刚才远远看见的沈净之,在寿春宫外头哭得跪在地上起不来,耿姑姑一个人都扶不住。还是他吩咐了个担子过去送了那孩子出宫……
想到耿姑姑,建明帝惊觉一般四顾一周:“耿姑姑出去送人,林嬷嬷呢?”
一个小宫女怯生生地上前:“太后吩咐了林嬷嬷出门,说是要去一趟舒家老家,怕是要走几个月。宫里的事情都委了耿姑姑。”
天下太平 第八七九章 宾天
舒家老家?
建明帝有些疑惑地看了绿春一眼。
“舒家老宅还有两房家人照看祖坟和祠堂,老实本分。谯国公府每年往回送钱。两边一向相安无事……”绿春迅速地说道。
那林嬷嬷回去做什么?
建明帝正在心里琢磨,甘棠长公主抹着眼泪从内殿出来,先迎着他屈了屈膝,直起身来,哽咽道:“母后请喻王叔一家进去。”
蒹葭郡主忙扶了老喻王,宫女上前扶了裴姿,三个人进了内殿。
“你怎么自己来了?伤心起来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建明帝心疼地看着唯一的妹子。
甘棠泣道:“皇兄忘了?今日是驸马父亲的忌辰,他带着孩子们去了城外庄子上祭奠。我因不放心母后,所以没跟去。”顿一顿,又低声道,“召南姑母是不是病着所以没来?”
温惠郡主周荧的死对召南大长公主的打击非常大。
除了一头病倒,竟是连温惠郡主的尸体都不肯看一眼。周謇又在外头办差,无人劝慰,大长公主的病势越发沉重。听说太医署那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开药了。如今大长公主府里,温惠郡主停灵等事都是管家在办。
建明帝默然片刻,点了点头:“周謇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不过三两日就能抵京。不过,梅署令说,大长公主一开始只是心病,后来却不知怎么回事,一日比一日添了病症,这两日才起不了身……”
也就是说,其实只是不愿意入宫?!
哪怕太后病危?
甘棠低下头,换了张帕子,摁了摁鼻翼,淡淡地说:“大长公主一辈子骄傲。唯有在邵家求娶温惠这件事上算是吃了亏。谁知道这一亏竟然连温惠本人的性命都亏了进去。她心里不舒坦,愿意病着,那就病着吧。”
说到这里,甘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在旁边角落里躲着哭泣的临波。
还是朱冽有一回说漏了嘴,甘棠才知道邵舜英那一回是冲着她去的,谁知最后却算计了温惠郡主。
不知什么时候耿姑姑已经悄悄地回来,这时帮着送了老喻王一家出来,疾步走到建明帝跟前,强忍着泪,低头叉手屈膝:“太后娘娘说,想与陛下闲谈。”
闲谈……
是交代遗言么?
建明帝和甘棠不由得肩头同是一颤,兄妹们对视一眼,俱都哀戚满面。
内殿里,太后正让人伺候着梳妆。
长长的银丝梳了圆髻,戴了华贵庄重的九宝九凤金冠,玄色的翟衣长袍——若是胸前腰间戴齐了环佩,那就可以直接停床了。
建明帝看着,失声哭了出来:“娘……”
“你又哭什么?你和你哥哥小时候都白净,再穿上一样的衣饰,也有些不好分辨的。不过呢,我那时有个绝招,就是找个什么东西逗你们。拿不着就气得不肯要、宁肯砸了的,是你哥哥。还没怎么着张嘴就哭的,肯定是你。”
太后眉眼舒展,似是年轻了起来一般,笑着伸手招了建明帝到身边。
“你小时候爱娇,天天黏在我身边。好在你父皇肯替我分担,给你大兄配了许多的姑姑嬷嬷,又有内侍侍卫,大一些又是各种伴读长随……”
建明帝忙擦了泪,凑着太后的话笑道:“那时候大兄极羡慕我,瞧着没人就悄悄地揍我,说是我霸占了母后。我挨那些莫名其妙的揍,直挨到八九岁。还是父皇有一回撞见了,教训了大兄,他才罢了手。”
“你大兄从小是个执拗的人。因被骄纵,所以心思反而单纯,有些事情,一旦被人说动了心,那就信了死理……”
太后看着内殿已经没了旁人,索性靠在儿子的身上,悄声笑道:“你娘可已经坐不住啦……”
“娘……”建明帝抱着太后呜呜地哭,像个孩子。
“我走之后,让你大兄来我灵前念经。念完了,赏他一壶酒。”太后轻描淡写地吩咐,“他做下的那些事,即便你为他在世人面前遮掩,他也见不得秦家的列祖列宗。我让阿林回去安排了,回头就把他埋在舒家的祖坟里。”
建明帝抱着太后的胳膊一紧,心下却是一松:“娘……”
“你是个孝顺孩子,怕我伤心,这么多年都纵容他。只是这却做错了。早在一开始,你查到河州那些事就是他主使的时候,你就该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也不至于把我那三个可怜的孙儿都搅进去。尤其是可怜的大郎……”
太后想到被建明帝亲手了结的太子,就忍不住心中刺痛,忙转开话题:“你不要怪净之。这回是净之审了他的那些事之后,给我捎了一封信进来。那孩子虽然善心,却烈性,是非对错,在她面前是没有模糊的。”
建明帝顺着太后的话头,强笑道:“沈家的这个女儿也是个奇葩。不知道怎么这样招您的喜欢,我瞧着临波都嫉妒了。”
“说到这个,”太后乐得合不拢嘴,“我倒真要问问你了:你是怎么回事?那赐婚的旨意还真不还给孩子了?小三郎都快急疯了!”
建明帝轻笑道:“原本是等着哪天在宫里逮着她,就再让她自己把赐婚旨意捧回去。后来又想着,您来给她赐婚的话,大约她更高兴……”
“嗯,你没生旁的心思就好。净之孝顺,我可不想委屈了她。还有小三郎,你想怎么安排?”
太后一反常态,开始一件一件地追问建明帝关于大事的计划。
“我原想着过年的时候一起把立太子的事儿办了,所以才让沈信言领了礼部尚书……”建明帝在这个时候,言无不尽。
“那个随你。我就一件事要嘱咐:可不许因为给我守孝,就又要把孩子们的亲事往后推!我都巴不得还没过奈何桥时,就听见他们的喜信儿!”
太后认真地捏着儿子的手。
建明帝哭笑不得:“娘!您怎么一到催孙子们成亲,就没道理可讲了呢……”
“当年你十六岁成亲,不也是你皇祖母催出来的?哪个当祖母的,都一个样……我的儿啊……”
太后娘娘笑呵呵地说着,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终至无声。
夕阳的金色光芒洒在寿春宫的花园里,五月的石榴花红得像火,满园的牡丹、月季和玫瑰争竞着芬芳。
殿里的众人放声痛哭。
太后娘娘,宾天了。
天下太平 第八八零章 三代外戚
哭灵的人里,年轻的后辈们出人意料地情真意切。尤其是沈濯、欧阳试梅、朱冽和临波,哭得死去活来,嗓子都哑透了。
裴姿因为有孕,只在家里戴孝,并不入宫陪祭。
天气渐热,第三天上,欧阳试梅哭晕了过去。太医看了脉,一边叹气一边不是滋味儿地禀报给建明帝:“太后娘娘最爱重的那个侄孙媳妇,欧阳氏,有了身孕,才一个多月。若是能提前几天知道……”
太后她老人家便又多一桩高兴的事听了再走。
建明帝垂着泪,道:“太后娘娘生前最慈爱这些晚辈,她们也最孝顺太后娘娘。也是缘分了。”
即刻下令,晋谯国公幼子舒适为安阳郡公,其妻欧阳氏的三品郡夫人诰封一体发下。
宋相坐在门下省的部堂上听着这个,皱了皱眉,回头问道:“谯国公请封世子了没有?”
有人小声答道:“原先一直没有。前儿太后娘娘大行,陛下亲口问了谯国公,他才说,也好。陛下刚令封了他家长子为世子。”
“也好?!”宋相哼了一声。
人家都是树倒猢狲散,怎么太后这一支外戚,反倒是太后娘娘一死,他们的势头倒似是要起来一般?
众人心中疑惑,不免交头接耳。
“后宫不得干政,外戚不得做大。太后当年要教导邵皇后,自然不会让自己娘家反倒坏了规矩。”又是宋相给众人解惑,“可这谯国公当年可是陛下的伴读,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听说,谯国公的表字,还是当年陛下玩笑时取的呢。”
原来如此。
谯国公一家,竟是被太后娘娘生生压了几十年……
然而即便如此,赏一个世子也就罢了,怎么又要封郡公?
“那不是封郡公,那是封郡夫人。太后娘娘生前就极喜欢欧阳氏,陛下这还是看着太后娘娘的面子。”
恰好竺相背着双手踱进门来,含笑解释道。
众人忙起身给他见礼。
宋相也笑着欠身让座。
太后的后事都落在了沈信言的肩上,虽然说竺相经历过先帝、先太妃等人的葬礼,但毕竟年高,又已经上了告病致仕的奏章,所以并不会管太多事情。
这个时候他老人家来了这里,那必定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是来寻宋相说话的。
众人识趣地悄悄退了出去。
“自然,表面上看来,的确如此。”竺相撩袍在宋相对面坐下。
宋相拎了茶壶,给他倒茶:“哦?”
“实际上,是因为陛下要再立太子、并为太子选妃沈氏了。若是太后的母家冷冷清清,那沈家怎么办?难道让炙手可热的沈信言病养?陛下舍不得,咱们未来的太子也舍不得。更别说那位走到哪里都喜欢搅风搅雨的准太子妃了。”
竺相拈了茶碗,呷了一口。“此事一了,老夫致仕。瞧着今天的好空儿,老夫想劝一劝望之你。望之当年是得罪过你那学生的,可要早些寻一条退路啊。”
宋相的眼角微微一颤,笑了笑:“天下事纷纷扰扰。做事就免不了磕碰。信言是我的学生,我知道他。竺相过虑了。”
顿一顿,又亲切地问:“听说安福大公主回来了?如今可是在灵前?这内命妇们,我听说坐在最上头守灵的乃是昭阳殿那位,怎么皇后娘娘的病还没好?这个时节,难道还不出来?”
清宁殿已经隔绝了内外,甚至断了荤腥的供应。
出来?!
邵皇后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至于安福大公主,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去见建明帝,也不是去见皇后娘娘,甚至不是换了衣裳去太后灵前磕头。风尘仆仆进了京城,第一件事就是着人去问周謇从外地回来了没有,人在哪里。
身为公公的竺相脸上直发僵。
邵家再倒霉,安福大公主也是皇家的公主。除非她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丑事来,否则,就只有她不要驸马,没有驸马敢休她的。
——每回只要竺相在宋相面前打算挑拨些什么,都会被宋相关切一下他这个公主儿媳的事情。也是让竺相完全没了脾气。
不过好在安福大公主这一回被高人指点过了,此刻倒是做了个正常的举动出来:
“哦,皇后娘娘病得沉重。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搁谁也受不了啊。所以安福在灵前跪了三天之后,特意去请了陛下的旨意,去清宁殿里亲自服侍皇后娘娘去了。但愿有这个贴心的亲女儿劝慰,皇后娘娘能好起来。”
竺相总算是能把这件事圆了过去。
“安福大公主果然孝顺。听说三公子的那位平妻给老相爷又添了两个孙儿?真是好福气啊……”宋相认真地恭喜。
竺相终于忍不住了,冷哼一声:“我家那孽障算什么?听说宋相那心爱的幼子如今已经超过所有纨绔公子,被誉为全京城第一才子?可喜可贺啊!”
说完,甩袖而去。
对着竺致远的背影随意地拱了拱手,宋望之沉着脸低下了头。
宋甄不听话。
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让这孩子跟勋贵圈子来往,可宋甄却对秦睦的话深信不疑,对周謇此人推崇备至。
可秦睦是二皇子一党!
二皇子已经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太后娘娘大行,连安福大公主都赶了回来,可是二皇子却只在灵堂设好的第一天在众人跟前露了个脸。听说,当天哭灵完毕,二皇子就被送回了府。只留下了一个懵懵懂懂的二皇子妃、新罗公主姬美淑,跟在临波公主和袭芳公主的后头,一一照做。
既然二皇子翻不了身,那就必定会倒大霉。
得想个什么法子,跟二皇子一党划清界限才好……
宋相低着头慢慢思索,直到接到建明帝又一次从灵前传话过来:
“奉太后遗旨,立三皇子翼王秦煐为太子,并赐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沈信言长女沈氏净之,为太子妃,择最近吉日完婚。门下写旨,钦天监择期。朕欲于太后头七之日昭告天下,卿等办事麻利些。”
宋相手指狠狠一抖。
所以刚才竺相的话,真的没说错。
天下太平 第八八一章 婚还是要赐的
所以宋相很快令门下封驳了建明帝旨意中的一项:太子的婚事。
“……东宫莫名震动,先戾太子被废,国本不固。而翼王军功卓著、恭恪纯孝,堪为储君,陛下择此时册立,一则可安天下,二则可慰宗庙,英明之至。
“然先太后大行不远,三年孝期方始。此时议亲,即便有太后遗旨,亦不免后世物议纷纷。即刻赐封太子妃一事,尚请陛下三思。”
沈信言看着这匆匆而就的封驳理由,心底终于货真价实地愤怒起来,但脸上却装模作样得很:
“毕竟太后刚走,她老人家最疼我们家那个无法无天的丫头。微臣也觉得不合时宜,不如以后再议吧。”
可沈信言越是温和知礼,建明帝就越是尴尬:“这是朕的家事,是太后她老人家临终前拉着朕的手殷殷嘱托的最后一件事!这件事怎么能拖后?!”
立刻命绿春:“你去门下看看,宋望之究竟是什么意思?!”
绿春颠颠儿地跑了一趟,回来时满脸的不怀好意,附在建明帝的耳边嘀咕:“御史台的骆辰轩正在门下跟宋相吵架,说他家的幼女既然满心满眼都是周小郡王,他这个当老子就不要再打翼王殿下的主意了……”
以耳力超群著称的沈信言的脸色刷地一下沉了下来,抿紧了嘴,一言不发。
建明帝心头却轻轻一跳,看了沈信言一眼,哼了一声:“然后呢?”
“门下的旨意已经写好,老奴拿回来了。”绿春毕恭毕敬地把明黄缭绫的卷轴双手呈上。
建明帝展开细看。
嗯,册封翼王为太子、沈净之为太子妃的意思都写明白了,但是日子都等着钦天监择吉。这样就行了。
他本来就没有在皇帝须守的二十七天孝期内让秦煐和沈濯成亲的意思。
“嗯,就这样吧。不必等头七了,绿春去宣了旨意罢。明日开始,除宗亲外,就不必至宫里哭灵了。头七后,就都不用来了。闹哄哄的,朕想跟母后说说心里话都没个空儿……”
建明帝揉着太阳穴,闭上双眼,微微蹙了眉。
“陛下歇息片刻,臣先告退。”沈信言知机退出,垂下的眼帘遮住了已经抑制不住的冷漠和恼意。
转身跟绿春一起并肩出了紫宸殿,沈信言难得主动开口:“绿总管最近辛苦了,我瞧着眼睛都红了。”
绿春忙笑着欠身:“咱们俩谁也别说谁。您自己个儿寻个镜子照照,您也一样啊!”
“呵呵,可不是么。咱们俩都好生保重着些吧。这日子是越过越累,往后这一半年间,还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沈信言长吁短叹。
绿春的手指狠狠一抖,愕然转脸去看沈信言:“您的意思是……”
沈信言弯弯嘴角:“净之送进宫来的信,绿总管若说没看过,我可是十万个不信呐……”
“别!别别,我可真没看过……”绿春笑得嘴里心里都一起发苦。
沈信言笑得和煦,眼中精光却凌厉闪过:“行!您没看过!那我不妨直言相告,那一位的死期,肯定就这几天了。可是即便他死,我估摸着,他也不会供出来另一位。
“可那另一位,绿总管,我跟吉正卿在京城的根基浅,半点不法的事情都查不出来人家的,您猜猜,您查得到么?若是连您都查不到,您说,他们家是太干净了,还是太本事了呢?
“那么大的本事,那么好的名声,那还不是想扶谁就扶谁?翼王府背身儿那座宅子,可还活着呢……”
沈信言说到这里,安安闲闲将双手拢进袖子里,抬到额前欠了个身,施施然大袖飘摇着去了。
独留下浑身冷汗的绿春,捧着圣旨,却几乎站在原地打起了摆子。
这沈相,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呀?!
绿春哭丧着脸想。
不就是没痛快让你女儿成亲么?不就是没帮着你狠狠地去打宋相的脸么?你至于的拿这种事儿来吓唬我个阉人奴仆么?你有本事直接去吓唬皇帝陛下啊!欺负老实人……
可是绿春的脚下却不敢耽搁。
到了灵堂前,摆开了阵势,翼护着羽林神策,还有得了沈信言吩咐赶来的六部官员,绿春鼓起丹田气,高声宣读了圣旨。
头一句“仰承先敬贤太后遗旨”,沈濯又没绷住哭得抬不起身子来。
不是太后,哪有今天的她?
早就被建明帝和邵皇后这对儿帝后压榨虐害得渣渣都找不到了吧?!
可是最疼爱她的那位老人家,到最后都没能看到自己穿着大礼服的样子,没等到自己和秦三双双跪在她面前的样子,没听见自己改口喊上一句“祖婆婆”……
沈濯伏在地上痛声哭着,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已经蓬头垢面、状若疯魔。
“净之小姐,接旨吧?”绿春红了眼圈儿,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要多不忍有多不忍。
沈濯置若罔闻。
朱冽胡乱擦着泪,连忙过来伸手搀扶她:“净之,起来接旨。太后娘娘在天上看着呢,你不要让她老人家担心……”
说着,自己又掉下泪来,“你快着。惹得太后娘娘不高兴了,看我怎么捶你!”
这一句,周遭前头临波几个人又都别过脸去呜呜哭出了声。
“是。臣女接旨。”沈濯红肿着眼睛鼻子,伸出双手接过圣旨。
“净之小姐,陛下有旨,明儿开始,便只命宗亲进宫哭灵,其他朝臣命妇便不用来了。然而您今日赐封了太子妃,虽然没行礼,也是宗室中人了,您得来。记好了没有?”
绿春和颜悦色。
沈濯胡乱点了点头:“无论在哪里,我都会给太后娘娘守足孝期的。”
哎!看净之小姐就是懂事,不让人家难做!
绿春松了一口气,慢慢地退开,回去复命。
听见她在这边这样痛快肆意地大哭,原本用麻白布隔开的男子一侧,还有人想要凑过去跟新鲜出炉的新太子秦煐搭讪,此刻却也怯了步子。
原本跪在建明帝、老喻王、二皇子三个位置之后的秦煐,此刻也被引着跪在了仅次于建明帝的最前头,低着头,不嚎不叫,默默地垂泪。
天下太平 第八八二章 赐白
然而,秦煐沈濯两个人,在这一道旨意之下,终归是不可避免地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
尤其是命妇这一边,宋相的夫人卞氏实在是没忍住,低声问身边跪着的安平侯夫人:“说起来,先前都忘了。今日之前,这沈家的姐儿身上可是半点品级都没有,她是凭了什么进宫哭灵的?她也算命妇?!”
安平侯府之前可是也给往沈府去提过亲、递过庚帖的,这时候不免心中微微愠怒,哼了一声,也低声附和:“说的就是呢!她那父亲还领着礼部。卞夫人也该跟宋相提上一句,这没规没矩的,也配当太子妃?”
“沈大小姐是太后娘娘生前最爱惜的晚辈,她入宫哭灵是陛下和鱼妃娘娘特旨。您二位若是没得了自家夫君的指点,不妨家去跟自家夫君问罪一番,可别挪到人家沈大小姐身上。人家家里还有一个临产的娘亲一个守孝的祖母要照看,还得管着府里的中馈,还没您二位清闲呢!”
新封的抚远侯夫人王氏板起脸来,低声正色顶了回去。
偏偏还有几个跪得远的命妇,声音不大不小地嘲讽:“弄个疯子当太子妃!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亲手跟男人打架,害死堂姐堂妹,又将翼王殿下的心上人弄死的么?连殿下的亲表妹,都被她欺负得只有委屈得哭的份儿……”
地下跪着的人群中,渐渐起了嗡嗡声。
闲话只要开始流传,便立即会有人把所有的负面消息都翻出来。嚼舌头这种事,所有女人都乐此不疲。
所以,接着就有人开始津津乐道于沈濯的种种“劣迹”,甚至连在太液池湖心岛将章娥踹下岛去一事,也被说成了“悍妒”。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是这样,翼王府里传出来的,翼王殿下亲口说的,那就是翼王府要进一只母蚊子,也得沈家的净之小姐点了头才行!”这话就更加酸溜溜地让人不忍闻了。
“哎你们听说了吗?就她的那几个好友,甚至包括她那表哥的媳妇,都被她传染的。如今一个个的都不许夫君纳妾!”
“她那表嫂是茹慧郡主,不许夫君纳妾不是太正常了?”
“那以后太子的东宫,难道也不置侧妃的?开玩笑么……皇家难道不要开枝散叶了?”
“可不是!?先头东宫……”
众人的话越说越多。
鱼妃和临波跪在最前头。
鱼妃伸手抽了帕子,擦着眼角,脖子梗着,显然快要忍不住了。
临波却又比她更加恼怒,双拳紧紧握起,慢慢直起了背,款款站了起来。
底下的嗡嗡声一静。
“女官们把刚才对先敬贤太后大不敬的命妇名字都记下来,送礼部。请陛下定夺,是申斥、禁足、罚金、降级还是直接褫夺诰封。”
临波冷冷地看着下头的众人。目光略过那几个瑟缩惊恐的脸孔,厌恶之色一闪:“先敬贤太后最宽仁慈爱,却也最重规矩礼仪。
“这样的时候,还有人有心思嚼舌头说闲话,本宫就该直接治你们的大不敬之罪,按律条拉出去就在外头行了笞刑!看在太子和太子妃面上,本宫也不欲惊扰太后仙灵。且饶你们三分。”
几张面孔都深深地低了下去,只有头发上的白色绢花晃动,再也看不清表情。
再过了半刻,鱼妃微微侧身吩咐,司仪司宾高声引导众人进行新一轮大礼跪拜。之后,鱼妃拭泪哽咽道:“天气渐热,诰命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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