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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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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事,都过去了。沈家大房和三房都不是多事的人,他们即便知道也会装聋作哑。
“等这些事情都完了,我让人寻个陇右这边的空户籍,你顶过去。我就正式娶你做夫人。我是一定会一辈子镇守边陲的,你就跟着我,不用担心有人发现。”
冯毅尽力把她的注意力引开。
可是冯氏的心思却仍旧放在沈家上:“莲姨娘和佩姐儿呢?”
“……那是小事,我忘了告诉你。莲姨娘因为病重被允许自赎了。她养好了身子,趁着有一天主子们都不在家,偷走了沈佩。如今母女俩应该已经离开了京城,去过安稳日子了。”
冯毅犹豫了一下,道,“大战在即,我只能在家里停留一晚,明天一早就得离开。你确定我们要一直说沈家的那些事情吗?”
冯氏的脸顿时羞红了,咬着唇嘤咛:“伯爷……”
房间里直闹腾到二更过了才叫水进去。
冯毅被伺候着洗了澡,再回到内室,却见冯氏已经疲惫地沉沉睡去。
他的嘴角弯出了一丝笑,眼神里都是温柔。
小丫头在外间,他的身后,低低禀报:“伯爷,吕妈妈说,有要事相告,是关于大小姐的。”
吕妈妈?
冯氏的陪嫁,还曾经在沈家伺候过沈溪……
冯毅沉吟片刻,站起身来,裹了一件熊皮大氅,出了内室:“人在哪儿?”
“西耳房。”
西耳房里,一直都是奴颜婢膝的吕妈妈后背挺直地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动静。
这个时间,外头能冻死人。
内院里所有的人都钻回了房间守着火盆呼呼大睡了。
夜深人静,正是“说话做事”的好时刻。
“吕妈妈何事寻我?”
冯毅站在门口看着吕妈妈的背影,觉得她有些不一样,微微蹙了蹙眉头。
“冯伯爷,敢问肃国公待您如何?”吕妈妈平静地转头看他,虽然仍旧是下人装扮,气势却比十个冯氏更像一个贵妇人、上位者。
冯毅眯起了眼睛:“吕妈妈究竟是什么人?”
“过年前,太子奉陛下之命去看望国公也,送上了许许多多的礼物。其中就有御厨刚刚炮制完成的好酒好菜,都是国公爷的心头爱。国公爷当然高高兴兴地吃喝了下去。那之后,国公爷就开始不舒服了。”
吕妈妈不理睬他的问题,就如同他不理睬吕妈妈的问题一样。
但是吕妈妈的叙述却让他再也无法镇定。
冯毅脸色大变:“你的意思是,陛下要杀国公爷?为什么?”
“因为秦煐在陇右被千里追杀,乃是国公爷做的。陛下想明白了这一点。”吕妈妈丝毫不忌讳把这件事告诉冯毅。
冯毅双拳紧紧握起:“你胡说!国公爷心系天下,忠心耿耿,教导出了无数的兵将守家卫国!他是个堂堂正正的军人!他怎么可能追杀皇子背叛大秦?!”
吕妈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厌弃地别开了脸:“若非因为你就是个不懂变通的直肠子,国公爷何必吩咐旁人去做这件事?又怎么像如今这样会闹得满城风雨?你这个人,能干是能干了,就是太固执。”
“我不相信国公爷会谋逆!”冯毅深吸一口气,死死地盯住了吕妈妈的侧脸。
这个女人,看她臃肿的腰身和耷拉的腮部,就知道她绝对没有任何武功。所以,是否可以一举擒下,拷问一二……
“你可以不信。没关系。我只是告诉你,国公爷病重了。你若是想要治好他……”吕妈妈转头看冯毅,却发现了他脸上的杀气,和因蓄势待发而绷紧的整个身体。
吕妈妈挑了挑眉,扬唇一笑:“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国公爷是傻子?”
冯毅看着她的目光转向窗外,再转向正房方向,明白了此人必有同党,脸色沉了下去,收回了即将迈出去的步子。
“看来我得把事情说得再简单一点:国公爷的性命,现在在你手上。若是你能趁这一战时,人不知鬼不觉地杀了秦煐,那国公爷就能治好。若是不能,那你、冯氏、国公爷,甚至是国公府那一府的家将小厮老管事,一个都别想活。”
吕妈妈一字一句,交待得清楚明白。
说完,微微偏头,算作告辞,直接与冯毅擦身而过,就要推门而去。
“你不是冯家的人!你究竟是谁?听命于何人?”冯毅沉声喝问。
吕妈妈在门口停了停,听他问完,冷笑一声,一字不发,快步走远。
不能让她就这么走!
冯毅一个急转身,跟着就追了出去!
吕妈妈站在了院子中间,停住了脚步。
“说!”冯毅低吼。
吕妈妈回头看着他,轻轻地笑了起来:“真是老国公教出来的领军大将,轻易不肯放弃。你问我是谁的人,不过是想着看看手里有没有东西作为制衡交换的筹码。我可以告诉你,别费劲了。我现在就算是顺口胡诌一个人,你难道还有的查证不成?大战在即啊。”
说着,回手笑着指了指自己:“要不然这样吧。我说,我是国公爷安排的人。这府里还有大概十七八个助手。而你家的这位大姨娘,是每天都必须要看到我才会不孤单不害怕。你明天就要出征了。好生去吧。”
冯毅的脸色苍白起来。
他听明白了:不杀秦煐,他们就曝光冯氏的身份,那自己必死。而老公爷,既然病重,在他的药里动个小手脚,京城那边的贵人,几乎人人都能做到……
第六九零章 觊觎者众
秦煐也接到了沈家消息的密报。
事儿太大了,净之是不是扛得住?
尤其是,怎么就还闹出了得守孝一年的案子?
他可真的都想好了,打算一回京就直接去给沈信言跪着求娶沈濯。只要沈信言一点头,他哪怕王爵不要削职为民,也一定立即把沈濯火速娶到手。
这姑娘的本事,一天比一天大。京城的傻子太少了。
万一被人发现沈信言其实心里很想把闺女嫁一个平凡人,只怕她瞬间就会被人抢走!
这可不行。
秦煐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决定让人通过官方渠道往回送封信。
“六百里加急,交给沈净之。”
其实信里只有两句话:“别着急上火的,先吃东西睡觉。万事等我回去再说。”
沈濯拿到信的时候,沈信行都已经带着韦十七娘、寒梅、纤云和沈沁上路了。等在京郊与他同行的,还有莲姨娘和沈佩。
“莲姨娘说,想把佩小姐记入族谱,问大小姐可不可以。”净瓶送了人回来禀报。
“三叔怎么说?”已经换了粗麻孝衣的沈濯把秦煐那一张只有一行字的信折好收起,垂眸问道。
净瓶扶额表示无奈:“三爷什么都不肯说。所以莲姨娘才让我回来问大小姐的。”
沈濯哑然失笑:“三叔这是打定主意当甩手掌柜了?”
“咱们家那位新三夫人一路上都把沁小姐抱在怀里,她说什么三爷听什么。纤云那嘴都快撅上天了。”净瓶也跟着开心地笑。
“那是好事。嗯,这几天太子和卫王府有什么消息吗?”沈濯现在已经对家里的事情完全放了心。
净瓶的神情奇怪起来:“听说,太子最近频频召幸赖良媛,可是赖良媛背转人就以泪洗面。”
“嗤!”苍老男魂的嗤笑声突兀地在沈濯灵海中一跳。
沈濯愣了愣。
太子召幸东宫妃嫔,不是很正常么?
尤其是卫王孺人的肚子又大起来了,那个流言一催,太子不急才怪了。
“这种事,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反正这件事跟你们没有关系,跟秦煐也没有关系。你就看着太子和卫王闹腾就是了。”苍老男魂敷衍了一句,瞬间消失。
啊?什么事情我不能知道?
阿伯我不是这个时代三从四德教导出来的大家淑女,我是从未来跑回来的,吃肉喝汤我都很擅长啊喂!
阿伯?
阿伯?!
真是一点外挂的职业道德都没有!一言不合就消失!
沈濯只得在心里一边吐槽,一边耸了耸肩,道:“算了。这种事,不必跟得太紧。小心咱们自己人暴露。你让众人打起精神来探听消息。知道就行,暂时不插手。”
净瓶答应着,道:“先生说明日回府,章扬也会跟来。”
“他来干嘛?”沈濯吓了一跳。
她可不想跟那个家伙当面交代他那个恶毒妹子的事情!
“……您别紧张!翼王府如今事情不多,北渚先生让他来帮着罗家舅爷跑跑腿,东市那条街马上就要开业了。到时候您是东家的事儿不可避免要大白天下。有章扬在,大概能挡住一些莫名其妙的试探。”
净瓶看着沈濯,抿着嘴笑。
这话说的!
什么叫莫名其妙的试探?这不就是怕自己这一手生财本事招来旁人的觊觎,所以替翼王来看着了么?
“我刚刚开始孝期,齐衰一年!用得着他来看着?!”沈濯瞪起了眼睛。
净瓶挑挑眉:“那您就更不可能出门了。罗家舅爷在外头做事,背后总得有个能撑场面的吧?沈家、邱家都不方便,翼王府正好啊!”
沈濯气得不想跟她说话,站了起来:“我去看祖母。”
对于沈恭和沈信诲之死,沈恒只是沉默了几天,叹了几口气,就没了旁的表现。该吃吃,该喝喝。尤其是现在宗法血缘上都没有任何联系,沈恒吃肉喝酒的时候一丁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至于罗氏那里,韦老夫人亲自把她叫了过去,亲口叮嘱:“虽然你有三年的孝期,但是也不能委屈了我这孙儿。牛乳、燕窝都不许少。戒五荤也就是了。”
佛家的五荤其实是五种带有刺激性味道的香料,跟鸡鸭鱼肉却没有关系。
罗氏扶着肚子只觉得发窘。
这怎么能行呢?
“你别想那么多。有你丈夫守礼就行了。他们家本来就跟你没关系了。分宗不是早就分过了?照说,你连服孝都用不着!”韦老夫人拍板定下规矩,让厨房务必保证罗氏的饮食供应。
罗氏只得答应着。私下里却吩咐厨房七七内不许给她供肉。
她却不知道,沈濯转头又告诉了褀婶,拿鱼汤肉汤,给她煮各种各样的菜吃。
罗氏的孕期已经五个多月了,这个时候正是胎儿飞速成长的时期,若是吃得少了,那可是全面影响孩子的眼耳舌鼻和触觉的。
但是韦老夫人本人,却是谁都劝不住的,用粗麻布盘起了丧髻,开始茹素。
待沈信行一走,韦老夫人直接便倒了下来,病势沉重。
沈濯便让甘嬷嬷和寿眉天天在韦老夫人跟前念叨罗氏的肚子,今日能感觉到孩子动了,明日小家伙在娘肚子里挥了一拳,之类的。罗氏摸准了自己胎动的规律,也在胎动最频繁的时候来看望韦老夫人,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让她感觉。
韦老夫人这才缓了过来。
沈濯没事儿就赖在韦老夫人床前,跟她念叨母亲若是生了妹妹要怎样,若是生了弟弟又如何。
韦老夫人烦她烦得不行,听她一进院子就吓得忙躺回床上:“我睡了!我睡了!跟她说我睡了!”
甘嬷嬷和寿眉都笑,有时候便拦一拦沈濯,让她自去忙家务。
今日却不然,寿眉甚至示意沈濯轻些,让她悄悄地去听窗根。
沈濯讶然,悄声问:“谁来了?”
“谧姑太太,说要带郡主来看望老夫人。老夫人不肯,正矫情呢!”
寿眉招手让她去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安静听着。
“……东市那条街的事情,外头已经渐渐嚷嚷动了。您不知道多少人找到我们头上,更甚的,日日去郡主府聒噪姿姿。那孩子太硬气,我怕她得罪人。”沈谧连连叹息。
“所以你就把人往我这里带,拿着我当挡箭牌是不是?”
韦老夫人没好气。
第六八一章 净之,还是微微?
原来还是自己惹出来的事。
沈濯吐了吐舌头,想要站起来,却被寿眉摁住,摇摇头,示意她接着听。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听我说……”
沈谧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阿讷在陇右,听说了爹的事情,动用了驿站,跟着军情八百里加急送了信给她姐夫。
“阿讷对爹爹和她母兄,倒是没多说什么——伤心也不会告诉我就是——但是她特意给我写了许多濯姐儿和翼王在陇右相处的状况。我这才知道,许多事咱们都被蒙在鼓里。”
沈濯的神情顿时一紧。
杀沈簪、救秦煐、甚至自己受的伤、吐的血,这些事,只怕到了后来小姑姑全都知道了。但是祖母却全然不知!
大姑姑这是要……
果然,只听沈谧从她听说翼王第一次“死讯”吐血开始缓缓讲起。
沈濯几次三番想要冲进去打断,却被寿眉死死拉住,在她耳边悄声道:“总比您日后自己禀报要强!”
可是我根本就不想让祖母知道!
沈濯急得拼命挣脱。可她这几个月来娇生惯养,哪里就有寿眉的力气大了?
寿眉甚至威胁她说:“您再闹,我就不让您听了!”
只得妥协。
沈谧把重要的那几件事都说完时,韦老夫人已经听得完全呆住了。
“母亲,您看看,咱们濯姐儿是个多能干、多好的孩子?若是一切顺利,她跟翼王共过这样的生死患难,嫁过去做了正妃,一辈子都不会有人能越得过她去。可是,赐婚的旨意被陛下收回去了。”
沈谧轻叹道:“跟着东市那条街的消息流传出来的,还有濯姐儿已经没了那份婚约这个事实。”
韦老夫人一惊:“那在全京城的眼中,我微微岂不是已经成了一块最肥美的好肉?!”
呃!
您是我亲祖母么?这是什么形容词儿啊!
沈濯郁闷地双手捧住了脸。
这个时候她又不想进去了,还是听听这长辈们都打算怎么算计自己好了。
“是啊!姿姿多聪明?第一个跑去她跟前打听这个消息的人话一出口,她就想到了,立即命人请了我过去,跟我商量这件事。她说,濯姐儿的婚事难寻。女孩子本人太精明能干了,婆家能包容得下的,太少了。”
沈谧说着这话,明显带着对自家好儿媳的骄傲。
韦老夫人岂能听不出来,不由得白了她一眼。
“姿姿说,这件事儿,若是到了濯姐儿自己手里,或者是让大兄大嫂考虑,必定就是一个字:拖。可是濯姐儿目前的身份,却拖不得。顶顶好,能在翼王回京前定下来。”
沈谧接着说。
韦老夫人眯起了眼睛,看着沈谧的目光有些清冷:“你跟我说实话,这最后一句话,是郡主说的,还是你丈夫说的?”
沈谧的脸顿时红了个透,支吾起来:“反正都是这么个意思……姿姿的意思也是早日有个定论,别让外头的人看笑话……”
这还差不多。
沈濯心里正对裴姿横加干涉她的婚事极为不满,听见沈谧这样说,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是有人给邱虎施压了。
那个人是谁?
沈濯若有所思:是谁这么着急要在翼王回京前把自己的婚事定下来?就这么不希望自己成为翼王妃?
嗯……
这个不能想,人选好像真的挺多的。
什么章娥啦、佟静姝啦、周荧啦,再多的话,皇后啦、太子啦、卫王啦,甚至,皇帝陛下……
建明帝以罗家的案子和沈氏苏姓案为借口,收回了自己的赐婚诏书。可是现在两个案子都有了说法,沈家和罗家都被证明是冤枉的,但归还赐婚诏书一事,却被他装聋作哑地再不提起。
甚至前几天沈恭的丧礼,建明帝虽然放了沈信言回来主持仪式,却私下里对沈信言说:沈恭和他已经没有了律法上的父子关系,孝顺可以,但是这种情形下还要拿性命去孝顺,就是蠢货。
所以,建明帝并没有指派什么人来致祭,甚至都没管这件事。送来祭礼的乃是礼部相关部门的相关差役,带着朝廷规定的东西。半分出格的都没有。
他带了个极坏的榜样。全京城的高官勋贵们听说了这个,除了沈家的亲戚好友们,其他人都是遣管家来送了最合乎礼节的祭品,然后代祭一下,走人。
朱冽来看望沈濯的时候十分气愤,悄悄地咬牙揉手腕:“这群势利眼!等我有了机会,我挨着个儿地打他们的黑拳!”又安慰沈濯不要伤心。
沈濯倒是半点伤心都没有。她甚至在灵前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索性回了内宅安排礼节事务,根本不在人前露面。有人问起,就说韦老夫人病了,她在床前替父母侍疾。
她的思绪飘得有点儿远。
里屋韦老夫人沉吟了一时,开口答应:“既然如此,郡主怕是有什么事情要来跟微微商量,打着我的名义来咱们家而已。你看着办吧。你挑个天儿好的日子,路上注意安全。”
沈谧一愣,忙道:“姿姿特意说,是跟您商量。先不让告诉濯姐儿。”
不告诉我?
沈濯听得眉梢高挑。
韦老夫人笑了笑,挥挥手:“都行。随她。”
听到这里,知道沈谧怕是要告辞了,寿眉忙拉了沈濯起身,蹑手蹑脚地绕到院子的侧门,让她先走:“今儿您不用过来了。老夫人怕是要琢磨这件事儿,再跟您说话,太劳神了。”
沈濯悻悻:“我这是被嫌弃了么?”
“大爷不回来,三爷不在家,舅爷和姑爷终究是外人。您那么多事儿,不用老是来这边。老夫人心里有数。如今她满心里都是您和大夫人肚里的孩子,不会怎么样的。”寿眉安慰她几句,自己也忙回去了。
毕竟甘嬷嬷年纪渐大,韦老夫人有些离不开寿眉了。
寿眉掀帘进了内室,韦老夫人正靠在大迎枕上发呆。
“老夫人,可要躺一躺?”寿眉温柔上前。
“寿眉……”韦老夫人的目光焦点不知道凝结在何处,声音也轻轻的,仿佛怕惊醒什么人似的:“你说,这个在陇右道大杀四方、回京又能搅起这么多风雨的沈净之,还是咱们家当年那个娇气任性、动不动就放声大哭的微微么?”
“那您是希望如今在咱们家主持家务的,是现在的大小姐,还是当年的微微小姐呢?”寿眉调皮地冲着她眨眼睛。
韦老夫人没有被逗笑,而是静静地躺了下去:“我乏了,睡一会儿。”
第六九二章 来不及了
接到寿眉悄悄递过来的这句话,沈濯却沉默了下去,许久,才摆摆手令屏息等着的黄芽回去。自己却又在屋里呆不住了,索性起身去看罗氏。
罗氏端端正正地坐在榻上,低头正在缝制一顶精致的虎头小帽子。
沈濯微笑着站在门口看着她,她也并没有察觉。
罗氏今年已经三十有七。
眼角添了两条细碎鱼尾纹,腮上曾经平滑紧致的肌肤也微微有了些松弛。
不过,她的脸色很好,头上的秀发也更加乌黑光泽。
沈濯笑眯眯地看着罗氏的样子,心里渐渐地松了下来。
沈净之,或者沈微微,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母亲好好的,只要祖母以后的日子终身有靠,只要这个家的好人们都能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自己是谁,都行。
“大小姐怎么站在风口里出神?快进屋。”苗妈妈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进来,忙忙地让她。
罗氏惊觉,抬头看去,眉开眼笑地连忙放下手里的绣活儿,招手叫她:“快来快来!”
沈濯这才含笑进门,恭敬给母亲行了礼,道:“瞧着娘专心的样子真好看,就想多看一会儿!”
就似是看不到女儿对她肚子的紧张一般,罗氏伸手就把沈濯拉到了怀里,怜爱地先抚了抚小脸儿,接着又去捏沈濯胳膊和腰上的肉,心疼地低声道:“你祖母父亲放不下,所以才瘦了下去,怎么你也跟着学?好生吃饭,知不知道?”
沈濯搂着母亲的脖子撒娇:“知道了知道了!娘就是爱唠叨我!”
“大小姐,您可好好的,这一大家子的事儿可是您自个儿揽过去的。揽过去了就得好生管。明儿个因为吃不饱没力气管了,大夫人可是不往回接的!尤其是崔太医说了,”苗妈妈往外头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大夫人这一胎必是个哥儿!”
然后扬眉吐气一般高高地昂起了头:“夫人得好生养着。大小姐再辛苦一年罢。”
一番作态,弄得罗氏和沈濯都忍俊不禁,却因在孝期,不该笑闹,遂各自抿嘴对视一眼。
“崔太医何时说的?祖母和太爷爷知道了么?”沈濯问道。
苗妈妈仔细禀报:“上回大爷回家不是呆了三天么?临走时问问了大夫人的情形,虽然没说什么。但第二天崔太医就直接上门,不令打扰旁人,只说是大爷特意去拜托他来给大夫人瞧瞧。
“崔太医一搭脉就说恭喜是个哥儿!后来说夫人虽然底子虚,但好在从孕初期开始就调理得好。如今已经可以用一些虫草了。只是不能过量。”
说着,伸手摸了摸汤碗,端了过来:“这是用几种菌菇和虫草熬的汤,管保没有荤腥,不犯忌讳。厨下炖了两盅,您一盅,老夫人一盅。已经能喝了。”
罗氏欣然把汤饮了,见沈濯伸着脖子看,忙道:“不是不给你喝,这东西倒是小孩子不能用。”
说着,又拉着她絮絮地嘱咐起其他的事情。这个齐衰的孝期有一年那么长,她怎么舍得让她心爱的小女儿真的受那没必要的苦?
紧紧依偎着母亲,沈濯耐心地听着那些慈爱温柔的唠叨,一一点头答应。
看看罗氏有了倦色,沈濯方才告辞:“娘歇会儿吧,弟弟离出生还早着。这些东西日后再做也来得及,不要伤了眼睛。过一时不那么累了,出去走走,看看绿树红花,心里也敞快些。”
罗氏颔首,顺从躺下,挥手:“去吧去吧。我都知道。”
沈濯这才安心转身离去。
罗氏在她背后,和苗妈妈一起,露出欣慰神情。
出了朱碧堂,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的沈濯命茉莉:“叫净瓶。”
……
……
卫王府。
建明帝命卫王自省,然后上禀心得。
卫王思前想后,三日后写了奏章,说反思自身,德不配位,请削王爵。
建明帝将奏折留中,近期却频频召见太子。
东宫良媛赖氏最近接连侍寝,皇后大喜,隔日便赏赐抚慰。可还没等赖良媛恃宠而骄作威作福,太子妃却先病倒了。
邵皇后一边遣太医去仔细医治,一边却狠狠地拒绝了带着长乐县主去请安的姬美淑,传话的内侍当面告诉姬美淑:“让卫王自己来!送个什么都不懂的外邦媳妇和三个月的奶娃娃来,以为本宫就轻轻放过了不成!?”
卫王越发憔悴支离。
姬美淑急得几乎要端不住自己的温顺,却很清楚自己解决不了问题,背后拉着穆婵媛的手,声堵气噎,哭得几乎要死过去:“怎么办?怎么办?!”
穆婵媛咬着嘴唇,两只手焦灼地在自己的小腹之上来回抚摸。
“穆孺人,殿下这是心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治不了。可是你知道,殿下所有的事情都不瞒着你,你都知道!穆孺人,这该怎么办才好?你现在有身孕,什么都不能做。可是我能!你告诉我,究竟应该怎么做?”
姬美淑磕磕巴巴地说着汉语,对着穆婵媛,一脸哀求。
穆婵媛的脸色阴沉,低着头,一字不发。
穆婵媛一直都知道,这个新罗公主,她的外族出身决定了她在大秦和卫王府的地位是特殊的,也就是卫王不可能真的把机密事交给她去做。恰恰因此,她对自己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威胁。
她只不过是卫王殿下对外表白自己对皇位没有野心的一个挡箭牌。
但她能够肆无忌惮地对卫王好,纯出胸臆,不带任何私心杂念……
“我本来想等显怀……”穆婵媛吐了一口气出来,抬起头。
那样一来,自己扶着微凸的肚子往皇后宫中一站,一旦再被皇帝瞧见;那王爷以往所犯的一切事情,应当就都能过去了……
可是现在……
“宫里传来消息,西北决战在即,最迟不到十天,就会有捷报传来。到时候,一切就都会见分晓了。”这是昨天晚上自己去劝慰卫王的时候,形容枯槁的卫王轻笑着告诉自己的。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穆婵媛微微闭了闭眼。
拼了!
她站了起来,整顿衣衫,对着睁大双眼的姬美淑,恭敬严正地屈膝拜了下去:“妾身去更衣,入宫,求见皇后娘娘。还请王妃替妾身瞒着殿下。”
姬美淑怔住:“呃,好,好的。”
第七九三章 日暮(上)
穆婵媛的动作一向利落。回到自己的住处,立即便换了正式的衣饰,又叫了内侍来仔细吩咐:
“我要即刻入宫一趟。原本今日我请了我父亲、母亲来府中小坐,现在看来,只怕那个时辰我还没回来。你让他们在我这里稍坐等我一等。我办完了事情立即就出宫,不会耽搁太久。”
想了想,又把一个包袱拿出来交给内侍,含笑道:“他们若是等得无聊,你就把这个给他们看。这是我这阵子亲手给他们做的。”
内侍觉得异样,却又不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儿,只得连连笑着答应。
穆婵媛只带了一个侍女,也不再跟姬美淑辞行,便直接去了皇宫。
按照她的品级,原本没有卫王和卫王妃领着,便只能等候诏见。但毕竟是有孕之身,侍卫内侍们跑得飞快,不过半刻就有内侍来引着她坐了软轿,直奔清宁宫。
邵皇后冷冰冰的坐在上首,咬着牙根,低声问甲申:“知道她来做什么?”
甲申一脸懵:“不清楚。昨天卫王妃带着小县主过来,您没见。老奴还特别去警告了一句,让卫王殿下自己过来一趟跟您解释……怎么卫王没来,她来了?她算个……”
老内侍忙住了口低下头,把后头那半句“什么东西”咽了回去。
邵皇后瞟了他一眼,哼道:“你这话一点儿都没错,有什么可怕的?她算个什么东西?当年不过是为了新罗公主怀了身孕,我随手提拔了一个服侍公主的长史之女给二郎做妾!一个妾,什么玩意儿?也敢大大咧咧地独自来求见我?仗着她的肚子吗?”
“娘娘,您低声。”甲申忙劝了一句,叹口气,小声抱怨道,“都是外头那个流言闹的!什么若得双生子,王上加个白!这穆氏大约是觉得自己的肚子就有这么金贵了呢!”
邵皇后不再说话,却面沉似水,显见得是越发生气了。
“卫王孺人穆氏觐见皇后娘娘。”殿外的宫女通传。
“嗯。”邵皇后只哼了一声。
穆婵媛仍旧如以前一般温柔端正,小意地给邵皇后行了跪叩大礼:“穆氏婵媛,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这个礼节,还差不多。
邵皇后的脸色缓了一线:“你有了身孕,不要这样大的弯腰动作,起身,赐座。”
“谢娘娘恩典。”穆婵媛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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