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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妻嫁到-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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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台的街头上,百姓们驻足人头熙攘。
要穿过邢台绕过汝阳,昨天晚上顾宝铮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走过街头,看见流动的难民随处可见,许多孩子面黄肌瘦跟着她的马后面举着双手。
常凤栖轻甩马鞭,在那些孩子面前抽起了一道冰冷的墙。
她这时候却想起了凤栖的小时候,频频回头。
可能是看清她的眉眼了,那些孩子又跟着她跑了起来……
凤栖脸色不虞,瞥了她一眼:“别回头。”
宝儿的目光在孩子们身上来回扫过,终于转回脸来:“为什么要绕路,你知道吗?”
他沉默以对,只抿着唇。
她不傻,回过头来看路边的那些冷漠的脸,多是流离失所的难民。
即将离开邢台了,挺起了胸膛来:“我知道了,瘟疫区已经蔓延过来了,多是因为如此才绕路。”
常凤栖蓦然回头,却见她丝毫没有焦急的模样,这才嗯了声。
她心中担心爹娘,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感伤的时候:“你们不告诉我,是怕我惦念爹娘吗?其实瘟疫区在哪里不一样惦念?放心,我不会冲动去找她们的。待我们保家卫国,天下太平以后,就不会再有这么多难民了,没有难民流动,就不会有肆虐传染的瘟疫,爹娘会等到那一天的。”
这些话说得容易,哪有这样轻松。
常凤栖别开了目光,却是在回头的时候,怔住了。
就在邢台的最后一个路口,两道熟悉的身影在人群当中一闪而过,进了巷子口了。
他突然明白过来顾莲池让他护着宝儿留在最后的意义在哪里了,不由多看了一眼,然而李朝宁和林十三的身影却是隐没在了人潮当中,想来也是不想让宝儿看见,真是找也找不见了。
眼睁睁看着女儿在面前走过,李朝宁回身靠在了巷子里,林十三以背挡住后面人的目光,脸上疲色一扫而光哈哈笑道:“我宝儿英气勃勃,哪个能比!”
朝宁眼圈发红,却是别开眼去:“看一眼也算圆满了,等江沅过来,咱们就走吧。”
说话间沈江沅带着他的小厮已经进了巷子口了,他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到了二人面前摊开了来:“李大夫快看,现在我划线的地方官府已经麻木了,流民到处乱窜不容易控制,只得先去汝阳遏制住源头,从头掐住了。”
他只字不提宝儿的事,李朝宁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由叹息:“苦了你了,孩子。”
沈江沅这才回眸,看着已经空荡荡的街头:“我看见她了,她很好这就足够了。”
林十三的背后还背着他和朝宁两个人的细软,在地图上看见那个画上红叉叉的标记,忙别开了眼:“咱们也走吧,瘟疫一发不可收拾,需得控制住源头,以后早晚能和宝儿团圆。”
三人都点了头,在巷口等了片刻,去寻车马的小厮回来之后,全都上了车。
再说顾宝铮,出了邢台,顾莲池立即将她又唤到前面去了。
就像是放松了的弓箭,突然又拉紧了一样,他派她随军加快速度追赶前方的粮草,扎营看守。
顾宝铮被临时叫了车上,小叶子给她把护胸仔细戴好,不忍分别。
顾莲池一直在车上和另外两名将军一起研究路程战策,见她领了命这就要走了,才是跟了她的后面追了出来,外面灰蒙蒙的天越发阴沉了起来,怕是还要有雨。
宝儿刚要下车,顾莲池按在了她的肩头上:“从现在开始,不论是我或是凤栖都不能时刻在你身边,你得保护好自己。”
她点头:“我知道,哥哥放心。”
他手下微微用了点力气,让她尽快离开邢台汝阳一带,也不知是对还是错:“万事记得,性命要紧。”
宝儿本来已经抬脚要走了,此时见他再三叮咛,也是回眸一笑:“哥哥也千万保重。”
说着身子一沉,跳下了马车。
顾莲池随着马车的行进,看见她去了临时授命的各小队队伍,转身回了车里。
车里的沙图上,还摆着各路小旗,两位将军等候多时了,稍有不耐。
小叶子捧茶在旁,因为空间的狭小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赵英武原本就与顾修不对付,此时更是嗓门大得很:“行军打仗也不是儿戏,闺女就该娇滴滴养在闺中,若是担心你家妹子大可不必特例,只叫她呆在燕京就是了。”
顾莲池轻飘飘的目光只是一瞥,淡淡道:“战场瞬息万变,若真有心袒护,她现在还能一无是处?里长都能轻易使唤她,两位将军以为侄儿给她开的什么特例,真如叔叔所言,我爹何不将她留在燕京!”
他个护妹狂魔,总是他对他有理。
三人都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围坐了沙图的旁边。
顾莲池伸手在晋阳城点了点:“到现在为止,晋阳城没有一点消息,必须得先派人过去打探虚实。”
赵英武不以为然:“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坚守晋阳城其实也不难,晋阳城环水而立靠山而居,你应当对守城将士有信心。”
顾莲池依旧坚持已见:“立即派兵过去,从不同方位。”
他向来比他爹还慎重,赵英武两指头敲在桌面,一脸不耐。
说话间又有传令兵来,递上来一封书信说是故人交于顾莲池的。
小叶子双手接了过来,送到他的面前。
轻薄的书信就放在桌上,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了片刻,随即拿起来撕了个粉碎。
抬眸时,车内几个人都看着他不明所以。
就像是诀别一样,顾莲池回手从车窗将碎片扬撒:“我不需要他的感谢,我谢谢他。”
第一百五十九章
正所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对于守卫粮仓的士兵来说,最怕是这样的天气,晋阳城外三十里地驻地等待。一到了晚上几小队眼都不敢多眨,交替巡视,三十里开外的晋阳城,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十万大军还没有到,顾宝铮跟着现编小队日夜轮值,不敢离开半步。
黑天之后,夜里漆黑一片。
南风又起,宝儿手持铁铩跟随队伍走过粮车,刘冯风校尉也才走过,里长秦明举着火把慢慢从后面晃了前面来。顾宝铮这个姑娘家的,没谁真敢轻视,这姑娘虽然是郡王府出来的,可手下铁铩不是吃素的,她留在精兵营绝对不是依靠的任何人,是一个人一个人拼过来的。
更多的人是在顾莲池能照顾她的时候,也照顾她一些。
秦明见她守了一个白天了,晚上也还这么精神,不由叫了她一声:“顾宝铮!”
宝儿走在队伍的最后,闻言顿时顿足:“里长。”
他举着火把近前,看见她眼底乌青,不由叹息:“我来换你,你休息一会吧。”
她微微欠身,连忙拒绝:“我可以的,我没事。”
秦明与她并肩,一同巡视着:“我女儿也像你这么大,嫁了人生了娃了,因为太远还不曾见过外孙,我一看见你就想起她来,现在齐国不太平,希望战乱快点结束。”
风动,火把飘忽。
宝儿嗯了声,警惕地四处观望。
秦明见她小心模样,以为她还是有些害怕,故意扬声说道:“莫怕,大军不日就到,到时候我们直去晋阳城,进了城门更好守城。”
她嘘了一声,目光微动:“我听着有马蹄声,很急。”
秦明连忙也转过身来四下扫视,侧耳细听。
果然,不消片刻,传令兵特殊的哨音响了起来!
秦明快步走向前面,顾宝铮和前面人分守粮车前面。
不消片刻,各小队里长匆匆而回,秦明也是急急到了她的面前,大手一挥,扬声道:“晋阳城已经失守!灭火,急退二十里待命!”
晋阳城已经失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们就在赵军的眼皮子底下。
顾宝铮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护着粮车往北疾行。
然而粮车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快到哪里去,走了也不过四五里也不曾停歇,才一过河的时候,忽闻身后一声炮响,火光接天,一时间车马震耳!
赵军骑马急追而来,过了河,校尉传令三小队留下拦截,其余人继续护粮后退。
顾宝铮随着秦明返身拦在河道前,秦明大吼一声:“死守河道!上套马索!”
河道前的大道两旁漆黑一片,一边扯住了一头长绳绊马,顾宝铮手里抓着套马索身背铁铩紧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约莫也就一刻钟的时候,漆黑的夜里,她趴在地上听见了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赵军应该也是巡城的分队,人数不能太多。
但是也不能轻敌,他不知齐军来了多少人,也不见光亮,这般追赶估计也是打探的意味更多一些。夜风当中,还带着破风而来的骑兵煞气,宝儿紧紧盯着路面,片刻之后前面几匹马被绊住突然栽倒下来!
她一跃而起!
身边的人都有没有跳起来,她已经不知道了。
顾宝铮果断出手,黑夜当中那些赵军骑兵因骑马而暴露的身影,她一手一个,飞快套下来两个,随即陷入了混乱当中。后面赶过来的赵军亮起了火把,火光之下,宝儿反手拿下铁铩,被贴着一个齐军开始反击!
只不过,她眼前的赵军不同于她之前刺杀过的万千稻草人,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她铁铩善于马战,抡起来一时间还没有人能近身。
赵军在眼前,宝儿的本能是保护自己,然而,真的想一枪一个刺个透心凉的时候,她却下意识都避开了要命的心口,她在混战当中,忽然想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
她想要天下太平,她想要百姓安居乐业。
然而她却要杀人,这种感知让她畏手畏脚,却是下不去手了。
然而,赵军势如破竹,她们三小队加起来也不到四十人,怎能是上百人的对手,只一回头的功夫,背后的人已经被一长枪当场刺杀,连一句话都没有,才刚还靠在她后背上活生生的人,跪地而亡。
顾宝铮抡起铁铩,回眸时正见待自己犹如亲女的秦明也被人团团围住!
她顾不得身后,只身冲了过去,可即使她本能的抡开身边的赵军,也来不及救下秦明。
秦明的目光当中,似乎真的在看她,死不瞑目。
宝儿叫了声秦叔,头顶只觉一凉,头盔顿时掉落。
她长发跟着披散开来,随即叫过仅剩的十几人,退守河边。
赵军哄笑起来:“哟,这怎么还有个小姑娘,可别伤着她,捋回去让她知道咱们厉害!”
顾宝铮站在河边,手拄铁铩用力一顿,咬牙道:“好啊,你姑奶奶等着你来捋!”
河水潺潺,可惜她的耳中什么也听不见,她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了,赵军在前,没有人能感受得到她的情绪波动,因为她什么都没想,只是冲了上去!
她力大无穷,似乎从这天地之间吸取了无数的意念。
铁铩锋利,她刺杀了万千次的稻草人的心脏,此时就在她的面前,杀,杀,杀!
她也不知道她杀了多少人,她也不知道何时能结束,她的眼底是赵军某个惊慌失措的脸,这张脸化成了刚才调·戏她的那个人,又似乎是杀了秦明的那个,又似乎是杀了她兄弟的人,爱笑的小虎,会做草鞋的应承,打架总也打不过她还总来找她打架的君宇……一幕一幕都在眼前闪过。
一记飞脚将人踹翻在地,她的脸上不知道迸溅了谁的血,热乎乎的,再睁开眼睛时候脚下的人已经变成了一个杀不死的了,她铁铩在手,向下刺了一下,一下,又一下……不停地刺穿他的铠甲。
援军已到,常凤栖到了河边,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火光冲天,灌木丛已经着了火。
顾宝铮杀红了眼,浑身是血,在一具尸首面前不停刺着他的胸膛。
仅剩的十几个赵军闻风丧胆连连后退,他一打响指,恼道:“别留活口!”
说着大步走了顾宝铮的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顾宝铮!顾宝铮!”
宝儿回眸,见是他,还有点恍惚:“凤栖?”
常凤栖把还扎在尸体上面的铁铩一把拔了出来:“他死了,走。”
他扳着她的肩膀,还心有余悸:“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吗?”
顾宝铮低头,看见自己一身的血,伸手一抹脸上也一片嫣红,对着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都是别人的,我没事。”
说着拿过自己的铁铩,转身去了河边。
残余的赵军果然都被齐军追了上去,凤栖赫然转身,跟着宝儿来到了河边,她伸手撩水,正在洗脸,散乱的长发随着南风狂舞在她的脸边,一沾上水顺服地贴了她的颈子上。
他也蹲下身子,按住她的后背,微微用力:“你杀的那些人,死有余辜,别想太多。”
她嗯了声,站了起来:“我没事。”
凤栖扶着她的胳膊,眸色沉沉:“真没事?”
宝儿点头:“放心,我没事。”
她眉眼间都是淡然,也看不出喜怒。
他总算放心点,回身集合队伍,晋阳城已经失守了,齐军退守檀州。
顾莲池带军在檀州外扎营,粮车到了一个多时辰以后,常凤栖带着宝儿等剩余齐军回军复命,秦明已去,三个小队里长都死在了河边,当场任命宝儿为里长,带领剩余小队暂进营休息。
至始至终,宝儿都没有半分的异常。
顾莲池带人走过她的身边,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也只让她去账内歇着。
单独给她准备了一个帐篷,小叶子自动带着她下去了。
常凤栖欲言又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便对他说了宝儿的异常举动,和之后的淡定。顾莲池似不以为意,纠集了另外两位将军,进账商议了下如何守檀州,如何攻晋阳城,如今连失两城,战事险峻,已经将情况通报上去了。
酉时三刻,他终于送走了两位将军。
顾莲池脱下冰冷的铠甲,一身常服,匆匆出了大帐。
顾宝铮的帐篷本来就安置在他的旁边,他脚步略急,看见门口守着的小叶子对他点了点头,掀开了帘子快步走了进去。
时候不早了,她帐中还亮着灯火。
进门就见侧身背对门口躺着的身影微微一颤,唇动:“是我。”
顾宝铮此时已经洗漱一番了,她半干的长发就拢在脑后,因为毕竟是在战区,生怕半夜会有战事也不敢脱衣,合衣躺在毯子上面,听见他的声音翻过身来了。
顾莲池走了她的身边,回身坐下:“宝儿?”
话音刚落,宝儿已经起身,她腾地坐了起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他紧紧拥住她,声音到底放柔了许多:“好,你没事就好。”
宝儿揪着他的领子,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我杀人了,我杀了很多人!有事,我有事!”
就像是发泄一样,她用他领口抹下自己的眼泪,狠命圈住了他的颈子。
顾莲池一手拥着她,一手轻抚她的长发,安抚着她:“不是你的错,战场瞬息万变,对敌军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宝儿伏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慢慢闭上了眼睛:“我知道。”
第一百六十章
晋阳城易守难攻。
赵军伪装一番,驱动难民在前,到底是趁着开城门的那一瞬间冲了进来。
之后占领晋阳城顺理成章。
顾宝铮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记得她很丢脸地哭了,顾莲池说那不是她的错,一改平时淡漠模样,言语间全是温柔。她后来情绪失控了多久也忘记了,只是记得他怀里很暖,心跳声很有规律,慢慢地,极其疲惫的她就睡着了。
一早起来是被号角声叫起来的,宝儿迅速穿衣,冲出了大帐。
她临时受命成了里长,此时她的兄弟们还等着她。
洗脸的时候她看了,眼底只有些乌青,根本看不出哭过的痕迹,穿戴整齐一出大帐,只觉山风扑脸,吹去了连夜来的疲惫。集合了,她纠集自己旗下的十几人,依然排序。
昨日还活着的人,今日就不在了。
战场上就是这么地残酷,顾宝铮站在队列当中,仰着脸,看着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
高台上,顾莲池和另外两个将军站在上面。
他一身银甲衣,颀长的身影在她的眼底,逐渐清晰。
两城皆失,齐军需要士气,很显然,他在上面掷地有声,正在鼓舞士气。
台下将士无不高吼出声,顾宝铮仰着脸,看着顾莲池,心中也豪情万丈。
失去的,还可以再夺回来,死去的,还可以用敌军的头颅来祭奠,她站在台下,只觉满腔热血。
经过昨日晚上商讨以后,将上有令,将晋阳城团团围住,赵军才进城里以为晋阳城易守难攻,那么齐军便由他去,不过城里粮资耗尽,外面供给跟不上的话,城内必乱。
外面几条供给路线全部封锁,众校尉代君阻截赵军,分开行动。
虽然这样也很冒险,不过现在看来,这场恶战避免不了,也不失是一个好谋略。
顾宝铮随即点兵,被编制在常凤栖的大队当中。
片刻,集结完毕,凤栖在众人面前对她招了招手,宝儿当即上前。
他站在她的面前,对着她勾手指:“再往前点。”
宝儿左右看看,又往前一步,眯眼看着他:“什么事?”
常凤栖,倾身,在她耳边叹了口气:“不管什么时候,保命要紧,什么国啊家的,都不及性命要紧,记住了?”
顾宝铮奇怪地抬眸,定定道:“没有国哪有家,没有家哪有我?我若战死,你只管保住你自己性命,回去见了我娘好告诉她,让她不要伤心,我死得其所。”
说得像是真的要死了一样,这个一根筋的傻姑娘!
凤栖额角微抽,恨不能一巴掌这就将她拍醒,他胳膊一抡当即给人勒住了,揽着她的半个身子,紧紧勒紧了靠近自己,他不顾别人异样的目光,一手卡上了她的颈子,捏住了。
他微微用力,咬牙道:“你那么想死我这就掐死你算了……”
话未说完,身后一人架起他的半边胳膊,只一拧立即将宝儿从他怀里拉了出去,回头一看,顾莲池沉着脸就站在他们身后,见他挣扎才放开了他的手臂,拧得他生疼。
四目相对,顾莲池目光冰冷:“当众打闹,成何体统!”
顾宝铮很显然很听他的话,闻言当即后退了好几步才是站定。
凤栖挑眉:“小将军管得真宽。”
顾莲池比他还要高那么一点点,站在他们面前自带凌厉气度:“少嬉皮笑脸,把她编入你队里,你自然要负责,若是回来时候有什么闪失,拿你是问!”
常凤栖嘿嘿一笑,又故意走到宝儿身边,一胳膊拐在她的肩头,也没个正形:“这还用说,她一根汗毛都不会少的。”
话音才落,顾宝铮已然肩头一低,躲开了去。
她不理他,径自走了顾莲池的身边去。
顾莲池转身就走,她愣了下,随即顿足。
片刻,察觉到她没有跟上来的顾莲池再次回头,目光浅浅:“有事?”
她见他等她,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凤栖叫了她一声,她就像没听见一样,小跑了几步追上去,看着顾莲池的脸还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什么……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很丢脸?其实那个,我不是害怕上战场……”
顾莲池的目光透过她的肩头瞥着凤栖,微微扬着脸:“嗯,我知道。”
宝儿简直是快无地自容了:“以后也不会那样了,让哥哥费心了。”
他漆黑的眸子里到底还是映着她的脸了:“你要一直想说这样的废话,不如不说。”
她略窘,长长地吁了口气:“不是,其实我想问哥哥去哪里,我和凤栖去晋阳城外拦截赵军,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他脸色稍缓,想了下低声道:“虽然我不喜凤栖,但在这里,只有他能一心一意护着你,你仔细跟紧他,别让自己掉队,不论什么时候,保命要紧,其余都不重要。”
这话说得同凤栖说得大同小异。
宝儿点头,乖巧道:“嗯。”
他侧身而立,无奈地看着她:“赵军连破两城,士气正盛,我等需得给他当头一棒,此行凶险,你跟着凤栖就好。”
因为凶险所以不能跟着他的吗?
顾宝铮睁着她的大眼睛,所有的失落都写在脸上:“我不怕凶险。”
她想跟着他,他一下明白过来这话的言外之意,暖心之余,也是拍了她的肩膀:“那也不成,将在外唯有军令不可违抗,你现在才是里长,还是填缺得来的,以后等你建功立业的那一天,到时可与我比肩。”
这就像是驴车面前吊着的胡萝卜一样,宝儿的眼底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我知道了。”
也是他们在一处说了半天话,常凤栖故意叫了她一声:“顾宝铮!走了!”
这一声顾宝铮,叫得大声,顾莲池回眸又看了他一眼,也不挽留,催促着宝儿:“去吧,万事小心。”
宝儿目送他离开,才是转身。
凤栖站在一边等着她,等她到了身边时候,作势要踢她,还不等真的踢到人,宝儿已经冲上来一把给他来了个扼喉!她可不像是玩笑,力气也大得很,他又怕伤了她,不敢动手,只诶呦诶呦两声直叫着姐姐饶命,他姐姐就真的饶了他了。
顾宝铮放开了他,回头一看顾莲池已经走远了,就像凤栖勒她那样一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凤栖不得不弯腰,才能让她搂着自己。
宝儿勒着他嘿嘿直笑:“来来来,你跟姐姐好好说说,你怎么那么快变成校尉的?”
他也嘻嘻地笑:“那都是拿命换来的,就连顾莲池也不得不一步步往上爬,不过他跟十三叔剿匪那次听说立了功回来的,所以比起我,他更快站在了将的位置上,怎么了?你还想建功立业不成?”
自从经历了昨晚,拼命这件事在她脑子里就形成了一道网。
宝儿奇怪地瞥着他,到底是松开了他:“那是自然,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难道不都不是这么想的吗?”
常凤栖学着林十三的模样一巴掌招呼在她的后脑上:“你醒醒,纵观齐赵两国,从前朝开始到现在从未有过女子能上朝堂的,不论大官小官,能让你站在这里就是奇迹了,你还想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第一女将不成!”
宝儿扬眉:“嗯哼,做了这第一女将又当如何?”
凤栖半分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怔住:“你可知在校尉之上,方能成将,然而大军当中又有多少校尉,光只一个越骑校尉,又有多少,能一战成名的有几个,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代女将,岂非那般容易?”
她点着头,表示明白:“别人没做过,不等于不能做到,我去做也不一定能做到,不过我想试试,我不想早早嫁人,不想当那些一眼能看到头的姑娘,很没意思。”
他定定看着她,脸色已变:“什么叫没意思?为什么,谁告诉你这些的?”
他当然是不懂她,宝儿抿着唇笑:“算了,你不懂,不和你说了。”
说着归队,离开了他的眼前。
她的笑容里,还带着小女儿家的娇嗔,常凤栖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她跟在顾莲池的身后,他大概都对她说了什么样的话。自从宝儿这次参军以来,她在顾莲池的面前,一直是言听计从。
仿佛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集合完毕,常凤栖回身上马,远远看见顾莲池也在马上,目光却是望向这边的,忽然醒悟过来。
凤栖扯动缰绳,奔着他就晃了过去,他紧握马鞭,却是未语先笑。
顾莲池见他晃到面前了,目光浅浅:“还不走?”
常凤栖的马鞭抽在风里,扬着脸,对上他的眼,却是凑得更近了些:“顾莲池,我知道你还没死心,但是我劝你早日放下,宝儿情窦初开,谁对她一点她就懵,不许你乱她心神。”
顾莲池目光一顿,随即淡淡别过:“与你何干。”
说着调转马头,就要走了。
凤栖紧催马儿,随即追赶上前又拦住了他的去路:“我不明白你现在在干什么,为什么鼓动她参军建什么功立什么业,然而却放心地让她跟在我身边,你在干什么?嗯?你就不怕……”
话未说完,顾莲池竟是笑了。
难得一见他脸上能有别样的表情,但是他唇角微挑,确确实实是笑了:“你想太多,到什么时候,我宝儿就是我宝儿。”
说着,他一鞭子抽开凤栖的马儿,扬鞭而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晋阳城被齐军团团围住,本来是易守难攻的一座城,此时却变成了一座死城。
顾宝铮随军埋伏在通往临水的大道上,已经与赵军交了两次手。第一次赵军往城内运送粮草,久战不下,后来不知是谁竟然点起了火来,赵军齐齐后退,给她们留下了随着南风肆虐的大火。
宝儿奉命带队撤退三里,依旧守在路上。
常凤栖派人前往打探,他们埋伏一次得手,并不代表可以埋伏很多次。
两天两夜,除了埋伏趴在草丛当中,基本没有动过,第三天,赵军又来了。凤栖与宝儿在后面并肩,她精神十足,远远观望着赵军的旗子,凤栖在她旁边戳着她,一脸笑意,压低了声音道:“别太往前冲,有了上次的亏,这次来的要么是大军,要么就是来逗咱们玩的,小心有诈。”
运粮车走得很慢,宝儿回眸:“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怎么样好不好?”
凤栖眼底都是笑意,泪痣看起来十分动人:“没事,别看正道凶险,其实咱们这条路不会有什么大事,你当顾莲池是傻的,能让咱们这点人来喂赵军?”
宝儿无语地看着他:“用兵之道,必有取舍,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舍了你去喂赵军?”
就是喂了他,也不会喂她。
他笑,一把按住她的脑袋扣在草丛当中:“别动,他们过来了。”
说话间,马车车轮声隆隆在耳边响起,凤栖打了个手势,一个传一个准备好了流箭!
很显然,对于上次遭遇埋伏的事还心有余悸,过了埋伏区车轮明显快了许多,凤栖又撞了下宝儿的肩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一会别到处乱跑,别就知道往前面冲,跟着我。”
话音才落他捡起了一块石子扔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埋伏在草丛当中的齐军齐齐站了起来,箭矢流星一般疾驰出去,紧接着震天的锣鼓声响了起来,赵军也有准备,常凤栖起身要走,走之前又在她后脑上按了一把:“别动啊!”
说着,人跳上了壕里。
不过不等他站稳,一块土块忽的打在了他的后背上!
顾宝铮气得两颊微鼓,也冲了上来!
本来是想原地待命的,但是她一抬头很快发现所有的人,都已经走了,他故意把她留下来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闹。
怎能在战场上玩笑!
她也不理他的笑脸,提着铁铩就冲了上去。
赵军遭遇了第二次的埋伏,起初的混乱很快波澜不惊起来,送粮也就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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