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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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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武器,比如江北军中,现在就拥有很多燧发步枪。但是以黄石所见,效果非常不好,大部分江北军士兵都是抓来的壮丁,之前没有进行过任何步枪训练,而且在军营中也没有受到过合适的训练。结果,一旦真在战场上遇到火枪射击,士兵们就会变得张皇失措。

而李自成的军队相对经验更丰富一些——他手下的将领更清楚该如何应付这种混乱,老兵也更多一些。而一旦引入新式的训练手段,那么就是十倍于敌。官兵这种武装农民不会是许平的对手。

“但李闯和其他各路寇首不同,如张献忠、罗汝才,诈降反复、毫无信义,只有李闯宁可藏身荒山,也绝不接受招安。以前他被追得穷途末路,身边剩不到百人的时候,都不肯靠诈降喘息一番,现在他手下这么多兵马,怎么可能会真心投降?他是铁了心要造大明的反。”

“说的不错。”

“至于许平,我父亲曾经私下说,他固然是对不起新军,但新军对不起他在先。”杨怀祖观察着镇东侯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是也不是?”

“你父亲说新军对不起他么?”黄石问道:“何以见得?”

“我父亲私下说过:山东一战,许平救了很多人,数以千计的官兵因为他而得以活命,他对这些新军官兵有恩……”

“战场上驰援不算救命,这是军官的职责,我给许平的军饷是将军而不是士兵,增援友军是他的责任。”镇东侯打断了杨怀祖的陈述。

“可是其他人……”

“那是他们不对,但许平尽力救援友军是本份。”

“既然黄伯伯这么说,那就是了,”杨怀祖道:“但先父说,无论如何许平都不该叛出新军,这是他对不起黄伯伯的栽培。”

“他什么时候叛出新军了?”

杨怀祖嘴巴张开一下子无法合拢,半晌才结结巴巴地提问,脸上还带着惊愕不解的表情:“难道……难道……”

“许平去李闯那里不是我安排的。”

“哦——”杨怀祖长出一口大气,脸色恢复了正常:“那黄伯伯说——”

“是新军剥夺了他的军官身份在先,把他开除出了新军,然后他以白身投奔李闯去了。”镇东侯说道:“你看,并没有化解不开的恩怨,不就是夺职是不是合理的问题么?”

“可是,可是,他背叛了朝廷啊,而且……”

“是的,他是背叛了朝廷,这是他和朝廷的恩怨,剩下的我和他的私怨,我愿意谅解他。”如果身边是杨致远而不是杨致远的儿子,镇东侯就会说得更露骨一些,不过现在他只是道:“而且我敢说,如果许平肯接受招安,朝廷是绝不会计较的。”

“黄伯伯,侄儿不是很能领悟您的意思。”

“哈哈,不错,这说明你用心想了,不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镇东侯的多年熏陶下,杨致远已经被培养成了一个大反贼;杨夫人是熊廷弼的女儿,在外人面前或许不会说大明朝廷什么,但心中其实怨恨满腹。镇东侯估计杨怀祖在这种家庭长大,脑后多半也有反骨:“江南有个夏生,写了本书叫社会合约述批注,你看过没有?”

“看过,在夏批本出来前,先父就把那个无名氏写的原版给侄儿看过,还让侄儿每读一章都要写心得,先父要过目的。”

“很好。”镇东侯感觉这听上去就像是小学生的家庭作业:“自暴秦以后,春秋战国的士风渐渐消失不见,无论是当下还是士人怀念的汉唐两宋,士大夫在天子面前,首先把自己妾妇化。”

“妾妇化?”

“对,注意是妾,献媚争宠,手段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镇东侯觉得这是一种对自己人格的自我矮化:“然后又会用这种要求去要求更低等级的属下,要求他们从一而终,即使被冷落了也不能红杏出墙,而要在空房内等待丈夫的临幸,甚至不能哀怨,至死方休。如果一个寡妇守节而死,官府会给她一个牌坊;如果一个士人在冷落中郁郁而终,我们也会称赞他的松梅之志;反之,我们会把他们骂成淫妇。就是这样,千年以来,对待士人有如姬妾。”

“黄伯伯的意思是应该用合约,对吗?”多亏杨致远把社会合约述当作给儿子的家庭作业,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杨怀祖可以和镇东侯讨论交流:“小侄还是很难领悟您的意思。”

“我中华的各家,儒家、法家、墨家、纵横家等等,全是发源于先秦,当时有才能之士,国家要虚相、上卿之位以待,自暴秦焚书坑儒,兴法家征诛之术,汉皇也是以霸王道御天下,好像我们就再也没有先秦那样的成就了。”黄石知道杨怀祖不太能理解自己,在封建社会中很少有人会认为钳制反帝王的思想有什么错:“到了两宋嘛,天子对不喜欢的文人,流放、驱逐竟然都会被歌颂为品德高尚、厚道。唉,就是妾妇化啊,丈夫把不讨他喜欢的小妾打入空房,而且还要求她不能心存怨恨。视人为姬妾玩物,却要对方行慷慨任侠之举,何其难也。”

“可惜朝廷不用黄伯伯为首辅,”杨怀祖说道:“不然定能兴利除弊。”

“知易行难,”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黄石很清楚世袭门阀制度是政治制度中最腐朽的一种,不过看看自己身边,也全是子弟:“如果我能做的好,许平和他的手下还会站在我的身后而不是面前。”

“那是新军中流弊太多了。”

“你在学郁董吗?”黄石轻笑了一声。

“我怎么会学他?”杨怀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惊讶。

“刚才他就强调别人的不是,想给我找台阶。”这些年来,无论黄石做什么,总是会有人出来称颂他的正确无比,而任何失误都是别人的错,他倒是感觉自己泥足深陷。

一些心里话是无法和杨怀祖说的,对方根本无法想像黄石见识过的国家和政治制度,他在心里想道:“当年在长生岛,我自己的封建特权就是一切特权的源头,在我放弃了那些特权后,官兵百姓才做到几乎平等。现在,我的特权比那个时候要大得多,而我已经无法放弃了。”黄石看了看身边的杨怀祖,想到其他依赖自己提携照顾的子弟:“绝对的权利造成绝对的腐败,这世上只有我有这样的认识,可是我还是受到了腐蚀。就好像新军,我总是忍不住偏心,如果不是出了许平,说不定我还会容忍下去,如果不是不改变就会失败,说不定我就凑活下去了……”

……

带着第五步兵翼离开战场后,许平见到李自成已经扎下了营帐,这里离江北军的大营并不算很远,不过为了安定军心、收拢溃兵也只好冒险——这里不是闯营的本土,士兵们多半不认识回家的路,如果脱离军队很可能就会损失掉。

进到营中见到惊魂未定的老营众将,李自成看到许平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今天多亏了许兄弟了。”

此番李自成进攻中都,一共带来了三万多老营,除去在山东损失以及驻守和掉队的一些,今天上战场时还有两万多,十几路跑下来就丢了快六千,李自成已经派出大批探马,竖起旗帜让还活着的士兵赶来这里回合。

“曹大王、季大王呢?”许平环顾营中,这两股最大的同盟势力领导人都不在。

“早逃没影了,”刘宗敏骂道:“鸡腿逃得最早,曹操都是骑兵逃的快,把我们扔下顶缸。”

“大王,这中都是没法打了。”许平知道经此一役,闯营的士气会受到极大削弱,而新军随时可能抵达:“大王,我们回师开封,攻下开封后差不多就到封冻季节了,到时候我们直取京师。”

虽然江北军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一战的可能,但许平不认为他们会去增援京师,不但江北军不会去,就是晋军、秦军也绝不会出动,这样就是以闯营全军对新军残余,许平觉得还是有新相当胜算的,至少比打持久战用河南一隅和大明拼比国力划算。

牛金星一脸的无奈,但也表示赞同,如果不是许平的实力太强,他本也不想在山东、南京耗费时日。牛金星的造反理论就是尽快把水搅浑,攻下京师让朝廷威信扫地,然后诸侯并起可以各个击破,虽然这样也有给人做嫁衣的可能,但若不这样危险更大,总会有有才能的人出现,靠着朝廷的资源组建起自己的嫡系部队,那才真是成了为王前驱——现在牛金星最担心的镇东侯,幸好许平几次打败了他的新军,让对方没能获得谋朝篡位的威望和军事实力。

正说话间,营外报告罗汝才找来了。

李自成一脸的不快,但在罗汝才进来前牛金星咳嗽了一声,李自成看了他一眼,在脸上堆出关切的表情,向罗汝才问候道:“曹大王平安就好。”

“他奶奶的,鸡腿这个孙子!”罗汝才进营后,端起卫兵递给他的水就饮起来:“这王八蛋逃跑也不说一声,我纵横中原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不仗义的家伙!”

跟随罗汝才之后,有陆续有些闯营大小势力的首领带着残兵败将赶来李自成这里,但左等右等,始终没有得到季退思的消息。

“季大王可能是先回河南去了。”许平向李自成告辞道:“末将先回去整顿营务了。”

等众将纷纷离去,营内又剩下李自成和牛金星两人后,后者对李自成问道:“大王,许平的事到底想怎么办?”

“许兄弟又没有异心,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李自成立刻答道:“再说我要是夺了他的兵权,其他人会怎么看我?”

“这怎么能叫夺他的兵权?”牛金星断然反驳:“李过是大王的侄子,李来亨是大王的侄孙,大王把他们调回自己帐下听令,有什么不妥么?”

“既然你知道他们是我的至亲,那他们在许平手下又有什么不妥?”

“今日一战看得很明白了,光有武器是没用的,”牛金星也为李自成的老营购买了一批装备,但是他们的表现就比第五步兵翼差得太多了:“必须得加上黄候的练兵之法。”

“这个许兄弟从来不保密,直接问他去便是了。”

牛金星知道李自成说的不错,但是他不想去问,攻下开封后进攻京师势在必行,如果风头又都被许平的部下抢走那就难办了:“大王,那许平和孙可望他们密谋,打算架空大王为周天子一事又当何说?”

“首先这是传言,其次,便是周天子,他们不就是图个封王么?现在崇祯老儿还好好地在紫禁城呆着呢,说这个太早吧?”

“他们可不只是想封王,是想封矛裂土,而且不止他们两个人想。”

“顶多再加一个李定国。”

“不止!”牛金星摇头道:“远远不止,他们想瓜分天下,想让他们的部将和他们一起瓜分。”

“你有证据么?”

“有!”牛金星沉声答道:“我有证人,大王想不想见一见,亲口问问?”

……

同时镇东侯也已经回到江北军的大营,各路将领报上的斩首数以万计,有些抢功没有抢到的将领,索性带着军队洗劫了周围的村庄,把妇女掳掠为军妓,老人、孩子和男人一起杀了报功。

镇东侯对此心知肚明,但是他装作不知并表示会根据他们的战绩决定赏赐,再报给京师司礼监披红。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打发走了欢天喜地的江北军诸将,镇东侯准备提笔写奏章,他知道这上面的数字后,是不知多少百姓血淋淋的尸骨:用来取悦朝廷,用来获得功勋,用来完成和江北军的交易。

“我曾经想过,如果崇祯比历史上做的好的话,我就算了。或许封建帝制还会在中国延续一段,但我知道迟早有一天它会被百姓推翻,或许在这个宇宙中不需要流血的大革命就实现。可是乱世还是到来了,而我造反的话还会有更多的百姓死亡。”

“这么多人死,不能也不应该是为了一个新的封建集团出现,哪怕是我的亲信子弟。新军他们就能搞成这样,如果让他们在国家中充当要职那还了得?”黄石觉得和许平的会面变得更紧迫了,他需要和许平做一个交易——政治交易。

第二十一节 劝降

以李自成的大营为中心,闯军各部形成连营,许平把自己的营地设在最东的位置上,正在他询问巡夜部署时,有人报告营外有官兵的使者求见。

“官兵派使者来干什么?”胡辰问道:“难道是黄候派来的么?”

“十有八九,”李来亨轻声哼了一声:“估计是挑战书,黄候当我们是傻子么?还会迎战?”

许平让卫兵把使者请进来,对方一身普通的明军装束,进门口就双手奉上一封信:“大都督大人阁下,书付闯营的许壮士。”

“把它给我吧。”

许平接过信撕开看起来,看完之后不动声色,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交还给那位使者,把镇东侯的来信收进怀中。使者离开后,营内的人都看着许平等他介绍信的内容,但许平却继续对部下们交代任务。

“大将军,信上说的什么,是挑战书么?”李来亨第一个沉不住气,张嘴问道。

刚才许平一直在思量该如何对其他人讲,这时他已经有了腹案,便口气淡淡地说道:“明日我再告诉你们吧,侯爷的信有些古怪,我今天晚上好好想想。”

“什么古怪?不妨说出来一起参详参详。”李来亨仍然不愿意放弃。

但许平坚持不说,其他人也无可奈何,军事会议一直到很晚才结束。

部下们散去后,许平请来清治道士,每次大战过后,许平不可能对部下们谈起自己心里中苦闷因为怕影响士气、或是显得自己软弱。但这些话可以对清治说,这对许平来说也是一种派遣。

“大师晚上可愿意配在下出去一游?”

清治微笑着点点头:“许将军又在为杀人而苦恼么?”

“不是。”许平摇摇头,神情严肃地说道:“今天晚上的出游非常危险,对大师来说也有性命之忧。”许平从怀中掏出刚才那封信交给清治。

看过信后,清治也显得十分惊讶:“黄侯约许将军私下一晤?”

“是啊,指明要我孤身前往,”许平回答道:“不过大师乃世外之人,我想黄侯不会介意的。”

“性命之忧恐怕是对将军而言吧?贫道一个世外之人,黄侯怎么会杀我?”清治深深地看了许平一眼;“黄侯有万夫不当之勇,许将军虽然练过两天剑术,但与黄侯面对绝无生理。”

许平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侯爷似乎料定我一定会去,大师你看信中根本就没有询问的意思,只是约定了时间和地点。”

“而许将军果然要去么?”

“在新军之中,从未有机会见过侯爷一面,是在下最大的遗憾,”许平口气中没有丝毫的迟疑:“今日不知明日事,我乃是一个武夫,说不定那天就死了,我一定要去。”

清治见许平把已经把佩剑系在身上,却把手铳放在一边:“许将军不带火器么?黄侯虽然武功盖世,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啊。”

“以侯爷的武艺。”许平嘿嘿一笑:“带手铳也未必有用,何况侯爷活人无数,乃是万家生佛,便是能有机会向侯爷开枪,我也不会做的。”许平略略一顿:“再说我杀了侯爷的儿子,便是侯爷杀我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贫道觉得从黄侯封信里的口气看,他绝无趁机杀许将军之心,不过既然许将军存着这样的心,那有为何要让贫道同行呢?”清治对许平非常的了解,他直截了当地问道:“许将军让贫道同行,是为了防备自己不是为了防备黄侯吧?”

许平轻轻点头:“是的,正如大师所说,多年来侯爷一直是在下的榜样,我担心侯爷会招安我,而我会把持不住做出对不起闯王的事情,有大师在可能会好一些吧。”

“既然如此,贫道愿意同行。”清治答应下来:“能有机会见见武曲星君,真是贫道的荣幸。”

许平和清治离帐、上马、出营。

两人一路举火而行,一路上许平不停地抬头看星星,到了约定地点后他环顾周围,轻快地跳下马:“早到了,还好没让侯爷等我。”

两人等了一会儿,看到一个火光由远而近,来人举着火把骑着马一直走到许平面前,俯首问道:“是许将军吗?”

许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正是末将。”行完大礼后跳起身,静候黄石下马。

来人缓缓翻身下马,把火把插在旁边的树杈上,又将马系好,回过身问道:“这位是?”

许平连忙答道:“这位是清治大师,末将的一位朋友,并非军中同伴。”

来人向清治问好,似乎已经看透许平打定注意让此人旁听,所以就没有让清治离开,而是静静地盯着许平看。

见来人身材高大,隐约的火光映出一张五十岁上下的面容,而且许平从这个人的脸上看到了黄子君的眼睛和鼻子,连忙又是一躬身:“侯爷,末将参上。”

“许将军……你是我的仇人,”黄石一声叹息:“你杀了我的好友、儿子,无数的旧部。”

许平感到自己无言以对,他从黄石的脸上看到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即使……”黄石又看看许平的面容,摇头道:“不过我扪心自问,这里面我犯的错可能比这世上所有的人加起来都大,所以我向你,还有你的首领李自成提出一个建议,我保证你们的性命无忧,你们放下武器不要打了。”

“侯爷是要招安么?”许平感到勇气和力量涌上胸膛,断然摇头道:“恕末将不能答应。”

“我对许将军并无恶意,”黄石双手在身上轻拍两下:“我没有带兵器来,许将军可以相信我的诚意。我自知从来没有重然诺的名气,不止一次做过背信弃义的事,不过这次我以我父母祖先的名义向许将军担保,只要你们不再打下去,我一定不会让闯营中任何人受到伤害。”

“侯爷您确实没有守信的名气,不过末将相信您每次毁约的时候,一定都有不得已的理由,而末将自问不会给您这样的理由。”许平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个转折词:“但末将不会接受招安,朝廷不可信不是原因,而是这个朝廷不应该再存在下去了,当今天子,欠天下人的血债,他已经不该继续坐在宝座上了。”

“我不是替明廷招安你们,”黄石听许平说完后淡淡说道:“是我在招安你们。”

许平被惊的后退了一步:“侯爷您说什么?”

“是我在招安你们,我要你们向我投降,而不是朝廷。”黄石口气淡然,但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一直安静旁听的清治,也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如果你向我投降,”黄石继续说道:“开封就不用再围了,我一纸号令山岚营就会倒戈把周王和高名衡抓起来,本来京师还有杨文岳的河北军驻守,几个月前都被你消灭了,现在除了新军已经什么有实力的官兵都没有了,拿下京师之后南方可以传檄而定,再不用再打仗了,也不用再死人了。”

面对黄石赤裸裸的野心,许平感到自己已经快不能呼吸了,他退后一步手握剑柄,戒备道:“阁下真是镇东侯吗?”

“许将军来之前,应该已经仔细看过那封信了,上面的笔迹应该还熟悉吧?”黄石冷冷地说道:“许将军在教导队念的书,上面都有我的笔迹,想必许将军一定熟记在心。”

“那侯爷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许平气结于胸,大叫道:“侯爷您怎么能背叛朝廷?”

“你为什么背叛朝廷?闯王为什么可以背叛朝廷?”

“闯王起兵之时,是一个百姓,而我——难道侯爷你忘记了,当时我已经天下通缉的钦犯,朝廷指名道姓地要拿我。”

“所以只有百姓和钦犯可以背叛朝廷,我就不行?”

“不错,我是乱臣贼子,是让祖先蒙羞。”许平觉得黄石在强词夺理,气愤地嚷道:“可侯爷您是忠臣,您是岳王再世,是天下的楷模榜样。我卑鄙不足道,可闯王他们是受尽了欺压的百姓,是起义兵为民请命!”

“你以为,我知道的、看到的会不如你们多吗?”黄石追问道:“既然你觉得我是天下的楷模榜样,那我便不可以起义兵吗?”

许平没有立刻说话,黄石耐心地等待着,片刻后许平深吸一口气:“侯爷,平心而论,山东一战我有没有尽到职责?”

“你尽到了责任,对得起我给你的军饷和职务。”黄石毫不讳言:“十营新军,尽忠职守而且活着回来的,只有你、吴忠和魏兰度三个人。“

“闯王本是一个农民,朝廷待他如何?”

“很不好,不造反就没活路了。”黄石有问必答。

“那么朝廷待侯爷如何?”许平问道:“侯爷爱国爱民,我不能想像您也会有异心。”

“在成为钦犯之前,我记得还有一段事……”黄石没能把话说完,两个人突然陷入一场尴尬的沉默。

过了一会许平吞吞吐吐地说道:“末将当时没有想反,但确实是抗命了,但根据侯爷您的军法,我也不该成为钦犯和替罪羊。只是山东一战长青营被陷害了,原因我想您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本打算归隐山林的。”

“你不经我的许可,擅自盗窃我的珍贵财产,我便是自行打杀了你,也是可以的吧?”因为清治在旁,黄石不愿意明言女儿和许平的私情。

“是的。”许平点点头,这个时代女人是男人的私有财产,婚前属于父亲,再加上封建社会的森严等级,黄石真的为此把许平打死估计也不会有事。许平争辩道:“但这不应该祸及我的长官和同僚。”

“所以你没有什么好埋怨的,你造反是想替别人报仇。”

“是的,”许平感觉自己越来越处于下风,就又争辩道:“可是侯爷您不会给他们主持公道的。”

“哦,还要加上一个公道,所以许平你是想替别人报仇,外加反对一种不公平。”黄石见许平哑口无言,追问道:“是不是这样?”

“是。”许平没说出一个“是”字,就感觉自己好像在往对方的陷阱里踏进了一步。

“我身居高位,看到的不公之事比你多的多,你想替同僚讨还公道,而我想替天下百姓讨还公道;你想替同僚报仇,我想替天下百姓报仇。”见许平又不吭声了,黄石问道:“如果你说为了讨个公道造反是对的,那我造反不但不出格,而且要比你合情合理得多,你说对吗?”

“话是没错……”许平承认自己讲不过黄石,但他仍不肯认输:“侯爷你是在强词夺理,我口才不如侯爷,但理不一定在侯爷你那边。”

“你们投降我,我会请当今天子退位,我会赦免闯营全部的人,如果你还想当兵,军中会有你的一个位置,闯王我也可以许他一个富家翁。”黄石不再继续在前一个问题上纠缠,而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末将能问一下,侯爷为什么要提这个建议么?”

“因为我不想看着你手下的这支军队被摧毁,而且在我的设想里,他们会有更重要的作用,内战可以停止,天下可以恢复太平。”黄石再次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黄石的话里好像视闯营如无物,听到“摧毁”这两个字后,许平感到有一阵怒气涌上来,大声说道:“侯爷,今日在河南战场上一败、再败、三败的,并不是闯军。”

“是的,但那是因为没有我。”黄石轻笑一声:“许将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种事,是不会出现在你我之间的。”

“为什么?”许平感到怒气越来越浓。

“因为你连我的一成本事都没学到,你就算成倍的发挥,也还是到不了我的两成,所以我很确信青出于蓝这种事,是绝不会发生在你我之间的。”以黄石对许平的理解,这样的姿态会给他造成最大的影响。

果然,许平顿时感到迎面一桶冷水泼将下来,将他才刚刚腾起的怒气浇得干干净净。

“我的事业,需要很多的年轻人,不是指年纪轻,而是敢想敢干、敢于怀疑的人,那些一天到晚墨守成规的人对我用处不大。”黄石见许平垂头丧气,就再次提议道:“我愿意放下你我之间的私怨,投降吧。”

第二十二节 交易

“我们不会投降的。”许平听得又愤怒起来,虽然黄石声名赫赫,但他立志要建立一个能跳出治乱循环的国家,许平好不容易才和李自成达成了约定,更不用说他还很幸运地找到了两个愿意提供治国尝试的人。

“我没有要你投降,我知道李自成待你不错,我的建议是不妨由你去劝说他。”

“闯王也很敬重侯爷您,但他敬重的是忠君爱国的镇东侯,而不是一个乱臣贼子,”许平越说越是慷慨激昂:“侯爷武功固然盖世,但如果但凭武功,那不过又是一个曹操而已,莫说闯王未必答应,就是我也绝不会去劝。再说,到底侯爷能不能摧毁闯军,那还要在战场上见个真章。”许平断然说道:“侯爷不必再说了,我不会去劝闯王拥戴一个身为朝廷贵爵,却一心谋朝篡位的人的。”

“谁说我要当皇帝了?”黄石笑道:“如果我真想当皇帝,那么我怎么会只许闯王一个富家翁,只许你一个将军职务?再说,如果我真想以武功夺天下,我又何必来找你,我建立一支对我忠心耿耿的军队不就得了?”

许平楞了一楞,他本以为黄石来劝自己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仔细一想确实于理不通,如果对方有绝对的把握摧毁闯军,没有必要收买——收买只会是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才是合理的。

“那谁当皇帝?”许平将信将疑地问道:“难道侯爷要拥立某个王爷吗?”

一瞬间,许平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不错,以镇东侯的忠诚,他怎么可能谋反:“我一定是误解侯爷了,侯爷心目中已经有了人选,一定是个贤能的王爷,而侯爷打算让昏君退位,大赦天下。”

这个念头一起,许平顿时有些犹豫了,若真能这样的话,天下结束战乱,黄石辅佐新君,只是李自成会不会答应,朝廷会不会守信还是一个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有人当皇帝呢?”

黄石的话把就像是一个炸弹在耳边炸开,许平一时间觉得有点头晕:“侯爷你说什么?”

“我说为什么中国一定要有皇帝呢?”黄石带着有趣的眼神看着许平,观察着他的反应:“推翻了一个昏君,然后再拥戴一个新的,这有意思么?”

如果说刚才是一个炸弹,现在就像是有一百个炸弹同时再耳边炸开,许平感到天旋地转:“怎么可以没有皇帝?”

“为什么不可以没有皇帝?”

“自古就有皇帝,没有皇帝就会天下大乱啊。”许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就是在梦中似乎也不曾有过这样荒谬的事情。

“皇帝不是自古就有的,是暴秦之君自封的。”黄石似乎对自己造成的效果感到很满意,哈哈大笑起来:“许将军,总有一天,当中国人听到皇帝这两个字的时候,会深恶痛绝,会恨之入骨,当那天到来的时候,许将军你的理想就实现了。”

“我的理想?”许平越发感到自己追不上黄石跳跃性的话语:“我的什么理想?”

“结束治乱循环啊,难道这不是许将军你的理想么?”黄石饶有兴致地品味着许平在火光下变换着的表情:“许将军,我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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