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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夫妇日常-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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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彦了然而笑,连连道歉:“既然是提前约好了的,那是该跟婶子说一声的……都怪我太着急。怪我,怪我……”
舒予抿唇直笑,看了眼天色,道:“这会儿也不早了,要不韩大哥和小望之先去学堂,等我跟娘商量好了,若是今日不去采摘灯笼果,我立刻就去学堂找你们?”
事已至此,韩彦也只能应下,又感谢一番,这才带着小望之先去了学堂。
未到学堂,便听得身后有人气喘吁吁地娇声喊道:“先生,先生,等等我……”
韩彦眉头微皱,待转过身去时,已是一脸如常无波。
“韩姑娘,早啊。”韩彦笑着招呼道。
韩霞紧几步赶上来,来不及整理因为奔跑而散落的几丝鬓发,手抚心口,一边喘气一边嗔笑道:“先生,真是客气!
“大家,都是一个寨子里的人,什么‘姑娘’,不‘姑娘’的!您即便是不像,称呼舒予姐似的,喊我一声‘妹子’,那我也还是您的学生嘛!
“先生称呼学生为‘姑娘’,多别扭啊!”
韩彦从善如流,笑称了一句“韩霞”。
韩霞明媚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
连名带姓地叫,这多生分?
还不如叫“韩姑娘”呢!
韩彦将韩霞的惊愕和失望看在眼里,笑着解释一句:“在学堂里,我向来都是这么称呼学生的。”
獾子寨的孩子们的名字大多都还是“大牛”“二狗”的,又哪里还有表字,韩彦一向是连名带姓地称呼的。
最多,不过是应孩子父母的要求,给他们另外取一个正式点的名字罢了。
韩霞没有料到自己的一番亲近示好,竟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里直发苦。
可是,这话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而且韩彦待她和其他学生“一视同仁”,根本就挑出不错来,她现在就是想反对,都不好意思张这个口。
“先生。”韩霞怏怏地回应称呼一句,努力打起精神,调转了话头,“听白亮说,学堂里《三字经》已经教了一小半了,我便趁着这段时间跟大嫂请教了几回……”
说着,怕韩彦不知道她说的大嫂是谁,遂又解释一句:“我大嫂是白大叔的长女,跟着白起哥识过几个字,读过《三字经》。”
韩彦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
心里却冷哼一声,觉得韩路生此人实在是有眼无珠,放弃舒予这么文武双全、善良聪敏的好姑娘不选,偏偏一门心思地要娶白英!
白英是识得几个字,读过《三字经》,可是那又怎么了?
舒予可是仅用两个月的时间就学完并且完全领会了“三百千”,而且还顺带着学了许多诗词歌赋,就连《资治通鉴》她都自学翻了大半,现在正在自学“四书五经”呢!
至于写字,舒予虽然笔力尚未成熟,然而工工整整地写一篇书信却完全不成问题。
于学问一途的天资和努力上,他自信别说是獾子寨了,就是整个秀水河子镇,不,应该说是放眼整个大周,也没有几个姑娘能够及得上舒予的!
这么想着,韩彦蓦地心头一动,顿了顿,不由地暗自感叹一句“情随事迁”。
以前他没动心思时,有回张大叔喝醉了酒,心酸地小声跟他提了韩路生急娶白英以“避祸”这件事情一句,他也只是随口感叹一句“缘分天注定,半点不由人”。
然而在不知不觉间,舒予竟然成了他心头的朱砂痣、床头的白月光,再回头想起这件事情时,他竟然会既生气韩路生的有眼无珠,看低了舒予,又十分庆幸幸好韩路生当时瞎了眼,如若不然……
第84章 骚动
这样的小心思和小计较,让韩彦觉得自己幼稚得有些可笑,却又热血沸腾、酸酸甜甜。
韩霞不知道韩彦这番心里波动,依旧笑着边走边说:“……我现在已经能背诵到‘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了,先生要不要考考我?”
说着,还俏皮地眨眨眼睛。
据她所知,韩彦不过才教到“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这几句,与她所背还差着十六句、四十八个字呢!
虽然那天韩彦婉拒了她入学的请求,但是她却一直都没有放弃,在等待机会的同时,主动跟白英请教,准备到时候一鸣惊人,赢得韩彦刮目相看。
果然,一听说她已经背诵到了“六畜”几句,韩彦脸上的惊讶毫不遮掩。
韩霞心中得意,正默默地想着自己一会儿该以什么的语速背,才能获得韩彦惊赞,就听得韩彦摆手笑道:“那很好。
“不过,考察就不用了。学问是用来充实己身以明辨是非的,而不是用来逞才邀名的。”
不轻不重的一句训导,顿时让前一刻还满脸雀跃自信的韩霞,下一刻便成了霜打的茄子,惊愕失落之余,心中怏怏不快。
韩彦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辛辛苦苦、不分日夜,努力背诵了那么久的《三字经》,就是为了逞才邀名,不能明辨是非吗?
韩霞紧咬下唇,眼底泪光盈盈,委屈极了。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当面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呢!
韩彦,他,他凭什么?!
韩彦余光瞥见韩霞这副委屈又不甘的模样,微微皱眉。
因为韩霞是个女孩子,他对她已经比对其他学生温和多了,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会觉得委屈和不甘。
心中不由地失望叹息,到底是个娇娇怯怯的姑娘家,半点都听不得规劝。
韩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韩霞,更觉得自己作为夫子,训导她摆正求学的心态原本就是职责所在,便索性也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小望之腿短步子小,只得一路小跑跟上,手里装着石子的荷包随着奔跑的颠簸,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小望之一听这脆响,愈发地来劲了,朝前跑得更欢了,甚至还冲到了韩彦的前头。
韩霞见自己委屈懊恼了半天,非但没有等到韩彦来安慰她,反而看到韩彦和小望之父子俩阔步朝前走去,将她甩在了后面,咬咬牙,愤愤地一跺脚,无奈又郁郁地赶紧跟了上去。
来学堂之前,爹娘拉着她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在学堂里千万别跟在家里似的使小性子,跟韩彦这个做夫子的发脾气,免得这好不容易求来的拜师机会,就这么给浪费了。
算了,忍一时委屈,谋一世成算,她且再等等看好了。
韩霞等不来韩彦的劝慰,也只能自己劝说自己,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一行三人到得学堂时,孩子们还一个都没有来呢,四周除了婉转清越的鸟鸣,并无其余半点声响。
学堂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了,孩子们早过了最初的新鲜劲儿,现在已经再像早先似的,每天提前两刻钟,甚至是半个多时辰就赶来在学堂门口等着了。
再加上今天是一旬授学的第一天,孩子们还没有从假期的轻松和疯狂里缓过劲儿来,来得自然更不会早了。
韩彦自己也是从少时读书过来的,对此很是宽容。
只要孩子们能够准点到学堂读书,或是有正当迟到的理由,他一般都不会追究的。
开了门锁,韩彦指着右后角的一个座位,对韩霞说道:“你去那里坐吧。”
见韩霞没有动脚,正环视打量着其他的座位,韩彦遂开口解释一句:“那是之前那个退学的学生的座位。
“他年龄大,个子又高,为免遮挡别人,所以就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白亮就坐在你前面。”
意思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熟人照应。
韩霞一听,就知道其他的座位都是有主的了,也不敢在刚受了韩彦的教训之后,就贸然开口要韩彦帮忙调换作为,且又想着白亮就坐在自己前头,心中更是安定了几分,便温顺地笑笑道:“多谢先生”。
说罢,便自去收拾桌凳笔墨去了。
见韩霞不纠缠,韩彦微蹙的眉头松展开来。
他还真害怕韩霞跟他使姑娘家的小性子,哭哭啼啼的,真是让人骂也骂不得,劝也不知该如何劝。
见离着上课还有些时间,韩彦便带着小望之去了隔壁的新家,问他一会儿是要在学堂里和大家一起读书习字,还是自己个儿在外头玩抛子。
韩霞见韩彦抬脚离去,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想要开口问他去哪里,但还是及时忍住了。
姑娘家要矜持,她方才已经惹得韩彦训斥一句“逞才邀名”,这会儿要是再过问韩彦的私事,只怕更要惹得韩彦不悦了。
韩霞说服自己安坐下来,打开《三字经》温书。
与其这会儿问东问西的惹人生厌,倒不如将沉下心来将背过的语句都再熟悉一遍,一会儿用才学征服韩彦,折服众人。
不多时,孩子们都陆陆续续地来了。
看见一直空着的座位上,这会儿突然坐了个姑娘,而且还是个十四五岁大姑娘,众人顿时都惊讶地朝韩霞看去,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韩勇在獾子寨一向有威望,所以哪怕韩霞是个一向养在家中的娇小姐,很少出来打猎采摘什么的,但是寨子里也有不少孩子认得她。
“她怎么来了?”
“不知道……”
“都可以嫁人了,却混在咱们一群小子中间……”
“嘿嘿,莫不是来找如意郎君的吧?”
“哈哈,就是找也不找你啊!你瞎激动什么!啊?毛头小子!哈哈……”
……
年纪大的少年们凑在一处玩笑,窃窃私语,纷纷赌韩霞最后会看中谁。
学堂里与韩霞年纪相当的少年,也就那么几个,这会儿自然成了大家悄悄打趣揶揄的对象。
第85章 独特
韩霞美名在外,又有个在寨子里说得上话的老爹,还有个在秀水河子镇上做账房先生的姻亲哥哥白起,可以说是整个獾子寨的天之娇女了,难得的妻子人选呐。
这些半大小子又个个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碰到这样家世好样貌好的美娇娘,谁不心动?
是以几个人的目光,总会控制不住地往韩霞那里瞟去,眼角含春,热情似火。
韩霞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觉察出那些少年别有意味的目光了,顿时气得满脸涨红,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回头端肃地坐直了身子,鼓着腮帮子,要多骄傲就有多骄傲。
她连秀水河子镇上前来求亲的青年才俊都看不上,又哪里会瞧得上这些整日里嘻嘻哈哈、无所建树的山野少年!
那几个人畏忌韩勇的威望,见惹了韩霞不高兴,哪怕心中意动不已,这会儿也不敢再放肆地拿目光去招惹她了。
可是那些小的就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了。
“韩霞姐,你怎么来了?还带着书本笔墨?”
“你是要跟我们一起读书吗?”
“可你是个姑娘家啊!我们这一屋子,包括先生在内,可都是男子?”
“你一个姑娘家坐在这里,不会觉得不自在吗?”
……
韩霞原本并没有任何的不自在,反而隐隐有种鹤立鸡群的优越感,但是现在……
好吧,被那些孟浪少年一打量,再被这些童言无忌的孩子一直言挑破,她这会儿还真的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如坐针毡。
好在就在她脸颊红得几乎滴出血来,恨不能夺门而去时,白亮终于来了。
“韩霞姐,你来啦!”白亮一看见韩霞,连忙快步走了过去,笑着招呼道。
因为有白起这个当账房先生的哥哥提前私下里开小灶,白亮的成绩在一众同窗中一直遥遥领先,又兼韩彦忙不招过来的时候,偶尔也会吩咐他代为辅导一个后进生,所以他在学堂很有些威望。
见白亮过来跟韩霞说话,小孩子们一哄而散,就是那些动了心思的少年人,这会儿也都收敛神色,板着脸正经起来。
“韩霞姐来得这样早,还真是一心向学!”白亮笑赞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嘿嘿笑道,“我昨天去镇子上找我哥去玩了,疯了一整天,今天早上困得起不来,差点都迟到了……”
围坐在周围的小孩子,听白亮这么说,顿时都羡慕地瞪大了眼睛,一脸兴奋好奇地围上来,让白亮给他们讲昨日在秀水河子镇上的见闻。
“你看见白起大哥他们马行里的瓦剌马了吗?听说个个都高大得有两个我摞起来这么高!”一个小孩子兴奋地跳起来,边拿手在头顶比划边问。
还没等白亮回答,另一个就挤上前来,双手握拳,满面通红地急声问道:“你看到玩杂耍的了吗?就是含一口酒往外一喷,就全是火焰的那种!”
“你看见捏面人的了吗?他有没有说下次集日要捏什么?”
“洪大班昨天又演《大闹天宫》了吗?还是演的《哪吒闹海》?”
“你瞧见……”
……
孩子们挤成一团,七嘴八舌地叫嚷追问起来,叽叽哇哇的,身处其间的韩霞只觉得自己脑仁儿都被他们吵得生疼。
“都停下来!”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白亮不得不站起身来,抬手高声喊停。
孩子们尽管一个个心里都兴奋好奇得不行,但还是都抿住了唇,认真地听白亮说话。免得他一个不高兴,不和他们说那些镇子上的新鲜事了。
有那平日里话多的孩子,这会儿还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又兴奋地叫喊追问起来。
“快要上课了,你们要是喜欢听热闹,一会儿散了学我再跟你们细细说道。”白亮扫了那群孩子一眼,见他们一个个都低垂着脑袋,又笑道,“再说了,这些热闹和先生去谭府参加珍珠梅雅集相比,那可是小巫见大巫,完全没法儿比的!”
“珍珠梅雅集?那是什么?”
小孩子们平日里除了调皮捣蛋,从来都不关注这些风雅之事,此时听白亮说起,都纷纷疑惑地询问起来。
“珍珠梅雅集是秀水河子镇上唯一的秀才谭老先生举办的每年一度的文会,因为在谭府珍珠梅苑的珍珠梅盛开时举行而得名。
“能被邀请去参加文会的,最起码也是个童生,且天资不凡。先生能被下帖邀请,那可是极大的荣耀呢……”
白亮还没有回答,韩霞倒是一脸崇拜又神往地细细解说起来。
初八晚上,她恰好跟随父亲去张家拜韩彦为师,所以就知道了韩彦第二天会去秀水河子镇上赫赫有名的谭府参加珍珠梅雅集的事情,一时惊讶又崇拜,回去还跟嫂子白英说道了半宿呢。
害得白英还打趣她说:“看你这个兴奋劲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明儿要去谭府参加珍珠梅雅集的不是韩先生,而是你呢!”
想到当时白英脸上意味深长的笑,韩霞直到这会儿还忍不住一阵脸热呢。
自己可是寨子里除了张家三口之外,最早也是最细致知道韩彦要去谭老先生家参加珍珠梅雅集的人呢!
这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件和韩彦相关的事情上是个独特的存在,与有荣焉!
韩霞说得兴起,可是小孩子们才不耐烦听这些呢!
在他们看来,诗文茶会哪里有杂耍武戏热热闹闹的好看。
“白亮哥,你还是和我们说说你昨儿个去秀水河子镇上,都见了哪些好玩的吧!”
孩子们又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很快便将韩霞的声音淹没。
这样被人直接无视,韩霞脸色一白,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好在韩彦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
“都坐回自己的座位去。”韩彦皱眉看着乱糟糟的学堂,清喝一声。
声音不大,却穿透力十足,震慑得每个孩子都刺溜一下闪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双手背在身后,身姿端正笔挺。
第86章 训责
韩彦迈步到书案后站定,朝外面看了一眼,只见学堂前空阔的场地上一片安静,目力所及并不见舒予的身影,耳力所及也听不到半点熟悉的脚步声,心中不禁微叹。
都这时候了人还没有过来,只怕今日上午是不会来了。
韩彦虽然难免失望,却也能够理解。
灯笼果的采收季节很短,不抓紧时间采摘晾晒酿制的话,错过了这一季,可就得再等上一年了。
山里人生活清贫,吃不上铺子里现成的点心、果脯、坚果什么的,就只能自己采摘山货酿制储存,留作一家人平日里的零嘴和待客之用了。
韩彦收拾好心情,低声对小望之说道:“你姑姑上午估计是不会来了。你先去座位上坐下上课。”
本来还打算让舒予带着小望之在外面玩抛子,他也能趁着教学之余,时不时地看一眼呢,可惜……
这么一想,韩彦又神情严肃地叮嘱小望之一句:“认真听课,不许玩石子!”
说完,就伸出手去,要收缴小望之手里装着石子的荷包。
小望之顿时不乐意了,抓紧荷包,迈开小腿就要往外跑。
韩彦清咳一声,侧身拦住去路,也不说话,只是目光严厉地看着他。
小望之脚步一顿,不敢再挪动,可也不愿意就此屈服,所以抓紧荷包立在那里,皱眉撇嘴勾头,无声地抗议。
一大一小就这样对峙着,等着对方先送口。
结果显而易见,在韩彦的积威之下,小望之英雄不到三秒,就泄气认怂,不甘不愿地将荷包递给韩彦,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满脸的委屈之色。
其他孩子见了,都纷纷坐得愈发地笔直了。
连小望之这个亲儿子都被先生如何严厉相待,他们哪里还敢不听训诫?
韩霞看着可怜巴巴的小望之,心里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起身劝说道:“他还是个小孩子,你怎么能对他这么严厉?他可是你亲儿子。”
虽是劝说,却难掩对韩彦如此严厉的不满,还有对小望之的心疼。
学堂里一片寂静,所有的孩子都刷地转头看向起身“仗义执言”的韩霞,一脸的惊愕,还有同情。
惊愕她能理解,毕竟敢于和先生抗争,不是谁都能够做得到的。至少这一班学生,除了她,就连小望之这个亲儿子面对韩彦的严厉教导,也只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可是,为什么要同情她?
大家难道不是更应该同情小望之吗?
韩霞正对着众人的同情莫名其妙,就听得上首的韩彦轻声但严肃地训责道:“进了这个学堂,就只剩下了夫子与学生。进学堂若不为了读书上进,那就趁早回去,到父母跟前做自己的‘孩子’。”
韩霞的脸色刷地一片涨红,继而是一片煞白。
她没有想到,自己好心关心维护一句小望之,韩彦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会如此不留情面地当众训责她。
她可是大姑娘,当着一群小子的面被这样呵斥,里子面子全都没有了,这件事情要是被传扬开了,她以后在寨子里还怎么出去见人。
韩霞紧咬下唇,面无血色,眼泪几乎都要委屈地落了下来。
好在韩彦并没有就此事多说什么,抬手让她坐下之后,转而对其他学生不怒自威地说道:“现在,开始考校大家假期对功课的温习。”
韩霞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书本之后,蜷缩在角落里。
这会儿,她倒是无比庆幸前寨辍学成亲的那个人,之前是坐在这一方角落里的了。
否则这要真是让她坐在前排,甚或是中间,成为众人瞩目议论的焦点,她都不能保证自己这一上午是否坐得下去。
想到此处,韩霞不免暗自埋怨韩彦刻板严肃,不懂得“怜香惜玉”。
她可是个姑娘家,而且还已经及笄了,韩彦就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多少顾忌一点她女儿家的面子嘛!
孩子们一听韩彦说要考校功课,哪里还顾得上同情韩霞,都纷纷坐直身体,翻开面前韩彦提前写好发给他们做教材的笔记,一脸紧张地熟悉一会儿要背诵的文句。
韩彦知道孩子们漫山漫野地疯玩了两天,假期前学的东西几乎都忘得差不多了,便也没有为难他们,先从成绩最好的白亮考起,一来给他们立个榜样,二来也给他们时间赶紧复习准备一下。
果然,其他人一见白亮被韩彦第一个叫到,顿时都松了一口气,接着继续低头看书默诵,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冲刺。
白亮起身,先对着韩彦拱手行了一礼,这才朗声背诵道:“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三光者,日月星……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胸有成竹,声音清朗,一字不错。
背诵完毕,白亮再次拱手施礼,谦逊而恭敬地道:“请先生指点。”
韩彦点点头,并没有别的夸赞的话,开口接着问道:“你来说一说,五行相生相克之理。”
“是。”白亮拱手行礼,起身不疾不徐地朗声道,“天下万物皆由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而成。
“生者,譬有木生火,古有遂人氏钻木取火,授人以光明,开化万民;有火生土……
“克者,则有金克木,金者遍地,则草木不生;又有木克土,木于土中生,以其滋养己身,故有庄稼成而地力减,施肥补足之说;还有……
“此乃五行相生相克,育化无穷。”
白亮朗声答毕,再次拱手施礼,然后起身,微微躬身,等候韩彦点评。
韩彦微笑颔首,却也没有别的赞扬的话。
虽然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能够把他授课时讲过的内容几乎一字不落地背诵出来,流畅无阻,已经算是难得,可是这也能看得出来,白亮仅仅是止于背诵罢了。
以白亮的资质和条件来论,他完全可以做得更好。
毕竟,《三字经》全本,在入学之前,白亮已经跟随长兄白起学得差不多了。
拘泥所受,墨守成规,并不是他对白亮的期待。
第87章 书用
“读书,读的不仅仅书籍所载、夫子所讲,人生天地之间,本身就是在读一本‘无字天书’……”韩彦耐心开导白亮。
白亮拱手而立,恭敬受教。
坐在白亮身后的韩霞,本来还想主动要求背书,多少挽回一点颜面的,但是一见韩彦这考校的架势,顿时就歇了那心思。
她背的可都是仰脸天书,只知其声不明其意,甚至连许多字都不认识,还是不要起来丢人了。
韩霞认清了自己,端正了心思,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韩彦将学堂里所有学生的功课都考校了一遍。
二三十个学生,年龄有大有小,性子各自不同,水平自然也是参差不齐。
有像白亮一样能将《三字经》中的相关文段背得很熟练,并且能答得上韩彦的问题的,也有那连原文都背得磕磕绊绊、残缺不全,让人不忍卒听的。
韩彦虽然面色严肃,却并没有对那些“后进生”严加斥责,无论优劣,每一个他都认真地点评了一番,指出各人的长处和短处,有针对性地教授改进和提高的方法。
让韩霞没有想到的是,王平虽然书背得不熟练,却竟然也得到韩彦一句赞赏,只因为王平在回答“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四句的内涵时,很是质朴地回答了这么一段。
“回先生,学生以为,‘君臣义’大约就像是里长和咱们这些山户,里长要体谅山户生活不易,不要总是不顾实际情况,就只知道催缴赋税;山户有能力缴纳赋税,也要积极配合。
“父子亲,就像是家父家母对学生兄弟二人,爱护养育,学生兄弟二人也体谅他们的不易,所以家兄努力锻炼骑射,减轻家父的负担,学生努力进学,不负父母期望。
“至于‘夫妇顺’,应该就是像家父和家母一样,男主外,女主内,相互扶持,努力让我们这个家过得越来越好。”
还有大哥,等他娶了舒予姐,他们小夫妻俩也一定会像爹娘那样,一辈子都和和美美的!
当然,最后一句,王平没敢往外说。
爹娘和兄长可是一再交代他,亲事没有正式定下来之前,千万不要在外头胡说,免得坏了舒予姐的名声。
要是舒予姐因此而生气,再干脆拒了这门亲事,那他可就是家里的千古罪人了!
王平才一答完,其他孩子就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
这算是什么回答啊!
我爹、我娘、我哥和我的,哪里有白亮的“此乃五行相生相克,育化万物”显得高声有水平?
就是白亮,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王平一向和他不对付,对于他的成绩嗤之以鼻,觉得他除了有个优秀的哥哥,自己一样本事都没有。
现在能够借机拿下一城,也省得王平总是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可是让所有人惊讶的是,韩彦竟然笑着赞了王平一句:“处处留心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不错,不错。”
这倒是和舒予读书识理的方法很像。
“书是用来干嘛的?当然是用来改善生活的,甭管它是物质需求还是精神需求!抱着经文释义看一辈子,出口成章,就能填饱肚子不成?”
韩彦记得,当时两人辩争经义时,舒予就是这样大喇喇地怼他的。
说罢,还咬了一大口手中的山果子,咬得嘎嘣脆,冲他扬眉,挥动着手里汁液流沁的半拉果子,眉眼间全是自得和挑衅。
想起舒予那副“天下我最有理,尔等都是矫情”的神采飞扬又狡黠得意的小模样,韩彦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不过,所谓‘君臣义’,这话你以后出去了可就不能这样胡说了。否则,王里长只怕都要被你吓得站不住脚了。”韩彦难得在课堂上开了一句玩笑。
僭越“君主”,那可是等同谋逆,要株连九族的。
孩子们都轰地一声大笑起来,凝肃紧张的课堂顿时变得轻松热闹起来。
……
韩彦这一番考校下来,一上午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大半。
韩彦眼看着时近中午,干脆也不再讲授新的内容,转而说起自己那日在珍珠梅雅集上的见闻来。
与和张家三口所说不同,韩彦重点说了与会之人和席上的见闻。
“那日参加文会的都是名传一方的童生,或过目不忘,或作诗奇警新巧,或善写策论,或兼擅书画……
“除了谭老先生取得了秀才功名,另外还有县中几位年轻的秀才先生参加……
“众人谈天论地、吟诗作赋、挥毫作画、投壶流觞……席上种种,与大家平日所见绝不相同。
“有人曾走南闯北,见闻丰富,提起南海有礁石,石上遍布孔隙,每每海风裹挟海浪而来,便呜呜鸣鸣,犹若钟磬之声……
“……
“雅集上,谭老先生即兴挥毫泼墨,作了一副《珍珠梅雅集图》,花朵皎洁灼然,绿叶浅淡浓深,当即被从县中来的几位年轻秀才诚恳求得,说是要挂在梅花社中,以供人临摹瞻仰。
“梅花社是由县里有名气的文人墨客雅集组建而成,取梅花凌寒怒放、傲骨铮铮之意,乃是康平县第一大学社。”
“除此之外,几人还将文会中名列前茅的诗词文赋收集起来,准备由梅花社出资刊印,成书后呈给教谕谭大人览阅指正,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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