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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腰-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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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点点头,吃了两口又停下来,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几次三番之后,她才终于鼓足勇气出声:“陛下,我……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连城包着满嘴饭菜道:“您说。”
谢氏却看了看周围:“不……不方便。”
意思很明显,是让他将周围伺候的宫人都遣退出去。
连城执筷的手顿了顿,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但最后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将下人遣退了。
谢氏这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别的事,我就是……就是想叫上晋儿过来一起吃个饭。”
说完又赶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咱们母子三人如今虽都在宫里,却从未一起聚过,正好今日我做的菜多,不如……不如叫他也过来坐坐。”
“你若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脸,就让他遮面过来,他向来懂事,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连城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就在谢氏以为他不会答应,今日这件事是办不成了的时候,却听他道:“好,那朕现在就让人去将四弟接来,顺便再备副碗筷。”
谢氏一喜,心底深深地松了口气,等谢晋过来后就拉着他在桌边坐了下来,甚至忘了如今连城已登基为帝,谢晋即便是他的亲兄弟,也应该给他行礼才是。
连城倒也没在意,温声笑道:“母后说叫你一起来吃饭,这些都是她亲手做的,快吃吧,不然待会就凉了。”
谢晋对连城这个兄长又羡又妒,更多的则是惧怕,闻言缩着脖子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吃了几口饭菜。
席间一时无声,连城始终闷头吃饭,谢晋则趁机偷偷给谢氏使了个眼色。
谢氏明白他的意思,却一直没敢动手,直到连城自己伸手盛汤的时候,谢晋在桌下推了她一下,她才忙站了起来,道:“阿渊,我给你盛吧。”
连城笑道:“不用,母后,朕自己来就好。”
“我来我来,”谢氏道,“我……我都没为你做过什么呢,就让我来吧。”
说着硬将他的碗拿了过去,站起来给他盛汤。
谢晋从进屋后就没怎么说话,这时开口道:“阿兄,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连城转头,视线从汤碗上离开。
谢晋强忍着不用眼角余光去看谢氏的方向,问了几句关于未来封地的事。
连城一一答了,等谢氏盛好汤后接了过来。
谢氏把碗递过去的时候手都在抖,极力克制着才没把汤洒了。
连城的日常饮食管理的太严格了,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谢氏就算亲自下厨,也只能用膳房里备好的食材,连器皿也是。
而且饭菜做好后还会有人试吃,要等试吃的小太监没事,才能端到连城面前来,端来的过程中还一路都有人跟随,谢氏是动不了手脚的。
所以她只能等饭菜上了桌再动手。
她事先将那纸包里的药粉倒出来,用一块小小的油布包裹着缝在了衣袖里,只要盛汤的时候往碗里抖一抖就行。
如今药粉已经倒进去了,只等连城把汤喝了,他们的计划就算是成功了。
可连城接过汤碗之后并没有立刻就喝,而是站起来道:“这么好的汤,我一个人喝可惜了。”
说着给他们也一人盛了一碗,给谢晋那碗递给他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一些到他身上,惊得谢氏立刻站了起来,掏出帕子将他身上污渍擦了,边擦边道:“没事吧晋儿,烫着没?”
连城也赶忙将手中的碗放下,关切道:“没事吧?朕不是有意的。”
这汤已经放了一会,不怎么烫了,只是温热而已,谢晋自然无碍,只是心里不大高兴。
可即便不高兴,也不敢表现出来,还得陪着笑脸道:“没事没事,母后你别大惊小怪。”
谢氏神情不悦,却也不敢发作,扶着桌角坐了回去,等看到连城端起汤碗的时候,心头又倏地一紧。
连城喝完汤之后又将谢氏的厨艺夸赞了一番,夸完转头对谢晋道:“四弟你尝尝。”
谢晋从小吃谢氏做的饭长大的,怎会不知她做的汤是什么味道?
但连城既然说了,他哪敢不应,忙端起碗将里面的汤全都喝干净了。
他交给谢氏的那包毒。药并不会让人服下后立刻就毒发身亡,而是会在两刻钟内让人觉得头晕无力,连话都说不出来,仿若醉酒一般。
这症状持续约莫三四个时辰后毒性才会彻底发作,使服药之人一夜暴毙。
等待会连城毒发了,他就与他互换身份,自己留在这里,让人把他带回那座宫殿去。
他想的很好,心里甚至已经暗暗开始得意,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开始头晕,而连城则始终神志清醒,半点没有眩晕的迹象。
谢晋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刚才饮了酒的缘故,可头晕的症状却越来越明显,舌头也渐渐有些麻木,他甚至觉得自己开始眼花,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谢氏也在心惊胆战地等着连城毒发,等来等去没等到他晕过去,倒是她一手带大的谢晋忽然栽倒在桌上。
谢氏一惊,忙将他扶起来:“晋儿,晋儿!你怎么了?”
谢晋已经说不出话,只有眼珠无力地转了转,看向桌上那两个空了的汤碗。
谢氏回过神来,想到什么,猛然抬头。
“你把汤换了!”
连城目光淡淡地看着她,眼里再没了之前的孺慕之情,语气淡漠冰冷。
“母后,都是您亲手做的汤,哪碗有什么区别呢?”
谢氏浑身一僵,哑然站在原地。
第151章 番外:连城(3)
膳房的食材都是精挑细选的; 有些食材寻常人家一辈子也吃不上,用这样的东西炖出来的汤自然是好汤,何况是同一锅出来的; 当然不会有什么分别。
唯一的区别; 就是谢氏给连城盛汤的时候亲手往碗里下了毒。
她此时怎么还会不明白; 自己刚刚的举动都被连城看到了; 只不过连城没有拆穿,只是不动声色地换了一碗。
谢晋在谢氏怀中抽搐了一下,她低头一看,见他嘴角翕动; 分明是想说话; 却因舌头麻木而说不出来。
她想到那毒。药会要人性命,再顾不得质问连城; 跪下来哭求:“陛下; 陛下我错了!我不该给你下毒!这……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都是我自己的主意!跟晋儿无关!陛下你行行好救救他吧!”
“宫里的太医医术高明; 一定能想办法解了这毒的对不对?”
“我听说这毒要三四个时辰才会彻底发作; 还有时间,还有时间!你救救你弟弟啊陛下!”
她声泪俱下; 说着又重重磕了几个头; 每一下都结结实实,额头没一会就红了。
但连城却不为所动,坐在椅子上冷声问道:“听说?听谁说?”
谢氏一怔,张着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要揽下这罪行; 就要交代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可她根本连毒。药的来处都说不明白,因为这就是谢晋给她的。
她正绞尽脑汁想着编个合理的谎话,却听连城又道:“母后开口前最好三思,朕给四弟安排的那座宫殿虽大,却四处都是机关,他每天在里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朕,全都知道。”
谢氏双目圆睁,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消失了。
“你……你监视他?那你……你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我们要给你下毒了?
连城眼中这才多了一点情绪,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那是预料之中的一抹淡淡失望。
“是,朕早就知道了,只是朕之前还盼着……盼着你记得,我也是你的骨肉,盼着你即便被四弟怂恿,也不忍心下手。”
可他的母亲还是选择了四弟,选择了亲手递一碗下了毒的汤给他。
谢氏心头一阵抽痛,但这疼痛转瞬即逝,很快就顾不上了。
她想起怀中的谢晋中了毒,多耽搁一会就多一分危险,于是再次咚咚叩首。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陛下!”
“晋儿他……你弟弟他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我这个做娘的本该拦着他的,本该拦着他的!”
“是我们不对,都是我们不对,你看在血脉至亲的份上,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她说着又哀哀地哭诉起来:“你从小就被送进宫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不知道平民百姓的日子多苦啊。”
“你弟弟他这些年跟着我,从没享过半点福,你平日吃的穿的用的这些,他在进宫前从未见过啊!”
“明明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他却沦为了平民百姓,这让他怎么甘心?”
“他就是一时糊涂,才会起了弑君的念头。”
“陛下你念在他这些年吃的苦遭的罪,就饶恕他吧,求你了,我求你了!”
连城几乎想笑:“因为不甘心,所以就要杀了朕取而代之吗?可是母后,当年我们两个同时出生,送走哪个留哪个,不是你决定的吗?就算要怪,也怪不到朕头上吧?”
谢氏目光一颤,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偏偏连城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又继续说了一句:“还有,他是一时糊涂,那母后你呢?”
你是怎么忍得下心,对同是亲生骨肉的我下手呢?就因为……我不是你一手带大的吗?
可当初舍弃了我,让我独自一人在宫里面对无边黑暗和狂风骤雨的……不也是你吗?
连城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理解谢氏,可以不埋怨她的。
毕竟当时那般境地,她已经是想尽办法保全两个孩子了,她身为母亲,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但有时他还是会克制不住地想,如果母亲当初选择了留在他身边的话多好?毕竟谁不想让母亲陪伴着自己长大呢?谁不希望在自己摔倒的时候,能有个人扶一把,在自己受伤的时候,能有人安慰一句,为他擦去眼中的泪,问问他疼不疼呢?
这些都是他从未得到的东西,是他当初无比嫉妒魏泓的东西。
所以当有朝一日,他得知谢氏还没死,哪怕是听闻他们取代了他,他还是选择了原谅一次,还是抱着那么一丁丁点的期望,想着来日相聚,也能体会一下来自母亲的关心和爱护。
但二十余年的时光还是造成了太多的隔阂,他们母子之间除了那一层单薄的血脉,几乎什么都没剩下。
当初两个孩子刚生下来,她或许可以做到不偏袒,送走一个去享受她以为的荣华富贵,自己就留下来照顾另一个。
可二十多年过去,到底还是养在身边的那个亲近些。
当日谢晋说“我若当了皇帝,自会孝顺你一辈子,真正将你供为太后的,但阿兄就不一定了”。
这句话,她到底还是听进去了。
谢氏涕泗横流:“我知道错了,阿渊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们这一次,救救你弟弟吧!”
连城缓慢而又坚定地摇头:“我已经原谅过你们一次了。”
说完不想再与她多言,唤来了守在门外的下人,让他们将谢氏和谢晋分别带回各自的住处,半点没有要给谢晋请医的意思。
谢氏挣开宫人的手,扑过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摆。
“阿渊,我求你!娘求你了!救救晋儿,他是你亲弟弟啊!”
连城没有理会,宫人忙上来架住谢氏的胳膊,将她再次拉开。
谢氏见连城真的狠了心要见死不救,之前的哀求全部变成了怨愤,原本对连城给谢晋下药之事还有些怀疑,此时便断定了一般,声嘶力竭地喊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还不是你先给晋儿下药,才让他逼不得已生出这种心思!你有什么资格怪他?你凭什么怪他?”
“你知不知道他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当初他被人看上险些抓进府去做禁脔,要不是我连夜带他逃走,他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你在宫里享了这么多年的福,就不能看在他吃苦受罪的份上体谅体谅他吗?”
连城仍旧没有回应,宫人拖着她往外走,她死死地扒住了落地罩,指甲劈裂渗出血来。
“我是你娘!我都跪下来求你了你还想怎样?你这个皇帝难道连孝道都不顾了吗?你刚登基就逼死亲娘和弟弟,文武百官必会记上你一笔的!”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都再没得到连城一句回答。
宫人掰开她的手指,堵住她的嘴,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硬将她从殿中拖了出去,谢晋也被人带了下去。
殿中重新安静下来,宫人来将桌上的饭菜撤走。
连城的视线随着他们的动作在碗碟上停留了片刻,忽而扯着嘴角笑了笑,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
“朕第一次吃到母亲做的饭菜,第一次喝到她亲手给我盛的汤,她却是想毒死我。”
内侍忙在旁劝道:“陛下别太难过了,太后与您分别二十余载,与您生分,这也是……也是难免的。”
只是生分到下毒,这也确实太让人心寒了。
至于太后说陛下给晋王下了毒,压根就没这回事,从头到尾都是晋王自己吓自己,偏偏太后还信了。
连城缓缓摇头:“我不难过。”
情理之外,预料之中,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事情真正发生时也就不至于太难过。
何况他从小就习惯了没有母亲的日子,现在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回归最初而已,没什么不同。
与其说难过,不如说是失望吧……
他毕竟真的期待过。
那令人羡慕的,被母亲关怀着的日子,他曾盼望过。
但也仅此而已了。
连城坐回桌案前继续批阅奏折,按照往日的作息时间用膳歇息,似乎没有因为今天这件事受到半点影响。
可投入湖面的石子即便再小,也会引起涟漪,即便水面上看不出什么了,水下石子经过之处,终究会留下痕迹。
当晚,他就因这一粒在他眼中微不足道的小小石子,在睡梦中再次陷入了幼时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中。
没有母族扶持保护,又因双生子的身份被视为不祥,即便两个孩子最终只留下了他一个,但父皇依旧嫌恶他,兄弟们更是无休止的欺辱他。
他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饱饭,就连大家都去的宫宴也不一定有他的位置,身上永远有大大小小的伤痕,或青或紫,从不曾好全过,穿的衣裳不是脏的就是旧的,绣坊根本不怕他告状,明目张胆克扣他的份例。
直到有一年,他被几个兄弟追打着慌不择路地逃跑,撞上了醉酒的勇武大将军。
熏人的酒气,满身的恶臭,染着油光的络腮胡,一股脑地迎面扑了过来,那百余斤的重量全部压在了他单薄瘦弱的身上,将他胸肺间的空气挤得一干二净。
若非是在宫中,若非他再怎么不受宠也还是个皇子,周围的几个宫人可能连拦都不会拦。
但即便他们将他及时拉了起来,他的衣裳还是被撕扯的凌乱,在寒风中哭喊着瑟瑟发抖。
而这可怖的一幕并没有结束。
翌日,父皇就让绣坊来给他赶制了新衣,那也是他头一次穿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量身缝制的,非常漂亮的衣裳。
然后父皇就以让他跟着勇武大将军学武为由,将他送到了这位将军身边。
他就这样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个玩物般送了出去,来讨好手下最重要也是最忌惮的武将。
这衣裳连城只穿了一次,就染满了血,是他用匕首划破那位大将军的脖颈时喷溅的。
没有人相信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杀了这位大将军,孩子自己当然也不会承认,只哭着说是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蒙面人把大将军杀了。
这件事后来拉拉扯扯,最终查到“凶手”是大将军身边的一个副将,也是一直想跟他争权夺势的一个人。
勇武大将军的权势随着他的死被众人瓜分剥夺,没有人再去细究他的死因,所有人都争着抢着要用最快的速度分一杯羹。
连城重新被接回了宫,只是这次回去的,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面对兄弟们的拳打脚踢只会哭泣忍让的他了。
他在睡梦中看着年幼的自己长大成人,看着他不动声色的将每一个欺负过自己的人踩在了脚下,心情从起初的惊惧恐慌变的平静没有波澜。
这个噩梦在他小时候经常缠绕着他,但他长大之后就很少梦到了,即便梦到,最后也会如现在这般平静,并不会引起太大波动。
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醒来了,可梦境中却陡然出现了谢氏的身影,他在梦中质问谢氏:四弟被人觊觎的时候尚有母亲你护着他,可我呢?
母亲,我呢?
谢氏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给他盛了碗汤:“阿渊,喝口汤吧。”
连城心口一缩,下意识退后两步,转身想要离开,却看到父皇捧着一套新衣裳走了过来:“来,把这套衣裳换上。”
“喝口汤吧。”
“把这套衣裳换上。”
“喝口汤吧。”
“把这套衣裳……”
连城陡然惊醒,鬓边满是冷汗。
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被噩梦惊醒,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怔怔看着帐顶,耳边似乎还是梦中那两句萦绕不去的声音,死死纠缠着他不肯离去。
直到殿中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有人窃窃说了几句什么,他才用听不出丝毫波澜的声音问道:“何事?”
值夜的内侍以为是他们声音太大将他吵醒了,忙上前道:“陛下,宫人来报,说是晋王爷薨逝,太后她……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
实际是晋王爷死后太后紧跟着就自尽了,死前还在咒骂陛下,那些话实在难听又恶毒,不方便在他面前赘述。
连城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只隔着床幔回了一句:“按太后仪制厚葬。”
至于谢晋提都没提。
他起初不让人知道谢晋的存在是因为他还要利用谢晋的身份除掉齐泽他们,后来是因为发现谢晋仍旧偷偷一人在房中模仿他,心存不轨,索性便再试探一段时间。
所以直到现在,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一个不存在的人,又谈什么丧仪葬礼呢。
内侍会意,对外面的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便又走了回来,道:“离上朝的时辰还早,陛下再睡会吧。”
连城没出声,内侍便也没再说话,过了许久没听到床上有什么动静,还以为他又睡着了。
谁知道床幔却忽然被人掀开,原本躺在里面的人赤着脚便走了下来,打开一个箱笼翻找起来。
内侍哎呦一声三两步走了过去:“陛下,您这是找什么呢?告诉奴婢让奴婢给您找啊。”
连城却不理会他,仍旧自己翻找,很快便找出一个单独的小木箱,箱子里放着一块毯子,绯色绣花鸟纹饰,一看就是女子用的样式。
他拿着这块毯子又回到了床上,将毯子盖在了身上。
可这毯子只是用来在车里搭住身上保暖的,并不大,盖在他身上只能勉强遮住半身。
连城将身子蜷起,一点一点缩进了这毯子里,直到把整个人都罩在了里面,才终于闭上了眼,仿佛回到上川那段短暂却又欢愉的日子,见到了那个即便他蓬头垢面,即便并不知晓他的身份,也愿意不计回报地保护他,善待他的人。
脑海里谢氏和先帝的声音终于散去,只余那女子清浅地笑着,柔声问他:“以后就叫你阿树可好?”
第152章 番外:带娃日常(1)
嘉清十二年,三十八岁的大梁皇帝魏泓在产房门口来回打转; 直看的周围宫人眼晕。
可是劝也劝不住; 只能跟他一样憋着一口气提心吊胆地听着产房里的动静。
他们这位皇帝陛下; 自登基以来就只有一位皇后; 任凭朝中大臣怎么说; 都没再立过其他妃嫔。
朝臣们起初还以子嗣为由多番进言; 但等皇后娘娘接连生了三个儿子; 尤其是太子殿下渐渐长成,聪慧不下当今圣上少年时; 他们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毕竟皇位眼看着将来就要传给太子,而皇后又是他的亲生母亲; 殿下还出了名的孝顺,自幼就与皇后十分亲近,为难皇后不就等于跟未来的国君过不去吗?
就算他们真的把自己的女儿塞进了宫; 生下孩子; 且不说是男是女都不一定; 哪怕真生个儿子,太子之下还有两个也已经不算小的嫡子; 还都个顶个的聪明,除非这三个孩子都死绝了,否则怎么也轮不到庶出的孩子继承皇位。
既然如此; 何必再多说招人厌呢。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皇后虽然得宠,但她除了一个老父亲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亲人了; 也就谈不上外戚干政,扰乱朝纲,大家这才对这位皇后娘娘没有太多非议。
如今年纪最小的皇子魏启初已经六岁了,这几年皇后的肚子又一直没什么动静,他们还以为陛下今后不会再有子嗣了。
哪知道去年宫中却再次传出皇后有孕的消息,而今日刚散了朝,宫人便禀报说皇后发动了,即将生产,魏泓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一路赶了过来。
当初生下魏启安后他就一心想要个女儿,觉得今生一儿一女就足够了。
后来生下第二个又是个儿子,他也算欣慰,想着这年头孩子不好养活,就算宫里养的再精心,也不一定就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万一的万一将来老大真的出了什么事,老二还能顶上来。
可是当第三胎还是儿子的时候,他就不太高兴,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失望了。
生一次孩子对女人来说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因此早在姚幼清刚刚怀上第三胎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以后不再让她生孩子了。
他们都已经有了三个孩子,怎么说都够了,他不想再让她涉险,再经受一次生产时的痛楚了。
他那时想的很好,觉得很多人家想要儿子都不一定要的上呢,他跟凝儿生的前两个都是儿子,第三个怎么也该是个女儿了吧?
可惜事与愿违,人家求也不见得求的来的儿子,他接连生了仨!
稳婆满面欢喜地抱着襁褓里的孩子来道喜,跟他说皇后娘娘又生了个小皇子的时候,就看到陛下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所有的期待和激动都僵在了脸上,紧跟着迅速消失,抖着手掀开小皇子的襁褓看了一眼,确定是个带把儿的之后,露出一脸绝望的神情。
满心的期待落了空,以至于魏泓后来去看姚幼清的时候都险些维持不住笑容。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以后不再要孩子了,不然一直生不下女儿,难道就要一直生吗?
若是后面生的还是儿子,他每天看着这么一堆小小子在自己面前也头疼啊。
别说以后的了,光是前面那两个让他想起来都觉得够了。
魏启安魏启朝这俩臭小子年纪相差不大,性格也相仿,一个个在外人面前装的乖巧稳重,小大人似的,背地里就上房揭瓦,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有那两个哥哥带着,魏泓一点不觉得眼前这小家伙能是个安分的。
所以他只能认了自己没有这个生女儿的命,之后一直都有意避免让姚幼清怀孕。
魏泓觉得自己已经很注意了,没想到还是出了这么个意外,去年六月太医给姚幼清把脉时,把出了喜脉。
这可把魏泓吓了一跳。
宋氏说过,女子年纪太小生孩子危险,年纪大了生孩子也同样危险。
姚幼清已经年近三十,虽说这些年保养得好,看起来还是很年轻,可实际年龄在这摆着,让魏泓怎么能放得下心。
他甚至起过不要这个孩子的打算,但拿掉这个孩子一样伤身体,太医们多方诊断之后,一致认为皇后娘娘年纪虽大,但身体不错,与其把孩子拿掉,不如平日里多多注意,安稳养胎,生下来的好。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分娩。
以前姚幼清生产时,魏泓都会十分期待,但这次除了紧张和担忧,什么都没有。
一来是这个孩子来的实在太意外,二来他已经对生女儿不抱任何期望了。
他就这么在产房外满心忧虑地等着,等到傍晚时分朝霞满天的时候,终于听到一声啼哭。
片刻后,稳婆抱着孩子来到他面前:“恭喜陛下,皇后娘娘诞下个……”
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人看都没看她怀中襁褓一眼,一阵风似的越过她直接就往内室走。
稳婆怔了一下,讪讪地说完后三个字:“……小公主。”
那已经走出好几步的人却忽然顿住,动作僵硬地转头:“……你说什么?”
稳婆忙道:“娘娘她……诞下个小公主。”
魏泓一瞬间甚至忘了呼吸,就这么屏着气走了回来,低头看了看那犹未睁开眼的小婴儿,又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襁褓掀了起来,再盖上,再掀起,再盖上。
如此这般反复几次,确定这真的是个女孩之后,老来得女的皇帝陛下就高兴的疯了,冲进产房一把抱住了刚刚生产完的姚幼清,声音里是克制不住的激动和欢喜。
“凝儿,我们有女儿了,我们有女儿了!我终于有女儿了!”
天知道他每次看见崔子谦那个混账东西带着他的宝贝女儿到他面前炫耀的时候有多堵心,以后他终于也有自己的女儿了,再也不用看崔子谦那副得意的样子了!
皇帝陛下高兴的险些流下泪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梁是皇女继承皇位,而不是皇子呢。
他这股疯劲久久没有散去,一度抱着女儿不愿撒手,恨不能上朝都抱在怀里,后来更是想将自己当初的封号直接给这个宝贝女儿,封她为秦公主。
古往今来,以“秦”为封号的王爷都少,公主更是闻所未闻!
朝臣们一时反应激烈,都觉得他是鬼迷了心窍,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可魏泓就是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当得起任何封号,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应该是她的!
最终还是姚幼清开口劝阻,说他若真是为了女儿好,就不要让她刚一出生就饱受非议,来日也要因为这个封号受人指点,被朝臣们百般挑剔。
魏泓不大高兴,但冷静下来之后也知道姚幼清说得有理,最终还是让步,放弃了“秦”,改封女儿为“安国”公主。
可就是这个封号,也仍旧让朝中有些人不满,质问他:“一个刚出生尚未足月的婴儿,何德何能,当得起安国二字?”
魏泓觉得自己已经让了步,等于是让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听到这脸色立刻就沉了。
“朕当初也是刚出生就封了王,封号为秦,那你是觉得,朕也当不起这个封号吗?”
一句话把对方说的脸色青白,便是心中再有任何不满也不敢开口了。
魏泓说完又扫视四周,对众人道:“她是朕的女儿,朕这么多年只得这一个女儿,心中安慰,安了朕,便是安了国。”
一番歪理邪说硬是被他说的义正言辞,没人敢反驳,加上“安国”也确实比“秦”好多了,于是在几位老臣的带领下,众人便硬着头皮接受了这个封号,没再说什么。
从此,大梁霸王花安国公主正式诞生了。
第153章 番外:带娃日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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