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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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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云婉笑着放下首饰,道:“是王爷来了吗?这么快?我还以为他要过几日才会来呢。”
  今日秦王进京,很多人都上街去看他和他麾下那支据说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靖远军了,想要借此机会一睹大梁战神的风采,但是她并没有去。
  因为她知道不需要。
  以往魏泓每次进京,最迟不出两日,一定会来季府,有时甚至当天就会来。
  所以别人都是上街看他,但她不用,她等他来找她,像以往一样带着礼物登门,送的每一样都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季云婉站起身,眉眼含笑的准备跟下人一起去正院,却见对方面色尴尬,目光闪躲地说道:“二小姐,秦王殿下没来,老爷叫您过去是另有事情跟您说。”
  季云婉看出她神色不对,唇边的笑容浅了几分:“什么事?”
  下人心想左右消息都已经传遍了京城,她待会也会知道,提前告诉她说不定还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于是便如实说了。
  “今日大朝会上,陛下当朝赐婚,将……将姚太傅的女儿姚小姐指给了秦王殿下,殿下他……应了。”
  季云婉脑中嗡的一声,身子微微一晃,伸手扶住了妆台才站稳,却不小心将上面的匣子打落下来,新打的首饰掉了一地。
  盘香惊呼一声,又想扶她又想捡首饰,一时间手忙脚乱,未等回过神来,向来端庄得体的二小姐已经提着裙摆飞快地跑了出去,脚下踩到了一支簪子却浑然不觉。
  盘香眼看着那精美的簪子被她踩变了形,却顾不得这些,只能嗨呀一声先追了上去。
  ……
  腊月初七,宫中敲响丧钟。
  魏沣到底是没能撑过年底,在这一日永远地闭上了眼。
  临终前他留下口谕,为国家社稷民生安定,待他死后全国上下以日代月,服丧二十七日便可,服阙后婚嫁自由,不禁歌乐。
  当初先帝死时他下令全国守国孝三年,如今到了自己,却无需如此,这又赢得了朝野上下一片赞誉之声。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他这是为了让秦王与姚太傅之女的婚事免生变故,但明面上还是称赞他仁德宽厚,是一代明君。
  姚幼清已经十四岁,又是家中独女,很早以前姚太傅就已经开始给她准备嫁妆,如今一切齐全,随时可以出嫁。
  魏沣驾崩前给她与秦王定下的婚期是四个月后,刨去国丧二十七日,剩余的时间也就三个月而已,魏泓若要先回边境再带着聘礼来迎亲,根本来不及。
  魏沣显然把这些都考虑到了,以兄长的身份主动提出帮他准备聘礼,只待国丧之后,让魏泓直接带着姚幼清离京。
  街上百姓们为了迎接过年而挂上的红灯笼全部摘了下来,已经安排了工匠重新粉刷墙壁的高门大户也都全部停工,过年的喜庆气氛一夜之间消散无踪,只余满眼缟素。
  姚钰芝自从那日在朝会上昏迷过后,虽被救治醒来,却一直心情郁郁,缠绵病榻,直至这晚才勉强坐起身来,艰难地叫来了府里的管家。
  “明日你亲自拿着我的拜帖去找秦王,就说……我有事求见。”
  管家伺候姚钰芝几十年了,对他的脾性很是了解。
  老爷一向看不惯秦王拥兵自重,擅揽兵权,私下里与之从无任何交情,朝会上更是针锋相对,见面连招呼都不会打一声,如今这般主动递上拜帖求见,想必是为了小姐才狠下了一番决心,拉下这张老脸做出的决定。
  可是……以秦王的性子,会见吗?
  管家心中惴惴,却也不敢多言,第二日一早便带着拜帖去了驿馆。
  不到半个时辰,他便打道回府,将帖子交还给了姚钰芝,道:“老爷,秦王殿下今日事忙,抽不出空来,不如……老奴改日再去问问?”
  姚钰芝看着那拜帖,苍白憔悴的面色又沉郁了几分。
  “不必拿这种话来哄我,他不肯见,对不对?”
  管家默然,面色无奈。
  姚钰芝深吸一口气,又问:“他怎么说?”
  管家犹豫片刻,道:“小的没见到王爷本人,是他身边亲随传了几句话,只说……说国丧过后就会带小姐离京,让老爷您趁着这段日子好好与小姐共叙天伦,待小姐出嫁后……再要见面怕是就难了。”
  秦王封地离京千里,身为藩王,他又不得擅自回京,即便回京,带不带上妻子还两说,今后姚钰芝若再想见女儿,可不就难了吗?
  姚钰芝闭了闭眼:“还有呢?”
  管家啊了一声,表示不解。
  姚钰芝道:“他还说什么了?”
  以秦王与他的过节,绝不可能仅仅说这么几句就完了。
  他心里很清楚,管家一定还隐瞒了什么。
  果然,管家闻言面色为难,目光闪躲不愿多说。
  姚钰芝颤颤地坐了起来:“你不说我便亲自去问!”
  说着竟真要穿鞋更衣准备出门。
  管家无法,只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秦王说……说您不必上门求他让他今后善待小姐,小姐若是过得不好,那也都是您这个当爹的过错。说您是……欺世盗名之徒,所谓的高风亮节不过是为了沽名钓誉罢了。”
  “还说……说夫人和两位少爷如此短命怕都是因为您的命太硬了,夺了他们的寿数,倘若将来小姐也……”
  话没说完,姚钰芝一口血呕了出来,险些再次晕死过去。
  管家吓了一跳,赶忙要请大夫,被他拦住:“不……不必去。”
  他扶着管家的手道:“我没事,我不会死!为了凝儿,我也不会死!”
  他这口血堵在喉头许久了,一直没吐出来,此时吐出来反倒舒坦了些。
  管家心中担忧,但见他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让人进来把地上的血迹收拾了。
  姚钰芝重新躺了回去,口中喃喃:“我要活着,我要活着,为了凝儿,我必须活着……”
  只有他活着,秦王才可能多少有些忌惮,不过分伤害他的女儿。
  不然……他的凝儿此生就真的无望了!
  ……
  “我看他死了最好!
  驿馆中,郭胜如此说道。
  “他若死了姚小姐就要守孝三年,咱们王爷说不定就不用娶她了!”
  崔颢摇了摇头:“王爷既然都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你又何必说那样的话激怒姚太傅?怎么说他今后也是咱们王爷的岳丈了,就算王爷心中不认,在世人眼里这层关系却是抹不掉的。”
  “若是让人知道咱们王府如此没有礼数,对王爷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何况如今咱们还在京城,说话做事多少要收敛一些,免得让有心人听去抓住把柄。”
  说到最后又叮嘱:“你今后可不能再如此鲁莽了,不然真给王爷添了什么麻烦,后悔都来不及。”
  郭胜皱着眉头哦了一声,有些不服气地嘟囔道:“是王爷让我去应付姚家人的,他知道我向来看姚家不顺眼,肯定也是想让我刺他们几句,给他们些脸色看!”
  不然就应该派做事相对沉稳的崔颢去才对。
  崔颢叹气:“就算如此,你也该懂得适可而止,倘若王爷真跟姚家成了死仇,对他难道有什么好处吗?”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像姚太傅这样德高望重的人,最忌讳将其得罪死了,那就等于得罪了一大批文官。
  他们王爷镇守边关不在京城,哪里禁得起这么多人天天在皇帝面前上眼药。
  郭胜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崔颢见他听了进去,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免得他听烦了反而越发厌恶姚家人了。


第4章 相见
  崇明元年正月初五,国丧已过,秦王魏泓不日将启程回往封地。
  离京前,他来到季府与季淮安道别,直言道:“先帝对我颇为防范,料想陛下亦是如此。如今我奉先帝遗旨,要娶姚家大小姐为妻,倘若此时再与大人来往过密,只怕陛下会对季家生出什么误会,于大人不利。”
  “所以我一直没有来探望大人,今后怕是也不大会来了,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以前季家与他是姻亲,还是高宗皇帝亲自指婚的姻亲,就算有些来往也是正常的,哪怕魏沣心里觉得不舒坦,怀疑他们结党营私,没有证据也不好指责。
  但如今他已经要奉旨娶姚大小姐了,若是再像以往那般和季府频频往来,当初的太子,如今的陛下就更有理由怀疑他们了。
  魏泓倒是无所谓,反正他重兵在握,且很快就要离京,山高皇帝远,魏弛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但季淮安和整个季家就不一样了。
  他们的家业全部都在京城,以后还要仰仗魏弛的鼻息生活,当初与秦王有婚约的时候,倚赖秦王还说得过去,先帝看在秦王的面子上也不敢太为难他们。
  如今两家没了婚约,再舍近求远仰仗秦王府,那就是明摆着跟新帝过不去了,新帝又岂能容得下他们?
  季淮安也明白这个道理,知道他是为了季家好,点了点头:“你不必说我也明白,你这也是为了我们季家。”
  说完看着这个曾经一度要成为他女婿的人,重重叹了口气。
  “是我们季家跟王爷没有缘分。”
  魏泓摇头:“大人别这么说,是我没有福气,未能娶到云舒这么好的女子。”
  提到自己那个端庄贤淑的女儿,季淮安面露悲色。
  难得秦王与云舒两情相悦,又郎才女貌,没想到……
  更没想到这次秦王回京,陛下会突然给他和姚家大小姐赐了婚,如此一来,他想将另一个女儿嫁给秦王的念头也只能打消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魏泓便起身告辞,往常季淮安总会留他用饭,这次知道不合适了,就算留了他也不会答应,索性便没开这个口,让人将他送了出去。
  魏泓在季家下人的带领下向外走去,途中却遇到了一名女子。
  那女子站在树下,身姿笔挺,脖颈细长,身上穿着一件艾绿色的裙子,脚底是蟹壳青的软靴,乍一看和死去的季云舒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转过头之后的那张脸,也有七八分相似。
  季淮安只有两个女儿,季云舒死了,就只剩下季云婉一个,现在站在这里的正是季云婉。
  她在一名丫鬟的陪伴下走了过来,见到魏泓后盈盈一拜,笑道:“我就知道在这里能等到王爷。”
  季淮安是在前院见的魏泓,内宅里的小姐自然不会大老远的“路过”这里,所以她没有解释说这只是巧合,坦然承认了她就是在这里等他。
  魏泓在她转身的时候就收回了视线,站在原地没有动。
  “二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季云婉摇头:“没事,就是来看看王爷。以前王爷每次回京,过不了几日就会到我们府上来见姐姐,这次久久未来,我猜……以后你大概也不会来了,所以代姐姐来看看你。”
  提起季云舒,魏泓冷漠的神情柔和几分。
  季云婉垂眸继续道:“若是姐姐还活着,一定也会来见王爷的。”
  魏泓摇头:“她若活着,我早就来了,自会去见她,又怎会让她等?”
  以往每次回京,魏泓说是来探望季淮安,其实都是借故来见季云舒。
  但现在,再也见不到了。
  他说完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道:“二小姐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告辞了。”
  季云婉闻言退到路边,福身施礼。
  “没有了,我只是代姐姐来完成她的心愿,希望王爷今后平安康泰,万事顺遂,如此……姐姐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魏泓沉默片刻,微微颔首,抬脚走了。
  季云婉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未动,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才低声喃喃。
  “他不再叫我二妹了,也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盘香见她脸色不好,忙道:“王爷这也是为了咱们季家,为了二小姐您好。您之前不是也说了吗,出了赐婚那档子事,他八成是要和咱们季家撇清关系了。”
  既然早就想通了这点,那心里就该有些准备才是。
  可话虽如此,亲眼见到他冷漠如陌生人般的模样,季云婉心中还是觉得憋闷。
  她转身与盘香一起往回走,走出没几步就遇到迎面而来的下人。
  下人是季淮安派来的,急匆匆走到他们面前,看了两人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
  “二小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说话时气息不大平稳,额头还带着一层薄汗,可见来的很急。
  季云婉没说话点点头往季淮安的书房走去,盘香紧跟在后,神情紧张。
  怎么办啊?一定是小姐来见王爷的事情被发现了!
  她跟小姐说了于理不合,劝她不要来,小姐不听,偏要来!现在好了,她也要跟着受罚了!
  果然,季云婉一进房门,一只茶杯便砸碎在她脚下。
  季淮安听说她自作主张去见了秦王就已经很生气了,眼下见她竟还打扮成了她姐姐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向来没有骂过女儿的人不等房门关上便已怒骂出声,连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
  “为什么要去见秦王?还打扮成你姐姐的模样!你想做什么?贴上去给人做妾吗?我们季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是有过要让小女儿代替大女儿嫁给秦王,与秦王继续结亲的念头,但前提是秦王未婚,没有王妃!
  如今先帝已经给秦王指了婚,定下王妃人选,他们季家世代为官,书香门第,又怎么能让女儿去给人做妾?
  季云婉看了看脚边的杯盏,对站在身后瑟瑟发抖的丫鬟道:“盘香,出去,把门带上。”
  盘香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季淮安,见老爷只是气冲冲地瞪着二小姐,并未反对,赶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迅速退出去把门带上了。
  房门关上,将父女俩的身影都隔绝开来,她这才靠到门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
  秦王翌日便要离京,是夜,姚府丝毫没有嫁女的喜庆气息,只余离别的伤痛。
  姚钰芝强颜欢笑的与女儿一同吃了晚饭,然后便回房歇着了,可是直至夜深,他也没有睡着。
  他想象过无数次自己给女儿送嫁的情形,但无论哪一种,都不是现在这样。
  管家再一次走了进来,他以为他又是来劝自己休息的,正要说不用管他,就见他急步走到自己面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姚钰芝一惊,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去找衣裳鞋袜。
  穿衣时候又怕来人久等,趿拉着鞋子胡乱的将衣服披上就往外走,边走边整理,管家在前面提着灯,他紧跟在后一路走到前院,远远便看到一人站在廊下的阴影里。
  那人身披斗篷,头戴兜帽,几乎将整张脸都挡住了,直到见他走了过来,才将兜帽摘下,露出被遮挡的面容。
  姚钰芝整理了一路,走到这里时鬓发却仍旧有些散乱,不似平日里梳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但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他快步走到那人跟前,撩起衣摆便要跪下去,同时口中喊道:“陛下。”
  不待他膝盖着地,魏弛便已从阴影中站了出来,伸手将他扶住:“太傅不必多礼。”
  姚钰芝被他扶着没能跪下去,略一停顿后抬起了头。
  “陛下深夜造访,不知……”
  “太傅,”魏弛打断,“您知道朕想要做什么,朕也知道这于理不合,但是……过了今日,朕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所以……朕明知不妥,还是来了,还望太傅成全。”
  说着躬身对姚钰芝施了一礼。
  姚钰芝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如今他的女儿已经被许配给秦王,虽然他心中对这门亲事不满意,也不喜秦王这个女婿,却也没有背着秦王让自己的女儿和陛下来往的道理。
  何况那日先帝赐婚时,陛下一句话都没有说,显然是事先知道此事的。
  明知如此却没有事先跟他打声招呼,也没有开口阻拦,姚钰芝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
  魏弛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太傅是否在怪朕那日没为姚妹妹说话?实不相瞒,朕也是在十四叔进京前一日才知道此事的,初闻时心中震惊一点不比太傅少,情急之下还顶撞了皇考几句。”
  “结果皇考大怒,斥朕只知道儿女情长,不为朝中大局考虑,还将朕关了起来,直到次日上朝才放朕出来。朕就是有心让人给太傅带个话,却也无能为力……”
  魏沣在位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姚钰芝对他也还算是了解。
  高宗皇帝长寿又多子,魏沣前面还有八九个哥哥,光嫡出就有三个,资质也都还不错。
  其中一个八岁的时候便夭折了,另外两人先后被立为太子,但都没活到高宗驾崩就薨逝了。
  魏沣并非高宗原配的孩子,而是继后之子,在元皇后所出的三个嫡子都相继薨逝后才被册封为太子,那时已经三十多岁,高宗也已六十多了。
  朝中当时很多人都在私下里偷偷议论,说也不知这位太子能不能熬得过高宗,因为高宗的身体看上去还很好,五十四岁的时候还生下了秦王,并且对这个幺儿喜爱异常,琴棋书画骑射武艺无不亲自教导,前些日子还撇下众人带着他偷偷出宫,一起在冬日的河水里游了几个来回,回来后什么事都没有,倒是把宫人们吓得够呛。
  倘若魏沣这个太子也熬不过去死在了高宗前头,那下一任太子毫无疑问的便是秦王了。
  因为继后此时也已仙逝,且生前只有魏沣一个儿子。
  后宫无主,剩下的皇子全都是庶出,秦王资质出众,又最受宠爱  太子之位舍他其谁?
  但出乎众人意料,高宗册立魏沣为太子之后,竟忍痛将年仅十一岁的秦王遣往了封地,让他出宫建府。
  这让朝中已经隐隐有分党结派之势的人都为之一怔,本打算忽视这个太子,靠拢秦王的人也都收了心思,一场已经冒出苗头的夺嫡之争消弭于无形,魏沣的太子之位这才坐稳。
  可尽管高宗已经尽力让他安心,魏沣这个太子当的还是战战兢兢,好不容易登上皇位之后,虽也能纳谏如流,但在自己认定的某些事上,却也有些专断独行,比如一味地寻求长生之道,又比如这次的赐婚。
  他既然没与姚钰芝商量便当朝提了出来,那想必已是下定了决心,不容更改,魏弛就是在朝上提出异议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还很可能会让姚幼清落人口实。
  姚钰芝叹了口气,不便说先帝的不是,便摇头道:“不管之前如何,眼下小女既然已经与秦王定了亲,那……”
  “太傅,”魏弛再次打断,“朕只想与姚妹妹道个别而已,绝无他意,您若不放心在旁看着我们就是了,求您了,让我见见她吧!”
  说到最后已不再自称为朕。
  姚钰芝面色为难:“这……深更半夜的,你们又都已经各自定了亲……”
  “求您了,太傅!”
  魏弛说着竟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去,吓得姚钰芝赶忙伸手将他扶住。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万万使不得啊陛下!”
  魏弛扶着他的手臂道:“皇考驾崩前将朱氏指给我为太子妃,原本朕早应该将朱氏迎入后宫才是,但朕……朕不想让姚妹妹亲眼看到朕娶别的女人,所以……”
  所以直到今日,朱氏都还没有入宫,引起朝中不少人非议。
  虽然先帝死后有国丧二十七日,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身为太子的魏弛第二日便登基了,只是登基大典延后举办而已。
  按理说他登基的时候就可以将朱氏也迎入宫中,让她帮忙打理后宫事宜,只要封后大典也相应延后,国丧之内不行房便可。
  但他却将此事押后不提,好似非要等到国丧过了再将朱氏迎入宫中似的。
  姚钰芝之前还没多想,此时听他这么说,才知道他竟是为了他的女儿。
  可是……凝儿对陛下实际并无男女之情啊……
  姚钰芝看向魏弛的目光有些复杂,许久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劳烦陛下移步前厅稍后片刻,臣这就让人去将小女叫来。”
  ……
  姚幼清这晚也一直没有睡,听说魏弛来访的时候跟姚钰芝一样吓了一跳,收拾一番在周妈妈的陪同下去往了前院。
  她赶到房中时,屋里已经烧起了炭盆,暖烘烘的,魏弛正坐在椅子上看着炭盆中噼啪的火星发呆,听到她的脚步声才抬起头,站了起来,唤了一声:“姚妹妹……”
  这一声之后再无其他,似是不知说什么好,又似是千言万语都汇聚到了这一声“姚妹妹”里。
  姚幼清看了他一眼,上前施礼:“陛下。”
  魏弛笑了一声,声音苦涩:“你以前都叫我太子哥哥的。”
  姚幼清垂眸:“陛下已经不是太子了。”
  魏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脱下斗篷后露出的帝王常服,再次笑了:“是啊,我已经不是太子了,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守不住……”
  这句话就实在逾矩了,站在门外的姚钰芝轻咳了一声,弄出点响动,提醒里面的人注意。
  因为男女大防,他虽然同意了魏弛见姚幼清,但从姚幼清进去后房门就没关上,连帘子也是掀开的,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说什么。
  魏弛回神,歉然道:“朕失礼了。”
  姚幼清摇头:“陛下深夜来访是有什么事吗?”
  魏弛沉默片刻:“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跟你道个别。”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道:“秦王封地离京千里,路途漫漫,朕知道你向来不耐行远路,坐车的时间稍长一些就会头晕不适,所以特地让太医给你准备了些药丸,或可缓解一二。”
  姚幼清看着那瓷瓶,并没有收,魏弛见状将瓷瓶打开,倒出一两粒药丸,证明里面没有夹带其它东西,又将瓷瓶递给一旁的周妈妈,周妈妈拿去给姚钰芝看过,确定真的只是药丸,这才又让人交回到姚幼清手里,示意可以收下了。
  姚幼清点头道谢:“多谢陛下。”
  魏弛笑了笑:“跟我说什么谢,我现在……也只能为你做这些了。”
  姚幼清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本就不必为臣女做些什么,如今能赐药给臣女,就已经是臣女的福分了。”
  语气说不上疏远,但也算不上热络。
  魏弛神情有些失落,又道:“此去一别,今后想再见怕是就难了,姚妹妹可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但凡我能做的,一定为你做到!”
  姚幼清再次摇头:“臣女没有什么心愿,只是不放心家中老父而已。陛下亦知,家父年纪已大,如今膝下又只有臣女这么一个女儿,臣女一走,便再没有人能在他膝下尽孝了。恳请陛下念在家父一生为国尽忠,从未有半分懈怠的份上,照拂家父一二,不要让他太过劳累。只要家父身体安康,臣女无论身在何处,都能无牵无挂了。”
  “这是自然,”魏弛道,“太傅既是国之栋梁,又是我的师父,无需你多说我也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说完仍不死心地问她:“姚妹妹就没有别的什么话要对我说,没有什么别的事要我为你做了吗?只要你开口,我都会答应的!”
  姚幼清想了想,道:“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臣女希望陛下不要为我做什么,而是为天下人做些什么。”
  “臣女希望陛下能为天下人做一个好皇帝,让大梁国泰民安,河清海晏,让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臣女一人之福是为小福,天下万民之福方为大福。陛下乃一国之主,身系万千百姓福祉,臣女亦只是万千中的一个而已,倘若陛下治好一国,身为大梁子民的臣女自然也能安享太平,就更不必陛下特地为我做些什么了。”
  姚钰芝站在门外听着女儿的这番话,热泪盈眶。
  凝儿从小就跟着他和两个哥哥读书,耳濡目染的学到了一些关于家国天下的东西。
  她或许并不懂得怎么做,但却知道要时刻以国为先,知道对于魏弛来说,大梁的国祚才是他更应该放在心上的。
  若她是个男儿,未必就不如她两个哥哥。
  若她是个男儿,也不必被人嫁到千里之外去。
  只可惜……
  姚钰芝摇头叹息,心中越发悲痛。
  房中的魏弛则看着认真说出这番话的姚幼清,眸光微深,不知在想着什么,沉默片刻才再次笑了笑。
  “好,朕答应你!”
  姚幼清也跟着笑了,两眼弯弯,仍旧是一副天真单纯不谙世事的模样。
  魏弛跟姚钰芝说好了只停留一盏茶的时间,时间一到无须姚钰芝多说,便主动告辞了。
  他坐在一架不起眼的马车上,从僻静的小路一路向皇宫驶去。
  一阵夜风将马车的车帘掀起一角,随风而来的凉意无孔不入的钻了进去。
  车中闭目小憩的人睁开了眼,目光比夜色还寒凉。


第5章 离京
  正月初六,三千靖远军如来时一般甲胄森严地离开了京城。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队伍中多了一列长长的车队。
  车队前几辆车坐的是姚幼清和她的丫鬟仆妇,后面则都是装的满满当当的嫁妆。
  姚钰芝膝下只有姚幼清这么一个女儿了,没有儿子要继承家业,就把能给女儿的几乎都给了她。
  说来也是奇怪,他与秦王虽然互不对付,彼此看对方都如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在某些方面却又莫名的相信对方的为人。
  比如他让姚幼清带这么多嫁妆,就一点都不担心秦王会贪了这些东西,将之据为己有。
  姚幼清有姚钰芝倾其所有为她准备的嫁妆,再加上先帝和魏弛的赏赐,数量可想而知。
  带着这些东西行路很慢,刚出京城不到半日,魏泓便下令人马先行,嫁妆队伍在后面慢慢跟着。
  琼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皱了皱眉,对前来传话的秦王部下道:“之前没说过要分开走啊,而且此时距离成亲的日子还有三个月,就算是带着嫁妆慢慢走也是来得及的,为何要急着赶路?”
  那人嗤笑一声:“我家王爷公务缠身,哪有功夫慢慢走?他这趟回京可不是来娶妻的,不过是先帝硬塞过来的罢了。”
  他最后一句说的声音很小,但琼玉还是听到了,顿时气的跳脚。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我们小姐可是先帝钦定的秦王妃!你……”
  “琼玉,”马车里传来周妈妈的声音,厚重的车帘随之被掀开,周妈妈露出半张脸,“怎么了?”
  琼玉知道小姐正在车里休息,周妈妈出声八成是因为她刚才声音太大,把小姐吵醒了,于是瞪了那兵丁一眼,走回去贴着周妈妈的耳朵对她说清了事情原委。
  周妈妈点了点头,看看那兵丁又看看她:“知道了,按王爷说的做吧。”
  琼玉也知道在行路的问题上他们怕是无法违拗秦王,不过是看不惯这个兵丁的态度罢了,闻言垂头丧气地回到那兵丁面前,气闷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兵丁抬着下巴神情不屑地离开了,这些车里的姚幼清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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