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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春慢-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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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那骑马的郎君,快些往我这边瞧瞧呀!”
“诶,往我这边来看,我可是红袖招的花魁娘子!”
“噫!郎君听她瞎说,那是十年前的老花魁了!哈哈瞧你翻白眼的样子!”
掀帘去看,却见自己一行正上到一座拱桥之上,桥上另两个骑马的青年,皆是华服锦衣英俊不凡,正驻足向着某处远望。
东方瑶便顺着青年的眼光去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跳。
三层高的小楼上,每一层都有数十个年轻美貌身着石榴裙的娘子,正伸着鲜红的帔子向着两青年招手调笑。
朱唇娇容,玉臂清辉。
时光匆匆流转,回到两年前。
东方瑶依稀记得,朱雀大街上那曾经骑在骏马上的清俊郎君,招摇过市时,也是这般景象,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苦笑,叹息。
心中亦有淡淡的失落和不甘。
放下帘子,她重新闭上眼睛,无力的靠在车壁上。
不过只片刻,她猛然睁开眼睛,眸中精光一闪。
“怎么了?”芍儿见她忽然睁开呀,诧道。
“红袖招是青楼对吧?”
芍儿点点头。
东方瑶招呼来黄辞,杏眸微眯:“去查,这几日杨绍元都出入哪个青楼!”
杨绍元很郁闷。
毕竟他兴高采烈进了心爱美人的房中,看到的不是一脸娇羞,妩媚动人的嫣娘,而是一个身材高挑,负手而立的瘦弱青年。
他就立在窗边,听到开门的动静都纹丝微动。
“你……”杨绍元警觉的皱起眉,目光从他背着的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扫到他纤细的腰身上,“嫣娘?谁,你是谁!”
那青年缓缓转过身来,唇一笑:“绍元兄,别来无恙啊!”
杨绍元也不含糊,刚刚还青黑的脸瞬间挂上了笑眯眯,“呦,这不是东方娘子嘛,今儿个怎么有空来看我啊?”
东方瑶很想甩他一记眼刀,不过她是个有涵养的人。
“啊!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我有些体己的话想和绍元兄说道说道!”
东方瑶指了指一边的位置:“杨兄先请!”
杨绍元没客气就一屁股坐了上去。
“不知娘子是有什么体己话,现在就说吧。”
东方瑶为杨绍元斟了一杯酒:“听说杨兄嗜酒?”
杨绍元笑道:“哪里哪里,不过是贪饮几口罢了,倒见不得有多喜欢那玩意儿!”
“诶,杨兄此言差矣,这喝酒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尤其是喝对了酒,那还能延年益寿呢!”
“哦?”杨绍元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听说娘子曾给林别驾一壶宜春酒,可是有延年益寿的疗效?”
东方瑶不置可否,只微微笑:“林别驾喝的酒,怎么能和杨长史是一个层次呢,那不过是太后所赐的最普通的酒而已,小妹今日所说的,乃是名为‘新丰酒’的关中名酒,有诗曰:‘清歌弦古曲,美酒沽新丰’,此酒不仅香醇浓厚,更兼有延年益寿之能,在宫中那也是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品的!”
杨绍元暗地里磨牙,这个东方瑶,竟然想用美酒来买通自己,她别是脑袋进承河水了吧!虽然自己嗜酒,可也不至于到了喝酒误事的地步。
面上却一副惊喜的样子:“哦,不知娘子可有带来?”
东方瑶笑道:“没有。”
杨绍元:“。…。。”
他先是一愣,旋即想冷笑,不过他硬生生的憋住了,可惜道:“唉,那就罢了!”
其实,东方瑶是临时改变主意的。
酒,她是有,也是太后赏赐的,只是看到杨绍元这幅卑鄙小人伪装的模样,她也就懒得给他了。
既然都是地里的大葱,你跟我装什么大蒜!
“路途颠簸,再好酒水也难免撒掉窜味,唉不说了,这些难过的事就不说了,杨长史,我敬你一杯!”
东方瑶举起一杯来,对着杨绍元仰头灌了下去,喝完还柔柔弱弱的咳嗽了好几声。
“诶,娘子这又是何必,心里若真有什么解不开的,这会儿便说了,大哥一定为你分忧!”
“我离开长安的时候,惹得太后大怒,背井离乡来到楚州,人生地不熟,就怕有人以后欺负我,可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呢?”东方瑶长叹一声,再举起酒杯来,两人对饮。
杨绍元道:“都说娘子巾帼不让须眉,我早些年就听过娘子的盛名,娘子聪慧过人,这些小事哪里能难得到你!”
东方瑶又给杨绍元斟酒,自己也喝下一杯:“这……这什么聪慧过人……都都是胡说八道!其实我啥本事也没有,要不是太后上了年纪眼神儿不好,我我怎么可能做到婕妤的……”
她看上去眼睛有些朦胧,脸也因为三杯酒染上了淡淡的胭脂红。
杨绍元忍不住嘲笑她,没能耐还敢喝这么多,活该!
见杯盏中倒映着自己微红的脸色,东方瑶笑嘻嘻的给杨绍元递上酒:“杨兄,这杯酒呢必须得、得喝,我、我敬你!”
杨绍元一饮而尽,喝完摸摸嘴,“再来!”
……
“再……再来……一、一杯……嗯?”
杨绍元双眼朦胧的抬眼看着面前的掐丝团花纹金杯,嘴里冒了个泡泡:“咦,咦……这个杯子怎么会跑?”
东方瑶把酒杯端到自己面前,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呷了一口,凉凉道:“杨长史看清楚了,这个是我的杯子。”
杨绍元没听清楚,耳朵嗡嗡的响,伸手去夺那酒杯:“诶,这杯子……怎的还会说话?”
不过他没注意,早就有一群人立在一边,看他的笑话。
“咳咳!!”
薛司马故意咳嗽两声,杨绍元眼睛咪了咪,没听见。
“给我……给我……!”他含糊道。
“杨长史?杨长史!”林别驾叫了几声,还是没人理他。
东方瑶却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杨绍元本来是想去够那只杯子,此时杯子自己站起来了,他当然也摇晃着想去拿,谁知这还没起来,粗壮的大腿便别在了小翘几的腿儿上,“噼里啪啦”扫到了案几上的酒杯茶盏,甚至泼了他自己脸上一杯冷茶水。
东方瑶往后退了退,对左右斥道:“还不赶紧把杨长史扶起来!”
小厮把杨绍元扶在了小榻上,林别驾等人走过来站成了一排,做出自己的招牌动作,擦擦汗,问道:“不知长史娘子叫我们来有什么吩咐?”
适才这些人自然都稳坐家中,不过一炷香之前那个黄侍卫来通知他们,说是每个人即刻前往红袖招,东方长史有要事相商。虽然对东方瑶选的地方存疑,不过他们还是赶着来了,就怕又被这泼辣的小娘子再一顿冷嘲热讽。
“吩咐?”东方瑶把玩着手里的杯盏,神情莫测:“你问杨长史,我来找他做什么?”
杨绍元本来喝的烂醉,此时有些昏昏沉沉,当然什么也说不出来,林别驾一脸苦情:“这……这……杨长史,杨长史?你倒是说句话啊!”
杨长史说不出来,不过下一秒,他总算是醒过来了:“噗哎呦!哪个贱婢!你……!”
“怎么,杨长史喝傻了么,我堂堂楚州右长史,你管谁叫贱婢!”
“咣当”一声,那泼完酒的酒杯又被掷在了地上。
杨绍元摸了把脸上的酒水,脑中一阵懵旋,刚刚刚刚不是东方瑶不胜酒力么,怎么现在喝醉的变成了她?
少女微微眯了眼,不言不语的看着杨绍元,这眼神中的幽光,冰冷而摄人,仿佛有把刀子在凌迟皮肉。
没来由的,他打了个哆嗦:“你……为何要……”
“为何要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杨绍元,我东方瑶虽然是被贬至此,可好歹太后亲信女官将我送出长安,我虽为小小长史,可那也是楚州的贰官,封懿旨来治水,你杨绍元不过一介左长史,为了一本账本满口胡言欺瞒于我,狗仗人势,不光在楚州欺男霸女,还私置产业巧取豪夺,利令智昏挥金如土,如今又借口喝醉搪塞于我,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说这番话时没有一字磕绊,分明是愤怒至极的语气面上却除了淡淡的潮红看不出来任何的扭曲。
堂中一片寂静。
杨绍元呆愣愣的瞪着眼,他不是被骂傻了,而是他竟然无法回嘴。
东方瑶身份比他高,说的也半分不错,他怎么回嘴?
“账本,你是给不给?”
少女居高临下,看着他。
杨绍元咽下一口唾沫,当真这么多人的面,再说不行……他面子都要丢尽了!
咬牙,“给!”
“黄辞!”东方瑶忽然高喝了一声,众人便见那个干瘦的黄侍卫走上前来:“娘子有何吩咐。”
“现在就跟着杨长史的侍从回去拿账本!”
“是!”
黄辞走了,东方瑶还是不走,她挑眉看了众人一眼,坐下,喝了一大口的酒,杯中酒尽了,她竟然端起那盛酒的银壶,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往自己嘴里灌。
没有人敢说话,但是他们都震惊了。
面面相觑,这是又搞哪一出?
“啊!真是好酒,再给我上……上上个十七八斤的,杨长史……杨长史?你怎么会在这儿啊!”东方瑶脸上忽腾上一片晕红,猛然挥手去拉他,笑嘻嘻道:“刚刚咱俩不是还在这儿喝酒嘛,你干嘛坐到地上……嗝…来来来!咱哥俩儿继续喝!”
坐在地上的杨绍元一脸青黑。
第二十二章 草菅人命
一笔笔墨色在宣纸上晕染开。
陆陆续续又划了十几个数字,换纸,再算,还是不对。
东方瑶终于搁下笔,歪着头把这本厚厚的账本合上。
“如何了?”
“不对。”
“不对!?”
芍儿的反应显然比东方瑶更大,一脸苦恼的样子:“啊,这可怎生是好呀!”
其实东方瑶早就知道,交到她手中的这些账本肯定会有漏洞。凡是各州县有赈灾修水利这等差事,定是肥差,没有贪污才怪,只是做假账又算是技术活儿,尽管有漏洞,高人也能都给你填补上,总能叫你一个外行什么都瞧不出来。
只是唯一让东方瑶惊讶的是,杨绍元这本假账本,实在是粗制滥造。
假如算一户人家一斗米能吃十二天,楚州大约有一万五千户的灾民,按照灾期两个月六十天算,这些灾民大约需要七万五千斗米,十斗为一石,也就是七千五百石米,而标注着“永昌二十年”的这份账本上光“米粥”一栏竟然就写了一万两千石,也就是多凭空多出了四千五百石,这其中的差价,何去何从不言而喻。
杨绍元看准了东方瑶即便知道是假账也无可奈何,所以连造假都懒得造妥帖了。
东方瑶真是忍不住想笑,杨绍元这个老滑头,实在是滑稽的可爱。
早先她拿自己的假功夫算计他们,不过是威慑而已,就算是昨日的撒酒疯都是无奈之举,谁知这个杨绍元是愈发得寸进尺变本加厉,欺负自己初来乍到不熟悉事务。
不过就是想算计她嘛,杨绍元已经得逞了,既然如此,可别怪自己再算计他,想要钱,那也要付出点代价。
不多说,东方瑶当即修书一封,叫来黄辞,嘱咐他一定要亲手将这封信送到目的地,不得被任何人发现,黄辞也不磨叽,应命便离开。
“娘子把黄大哥支走了,没人保护娘子怎么办?”芍儿担忧道。
“这件事除了黄辞,我谁也不能相信,所以只能他去。”
东方瑶暗忖,这一来一回大约也就一个多月,不会这么巧就出事的。
用过午膳,小憩了一会儿,想着目前还没什么大事,她便换了便装,打算去承河上看看水渠修的怎么样了。
由于去年大雨,新修的水渠只坚持了三日便再次坍塌,然而何长史却坚持不是水渠的问题,他向太后进言,这水渠自己修的很牢固,可是架不住这清不干净的淤泥和变化多端的天气。
他治水秉承的是两个观念,“因势利导”、“束水冲沙”,也就是自他两年前来到这里便为清淤做准备,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修建了坚固的水渠,可是没成想去年的一场大雨,令他一片心血付之东流。
按道理,这法子是良方,为何会出错呢?
站在岸边向四处眺望,完全是一片宁静祥和。
如果没有亲眼见识去年那场大雨,恐怕谁也想不到平时温驯的承河肆虐起来会如此的凶悍。
低平的地势,其实也是致命的缺陷。
“那是什么?”
目光向四周扫去,除了来来回回光膀子的工匠,便是一片飞沙走石。
“哦,那是座亭子,长史娘子可要去坐坐?”一个工头恭敬道。
东方瑶微颔:“也好。”
小亭很近,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东方瑶打量面前这古朴的红柱和梅花亭角,随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工头咳嗽了一声:“唔……尚无,娘子可要赐一个?”
东方瑶笑着摆摆手:“不必了。”
那工头却殷勤怂恿:“娘子莫要谦虚了,小的可是听说娘子在长安的时候颇受什么墨文人客的追捧,写的文章也是……嗯……甚好甚好的!”
“是文人墨客,工头儿,你说错了!”芍儿撇撇嘴,大声纠正道。
“呃……”工头老脸一红,连连躬身:“娘子恕罪,小的、小的实在是不会说话,找不到合适的词……总之娘子您的诗作天有地无,若能赐名留下墨宝,那也是我们承河之福了!”
东方瑶看着那工头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显得不好意思了。可她也不是傻子,早就知道之前自己可不是凭借文名著称于世,如今这工头如此理直气壮的侃,不知道的还以为实在讽刺她。
“若是想好了名字,我自会找人来休整。”她微微一笑,答应了工头的请求。
随即又问了他一些琐事,那工头也都一一答了,看着天色不早,东方瑶方才和芍儿离去。
东奔西跑了一下午,此时坐在马车中,也是浑身的疲惫。其实自打出长安以来,东方瑶就没感觉有一时半刻的放松。
楚州这个陌生的地方,处处险恶,比起长安有过之无不及,可长安,毕竟是她的故乡,即便再凶险,东方瑶也踏实;如今离了长安,归途之日遥遥无期,公主和芸儿,也分离不见……鼻端微微酸涩,东方瑶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来。
然而这个时候,马车忽然停了。
“怎么了?”东方瑶皱眉,轻声问。
芍儿掀开帘子,对东方瑶低声道:“娘子,前面有一妇人和小孩儿跪在路边。”
妇人和孩子?
东方瑶赶紧探首一瞧,只见一个三十岁上下,身着麻衣的年轻女子,正领着一个七八岁同样麻衣的少年跪在路边。
那年轻女子紧紧地握着儿子的手,感觉到马车上有人下来了,她赶紧拉着儿子磕头:“贱妾鸣冤,求东方长史做主!”
头嗑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音,震的东方瑶的头都是一阵“嗡嗡”的回响。
东方瑶赶紧上前把这母子扶起来,“这位夫人和小郎君是有什么冤屈,不妨直说。”
那妇人抬头去看,只见面前站的是个十八九岁的素衣少女,她修眉若春山,一双琥珀色的杏眸犹为清澈,看上去实在是不像一个官至五品的楚州长史,倒像是一个清丽孤傲的隐居佳人。
“这位娘子,你怎的不说话!”见她不言语,芍儿轻拍了那妇人的肩膀,好心提醒道。
“啊!”妇人自知失礼,急忙低下了头,连声道:“长史恕罪!贱妾名为青娘,家住横塘,夫君姓钱,家中行三,去年在承桥上跳河自尽,留下贱妾和孩儿孤儿寡母伶仃于世,贱妾为求公道却不得待见,万般无奈之下才会拦路长史,还请长史给个公道,贱妾也就死而无憾了!”
语毕,她用衣袖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东方瑶沉吟道:“未知夫人有何冤屈,还请夫人如实告知。”
青娘抽泣道:“夫君本是负责为水渠采办木石的工匠,本已两年余未归家,一年之前却突闻他跳承河而死的死讯,只听说夫君跳河前曾怒斥杨长史卑鄙无耻鱼肉百姓。楚州人人皆知杨长史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偏偏官官相护使妾束手无策,如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妾有何颜面来劳烦东方娘子,还请娘子大发慈悲,救救妾一家老小,若夫君能沉冤昭雪,贱妾死不足惜!”
青娘本就面色蜡黄瘦弱,此时更是哭的摇摇欲坠。
东方瑶看着跪在一边怯怯的小男孩儿,心里不知作何滋味,却只能道:“夫人节哀。”
回府的时候,她脑中回旋的便一直是那个小男孩儿怯弱而清澈的眸子。
因为怕被人跟踪,为青娘招致不测,东方瑶赶紧要青娘回去了,答应帮她讨回公道。
太阳穴涨的生疼,这几日一直未休息好,事情还多,青娘这事……该怎么办?
若是个小喽也就罢了,这一来就来个后台硬的……诶?
东方瑶愣了一下。
杨绍元凭什么后台硬,是他家产万贯,势力盘根错节,还是地位无人撼动?
不过一个小小的长史,就算有万贯家财,也不至于如此。
没听说他在京中有什么大靠山,难道是势力范围太过庞大?
手轻轻地打在隐囊上,修眉缠在一起,脑中有些乱,但是东方瑶隐隐有个想法,不说林别驾薛司马之流,若是杨绍元这毒瘤不除,恐怕自己在楚州治水不是容易之事。
手中动作忽然一停,东方瑶缓缓睁开眼,眸中光华幽冷。
挡我者死!
她不能允许任何人破坏自己的计划,不管楚州还要治水多少年,杨绍元这个祸害,必须要连根拔起,否则楚州永无宁日!
“娘子!”
这时,芍儿推门匆匆而入,递上来一份红色的请帖:“东阳郡王在后院设家宴,宴请娘子!”
第二十三章 郡王其人
案几上十分整齐的摆了数十个菱花形银盘,当前两个分别盛了辰砂、蛤粉,有人将淡黑色的液体从银壶中倒入银碗内,搅拌均匀。
那双握住银匙的,是一双骨节粗大的手,这双手生的很瘦弱,青筋伴随着搅拌的动作暴露无疑,可是偏偏这手的主人不急不缓,直到二粉一醋完全溶解在一起,放下手中物什他才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声:“哦。”
杨绍元早就急的抓耳挠腮,“郡王,你怎么半分反应也没有呀!”
早早过来就是为了告状,昨日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东方瑶戏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真是丢尽了他这张老脸,一想起来杨绍元就气的牙根痒痒,可是偏偏告完了,眼前人却又没什么反应。
“我早就对你说过,此女绝不能小觑。”
李宜奉终于抬起眼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杨绍元:“从掖庭洗衣婢到正三品女官婕妤,你当真以为是韩鸿照那个老婆子花了眼?”
有婢女递上一块湿帕子,李宜奉又垂下眼睑来擦手,他擦手时一丝不苟,平时那双阴郁的眼睛却紧盯着杨绍元隔在膝上拧紧的双手,淡淡的收回眼光,他道:“自己没有本事,被她接连诓了两次,你还好意思来找我告状。”
“这……这话怎么说,郡王?她老拿自己的身份和太后做挡箭牌,谁不知她出长安的时候是太后亲信女官亲自送她出来的,又从司马迁做长史,很明显太后就是故意偏袒她嘛,难不成我还能跟太后对着干!”
杨绍元一脸委屈,看样子就知道气的不轻,谁知李宜奉非但没有安慰,竟然还笑了起来。
他转动车椅上的轮子,行至案几另一侧,一边用银匙轻挂银盘中的粉末,一口中念念有词:“雄雌黄各二两,胆、黄柳、三矾各半两,揭绿五分,一同研磨……”
“郡……郡王……”杨绍元磕磕绊绊问:“我……我……”
“下去吧,”李宜奉打断杨绍元的话,手中动作未停,一脸漠然:“人活着就行,不要给我闯祸,我还有用。”
绿林幽幽,清风款款。
不得不说,东阳郡王的后宅还是很清爽的。
站在小拱桥上往下看去,碧水潋滟,恍若绿宝石般的水色带了点神秘和幽冷,桥上就是一座古亭,周围是一圈的石栏,石栏上摆了一圈的盆栽,有绿萝、常青藤、文竹……两侧是幽深的长廊,走在廊中,清风拂面,竟是十分凉快,和外面的腾腾热气尤为不同。
才走了一会儿,便见有个十五六岁的婢女走过来,笑着延请:“东方长史请”
一路不光花花草草,参天高树亦是郁郁葱葱生气十足,也就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六棱门摆在面前,进了门,那婢女恭敬道:“就是这儿了,长史请入座。”
这是东方瑶不曾参加过的一种宴会,从前她在长安的时候,宫宴曲江宴家宴都看腻了,无非就是美人美酒和太后,唱歌跳舞笙歌不息,然而今日的这宴会,却当真令她眼前一亮。
只见庭中摆了两排的案几,案几上摆了瓜果酪浆糕点一类,上首的最为繁复,站了两三个布让的婢女,一看便是主座;四周竹树环合,悄怆幽邃,时有清风阵阵,颇为静谧;再看婢女行状,皆是端正严肃,毫无懈怠之态,一排排将牙盘捧上。
“呦!这不是长史娘子么,来的可真早呀!”
一边的林别驾在一个婢女的招呼下也走了进来,一脸神清气爽。
“林别驾来的也很早。”东方瑶报之一笑。
两人入座后,参会各人才逐渐到齐。
说说笑笑,虽不时与东方瑶搭讪几句,却是颇为拘谨,当然,那日东方瑶“撒酒疯”的情形他们可是还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若说借酒疯骂人,杨长史可是独占鳌头的第一位,没想到昨日竟被初来乍到的东方瑶摆了一道要走了账本,杨长史还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要说这新来的小娘子也是够呛人的,毕竟敢惹杨长史的人基本都已经去地下组团观光了。
“咳咳!”
林别驾这边忽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挑眉呷了一口酪浆。
“杨长史,好久不见呀!”看着杨绍元背着手走进来,东方瑶立时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杨绍元脸上一片红一片白,含糊道:“唔……好……”
心里却暗骂:贱婢,好你个头!
东方瑶倒不介意,仿佛昨日的事情没发生一般,一边和林别驾谈笑风生,一边和赵县丞品味民生疾苦,一副如鱼得水的样子。
杨绍元恨不得拿起下巴来戳死他,仰着头忿忿想:之前是他太轻敌,待这个东方瑶在这儿呆久了,摸透了她的性子,不还是得和何长史一般被自己耍的团团转!
念及此,杨绍元终于心中舒坦了些。
“郡王爷来了!”
正推杯换盏间,众人听到有婢女恭声喊道。
东方瑶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恭候着那个人的到来。
有“咕噜咕噜”的车轮声当先响起,脚步声整齐轻盈,片刻,另一六棱门的珠帘被挑开,一个年轻侍卫推着一架轮车稳健而来。
地上铺着的是平整的细沙,是以那轮车行来也不见跌撞,轮车上的是一位颇为年轻俊秀的郎君,只是面色极为苍白,双眸中仿佛装着一潭古泉水,静谧而忧郁,笑起时,嘴角轻轻上扬,话音也轻柔:“诸位久等了,是奉来迟了!”
“诶!郡王说的什么话,我们等您自然是应该的!”薛司马立即在一边搭话,殷勤笑道。
待安置好轮车,便见有个婢女从一侧的端盘上双手奉上一杯浅红色的水,李宜奉一饮而尽,一边笑笑:“诸位见笑了,宴会这便开始罢。”
传说中喝了便可以延年益寿的神仙水?
东方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忽听李宜奉的声音向自己这边传来:“娘子可是东方长史,当真是秀外慧中年少有为,幸会了!”
东方瑶抬首去瞧他,面前是他一脸柔和的笑意,便拱手笑道:“哪里哪里,郡王谬赞了,郡王才当真是气度不凡,比之长安皇室子弟的神采竟也是丝毫不逊!”
……
“芸儿呢!”
元香挺着大肚子,立在上首,横眉冷对下面跪得瑟瑟发抖的婢女。
“我要你仔细跟着芸儿,一转眼你就懈怠了,出了事可担待的起?都尉府容不下你这等高高在上的侍女,今日就收拾包袱出去另觅良处罢!”
双袖一扬,她闷声就坐在了榻上。
“还不快出去!”
安思逸走进来,对那婢女吩咐低声道。
那婢女如蒙大赦:“公主恕罪,奴婢这就走!”
连滚带爬,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
“逸,你有没有见到芸儿,”元香一见夫君进来,连忙拉过安思逸的手,紧紧地攥着,问道:“我今日晨起没有看到她,心里慌得很!”
安思逸轻轻拍了元香的手:“你忘了,昨日芸儿入宫了,去见建宁大长公主,还是你亲自允的。”
元香紧蹙的双眉熨开,诧道:“啊?芸儿是入宫了?为何那婢女不提醒我?”
安思逸揽着她坐好,安抚道:“你这几日太紧张了,好像胸口总闷着一股气,许是产期愈发近的缘故,是我嘱咐那些婢女不许和你顶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也好散散气。”
“那我岂不是平白无故冤枉了人家,真是罪过!”元香一脸赧然,“待会儿要素云去说道说道……”
安思逸忍不住失笑:“这些事情你便不必管了,我去说便好。”
元香叹道:“逸,我也总觉得这些日子太过紧张,怕芸儿在这儿过得不开心,也怕瑶儿在楚州过得艰难,而我身为一个公主,徒有高贵的身份却无能为力!”
瑶儿离开时唯一的心愿便是将芸娘托付给了自己,元香就怕芸儿受到一点的伤害,可是她也知道芸儿过的并不开心……最亲近的人都离开了她,寄人篱下哪怕自己待她有多好,芸儿又怎会真的开心?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再回长安是芸娘自己的决定,替颖川王求情也是瑶儿的决定,她们都是有主见的人,决定之前想必就已经想好了结果,这也不是你和我能改变的。”
“可我还是气!我气母后骗我不顾我的意愿,竟然还把我禁足在府中!”
那晚她执意入宫,原以为得到母亲的肯定,哥哥和瑶儿就真的不会有事,原来她还是太天真了,因为第二日,她便被禁足了。
一连五日,待元香收到婉娘给她瑶儿亲笔信,才惊知瑶儿竟然已经被贬楚州,哥哥也早就离开了长安!她忍不住进宫和太后理论,谁知又被李少简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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