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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竹词-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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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说,顾青竹仔细打量了赵怀信,果真是脸上很难看出血色。说是都住在宅子里,他每日在衙门呆的时候太久,常常顾青竹睡下,那边儿人还未回来。
赵怀信不甚介意的笑一笑:“我只是不大适应西北气候。”
话的真假顾青竹听不出来,不过中午这顿嘱咐厨房熬了羊骨汤,加上生姜红枣,最能祛寒气。
赵怀信对她的好,她并非感觉不到。
正是感受到,才一直隐隐不安的认为亏欠于他,想用别的法子去补偿些。但一来二去,能想到做到的事儿,做多了会容易让人误解,故而顾青竹始终小心翼翼,到了今时今日,赵怀信对她的态度愈发温柔体贴,几乎像是忘记两人的约定。
事情必须要有个交代了。
顾青竹决定这次归家就和祖母坦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她老人家听,无论有什么责备惩罚,她俱心甘情愿接受,而赵家若是想由他们退亲,顾青竹也会欣然答应。
这么想着,她抱着汤罐子敲了沈昙房间的门。
范大人他们又回去衙门,晚膳也是差仆从送过去在那边用,宅子里顿时清静下来。程瑶畏寒,天黑后顾明宏便尽量不让她出门,这会儿子约莫洗漱好,已经歇下了,顾青竹主动揽下送汤送药的活计。
商陆在外间坐着打盹儿,听见声音揉着眼睛开了门,打了个哈欠道:“顾姑娘来啦。”
顾青竹嗯了声,发现里屋似乎没旁的动静,压下声音道:“他是熟睡了么?”
“开的药里头有安眠的,睡了一个时辰了。”商陆往碳盆子里有仍了块碳,帮她把汤罐子端到桌上,“公子乘马车也没休息多少,郎中说估计近两天都没精神。”
顾青竹心里头一沉,知道这是体力透支太多,说是两天,实际恢复起来没两三个月打不住。
“厨房里头给你留的有饭,热乎着。”她指指汤罐子,“我给他舀出来喝,你就别管了。”
沈昙不习惯别人伺候,商陆以前也只帮他做些杂事,如今伤着腿,好些事情不方便,商陆自己伺候,免不了耽误饭点儿。他早快饿过了,高兴的应着就往外跑,临关门时还咳嗽着道:“那个,我吃饭挺慢的,顾姑娘且多受累一会儿。”
窗外风刮的愈演愈烈,城里大多数宅子都设着双层的窗户,里头朝内开,冬日好阻着些寒气。顾青竹随手将没关严实的那扇关上,抱着罐子轻手轻脚走进里屋。
床上熟睡的沈昙眉头紧锁,一只胳膊还伸到了被子外头,她找了找,将小炉上烧的水撤下,替换着放上汤罐子。一连串的动作之后,见沈昙还没醒的意思,顾青竹侧坐在床边轻柔无比的托起他的手掌,握了下,才掀起被子帮他重新盖好。
没敢再做多余的动作,顾青竹直直的盯着他,仿佛看不够似的,待眼睛都有些酸痛时,才不舍的揉了揉,心内想着商陆估摸着要吃完回来了。
这时,沈昙忽然动了动,眼睛半开半合着就长臂一揽,把人拽的跌倒在床上,他随意往后挪了几寸,不等顾青竹反应,将人脑袋按在胸前,深深吸了口气:“想的我快疯了。”
顾青竹被这突然之举吓了一跳,但也提醒自己不能乱动,生怕哪儿碰着他那条伤腿:“你怎的知道是我,还抓个正好。”
沈昙阖着眼儿,似是凝神休息,好半天才说:“你进来我就知道了。”
“。。。。。。”她无言的低头蹭了下,“装睡啊?”
“没有,是真睡了。”沈昙用手掌抚摸着她的后脑,“但是药劲儿太大,你又不是别人,自然接着再睡会儿。”
顾青竹心里头软的一塌糊涂,白天强装的镇定再装不了了,顺着他的腰死劲儿的搂上去,眼泪像开了闸一般,争先恐后的往外头涌:“你真的,以后别这么吓我了,若是真的两军对峙,心里头还有个准备。不明不白的就听说人没了,找都找不到,天都要塌了,真的!”
她平素沉静,猛地一下子痴缠着上来哭诉,沈昙怔了怔,知道这回是把她吓的不轻,随即捏着顾青竹的耳朵,放轻柔声音:“我初到军中,便是收那位副将照拂,他被人劫持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且此次虽说危险,机会却难得,一路探听到他们不少消息。”
“那也可以,换个更稳妥的法子。”顾青竹抹了把眼睛,难过道。
沈昙连声应着:“我的错,来让我看看,你这眼要肿了。”
哭这一下不至于肿,顾青竹仰头看见他的笑容,委委屈屈的张嘴咬在沈昙下巴上,之后道:“先咬你一口,日后遇见类似的事儿,要有记性。”
沈昙只顿了一息,随即发狠似的含住她的嘴唇,没有任何技巧,似乎拼劲蛮力的亲吻,让顾青竹唇瓣像针扎似的疼起来。
没给她任何推拒的余地,沈昙翻过身把顾青竹半压在身下,一手固定的捏着她的下巴,另外一手则始终握紧拳头,怕情急之下做出什么过于出格的事。
嘴巴里渐渐泛出血腥气,顾青竹觉得下巴脖子都是僵的,但不忍心阻止。
许久之后,沈昙才沉着脸放开她,唇瓣斑斑驳驳的全是血迹,他叹息的道:“对不起,疼了吧?”
顾青竹没觉得在意,抿嘴舔了一下,摇了摇头。
沈昙挑起眉,略感无奈的点点她的额头:“你是嫌我自制力太强了么?”
顾青竹没大听懂他的话,不过迷茫后,想起正事,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慢慢掀起被子的一角。他穿着阔腿的里衣,小腿处被纱布缠上好几圈,能闻见浓厚的药味,这么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顾青竹想起程瑶说的见了骨头,试了两试,手不敢碰上去:“这么严重,要多久能好?”
沈昙不愿让她过于担心,上下抬了下小腿,说道:“口子深而已,若非有伤药早就好了,至多两个月便可痊愈。”
“胡说,我知道都露出骨头了。”她拧眉道。
“迎面骨的地方中刀,伤及骨头并不奇怪。”
顾青竹不会被他糊弄过去,思酌着日后换伤药时,找机会看上一眼,也好清楚恢复的如何,于是先起身道:“厨房里熬了枸杞鸽子汤,你喝上些,晚会儿好服药。”
沈昙侧躺着应了声,目光随着顾青竹在屋子里来回游弋着,两年之别,顾青竹如今及笄都快一年了,仅存的那份稚气荡然无存,浑身上下透出少女的风姿。
她专注的舀着汤,用长筷将鸽肉分的碎些:“喏,口味比较清淡,郎中说你现在不能吃太咸。”
沈昙就着她的手先喝下一勺,这才接过瓷碗:“听你的。”
顾青竹笑了笑,在他喝完后又舀了一碗,商陆恰到好处的推门进来,搓着手道:“外头真是冷,这天儿活见鬼了!”
沈昙挑眉,对于商陆的到来显然很不满意。
“那我先回去。”顾青竹听见外面打更声,再呆着四哥他们怕要到了,于是对沈昙叮嘱道,“药喝下就睡,今儿别忙了。”
沈昙笑着答了个好,她这才出门往自个儿屋子走去。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回
原来两人隔得十万八千里尚能偶尔鸿雁传书; 如今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要守的规矩却愈发多了起来。
一来范大人十分挂心沈昙的伤势,干脆把刘郎中请到宅子中住下; 连顾明宏都一日好几次的去屋里探望,顾青竹除了趁着送饭的时候看两眼,其他再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二来赵怀信这位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在; 宅子中仆妇不多; 但都是喜欢说两嘴的人,熟悉起来和顾青竹打招呼时,还会玩笑似的问她; 用不用给赵大人也多炖些汤补补; 那样子好似她已经是赵家的当家主母一般。
顾青竹知道此时万不能生出事端; 众口铄金; 不小心被人识破马脚的话,不仅是沈昙和自己的问题; 也会连累赵怀信的名誉。
可怕什么; 偏偏来什么。
起初几日挺是稳当,虽无法单独说话; 只若人好好的; 心里头就有个安慰。
问题是她不能光明正大,邱凤英却可以,每日一坐便两三个时辰,后来几乎到了早饭就踩着点儿的来点卯。
她大哥从营里气呼呼的来捉过两次,毕竟西北再开放; 男未婚女未嫁的,沈昙摆明了是神女有意而襄王无心,再这么看着自家妹子执拗下去,城里传出什么风言风语,那日后真找不到婆家了。
邱凤英不弃不馁,邱城今儿能出来找她,明儿能出来找她,总不好天天放着营中的属下不理,于是有人管的话,倒也乖乖回去,第二天照旧。邱知府是个文人,除了嘴上恨铁不成钢的骂一骂,连关都关不住这女儿。邱凤英徒手能翻院墙,家仆们碍于身份,哪儿有人敢真把她抓下来?
“真真作孽啊!”邱知府捂着脑袋大呼头痛。
“哎,这么多年了,凤英那点儿心思老爷瞧不出来么?”邱夫人站过去帮他按了按肩,试着提醒道,“依我看,不如您去和沈小将军谈谈,咱们家闺女虽比不上知书达礼的世家闺秀,好歹也是知府的嫡女,我倒觉得小将军般配着。”
邱知府眉毛一横:“她哪里和人家般配!?”
邱夫人哎了声,就着丫鬟搬过来的凳子坐了,伸手掰着指头一条条数过去:“咱闺女那身手算得女中豪杰了吧,若能和沈小将军成亲,将来夫妻同力保守边关,有何不好?从前咱们忧心的是国公府的门第太高,眼下老国公病逝,沈家在武将里头不再一家独大,老爷您的官职这两年提一提,不就门当户对了。”
“沈昙是秋闱夺过榜首的。”邱知府认为夫人想的太过简单,叹道,“圣人肯这个时候派他出来,夫人可知意味着什么?”
邱夫人思索片刻,不解道:“难道不是给沈原将军帮把手么?”
邱知府摇头:“妇人之见,沈原身上背着军械案的官司,这事儿即便翻盘还他清白,沈府这担子也不能让他挑着,而沈昙不一样,功名在身加上军功,年轻有为,圣人这是让他撑起沈家啊。”
话虽如此,身为父亲,邱知府听完夫人一番话,也动了些心思,琢磨两日挑了个暖和天儿,派人将邱凤英锁在闺房中,自己则上门去找了沈昙。
京兆府当地人少有午睡的习惯,特别是冬天儿,好容易暖热被窝又要起身,委实麻烦。
顾青竹却要小憩一会的,这日醒来颂平先是给她准备了杯糖水儿,而后努努嘴,小声道:“邱知府在沈公子那儿呢,方才我端茶进去,好像在说邱姑娘。”
“说邱姑娘做什么?”她迷糊糊的坐着等困劲儿过去,嘴唇挨在杯延上,嘟囔道。
颂平想了一回,心下有点纠结,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顾青竹喝下两口,猜到了些:“是想。。。说亲?”
“许是我听错呢。”颂平暗暗懊恼,想把话圆回来,“谁家爹上门去给女儿说亲事的,肯定是我听错了。”
“在这却不算奇怪。”京师每逢春闱放榜,满城有女儿的世家富商还榜下捉婿呢,更可况西北这地界。
顾青竹回答的轻巧,待穿上外裳去厨房盘点了下晚膳的菜色,颂平便发现她不对劲,盘数总算错不说,厨娘问她今儿煲的汤放不放山参须子,喊了好几声,顾青竹手里拎着棵萝卜都没晃过神来。
因为服药的关系,沈昙进食比常人要晚半个时辰,本来为着避嫌,每次需要去他屋里都是程瑶和她一起。但饭前程瑶胃里头不舒服,喝下半碗粥就想回去休息,以往小日子前程瑶也偶有不适,所以顾青竹看着她歇下,吩咐丫鬟仔细照顾,随即跟在郎中后头去给沈昙换药。
养了这么些日子,沈昙的腿伤勉强不太骇人,记得头次亲眼瞧见那伤,饶是她做好心理准备,也被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
“皮肉长的不错。”刘郎中查探完,接着换了种药膏敷了,缠上纱布,“但是再过段,还得再去些沾毒的腐肉,现在长的慢便先不管它。”
沈昙放下裤脚,道谢说:“您费心。”
刘郎中洗罢手,呵呵笑道:“我倒不麻烦,这种伤多亏小将军身子骨强健,换做旁人,别说能不能好,但割肉这疼都难以忍得。”
沈昙的伤势稳定,刘郎中有自家医馆需看顾,小童来找几次,说门板要被病人们拍烂了,所以明日起便不在这儿住。顾青竹讨教一些饮食上的忌讳,便差了颂安颂平将其送走。
晚膳仍在托盘上摆着,小米和大米搀在一起蒸了,排骨炖冬瓜、什锦豆腐、炝冬笋,还有山参鸡汤,单看颜色便勾人食欲。
顾青竹在饭食上费了许多心血,她原本会家常小炒,此次来西北更学会煲汤的手艺,沈昙看在眼中,自然不浪费她一番心意,每顿俱是很给面子。
“坐那么远?”沈昙回了碗饭,见她始终隔着桌子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不禁皱起眉。
顾青竹介意邱大人来找沈昙说的话,却又不知从何问起,脑中正在思索,听他开了口,于是展了个不大由心的笑容:“这会儿还早,都还没睡下呢,我坐这比较妥当。”
沈昙手执筷子盯她了一会儿,把碗往远处挪了挪,抓着凳子一步跨到顾青竹身边,重新坐好后才说:“怕人看到你就不该来。”被邱凤英缠了多日,他是避之不及,连门都鲜少让她进过,想见的人又见不得,心情自然谈不上好,是以顾青竹规矩收礼的态度,引起沈昙几分不满。
“我没有怕。”顾青竹是想反驳的,瞬间想起邱凤英,竟有点委屈的转了话头,“我是不如邱姑娘,能大大方方过来瞧你。”
沈昙搁下碗:“好好的怎么提起她?我基本没见过她的面儿,你在宅子里,难道不知道?”
顾青竹当然知道,问题这不是见不到就行的事儿,邱凤英每日来一趟,她就苦闷好一阵子,止都止不住。
“邱大人方才过来,是为邱姑娘来的么?”她没有问答问题,反问道。
沈昙恍然知晓她这是吃味儿了,也不再沉着脸,笑着把她的手拽过来,拢在掌心:“虽饶了些弯子,邱大人确有意思让我娶她。”
顾青竹只觉胸口疼了疼,抿住嘴想把手抽出来,奈何对方拢的太紧,竟纹丝不动:“那你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沈昙把她的手托到嘴边,在指尖蜻蜓点水的碰了下,无奈道,“我都有你了,肯定直接拒绝。”
“他没有继续问么?”顾青竹微微好受了点,没再动弹,乖觉的让他牵着。
沈昙摇头:“邱大人是聪明人,我既然如此回答,他便清楚没有回旋可能,又不是邱夫人来,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其实并非不信他,有时候在乎的很了,想亲口听对方说一说,方可安心。顾青竹想起饭菜快凉了,在他手心挠了下道:“快吃罢,不然等会儿要再热一遍的。”
“是不是吃醋了?”沈昙把碗送到嘴边,一只手还握着她,似笑非笑的瞄了她一眼。
顾青竹没想到他会直接调侃,别扭的转过脸,避开他的目光道:“不是。”
沈昙沉吟着:“真没有?”
她勉强装作淡然的摇了摇头。
“这样啊。。。”沈昙似乎失落的嗯了声,随即埋头吃饭,没再说下去。
顾青竹偷偷打量他,没看出特别的表情,心内纠结半晌,发现自个儿没必要在沈昙面前还隐瞒这点小情绪,于是犹豫的拉了他下:“我是挺在意的。”
她能放下颜面承认这个,沈昙心内是有点儿吃惊的,顿了顿,随即把人直接挖过来抱在怀里,眼角都笑的向上弯了起来,下巴埋进顾青竹肩窝里,气息全喷在了耳朵上:“知道么,我就吃你这一套,以后多哄着我点。”
顾青竹被那气息烫的红了脸,忍着耳边的敏感,稍微侧过头。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不知怎么的,她猛地想到这句话,再忆起从前一意孤行的和赵怀信定下亲,沈昙当时肯定是五味杂陈,现在想想,他那些日子置气不理自己,已然很通情达理了。顾青竹不曾真正吃味过,待现在身体力行一番,方知滋味难受。
“对不起。”虽然迟了那么久,她体会到了便想说出来,然后抬起头郑重的道歉说,“以前是我不懂事,那时。。。定亲的时候自以为考虑妥当了,却没有真正顾及你的感受。”
沈昙眼神中全是掩饰不住的诧异,被刻意忽视的东西被翻出来,脸上笑意缓缓隐去,沉默许久,用食指挡在她唇前:“你当真想明白了?”
顾青竹垂下眼:“一叶障目,我考虑的太简单。”
“青竹,你太有主意,觉得自己对就听不下劝话。”沈昙想了想,沉声道,“但你得清楚,再天/衣无缝的法子,我心里头不痛快,便不是好方法,所以当初我宁愿冒险去设计五皇子,也不愿使小心思在你婚事上做文章,我输不起。”
顾青竹握紧他的手,狠狠点了下头:“我现在知道的。”
沈昙接着道:“我是真输不起,对于五皇子的计策若有纰漏,尚可以补救,可但凡有个万一,你真和赵怀信解不了婚约,我受不了这个。”
“不会有万一了。”她赶紧表态道,“我想好的,这次回汴梁就和祖母坦白,她老人家最疼我,不管怎么责罚,最终定会同意和赵家说的。”
“暂时不急,我有些想法可以试试。”如果说这事儿在沈昙心中还有个结,那到现下便是解开的时候了,更何况他更舍不得顾青竹自责,于是抱着她叹息一声:“那时也并非全然都是错处,你为我着想我是知道的。”
“日后不会了。”顾青竹诚心实意的说。
沈昙勾起唇笑了下:“你想还以后?便不会给你那种机会。”
两人说话太投入,沈昙受伤后精力又大大衰退,故而顾明宏风尘仆仆的进屋时,俱还没任何反应。屋子分里外,中间由屏风隔着,绕个身里屋便一览无余,顾明宏提前回了宅子,挂心沈昙,首先过来看看,结果这一看,险些把魂都吓了出去。
自家妹子牢牢实实被沈昙在抱着,虽看不见脸,但明显毫无拒绝之意。
“你们俩个!”顾明宏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们,好一会儿才暴怒的死死压住声音,指着沈昙呵斥道,“沈昙,你到底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感觉自己头上像是插了螺旋桨,东南西北的跑着办事(心痛状)。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回
硬要说的话; 沈昙若在刚察觉那会儿和顾青竹分开,也不至于让人看的那么真切,兴许还能遮掩一二。可在电光火石间; 他决定将计就计赌上一把,顾青竹和赵怀信的亲事像是个脓疮,总要有挑破的一天; 与其惴惴不安的苦等; 不如干脆主动些。
沈昙未说话,将受到惊吓的顾青竹扶好后,面色平静的和顾明宏对视。
多年在战场拼杀出来的气魄寻常人怎能抵挡的了?不但如此; 人家眼角眉梢处处还透着问心无愧的意思。
“给我个解释。”顾明宏即使心中清楚没人能逼的了顾青竹; 可身为兄长; 下意识会认为是沈昙先耍了手段; 于是气势汹汹的走近,仿佛接下来会一拳砸在他脸上。
“四哥!”顾青竹也不知怎么想的; 首个念头就是把沈昙护在身后; 等回过神,身子已然动了; 如同护崽的母猫般伸着胳膊拦在两人中间; 急促喘了两口气,“说来话长,不是您想的那样儿。”
顾明宏气不打一处来,从小到大乖巧懂事的七妹,几乎没让人操过心; 家中长辈哪个提起来不竖大拇指的?外头人满口称赞,他面儿上不显,心里头却与有荣焉,可谁能想得到,到头来竟然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那是哪儿样?”顾明宏忍了又忍,看看她,在看了看沈昙,痛心疾首道,“我不管你们。。。你们有何理由解释,要知道,赵怀信也在这院落住着,青竹,你说说你可对得起他?便是没读过圣贤书,女则女戒总该知道,你让四哥说什么好!”
“你先回屋,我与顾兄聊聊。”沈昙将手搭在她肩上按了按,而后对顾明宏道,“青竹没有对不起谁,赵怀信亦都知情,事情复杂,可容我慢慢说起?”
顾明宏被沈昙口中的‘亦都知情’震懵了,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眼下把七妹支开要紧,若不然有其他人进来,事情想捂都捂不住,是以厉声道:“没我允许,你暂且不许出门。”
顾青竹再担心,也懂得识趣的道理,四哥正怒火中烧,她在这和沈昙站在一块无疑是雪上加霜,于是没继续争辩什么,忧心忡忡的欠身出了门。
而沈昙像款待贵客似得,收拾完桌上未用完的饭食,从茶壶中倒出杯红枣参茶递给顾明宏,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这没别的可用,先将就着喝吧。”
“到底怎么回事儿?”顾明宏肃然以对。
沈昙思忖片刻,寥寥数语道出了来龙去脉,以及他和顾青竹早已互许终生的事实。
说起来简单,顾明宏听着却仿佛天方夜谭,只觉官场尔虞我诈都不及这个来的焦心,待烛台上的蜡烛烧的余下半指长短,他才捏着眉心说道:“所以,青竹回去跟赵怀信解了婚约,再和你成亲?”
沈昙颔首:“没错。”
顾明宏深感不可思议,握着拳道:“胡闹,你们是都吃了熊心豹胆了么?!青竹认不清事儿,你怎能跟着她闹!”
“是我疏忽。”沈昙道歉说。
“这并非一句疏忽可磨平的!倘若叫外人发现要如何收场?”顾明宏急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儿,起身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忧心道,“先不说你俩,退亲这种事赵家岂能随便应的?中间一旦起了龌龊,结亲不成反结仇。”
沈昙淡淡笑了下:“赵怀信那边我与他协商,只是青竹大概会和老祖宗直言,到时候还望您能劝着些。”
顾明宏随即又是唠叨了通,沈昙一语未发,把错处全揽在了自个儿头上,到最后,顾明宏说的口干舌燥,怒火也发的差不多,停下长叹道:“我也清楚这事主要怨青竹。。。”
“不,她是为了我。”沈昙摇头,凝神的望着顾青竹送来的那些饭菜,“所以责任理应由我来担着,西北的战事落定,我便返汴梁向老祖宗他们登门谢罪。”
这一夜谁都没能睡踏实。
顾青竹大清早想起来张罗早点,可衣裳还未披上,颂安便掌灯过来告诉她,四少爷的吩咐,厨房琐事先不让她管了,饭好了也有仆妇端来。不止如此,顾明宏还送来两本游记,供她消磨时间。
便是变相禁了她的足。
四哥脾气好,对谁都会露个笑脸儿,昨日却怒成那个样子,顾青竹委实不好受,如今唯盼着自己闭门思过让他消消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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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瑶前一晚睡得早,睁眼儿时天都大亮了,她摸着身边儿平整的被褥,问丫鬟说:“郎君昨日未归么?”
丫鬟打好热水,一面儿准备帕子一面儿道:“回了呢,不过在沈公子房里说了好阵子话,见少夫人歇下,怕吵着您休息,便在耳房的塌上睡了一宿,晨里去的衙门。”
自家郎君体贴,程瑶又是心疼又是欢喜,随即叮嘱:“以后郎君来了便喊我,天这么冷,睡在耳房没准儿冻着身子。”
丫鬟脆生生的应下,拧干帕子热腾腾的给程瑶擦脸,嘴上道:“不过奇怪的很,四公子临行前让后厨的婆子把三餐送去,说七姑娘在屋里用,也没听说姑娘得病什么的。”
程瑶一听,紧张着顾青竹真是受了风寒,掀开被子便想起身下地,可脚刚探出去,脑袋嗡的下子一阵眩晕,腿脚也软了,假如不是丫鬟眼尖扑过去扶住,恐怕要摔在地下。
人晕过去半晌没见醒,丫鬟又是捏人中又是解开领口,急得跑出门先打发侍卫去找郎中,再把顾青竹喊过来,沈昙身为男子,这种时候也靠他不上。
顾青竹吓得一跳,外伤还能用眼瞧瞧,可浑身上下检查过俱好生生的,且没发烧的样子,瞬间心急火燎的让人去把四哥叫回来,左右两个巷子拐弯就到,顾明宏会些诊脉的皮毛,也许能赶在郎中到之前先探个大概。
可顾明宏恰巧正随范大人在西北大营。
外头人声嘈杂,沈昙于情于理都要来过问一下,顾青竹见他支拐杖立的,免不得柳眉一拧:“你赶紧歇着去,嫂嫂这边有我看顾。”
沈昙对于医理是门外汉,但常年在西北军中,各式各样病症也见识过,经验加起来比她多的多:“可有气息不稳,或者呕吐不止?”
顾青竹立刻摇头道:“都没有,大眼看着也没哪儿不舒坦,人就是喊不醒。”
“没有急症的话,便不用过于焦急。”沈昙道。
刘郎中前脚刚回去,后脚侍卫又来请了,跟着侍卫马不停蹄的往这儿赶,望闻问切过后,询问贴身丫鬟了些问题,随后捻着胡须对顾青竹道:“姑娘放心,少夫人这是有喜了。”
顾青竹眨了眨眼,心内突然的欢畅起来,马上又再三确认道:“您可是肯定我嫂嫂有孕?”
“自然自然,从这脉象看,大概也有近两月了。”是喜不是祸,刘郎中也松了口气,笑道,“只不过少夫人体质较弱,前段车途劳顿,大概胃口也不好,积劳之下才忽然体力不支,我拟个调养的方子,得好生将养过了头三月,方算安康。”
伺候程瑶的丫鬟犹犹豫豫开了口:“可是我们家夫人上月小日子还来过,奴婢记得清楚,怎的会有近两月?”
刘郎中沉吟了下:“能否具体说下,大约有几日,量多还是少许?”
“多似乎不多,约莫三日就完了。”丫鬟回忆说,“我还和少夫人提过,可能是水土不服。”
“偶有妇人初有孕时会见红的,如此说来,少夫人更应卧床养身子了。”刘郎中道,“最好再请个女大夫诊察一遍,有备无患。”
顾明宏和程瑶成亲许久未曾要孩子,就是因为她有体寒的毛病,想多调理一年半载,去年这补药才停了,如今没几个月便怀上,家中长辈如果料到,定不能让她跟着来京兆府受罪。
手头没个准备,喜封还是要包的,好在现成的锦缎福袋有的是,颂安往里头塞上金裸子,顾青竹双手拿着笑盈盈给了郎中:“辛苦郎中了。”
院里侍卫丫鬟也少不了封赏,顾明宏收到消息急匆匆赶到,细碎的事情几近打点好了。
程瑶醒来听说这喜人的消息,立时捂住嘴儿哽咽出来,婆婆疼惜她身体,一直未曾当面说过开枝散叶的话,但作为新妇,谁个不想早早怀上子嗣?初为人父的顾明宏更是笑得咧开了嘴,若没有沈昙提醒,怕连寄信报喜都给忘了。
如此一来,顾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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