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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温柔,我歹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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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南既明一惊,猛然偏头。一个银发老头和一个黄衣小丫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树丫上。小丫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什么眼力!”
南既明一时哑口,竟未察觉有人近身,不禁暗暗揣测银发老人的来头。
花台上,琴声高亢,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尘土飞扬逐天际,雪光一剑震九州。在壮士豪情千万中转上琴音的顶峰,猛地一声响彻心扉,荡气回肠。
威凌宇手中的剑和着尾音脱手掷出,直击花台正对面的庭中高阁,发出巨响。彩球绽开,一副寿联应声垂下:
甲子重新如山如阜;春秋不老大德大年。
威启天仰天大笑,甚是开怀。
寿乐奏鸣声,前辈称赞声把整个喜宴烘托得热闹动人。只有青筝知道,在她抚琴终了时,在那人掷剑巨响时,在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彩球寿联时,背对彩球寿联的她看到分散在人群角落里的几人忽的被人解决得无声无息。
青筝抬眸望着在前辈们中央仍然风姿卓越的男子,莫名添了些烦闷:“怎么办呢?你比想象中的利索些呢。”
威凌宇从容应对着众长辈,谦逊的表情,无懈可击。他看到镖局总管刘叔走了过来,轻巧地从长辈们中抽身到僻静处。
刘叔耳语:“裴镖头回来了。”
环视着人群,威凌宇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更添几分风采:“既然是做戏,也要把戏做完。去吧。”
“威老弟,宇儿可真是人中龙凤,威老弟好福气呀。”震远堂闵玉儿堂主上前道。闵堂主人可一点都不如其名,皮肤黝黑,连鬓大胡,虎背熊腰,武林人称“闵三刀”。当年华山论雄中就是靠其独门宝刀“雪影刀”三刀剁下六指魔冷宁,威名扬遍武林。
威启天大笑回拍闵堂主的肩,自豪地看向令自己骄傲的儿子。
威凌宇对着父亲躬身行了个礼,朗声道:“爹,孩儿前不久押镖前往千雪山庄,途中偶得一珍品,特作爹的生辰贺礼,愿爹福如东海水,寿比南山松。”
身后一名白衣劲装女子手捧红底金线牡丹锦盒上前,不正是押镖的裴依雪么。
天下第一笔低声问孟月欣:“娘子,你有收到什么风声么?”
看见孟月欣呆愣的样子,碰了碰她的手,触手冰凉。
威启天接过锦盒,缓缓打开,一朵玉雕莲花宛若天成。
旁边立马有人惊呼:“沁雪莲!”
威启天诧异地取出,手筋微颤。
四周一片寂静,盯着这个武林至宝。
十多年前,江南叶庄叶墨夕因“沁雪莲”功力大涨,剑术精进,一时武林无人能与其过百招。叶庄主因其爱妻仙逝早已无意武林,为避免接连的武林争夺,偏居江南。
谁知十年前一场诡异的大火,江南叶庄一片灰烬,无人逃脱。
隐藏着传说中绝世武功秘籍的“沁雪莲”不知踪迹,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武林至宝。近年来陆续有“沁雪莲”重现江湖的传闻,却无人真真切切地看过。
现在这一武林至宝真真实实存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可没有人敢动一步。
威启天沉下了脸:“宇儿,这是哪来的?”
“不瞒爹和众位叔伯。晚辈前往千雪山庄途中,经过一个小村落,遇见一个疯女人,口齿不清,疯言疯语。讲得唯一清楚的一句话就是:她爹叫叶墨夕。
这玉在她手上攥着。晚辈觉得不同寻常就把她带了回来。如若各位叔伯不介怀,我便把她请出来。”
威启天略微沉思,望向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少林空了大师,武当玄虚真人,峨眉月湖师太,华山独孤西子掌门,互看了眼,朝威启天点了点头。
两位侍女拉扯着一个像掉入泥潭再拖出来的女子进来。女子口中不停念念有词,忽高忽低。沾满污垢的衣裙撕裂了一大块在后面拖着,露出同样污浊的左脚。披头散发看不清其面孔。
“哈哈哈,冤有头啊哈哈哈,债有主,”女子挥手舞动破烂的衣袖,拉长转音的语调像是黄梅戏唱腔,仰天长笑,“你们都得死!统统都得死!”
第5章
威凌宇皱皱眉:“怎么不给她换洗?”
两位侍女忙跪下:“回局主,这姑娘一沾水就大喊大叫,奴婢实在……”
闵堂主试图握住疯女子的手腕,强迫其冷静。
疯女子惊恐得大叫后退,口里又开始咿咿呀呀念念叨叨,什么都听不清。
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孟月欣上前:“让我来瞧瞧。女人用女人的办法。”
她嘴里轻唱着江南小调,疯女人慢慢安静下来,侧耳像似在认真听,发出呵呵的傻笑声。
孟月欣慢慢接近她,柔声问:“小妹妹,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疯女子愣愣地看着她,啊咦着不知道说着些什么。
“好孩子,你爹爹喊你什么呀?”
“静儿。”疯女人含糊地吐出了这两个字,但大家都听清了。
孟月欣一笑,回身从威启天手里取过沁雪莲,呈到疯女子面前,轻快地笑着:“哇,你看!这朵莲花好漂亮呀,送给妹妹玩,可好?”
疯女子听言伸出手,伸到一半立马又缩了回来,怯生生地望着莲花,蓬乱的头发下,眉毛紧蹙,眼神失去焦距,像似陷入回忆中。
孟月欣再把沁雪莲往她跟前递,疯女子表情松动了,猛地从回忆里惊醒,仿佛看到极其可怕的东西,尖叫着后退:“火!火啊!火!”
直接跌撞在威凌宇的脚边。
威凌宇身形纹丝未动,无奈地看着死拽着自己衣摆,神志不清的女子,等候长辈吩咐。
月湖师太沉吟片刻:“看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了。还是带下去好生看管起来再说吧。”
两位侍女一接近疯女子,疯女子就惊恐地大喊:“别过来!别过来!”
手脚并用,奋死反抗。
裴依雪飞身上前手指一点,疯女子瘫软在地,躬身:“属下带她下去。”
庭院里嗡嗡作响,都是众人讨论的声音,焦点皆离不开这忽然现世的武林至宝,沁雪莲。威启天运气说道:“各位兄台,请静一静,事情确有蹊跷,待威某认证清楚后,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威老局主,这可是武林至宝,要不让大家都开开眼!”人群里的一个声音先起,其他几个接连附和。
独孤掌门也站起身:“诸位,威老局主的为人,众所周知。请大家稍安勿躁。”
鬼谷三邪之一,鬼酒邪起哄得更带劲了:“哎呦喂,那可是武林至宝耶,武功秘籍到手就可以打遍武林无敌手耶。到手的母鸡怎么可能放走。”
“笨蛋!”鬼赌邪狠狠地敲了鬼酒邪的脑门:“你脑子都被酒浸坏了。什么母鸡?!是公鸡!”
鬼骗邪一蹦三尺高,挨个猛敲了两人脑门:“都是笨蛋!是鸭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失礼了。”
威启天开口打断闹哄哄的场面:“不用再说了。我把沁雪莲给大家看便是。”
沁雪莲小心翼翼地从威启天手里传给德高望重的前辈,接着传给瞪大眼睛的诸位。
传到鬼谷三邪手里时,三人争着抢着要先看。
众人只听一声尖锐的声响,一道红绸凌空破风而出,锐气欺人,狠狠地扫向鬼谷三邪,戾气逼得三邪猛往后撤,手上一空,地上空留割裂的衣袖。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环绕着庭院四周。“呵呵呵,什么好东西也让我开开眼。”
众人顺着红绫收回的方向望去,青瓦屋脊上,衣带飘飘,裙摆飞扬,鲜红得触目惊心。乌发微垂,唇角微钩,芊芊玉指在玉雕莲花上来回拂动:“真是一朵妙花儿。”
鬼骗邪不由低下脑袋,往鬼酒邪身后避了避。
“鬼新娘!你这妖孽来这里做什么!”闵堂主暴喝一声。
银铃般的笑声又低低地在院落四周响起,偏又震得人耳朵生生地疼。乌发下的丹凤眼微微上挑:
“好东西自然是要大家分享。我看这精致的小花也实在不适合你们这群粗野的男人,不如我收了去,正好配宫里的花瓶。”
威启天上前:“鬼新娘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只不过这玉雕是犬子千里寻来赠与老夫的寿礼。一片孝心实难转手。还请多多包涵。”
“威局主不愧为老江湖,场面话是说得滴水不漏,漂漂亮亮。可惜了,这花实在合眼缘,老娘铁定是要带走了。”
闵堂主就是个脾气火爆的性子,实在忍不了鬼新娘这般目中无人的挑衅:
“鬼新娘!你当我们武林诸位是痴呆了么!这里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正好,老账新账一起算,今天就代表武林正道,除去你这个妖孽!”
话音未落,身影已动,银光一片掠上屋脊。
藏身树丫上的黄衣小丫头兴奋得摩拳擦掌:“爷爷,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银发老人无奈地紧了紧怀中险些掉下的小丫头,精明的目光却没离开院中那红色的身影。
南既明撇了撇嘴,倒是把视线投向静静地坐在花台上的青筝。水蓝色裹着的纤细淡淡地望着屋脊上打斗的二人,小童仆也静静地立在一旁,主仆二人周围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圈隔开外边的纷纷扰扰。
这厢,鬼新娘灵巧地闪开闵三刀劈头一击,旋转的红色纱裙像一朵怒放的曼陀罗花,原先脚下的屋脊如冰裂纹蔓延,在雪影刀逼近瞬间,飞石炸开。
闵三刀挥刀在前,自迎面如雨的飞石中劈开一条道。手腕一翻,刀尖挑起连排青瓦长龙,狠狠甩出。青瓦如蛟龙出渊,呼啸着逼近鬼新娘。
鬼新娘唇角幅度未变,纤柔灵活的皓腕看似轻轻挥动手中红绫,出手红绫却如满月上弓的利箭,“唆——”地朝青瓦长龙射去,击裂青瓦蛟龙。飞扬劲健的蛟龙瞬间被打回原形。
然红绫力度未减,直取闵三刀脚下屋脊。
“嘭——”,戳出一个大窟窿。
闵三刀跃起,一招“长河冰雪”袭向对方天灵盖,然不知鬼新娘卷起碎石尘土泼向敌手门面,搅乱对手视野。
腰肢下弯,向前滑去,扭身一击,红绫注入内力,如铁铸刀刃劈向闵三刀后背空门。
速度之快不待众人惊呼。火石电光之间,一柄太极剑拦腰截断红绫,钉入院中巨石,惹得剑身嗡嗡作响,半截红绫陷在巨石内,撕成碎片。
鬼新娘气息未见一丝紊乱,如赤尾蝶般轻盈地落在院中假山上,似是嗔怪:“臭道士,又坏了人家好戏!”
武当玄虚真人道袍一挥,凌空收回太极剑:“鬼新娘停手罢,今日威局主寿辰,不宜见血。”
“呵呵,臭道士真好笑,是这头大黑熊自己冲上来的,我只不过是好心,顺手驯化驯化。”
“妖女休得嚣张。”月湖师太身边的女弟子忽然挺身而出,“峨眉门下四名弟子的血债,我们还没清算!”
“呦,臭道士,有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帮你出头呢~”
话说着,手中红绫又起,横扫向庭中灌木,齐齐剪下盛开的朵朵海棠。
游动的红绫推出海棠,飞速旋转,直朝向假山扑来的众人袭去。
娇柔的花瓣此时如精铁锻造。前面来不及回挡的一干侠士“噗——”地鲜血如泉自口中喷发而出,染得海棠更加娇艳欲滴。
威凌宇提剑入局,长剑划向血色海棠,破碎的花瓣四处飞散,力道顿减,堪堪割开临近人的衣裳。红绫继而缠上凤鸣剑,紧得威凌宇手心一麻。
鬼新娘如月皓腕轻转,被红绫缠绕的凤鸣旋着人急转至半空。威凌宇感到一股外力向身体压迫过来,暗叫不好,忙催动内力相抗。剑身上的红绫似有松动,又有红绫缠上几圈,忽地爆裂,戾气迸射,撂倒一圈人卧地不起。
威凌宇凌空后翻,单漆跪地,用凤鸣剑撑起上身,嘴角滑下一丝鲜血。
“哈哈哈,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假山上的红衣如天女般收回红绫,咯咯直笑:“老娘死后大可拖老娘的尸首去喂狗,但老娘活着,你们只配做老娘的狗!”
南既明听着语音最后的狠戾,眉头一紧,只见鬼新娘凤眼一眯,广袖中飞出数条红绫均匀向庭院四周,像似喜庆的结彩。空中微荡的红绫,发着淡淡诡异的红光。
威启天见庭院中不少人欲上前斩绫,忙出声阻止:“谨慎有诈,诸位小心。”刚拔出的剑紧紧挡在身前。
华山独孤西子沉吟片刻:“怕这就是白水宫的曼珠沙华阵吧。难道鬼新娘座下八女也来了?”
曼珠沙华,冥界的引路之花,猩红,危险。
“爷爷,怎么办?快快想办法啦~”黄衣小丫头看到院中形势扭转变得着急起来了,拽着银发老头的衣袖不肯放。
“好好好,爷爷我在想办法啦。你别晃,晃得我老人家头晕。”
第6章
“走水啦!走水啦!”
“快来人啊!走水啦!”
正在大家紧张盯着院中红绸时,镖局隔壁的客栈突然火光耀眼,火借风势迅速攀延上客楼,像条饥饿的火龙,毫不留情地吞噬着客楼下肚。
“嘎吱——”一声一根大柱撑不住大火攻势横腰焚断,整座客楼竟如庞然巨物歪斜,倾塌向纵横镖局的贺寿庭院。
众位侠士也顾不得什么曼珠什么沙华了,赶紧散开,一时场面如一锅沸水。沸腾的热水争先恐后地向四处逃逸,逃得慢的沸水就被压制在火龙的威势下,惨痛的叫声此起彼伏。
威凌宇飞身向花台上一手抱着筝,一手护着小童仆的青筝。
“得罪了。”
正欲揽起青筝,却眼前一黑,勉力用凤鸣剑支撑起身体,身形忍不住晃起来。
无机老人揽起黄衣小丫头飞上花台,广袖挥开迎面击来燃着的横木,头也不回疾声喝道:“宇儿,快点穴,护住心脉!”
一柄长剑飞旋着粉碎了巨梁,独孤西子跃至无机老人跟前,长剑回手:“师伯,您老怎得在此?”
“哎呦西小子,这不是唠嗑的时候,快带他们撤下去。”
裴依雪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花台上,揽着青筝,提着小童仆的腰带飞掠向后,独孤西子扶起威凌宇,抱起威凌云紧随其后,借着墙头假山几起几落落入后院。
威夫人急出眼泪来,冲进屋里,跌跌撞撞到儿子的床头,看着儿子面如死灰的脸色,反身抓住独孤西子这跟救命稻草:“独孤掌门,快救救宇儿,他这是怎么了?”
威凌云搀起娘亲,安慰:“娘,您别急,独孤掌门会想办法救哥哥的。”
独孤西子在躺着的人身上飞快点了几处,摸着脉:“应是中毒了。不知是何时中的毒,同鬼新娘有无关系。威夫人莫要担心。师伯在此,他定有方法解此毒。”
“快去请无机老人过来!”
“妈蛋!又让那妖孽溜了。”闵三刀的大嗓门伴随着木桌的碎裂声。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杀到那娘们老巢去。”鬼酒邪显然也被杀出的程咬金气得不行。
“哎,那小兄弟呢?”
“前辈找我?”南既明扶着受伤的慕容风跨入。
“小兄弟功夫不错啊!敢问师承何派?”南既明跟着无机老人跃入庭院,左一掌,右一踢,救起人来甚是行云流水,穿梭在乱石火海中收放自如。
“区区不才,师父不愿弟子在人前提及师名,在下不敢抗令,还望前辈见谅。”
闵三刀把江湖上有名的门派都过了一遍,确实没看出南既明武功路数属于哪门哪派,猜想大概是哪位隐身高人,不愿名声负累,遂没再深究。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小兄弟遵师命应当的。敢问小兄弟高名?”
“南方天既明,南既明。”
“果然人如其名,真是后生可畏啊!”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人如其名法,南既明还是加入了“初次见面,久仰大名”的相互吹捧中,心里就不再计较家里那老头子因为小儿子出生在晨光熹微时直接取了这个名的随便。
内室,一片紧张。
威夫人攥着手帕,盯着无机老人的面容,焦急地想从其中探出儿子病情的究竟。无机老人捻了捻银须,反复诊着脉象,许久才开口:“宇儿是中毒了。看起来像是陀花散。”
“可能解毒?”威老局主经过这场闹剧稍显疲惫,望着毫无生气的长子,急切地转过身来。
“尽力一试。”
威夫人直接晕了过去,内室又是一团乱。
在众人商讨端人老巢大计时,南既明又瞧见了一个无形的圈,圈中仍是那个水蓝色姑娘。青筝微垂着头,像是在听,又像是在想。南既明仗着身高优势,也只看见长长的睫毛掩盖了所有的情绪。
发鬓的碧玉簪动了,南既明立即落入一双清澈的眸子中,然后听见动听的声音:“这位公子,威家的婢女还是训练有素的。”
南既明一时懵了,不知道这话头是怎么提起的。
“公子可以先净面。”
条件反射性地抬起手要擦,又在半途中硬生生停住,心里正在做着是要立马转身甩开这窘迫,还是强装大丈夫不拘小节的男子汉气概的激烈斗争中,南既明已经听见那边小姑娘在恭谨温顺地与主家辞行。
侧头瞥见紧跟着小姑娘的小童仆给了自己一个意味深长到无穷大的嘲笑眼神,听见小姑娘的叫唤又立马换起一张乖孩子天真纯洁的笑脸与主家拜别。
南既明不由自主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尖,不就是在门口说笑了下他家小姐的名讳么?这小兔崽子至于这么记仇么?
啊!手都是灰!啊!我这俊逸无双的脸啊!
灯火通明,镖局议事堂。
“云儿,别转了,你都转了半天了。下去休息。”
“爹,我不!这事情是怎么回事啊?我想不明白,我睡不着!”
“下去!”
语气中的坚决让威凌云气鼓鼓地迈出了门。
“威老,我看问题主要还是出在那块玉上。”独孤西子放下茶碗,“不妨先把那押镖的镖头传上来问问。”
依旧白色劲装的裴依雪声音低哑,一板一眼地把押镖归途中怎么遇到疯女人,怎么一路赶到客栈,怎么遇到夜袭,怎么拼死脱逃的回禀了。
“那疯女人现在何在?”
“当时走水,女婢护卫门都跑前院救火,疯女人无人看管,跑到院中被倒下的梁木砸中身死。”
“这,这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玄虚真人审视着裴依雪片刻,转头与空了大师,月湖师太:“现在最关键的是那块玉。那块玉真的是沁雪莲吗?如果是真的,落入鬼新娘手里真有可能掀起武林一场浩劫。”
“当年叶大侠武功绝世你我都领教过了,为人品行亦令老衲颇为钦佩,沁雪莲到底是个传说,老衲觉得这个传说不可尽信。”
“老尼当年未曾见过此玉,是真是假还确实无法下定论。但不管传说是真是假,平静了那么久的武林接下来必不复往昔了。”月湖师太捏紧了拂尘,“老家伙们,有人是看不惯我们安逸太久,逼着我们活动活动筋骨呢。
”
“我看,确实该抓紧时间追回鬼新娘,得赶在别有居心之人前,尽快了结此事。”独孤西子一锤定音。
“阿弥陀佛。”
吩咐下人安置好各个武林门派,威启天单独留下了裴依雪。
“听府衙差役说,客栈死的那群护卫穿的是玄色衣裳,怎么回事?”
裴依雪感到不怒自威的压力,更加恭谨地回报:“是少局主安排的,并未告知属下缘由。”
“宇儿?难道他提前知道了什么?宇儿现在一直未醒过来,之前可有什么其他吩咐?”
“少局主只命属下秘密押镖回来,其他并未告知。”
“裴镖头,你在镖局也有七八个年头了,你怎么看?”
“属下斗胆,属下觉得少局主此时中毒未醒,并非坏事。”话音刚落,裴依雪猛然觉得身上的威压更重,腰向下沉,弯得更低了。
“说!”语调加重,裹着寒冰。
“局主请勿动怒。眼下人是我们带回的,玉是我们带回的,人在我们局里没的,玉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被劫走的。少局主为阻止玉落入邪道手中,以身力敌,所负重伤,昏迷不醒,此乃武林正道之义举。”
裴依雪说完四周安静了许久,正待再说什么时,威启天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说的对。宇儿此刻未醒并非坏事。”
威启天心里明白,这趟事不管怎样,都在纵横镖局起头,虽然玉被鬼新娘劫走,但要把镖局摘得一干二净,必须让人感到镖局损失惨重。损失越惨重,越清白。宇儿怕是拿到沁雪莲时就想到今天这局面了。镖局交到他手里,甚好。
威启天望了望窗外悬着得月亮,心里突生祈祷,保佑宇儿平安度过此劫。
“你下去吧。”
裴依雪轻声退出,退到门槛时,又闻“裴镖头声音怎么嘶哑了不少?”
“午时大火,烟熏了嗓子。”
“找府医开附方子,这阵子要辛苦你了。”
“是,局主。”
裴依雪并没有去府医的院子,左拐右拐进入一条小道,没有跟巡夜的侍卫碰上。
纵横镖局今日的巡防是她一手布置,她很清楚漏洞在哪。
悄息潜入内室,毫无脚步声响地靠近床上的人,谨慎地试探。威凌宇确实还陷在昏迷中,除了微弱的呼吸证明主人的生命迹象。
裴依雪面无表情,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粗鲁地扒开威凌宇的嘴。手指微弹了下瓶身,细微的粉末落入威凌宇口中。
第7章
暮色四合,醉香楼。
正是一日中酒楼最繁忙的时候。灯火辉煌的大堂,几十张朱色四方桌宾客满座。伶俐的店小二托着菜盘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听几耳朵食客们的聊天八卦。
“当——”一声木响,朱色四方桌群的尽头,一张红布铺着的吊脚桌稍高地立在食客们的视线范围。周围响起一阵喝彩,食客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吊脚桌后的八字须蓝衫中年人上。
“话说昨日鸿运客栈大火,闹得那是满城风雨。火光冲天,竟是十里外红光可见。”抑扬顿挫的语调在大堂回响,配着八字须蓝衫中年人随着语调起起伏伏的手势,竟也契合舒畅,引人入胜。
“……不曾想,众多武林人士齐聚给威老局主贺寿,却惊现消失了十多年的武林至宝,沁雪莲!”食客们整齐地发出惊叹声。
“……武林人士受此邪道美人挑衅,武林正道岂是不要面子的?年青俊郎威少局主力抗邪道美人,凤鸣宝剑那是耍得唰唰唰地响,把邪道美人逼得步步退步。却不料到那邪道美人竟是蛇蝎美人,反身一个虚招,散出□□。威少局主躲闪不及,不幸中招。”
食客们又整齐地倒吸一口冷气。
“后来呢?”
“据最新小道消息,威少局主至今未醒。”
“哎呀这是什么毒啊这么厉害?”
“这威少局主怎么就着了道呢?”
惊疑声接连响起,忙催着中年人继续讲。
“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
有食客的忿恨声,有食客的不满声,有食客的唠叨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大堂又恢复先前的哄闹。
二楼中间一间雅间的竹帘尚未搁下。南既明饶有兴致地看着收拾赏钱的说书人:“这说书的都这么浮夸么?”
“客官,傅先生这也是没办法。不浮夸的故事没人爱听啊。”店小二手脚麻利地擦着桌子,边解惑。
“你们酒楼倒是聪明,有这个傅先生,生意不难不兴隆。”
“客官过奖了。这是我们掌柜的主意。人聚在一起都爱八卦嘛。”
桌椅明亮后,店小二拱了拱手:“客官是哪里人?我在这里干了那么久倒是很少见客官这身气派的人家?”
“哈哈你看,果然人聚在一起就爱八卦。”南既明轻巧地避开。
“客官您说笑了。只是想了解下客官吃惯哪种口味?可需要我们帮忙安排些酒楼的特色菜色?”店小二陪着笑。
“你倒是个机灵的。我不忌口,你们看着上吧。”
“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菜就来!”
南既明抹了下干净的桌子,挨着窗看着楼下的人群。食客虽多,但一切井然有序地运转着,不混乱,很精准。食客们在这里卸下了一天的疲惫,或高谈阔论,或低声细语。
“果然是八卦汇源地呀~”
月色微凉,纵横镖局,
无机老人一天给威凌宇把三次脉。今日换了第三附药方。
其余人静静站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次确有些起色了,明日我再加大些剂量。”听到这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爷爷,我哥哥到底是怎么中的毒呢?那什么新娘也没近哥哥身啊。”威凌云一晓得哥哥很快就会好了,就忍不住叽叽咂咂把这几天埋在心里的疑惑翻出来问。
“这陀花散确实要近身才能下,但当时场面混乱,何时下的毒也不好说。”
“那新娘那日用红绸这里绑一下那里绑一下,肯定也带了帮手。说不定是帮手下的。”
“云儿,别胡闹了。回房间休息。”
“哼,爹爹,我已经长大了!”又一次气鼓鼓地跨出门槛。
“无机前辈见笑,云儿被我宠坏了。”威启天歉意道。
“小女儿家宠点是自然的。不过她说的也是我觉得蹊跷的地方。启天,你后来有查到鬼新娘座下八女的踪迹吗?”
“大火烧掉了不少线索,没找到那八女的踪迹。但鸿运客栈着火倒塌必然是鬼新娘的手笔。”
“局主!局主!”门外传来急切的报门声。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威启天大步迈出内室。
“局主,裴镖头死了!”
“什么!”
月影映江,天音阁。
“鬼新娘真是胆色过人。摆出一出空城计,又遁走华容道。”
看完了手中的密信,青筝把信纸放到烛火上燃尽。
旁边一个桃红色石榴裙,挽着如云鬓发的女子,歪歪地靠在美人靠上,捏着紫葡萄送进桃花唇里,紫色的葡萄汁顺着芊芊玉指滑下,竟有种欲说未说的诱惑。
“鬼新娘座下八女还在南疆呢,哪有空回来摆曼珠沙华阵。气势摆足了,所谓的武林君子们还不是投鼠忌器。”
扶了扶簪在发间的步摇,抬起满眼娇媚望向青筝。
青筝无奈举手止住:“赤笛,把你那眼神收回去。”
“好嘛,小姐。”赤笛撇撇嘴,正了正歪着的身子;“鸿运客栈那边的线索没多少,鬼新娘没有座下八女,还有其他婢女。武功不行,使点坏弄塌楼还是可以的。”
“客栈不必再跟了。威启天想也想得到。鬼新娘追踪到了吗?”
赤笛完全收起了媚劲,惭愧道:“尚未。”
“继续查,不可能人过无痕。”
“是。”
门口的珠帘被掀起,青筝收起手中的狼毫:“回来了?”
白色劲装女子跪在下首,正是裴依雪:“小姐,幸不辱命。”
青筝看着她的脸,微皱了眉,偏头示意还在捏葡萄的赤笛:“把她的皮揭了。”
第8章
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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