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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芳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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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眼。
第17章赌约
宁芳当然不知道,宁守信今早在花园里,还听到辛姨娘和丫鬟说的几句悄悄话。
那美貌丫鬟,也就是碧水道,“……姨娘为什么不告诉二爷和太太,您在京城还有好些手帕交?象那王翰林的千金,后来嫁到吏部侍郎家的,不就跟您极好吗?”
辛姨娘却一声叹息,“纵是说了,难道能让二爷一个大男人去拜见深宅妇人?”
……
宁守信也就是那时,才忽地起意,要管这档闲事,把辛姨娘弄上京城的。
早就听说这辛氏曾在京城滞留了好些年,却不料她跟这些名门千金还有些交情。而翰林院,吏部,可都是掌管考生及日后分配的要害地方。如果把她弄去,岂不能助一臂之力?
想着自家小儿子,宁守信决定卖辛姨娘一个交情了。只这话却不好明说,只待回头,暗中提点她几句才是。
反正安哥儿体弱是事实,多子多福也没错,只要能把宁四娘说动,这事就算办成了。
谁知宁四娘听他那话,却道,“公不公的,由我说了算!不过夏氏,你须记得,我说要加三成收益,是必须从田庄出产的收益。不许你变卖首饰,更不许你回娘家要。你若是做不到,趁早说了。我就是拼着做个狠心婆婆,让二郎怨我,也非得把芳姐儿留下不可。”
宁守信听了头一句,原本还有些不高兴,可听到后面,他却幸灾乐祸起来。斜睨着又惊又怕的夏氏,还添油加醋的恐吓她。
“那田地出息本就有限,最好也就一百两。别看三成不多,也就三十两的样子,可万一遇上老天不作美,刮风下雨什么的,别说加三成,能不减三成就谢天谢地喽!我看呀,你还是把孩子留下吧。我瞧这丫头倒有几分灵气,四姐儿你若舍得,不如给我带回金陵去,跟姐妹们作伴,日后也能谋个好前程。你三叔虽然没用,但既说了这话,总也不至于误了这孩子。”
这番变故可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连宁四娘也愣了。
宁四娘自小就是在金陵长大的,自然知道那边宁府可比梁溪强了十倍不止。
不说吃穿用度上的见识,那边日常来往的闺中姐妹也多是官宦世家,若能在那样的环境下熏陶长大,对宁芳的前程可是太有好处了。
可这样的好事,却被宁芳果断拒绝了,“我不去!我就跟着我娘!”
宁守信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问宁四娘,“小丫头不懂事,四姐儿,你说可好?”
宁四娘,显然有些心动了。
宁芳是她嫡亲的第一个孙女,就算是个女孩,也是宁四娘真心疼爱并且看重的。身为一个大家长,她自然更看重孩子的前程。
看祖母意动,宁芳急了,拼命摇着夏珍珍的手,“娘你说话呀,说话呀!”
她倒不是不明白这么做的好处,只是对于夏珍珍来说,如果她就这么答应了,那往后在宁守信及宁家人跟前,可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夏珍珍被女儿催得心慌意乱,终于结结巴巴张了嘴,却道,“我,我还有两个女儿……”
她本意是想说,三个孩子应该一视同仁,没理由拆散一个。可听到旁人耳中,却象是贪心不足了。
宁守信当即嗤笑起来,“你要三个女儿都去金陵也行,你若能在那田庄挣出三倍的银子,我就把你三个女儿都带去!问题是,你有这个本事吗?”
夏珍珍涨得脸通红,鼻尖都沁出汗来,笨嘴笨舌的努力解释,“我,我不是这意思……”
“我谅你也没这个本事!”宁守信越发不屑的白她一眼,“你呀,就老实在乡下好生呆着吧。等过上十年,等几个姐儿都大了,便允你回来替她们发嫁。总之宁家,不会缺了你一口饭吃。”
这样的话,也太欺负人了吧?若是这样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两样?
可不管宁芳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打抱不平,夏珍珍要是不争气,不出声,她又有什么法子?
“娘你说话,说句话呀!”宁芳都急哭了,大眼睛里含着眼泪,生怕她娘又跟从前一样,懦弱胆小的低了头。
可是夏珍珍,夏珍珍一张脸在由红变白之后,她浑身颤抖着,却只说出一个字,“好……”
宁芳心里一凉。
连宁四娘都失望之极。
原以为这个媳妇到底还有份为人母的刚强,愿意为了孩子争一争,怎么这么容易就屈服了?
宁守信满脸得意,“这样才对嘛。正好芳姐儿的行李也收拾好了,就搬到我车上去……”
“不!”话音未落,却是被人打断了。
夏珍珍紧紧抓着女儿的手,一双眼睛里象是喷着火,“我,我女儿只跟着我!我,我答应你。三倍,那是三百两吗?我……我挣就是!”
宁守信愣了,宁四娘却是有几分喜出望外,还有点不敢置信,所以,她还得确认一下,“夏氏,你真要带芳姐儿去乡下,挣那三倍的出息?”
夏珍珍浑身抖得厉害,连舌头似也打着结,“我娘说,说没娘的孩子,可怜……我,娘,我,我如果还能挣得更多,能,能给芳儿她们吗?”
三倍连宁四娘自己都不敢保证,她还想赚得更多?
宁守信越发嘲讽起来,“你要能赚出三倍,别说你三个女儿来金陵,就是她们的嫁妆,按宁家规矩,一人三千两,我也全包了!”
谁知夏珍珍很认真的看他一眼,又顺又溜道了句,“口说无凭。”
宁守信意外之余,这才记起她原是商户出身。想来做买卖的人,就是小气,什么都喜欢白纸黑字写上才踏实。
不由得对夏珍珍更加瞧不起,也不等她把话说完,就道,“行啊,咱们就立份字据,你做得到,我出九千两,你做不到,就在乡下呆一辈子!”
为防夏珍珍反悔,他还主动提起笔墨,刷刷刷就立了份字据,把大名龙飞凤舞的签上,就把笔塞给夏氏,“签吧!不会写字摁手印也行。”
“我会写字!”夏珍珍忿忿瞪了他一眼,认真签下自己的名字,竟是意外的工整。
搁下笔时,她终于说出自己憋了半天的话,“不过,我女儿的嫁妆,我自己会挣!”
好!
这才象我宁佩的媳妇。
宁四娘眼中带着浅浅骄傲,把字据收了,还让徐妈妈亲自捧了个空匣子过来,打上封条锁好。
宁守信见此才有点后悔,这赌约会不会立得太大了?
可想想下溪村那个小田庄,他又觉得不太可能。除非是夏氏在地下挖出金子,否则怎么可能突然赚出三倍的利息?
如此一想,他又心安了。
等此事一成,那辛姨娘只怕要感激他一辈子。
第18章闺蜜
赌约既订,宁守信开始催促着夏氏上路了。只是那话里话外,透着股酸溜溜的味道。什么“早点去乡下挣了钱,也好让三叔早点开始攒嫁妆。”
连宁芳都觉得牙倒了一片。
夏珍珍倒没跟他计较,只从自己的行李箱里,吃力捧出一只黄花梨透雕四层妆奁,交到宁四娘面前。
“娘,我,我听他,嗯,相公说我从前胡乱败了许多钱。如今只剩这些首饰,还有我屋里的细木家具还值点钱。我,我能不能拿它们换了那田庄?”
宁守信原本一直不屑的目光,在夏氏拿出这只妆奁时,终于有些变样了。
夏家是没什么底蕴,但暴发户的钱难道就不是钱了?
这四层妆奁里,就算被夏氏败了不少,可剩下的也全是赤金镶宝、珍珠玉石等贵重之物,几乎件件都不便宜,哪一件都看得人眼馋。
就连妆奁本身,工艺精湛,雕琢繁复,一看便是上好的黄花梨,当初定是花了大价钱。这样一套家具,别说搬到金陵宁府,就是搬到京城,都绝不丢脸。
可宁四娘不收,“你这些年花的那些钱,也是为了给宁家生儿子,你自己也遭了不少罪,那庄子给你就是。你自己的嫁妆,还是自己收好。”
可夏氏却道,“我爹常说,亲兄弟,明算账。娘就算疼我,也不好把庄子给我。又没分家,回头大伯要说话的。”
看宁四娘还要推辞,宁芳灵机一动,有了主意,“祖母,要不您还是收下吧,只当我娘押在您这儿的。到时我们若交不出利息,您就从里面扣,省得我们带到乡下还不安全。”
这最后一句倒把宁四娘说动了,这儿媳本就是个粗枝大叶的,这样贵重的东西,还真不好带去乡下,还是自己替她收着吧。
徐妈妈也适时劝道,“太太就收着吧,难得二奶奶都这么有心,只当是为了督促她上进,您收着便是。”
宁四娘便不再推辞,但也让人当面列了份清单,包括夏氏屋子里的家具摆设,明明白白写了一式两份,一份交给媳妇收着,一份自己收了。
这边忙活着,那边宁怀璧也请了大夫回来。
听说小哥儿没事,只是着了些凉,夏珍珍也松了口气。
因见宁怀璧又忙着陪大夫开方子抓药,夏珍珍不欲添乱,只跟婆婆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大女儿走了。
宁芳在车上问她,“为什么不等爹了?”
夏珍珍道,“你爹忙得很,回头也要收拾行李去金陵,别麻烦他了。只那乡下可没什么好玩的,比不上家里干净,也比不上家里舒服,你跟着我,怕是要受委屈的。要不你先去玩几天,不喜欢了就回来。”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宁芳心里暖暖的,“我才不回!咱们母女一起多赚点钱,一起做土财主。气死三老太爷!”
夏珍珍心中一暖,想要摸摸她的头,却又不敢这么亲近,只道,“咱们是晚辈,不能说长辈的坏话。不过你,你真是个好孩子。可我,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宁芳不想让她自责,便岔开话题,“那你都记得什么?”
“我只记得,那天跟着大嫂去姑苏拜寿,然后不小心,掉进了湖里……”
“咦?那是你第一次见到爹吗?快说说看,那时爹是什么样儿?又是怎么跳下来救你的?”
呃……
夏珍珍看着女儿那两眼发光的模样,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来了。
这真是她女儿吗?怎么跟她从前的小闺蜜一样。当年她落水回家,似乎,也是这么追问她的。
不过,自从脑子被撞坏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积极的愿意听她的故事。所以,她还是说了。
“其实,我大嫂也是姑苏辛家的,算是辛姨娘的堂姐。只不过,我大嫂是庶出,还是通房丫头生的,可比不上辛姨娘嫡出高贵。当年我爹做生意,认识了一位王大叔,他跟辛家有些亲戚瓜葛,就跟我家提到了大嫂。当时我爹还怕人家看不上我们家,没想到这亲事竟是一说就成。然后大嫂进了门,人也特别好,完全没有官宦人家的小姐架子。那年辛家老太太过六十大寿,大哥大嫂去祝寿,我因没去过姑苏,只听说那里美极了,就吵着要跟去玩……”
渐渐沉浸在回忆里的夏珍珍,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岁的那个夏天。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夏家小幺女,只不过天真的想跟着哥嫂来姑苏“见见世面”。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趟出行,会彻底改变自己的一生。
……
宁芳听完,也不知该替她娘叹气,还是叹气了。
暴发户家的嫡出长子,娶官宦人家出身寒微的庶小姐,这是门当户对。
但暴发户家的小姐,却被书香世家的嫡出公子明媒正娶,还是当时江南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这绝对就是高攀了。
就好象后世她家隔壁巷子,冯秀才家那个老婆,一时鬼迷心窍,贪图镇上开酒楼的袁家彩礼,便把好端端的女儿嫁了去。
那袁家老婆本是镇上出了名的母老虎,求亲时说得千好万好,结果一进门,就把媳妇当成丫鬟使唤,以至于做不完还不给饭吃。
袁家小子也是混的,一味只知道听他娘的,也不护着老婆。成亲没两年,好端端一个花骨朵般的姑娘,就被糟践成大妈了。
有几回那冯家女儿回来省亲,虽穿得光鲜,但满脸憔悴是多厚的脂粉都盖不住的。宁芳大娘去看过回来,总是叹息不已。
堂姐性子急,听着便骂冯家人不争气,不知道护着女儿。
可宁芳大娘却道,“冯家当年收了那么多彩礼,如今袁家挂在嘴上便说这媳妇是花钱买来的。冯秀才又这么多年都没中举,腰杆子怎么硬得起来?”
所以那时的宁芳便明白,虽说女要高嫁,男要低娶,但那也是在相应的范围内。大体上,还是要门当户对的。
就好象堂姐,高嫁了本地一个富户,可她就不受气。
因为夏家家境也不算差,况且兄弟众多,早年还出过那么风光的姑奶奶,说来也是本地望族,自然没人敢欺负。
再说成亲时,堂姐婆家给彩礼虽厚,可夏家陪嫁的东西也差不离,自然腰杆子硬气。
原本宁芳一直以为,那个传说中高嫁得异常幸福的姑奶奶,是因为人好,所以命也好。
如今亲眼见了,才知全是误会。
族谱里写的,全是骗人哒!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嫁都嫁了,孩子都生三个了,也退不回去了。
所以听完八卦的宁芳便问起正事,“等到了乡下,娘您打算开始做什么?”
想想她娘答应时的豪气,宁芳乐观的认为,商户出生的娘亲,应该是家学渊源,胸有成竹。
谁知夏珍珍道,“我不知道。你知道咱家庄子上出产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看她娘一脸的天真无辜,宁芳,“……”
忽地车身一个急停,正处于被她娘惊掉下巴的呆滞中的宁芳,整个小人儿往后一仰,眼看就要给甩车门去
第19章捐钱
眼看宁芳就要被甩下车去,幸好夏珍珍反应及时。及时把将她捞到怀里,可她自己却咣当一声,狠狠撞上车壁。
“你有没有事?”
顾不得揉那被撞得生疼的胳膊和额头,夏珍珍先眼泪汪汪问起女儿。
宁芳无事,夏珍珍那身被她嫌弃过的肥肉,成了她最好的保护垫。可听着那样沉闷的声响,她肯定疼坏了吧?
“你呢?娘你有没有事?”
跟在后头车上的徐妈妈,也急急过来询问了,“二奶奶,你和姐儿摔着没?”
夏珍珍硬是把疼得快要掉下来的眼泪,生生咽了回去,“没,我没事。这是怎么了?”
徐妈妈去查看究竟,宁芳也撩开了车帘。
就见在前方必经之路的大石桥旁,忽地蹿出一伙穿着公服的衙役。抬着两个大木桩子,往桥两边一摆,当中横一根圆木,立即就封了路。
然后一个膀大腰圆,右脸上有块铜钱大黑斑的衙役站了出来,高声道,“各位乡亲听着,从今日起,只要从这桥上过,就得给皇上过生日,捐一份圣寿钱。你们也甭抱怨,若没有圣上老人家治理天下,哪有你们的好日子过?所以如今,就是你们该表孝心的时候了。大人三百,小孩一百,带牲口的多加一百。交钱吧!”
此时围观百姓一听,可都炸了锅。
有个年轻后生便道,“怎么好端端的又要交份子钱了?秋后收税时,不是多加了一份粮食,说是给皇上的吗?”
那黑斑衙役不耐烦的敷衍道,“那粮食是给皇上拿去劳军,给士兵的,两码事!少啰嗦,快点快点,排队交钱!喏,就从你开始!”
那说话的后生显然不服,“那我不从这里走了,我绕路!”
“哟嗬!我看你这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找茬是不是?”那黑斑衙役一个眼色,顿时几个手下冲上去,便把那后生捉了回来,恶狠狠威胁,“敢不交钱,立即绑了送大牢去!”
旁边有老者劝道,“算了吧,何必为点小事就抓人坐牢?只是这事来得急,谁身上也没带这么多钱啊!”
黑斑衙役眼珠子一瞪,“那你们就先凑出一个人的来,他先交了,再给你们各家带个话。反正今天有一算一,谁都别想跑!”
百姓们为难了,有人小声嘀咕着,“听说这帮人前些天在邻村也收了个什么渡船钱,没想到今天跑这儿收来了。要是不交,他们真敢绑了人送牢房里去。到时挨顿打,药钱也不止这些了。”
“可要交的话,谁身上有这么多钱?”
“没钱他们也收东西的,鸡鸭猪羊,看见什么就收什么。听说有人连略体面些的衣裳,都给扒了去!”
宁芳在车里听得气得不行,这肯定是遇上贪官了。
从前她们镇上也遇到过这样的事,一到秋后,知道百姓有了收成,身上有钱,便成天跑来收些莫名其妙的钱。幸好那贪官没多久便倒了台,否则不知道要整得许多人家破人亡。
“你说是给皇上收的钱,那有圣旨吗?就算没有圣旨,朝廷也会出个告示,你先拿来我们看看!”
黑斑衙役没想到,居然是一个还没车轮高的小姑娘,从车里钻出来,清脆的发问了。
瞧她那一身衣裳,尤其是小脖子上亮闪闪的金项圈,倒象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可有钱人家的小姐,到这乡下来干嘛?
黑斑衙役贪婪的眼珠子紧盯着金项圈,先问,“你是哪家的丫头,敢来闹事?”
徐妈妈忙道,“我们是梁溪宁府的。这位大哥,这条路走的都是乡亲,哪有这么多的钱?既然是捐,自然得凭各人心意,也不能强制不是?”
要说徐妈妈也挺瞧不惯这些衙役的,成天狐假虎威讨人厌。不过她为人更加老道,一下就听出捐和税的区别,马上据理力争。
旁边乡亲们一听,也纷纷附合,“说得正是!既是认捐,哪有说定要多少的?”
那黑斑衙役一看,不高兴了,“闹什么闹什么?这是你们能说理的地方吗?”
他转头再度看着徐妈妈,冷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梁溪宁家?不就是那个招赘了夫婿的寡妇宁家吗?哦,是不是瞧你家二爷如今中了举,就想抖起来了?既如此,要不要我回去请我们青阳县的刘大人,亲自到你们府上走一走,劝宁家多捐一点啊?”
徐妈妈一下哽住了。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就算宁家在金陵还有几分声望,但在这乡下地方,却是县官不如现管。
如今宁家是在梁溪县,但下溪村的田地却是在青阳县。真要为了几个小钱,就折腾得官府找上门来,那才是得不偿失。
此时就听夏珍珍在车里道,“徐妈妈,咱们把钱交了,赶路要紧。”
就算失去了部分记忆,但商户人家的出身,却让夏珍珍对官府有着天然的畏惧。
从前夏老爹做生意,也不知受过多少官府的鸟气。就算好不容易挣下偌大家产,还得时刻提醒儿孙,要夹紧尾巴做人。所以此刻,她早把女儿拉回车里,再不肯让她冒头。
宁芳纵再不忿,也无可奈何。
这衙役明知她家背景,还敢如此猖狂,只怕是有些倚仗。遇到这样不讲理的人,除了破财免灾,还能怎样?
宁芳这点倒没猜错,这黑斑衙役原是青阳县一个地痞流氓,仗着妹子有几分姿色,勾搭上了本地县令,把一帮狐朋狗友全都弄进县衙,成日作威作福,四处捞钱。只是县太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人谁又敢鸡蛋碰石头呢?
因有主子发话,徐妈妈便忍气吞声,按人头数出银子交了上去,谁知那黑斑衙役收了钱,却摸摸下巴,想着宁芳脖子上明晃晃的金项圈,又得寸进尺起来。
“你们家除了大人小孩和牲口,还有马车和这么多箱笼呢。谁知道里头有没有藏着人?万一给逃犯混进去,不也对你们不利?我们尽点心,就替你们看看好了。”
说着话,他递一个眼色,“兄弟们,上!”
“是!”那帮子流氓衙役早瞧着眼红了,一得了令,顿时如狼似虎的扑上来,两下就把宁家的车夫给拽了下来,车门破开……
第20章王法
眼看车门破开,那些衙役要冲上来,夏珍珍吓得脸都白了,却是紧紧护着女儿。
那黑斑衙役瞧着她,却是笑了,“早听说宁家那位小三元讨了个蠢笨如猪的老婆,今日一瞧,果真是名不虚传。啧啧,瞧这身肉,怨不得你家小三元被你压得整整十年出不了头!”
这话可太损了。
别说是夏珍珍,就是在场所有的宁家下人都觉抬不起头来!
而那帮子衙役却是哄堂大笑,有人缺德的开起黄腔,“兴许人家小三元,就好这一口呢!”
徐妈妈气得浑身直哆嗦。
就算二奶奶再不好,可那也是自家的主子。主辱臣死,徐妈妈这一刻,跟人拼个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可还没等她有所行动,一个粉红色的小小身影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捡起地上一块半干的牛粪,二话不说就朝黑斑衙役大笑的嘴巴扔去!
扔了牛粪还不算完,宁芳一路捡起地上的石子泥巴,四散着扔向那帮子衙役。
“王八蛋,混蛋!不许你们笑我娘亲!不许你们笑她!”
因她个子小,动作又快,那帮子衙役一时没防备,竟是给她扔个正着。不是给石子打着头,就是给沙土迷了眼。尤其是那黑斑衙役,待察觉出嘴里给人扔了牛粪,就算吐都吐不出来了。
“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居然敢公然袭击官差!”恼羞成怒的黑斑衙役,竟是一把拎起小女孩,狠狠往地上摔去!
“放开她!”
夏珍珍就算被人羞辱得再无地自容,但身为母亲的本能,也让她立即从车上冲了下来。
只她太胖了些,到底行动不便,裙子一绊,便跌了下来。可眼看着女儿就要被人摔下去,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连滚带爬的,就向黑斑衙役的扑去,狠狠一口咬上他的腿。
那衙役凶性大发,抬脚踹向夏珍珍,踹得她痛呼一声,捂着肚子滚到一旁。
徐妈妈吓得失声惊叫,再也顾不得的冲上去帮忙了。
可就算几个丫鬟家仆全都冲了出来,可到底是些妇孺之辈,如何敌得过那些身强力壮,还带了棍棒的衙役?
很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旁边有乡亲看不下去,也有拉架的,也有帮忙的,可无一例外,全都挨了打。
正当那黑斑衙役抢了宁芳的金项圈,想把小姑娘往地上摔去时,有人说话了。
“打。”
清清冷冷的一个字,略带些少年变声期的沙嘎,从不知何时过来的一辆黑篷马车中发出。
然后,赶车的车夫应了一个“是”,就出手了。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仍是端坐在马车上,一手还拉着缰绳,保持着赶车的姿势。但他另一只手上的马鞭,却犹如长了眼睛一般,从黑斑衙役开始,一鞭一个,灵活而刁钻的抽在那帮衙役的脸上。
一抽一道深深的血痕,从上至下,还同样是在左脸。
有个身手好的,见势不妙就想逃,谁知给那马鞭卷了脚,一下拖到马车前。他捂着脸怕破相,却见那老车夫面无表情的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开他的左手之后,仍是一鞭子抽在他的左脸上。象是盖完了图章,这才把人放开。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样无故殴打官差,难道不怕王法吗?”黑斑衙役眼看遇上硬茬了,只得色厉内荏的抢先叫骂起来,可他已经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对面这辆黑篷马车虽然普通,却是由两匹高头大马拉着的。
朝廷对马匹一向管束严格,好比宁家,虽也有好几辆车,却都只有骡马和驴来拉。而整个青阳县,只有县衙里养着一匹弩马。
那是朝廷的公配,除了县太爷能偶尔骑出来抖抖威风,那马更重要的职能是用来传递紧急公务。
就算黑斑衙役妹子的枕头风吹得再厉害,县太爷也绝不敢把这马借给大舅子骑出来逞威风。
但对面的这辆马车,不但是由两匹马来拉。马儿还那样神骏,倒象是军中之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
车厢里,那个少年淡淡道,“青阳县的衙役,借公务之名殴打妇孺,抢夺百姓财物,自己去常州府领罪吧。”
“你,你胡说!我明明是在执行公务,公务!”黑斑衙役开始慌了。
常州府,那是连他妹子勾搭上的县太爷也敬若神明的地方。他有几个胆子,敢去那里嚣张?
呵!
车厢里的少年,似是冷笑了一声。他笑得很轻,却饱含着上位者的威严。
那黑斑衙役不懂形容,只觉得听他这一声冷笑,就象是大夏天掉进深深的冰窟窿里,又象是有座森冷森冷的冰山压了下来,顿时浑身寒毛都炸开了花。
“你,你到底是谁?”
车里少年根本不屑于与他说话,只吩咐一声,“走吧。”
他,他就这么走了?
宁芳忍不住从地上爬起来,握着小拳头说,“在场的,都是人证!车里的大爷,要不要我们联名写个状纸?”
车里人没吭声,倒是那老车夫,瞧着小姑娘满身狼狈,却不哭不闹,一双大眼睛还亮晶晶的样子很是喜爱,忍不住接了话,“我家主子管的案子,还用不着什么人证物证。小丫头,去把你的项圈拿回来。小姑娘家家的东西,可不好给个王八羔子拿着。”
黑斑衙役一低头,立马把还攥在手里的金项圈扔掉了。
宁芳跑过去捡起来,想想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口水,又往他腿上使劲踢了一脚,肚子上也打了一小拳头,才一脸大仇得报的表情去扶她娘了。
外人看不见,可车里少年却是抽了抽嘴角。
但老车夫瞧着宁芳,却是笑得一脸褶子都开起了花,随即望向敢怒不敢言的黑斑衙役,和他那帮手下,却是眼神凛冽。
“一个都别想逃,老子的鞭子可是有记号的。你们若敢畏罪潜逃,必得连累全家。嘁!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出来撒野,真是白瞎了一双招子!”
老车夫嗤笑着,赶着车慢悠悠的走了。
走到路障前,随手一鞭子下去,便把那碗口粗的横木,生生抽断了不说,还卷进旁边溪水里,顺水漂走。
一帮子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腿都开始哆嗦了。
只看那木头上的断口,才知道人家是留了余地的。否则这样一鞭子抽在人身上,只怕骨头都断了。
眼看马车得得儿过了桥,又转了个弯,忽地,有个老伯激动的惊呼起来。
“那,那不是上溪村的方向么?天哪!那一定是程家,是英王府的人!前儿他家就有几辆车先运了行李过来,这是哪位主子吧?”
什么?
这一下,百姓们全都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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