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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家的小狼狗-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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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栾氏将桌面的食物一扫而空,靠坐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叶思怡问。
“吃饱了,收拾碗筷吧。往后日日要如此,否则我可不饶。”
叶思怡看了身边宫女一眼,宫女立即上前将碗筷收拾干净。
叶思怡回头一个眼神,身后的两个太监关上了宫门,合上了木栓,一个太监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条白色的长绫,放在了方才搁着饭菜的桌面上。
栾氏的目光触及那白绫,顿时惊恐的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叶思怡轻笑:“吃饱了,好上路。免得将来做个饿死鬼。”
栾氏杀鸡似的叫起来:“不,叶氏,你怎么可以——我要出去,我要见陛下——我要找冯太保——”
说着,她拼命要闯出去,叶思怡点点头,两个太监立即上去抓住了她,用麻核桃堵住了她的嘴巴。
叶思怡秀眉微蹙,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到如今,本宫也是没有退路。本宫此时正做着当初连自己都讨厌的事情,可是一个人,不能只是为了她自己活着,为了她自己心里舒服,她也得为了想要守护的人去做些见不得光不情愿的事情。栾氏,你想过没有,你一开始选择这条路的时候,这就是你的结局,可以预见的,早晚而已。”
栾氏使劲挣扎,摇晃着脑袋,眼中似癫狂似绝望又似哀求。
叶思怡转了身,面向窗扇,她似乎听到外头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是什么鸟儿?似乎是她年少时听到的黄鹂叫声,她恍惚又回了十二岁少女的时候,同表兄妹们在外公家作客,她扎着双环髻,跟在青衣少年的身后,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去池塘里捉青蛙……
“表哥,那黄黄的是什么鸟儿?叫的可真好听呢。”
少年摸了摸她的头顶,温柔的说:“那是黄鹂,鸟中的歌者。”
“我要捉一只来,关在笼子里每日叫给我听。”
少年回头一笑:“那可不行,关在笼子里,鸟儿就不快乐了,叫的也不会好听。”
……
不知何时,身后已悄无声息。
“娘娘,成了。娘娘……”
叶思怡恍然回过神来,转身扫了一眼,淡淡道:“咱们走吧。”
晚间,有宫女去青怡宫送饭,惊见栾氏悬梁自尽,立即惊叫着将消息传了出来。
元和帝得了消息,惊骇的呆了好久。身边的林氏缠了上来,他突然站了起来。
“皇上……”林氏要拉他的衣服,元和帝立即将她甩在了一边,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不行,我得去看看她,得去看看她……”
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元和帝衣衫不整的飞奔着向着青怡宫去了。
他去时,太监已经将栾氏抬入了棺椁中。
这一次,元和帝顾不得传染不传染,趴在棺椁前木呆呆的看着棺中的人,她脸上的红胞依旧没有好,脸色青白,双目紧闭,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
“御医!御医!”元和帝大叫起来,眼眶中的泪水如同泉水一般涌了出来,“我乳娘不会死,不会死的——御医,快来看看,怎么能是自缢,怎么可能是自缢?!”
御医急忙来看了,检视着栾氏脖子底下的一道青痕,道:“的确是白绫缢死的。”
元和帝双脚瘫软跪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棺椁的边缘,低声叫道:“你怎么可以自缢?朕没有不管你,只要你病好了,朕一样会把你接回去,一样会好好的疼爱你啊……乳娘……乳娘……乳娘……”
连叫了三声,他竟昏了过去。
“陛下——”一众人急忙拥了上来。
昭和再次入宫时,坐在了龙榻旁边,她伸手抚在皇帝的额头上,有些发烫,阿琦竟为了那个乳娘病了。
她轻叹一口气,吩咐身边的太监道:“陛下病重不能处理那栾氏的丧事,那栾氏的丧事……就按照嫔妃的制式办理吧。不过,不许入皇陵。”
龙榻上人缓缓睁开了眼,瞧见是昭和坐在他身边,紧紧攥着她的手:“阿姐,乳娘死了,她真的死了……”他眼中泪光盈盈,说着,泪水从眼角滑落到枕巾上。
昭和拿了丝绢擦着他的眼泪,柔声道:“阿琦你不要瞎想,你是这天下的天子,是天下的主宰,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一蹶不振。这天下是你的,还要你去守候,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呢。”
男人泪水仿佛流不完一般,摇着头:“朕不要天下,朕只要乳娘回来……”他绝望的合上了眼,“阿姐你不会懂,你们都不懂……”
昭和难受的转过头,不愿看到他的样子。因为栾氏他遭天下人谴责,他爱栾氏是没有错,只是他忘了一件事,他是天子,是这大燕朝的主宰。这样一个人,又怎么能拥有这样违背人伦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会觉得虐吗?会吗?虐完马上甜,作者菌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在此隆重感谢:
南瓜鸡蛋羹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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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开森,啊哈哈哈……(无限循环中)
第23章 心安
昭和走出宫门,步履沉重。
天边挂着一颗明亮的星子,闪烁着钻石一般的光芒。
她看了那星子一眼,叹了口气。本应该高兴不是吗?终于除掉了一个祸患,除掉了那个操纵皇帝的女人,除掉了冯立的左膀右臂,可是当她看到阿琦的样子,她的心好似被一个小手紧紧揪住。
回到公主府里,她无心睡眠,身着一袭素色锦衣便走出了寝宫的门,青衣男子正在收拾马车。
昭和抬眼瞧见了他,轻声道:“聂缙,陪我走走。”
聂缙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殊无笑意,漂亮的眼睛里没了平日的神采飞扬,罕有的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他没有应声,跟在了她身后,两人一起向着木槿园走去。静谧的木槿园中,飘荡着淡淡木槿花香,时而传来虫儿叽鸣。
她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但是能感觉到后面踩着草地窸窣的声音,他就在后面,心底莫名的安定了一些。
园中有一条横贯木槿园的小溪,一直通向外面的山泉,小溪边绿草茵茵,昭和脱下了鞋袜,赤着脚向溪中走去。
聂缙一个箭步拦在她跟前:“殿下,溪底有碎石,会划伤的。”
昭和嘟起嘴看着他,不满的说:“我就是要下去,你管我?”
聂缙皱了皱眉,依旧拦在她的跟前。
昭和翻了个白眼:“我不下去也行,那你得背着我沿着这溪边一直走到小溪的尽头。”
聂缙顿了顿,脸色微红,然而转身半跪在她跟前,昭和诧异,今儿他怎么这么听话了?
看着他坚实的背,忍不住心头砰砰跳了两下,昭和咬了咬唇,伸出手趴在了他背上。
她从后面环着他的脖子,安静的靠在他的背上,每次靠近他都有淡淡的松柏气息,就跟那三年,每晚他抱着她入眠时的气息一模一样。她伏在他的背上,感觉温度从他背心传来,心底也似渐渐回暖。
两团柔软丰润抵着他的后背,微凉柔滑的皮肤贴着他的侧颈,他只是想背着她走一走而已,谁料到竟是这般温柔折磨。他竭力使自己每一步都走的稳健而坚实。
“聂缙,你说,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湿润芬芳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畔,他能感觉出她的失落。
“殿下没有做错。”
“可是,阿琦那么伤心,我心里难受。”
聂缙蹙眉,低声道:“一剑双刃,殿下看到一人伤心,却未曾看到千万人欢呼。殿下快刀斩乱麻,男子都自叹弗如。”
昭和愣了半晌,伏在他肩头轻声问:“你都知道了?你知道是我杀了栾氏?”
她在幕后操纵,极为秘密,这件事她利用的是宫中暗桩进行操作,并未告诉楚离或者聂缙。
“栾氏和冯立狼狈为奸,欲杀冯立必先诛栾氏。这段时间冯立出行,殿下去找皇后,就是为杀栾氏找人手。殿下同后宫联系密切,是为了筹谋杀栾氏之计策。殿下欲在冯立归来之前了结栾氏,否则她必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现在杀栾氏正是最好的时机。杀栾氏乃天下之幸事,何错之有?”
昭和没想到她行事的秘密,被这家伙看的一清二楚,不禁有点恼,伸出粉拳敲在他肩头:“幸亏你是我的人,否则,我被你卖了还不知道。”
那句“你是我的人”,莫名的让他心头一荡,嘴角浅浅勾起。
昭和伏在他肩头,叹了一口气:“欲杀阎罗者必先成阎罗。聂缙,若有朝一日,我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半晌沉默。
昭和恼的捶他的肩膀,这才听他黯然说:“聂缙早已无处可去。”
她怔了半晌,环着他的脖子柔声说:“聂缙,你记住。心之所安即为家,这世上只要还有一个惦念你的人,你便有家。无论现在,还是以后,公主府的大门永远是对你敞开的。”
他的脚步顿住,站在原地立了好一会,喉头滑动,眼眶酸涩,“公主若要诛杀冯立,不要再一个人筹谋。殿下不是曾经说过聂缙是你的剑?既然是剑,便能见血光,也必能替殿下挡住血光。”
他是怕她有危险。
昭和轻轻一笑,道了一声“好”,低头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的轻吻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蓦地一僵,心底忍不住好笑,这个聂缙啊。
“你看,那边有萤火虫!”昭和指着小溪对面的林子里,“我们过去看看!”
聂缙抬眼看过去,对面林子里,星星点点,盈盈绿色,四处飞舞,好一番如梦似幻的景象。
他背着昭和跨过了小溪,径直向林子里走去。
昭和从聂缙的背上下来,赤着脚奔向了林子中央,被点点绿色萤火环绕,她伸出双手,快乐的旋转起来,墨色青丝如瀑飞扬,素白锦裙迎风飞舞,脚踝上的金玲发出动人的声音,仿似谪落凡尘的仙子,那一瞬间,他看的呆住了。
他能感觉到胸腔之中心脏剧烈的震颤,她说,心之所安即为家,这一秒,他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涵义。
昭和玩的开心了便拉着聂缙离开了,不像小的时候那般会把萤火虫全部都捉起来,没了自由和绿叶的萤火虫,就是捉起来也活不过一晚上。
冯立在江南得着消息已经快马加鞭的往回赶了,栾氏乃是他在皇帝身边最重要的一颗棋子,这颗棋子陡然消失,让他一时之间措手不及。他迫切的要知道栾氏到底是怎么死的,死于何人之手?说什么栾氏自缢,那样一个贪慕虚荣贪生怕死的妇人怎么可能自缢?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套说辞。每每想起幕后那个黑手,他后脑勺便一阵寒凉。
碧萦宫中,贵妃榻上慵懒的靠着一个女子,眉若远山颜若莲萼,皮肤白皙若雪身段修长而匀称,身着一袭玫瑰色蝉翼烟罗纱,那绣着金蝶的纱衣从榻上垂落迤逦曳地。
她一只手撑着头,若有所思的瞧着紫檀圆几上的大簇艳红的海棠花,漂亮的眼中仿似迷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娘娘,王妃过来了。”宫女紫冉轻声道。
“噢,是母亲过来了。”蔺贵妃露出笑意,立即整衣坐了起来,让紫冉替自己披了一件浅紫色撒花穿蝶锦衣,又整理头饰,这才出去迎接。
从门口进来一个华服妇人,虽然已生华发却姿容端庄秀美,一看便知是大家贵妇,正是蔺贵妃的母亲沁阳王妃。
“母亲……”蔺贵妃笑着迎了出来,拉着楼氏的手在房里坐下,让人守着门,娘俩说些私房话。
楼氏看着女儿春风得意的样子,微微一笑:“我女儿本是人中龙凤,我就知道,如今栾氏一死,便该是你的天下。”
“母亲哪里的话,上头不是还有个皇后娘娘吗?当初栾氏闹着废后,结果皇后没废成,倒是把自己弄死了,可见皇后手段非同一般,入宫这几年我倒是小瞧她了,她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楼氏沉吟,叹道:“你也别想着招惹皇后了,她弄死了栾氏,如今矛头还不对着你?你才升了贵妃,要打牢基础,你乃是我们蔺家在皇宫里头的支柱,倘若你有事,合家都不得安宁,你记住,慎之又慎。”
蔺贵妃点头:“家中牺牲了偌大的银矿才将我扶上贵妃之位,我岂敢妄动?自是坐稳了这位置为第一,听闻冯太保就要回来,这桩事,我瞧着他必定把账算在皇后的头上,我坐山观虎斗,足以!”
楼氏欣慰的笑了笑,摸了摸蔺贵妃的头发:“我女儿聪慧,我自是放心。”她压低了声音,又道:“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知会你。”
蔺贵妃看她神秘的样子,便知道定是大事,急忙竖起耳朵听。
“你可知道,这皇城的羽林军本是一军,以金豹令为号,当初先皇帝临终前,将一块金豹令一分为二,一块给了元和帝,一块给了如今的昭和长公主,将三万羽林军分了左军和右军,让两人分掌左军和右军,是要他姐弟二人齐心协议共卫京城。如今元和帝的那块左军金豹令落入了冯立的手里,还有一块右军金豹令在长公主的手中。”
蔺贵妃大吃了一惊,她脑海中浮现出昭和长公主那张娇媚慵懒的脸庞,想不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长公主手里竟然手握一半羽林军军权。
楼氏低声道:“这件事一般人是不知道的,你父亲近日才打探出来的消息。”
“所以呢?莫非父亲对这位长公主有所图谋?”
楼氏一笑:“你父亲一把年纪了能有什么图谋?关键在你堂兄,蔺辰。”
“堂兄?”贵妃一愣,“跟堂兄有何关系?”
楼氏掩唇低笑:“你记住,想方设法的,让你堂兄做个驸马爷!”
蔺妃恍然大悟,她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是听闻现在长公主无意召驸马,这可叫她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一如既往的求收藏求评论求作收各种求哦!别怪某苏罗嗦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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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杀无赦
楼氏看女儿眉端微蹙,便知道她在犯难,“但凡女儿家,公主也好平民也罢,谁人不想找个归宿,并非是不想,只是没有找到而已。若是不动情,便先挑她动情,若是挑不动,便想方设法的迫她必须得有一个驸马。届时,这天底下哪里有比你堂兄更适合的人选?”
蔺贵妃赞许的点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栾氏依照嫔妃礼制安葬,皇帝几日病的起不来床,却偏偏在她安葬这天从床上爬了起来,一直追到了妃陵亲自送她走。
昭和扶着元和帝,安慰道:“你且珍惜身体吧,若是她在,也必定不愿看到你这样。”
元和帝流着泪,道:“阿姐,你还记得吗?朕六岁那年,天下着大雪,正是元宵夜,父皇带着我们出来游玩,那晚朕因为贪看花灯走丢了。”
昭和点头:“自是记得,找了你许久,三天后才找到。”
“那晚,你知道是谁找到我的吗?是乳娘……她那时候还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她担心朕,四处寻找,不眠不休的找了两天两夜,朕被歹人关在了一个破庙里,乳娘带着朕出来,记得那晚很黑,她抱着朕,朕心里害怕极了,紧紧的攥着她的衣服,后面歹人追过来,她带着朕在雪地里跑,跑不动跌倒在雪地里,被歹人拳打脚踢,她拼命的护着朕,一直到有人赶过来。你知道吗?她额角那道印子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多少年了,每次想起来,朕就知道乳娘是这个世界上待朕最好的人……”
“每次生病,都是她在身边不眠不休的照顾,那次天花,父亲和母后南巡,若不是乳娘,朕怕是也没法站在这里了……”
他哭的泣不成声,昭和黯然的望着他。当初母后后宫事务繁忙,又时常要随同父皇南巡,日夜留在他身边的,怕是也只有栾氏了。只是栾氏是待他好,却也亲手毁了他的基业。
她转头看了旁边的皇后,两人对看了一眼,昭和点了点头。叶思怡走到了皇帝跟前,突然跪倒以头叩地,双手抬起向皇帝奉上了一封信。
元和帝惊愕的看着她,拿起那信简,只见那上头写着洋洋洒洒一大篇,上头书着“自罪书”三个字。
“皇后你这是何故?”
“栾氏之逝,是臣妾治理后宫疏忽之罪,臣妾自责甚深,在此向皇上自请入罚入皇觉寺念经赎罪三个月。”
元和帝慨叹道:“那皇觉寺清苦,你怎么受得了?不去也罢。”
“还请皇上允许,这样臣妾才能心安理得。”
元和帝看她这样固执,叹道:“那你走了,何人管理后宫?”
“云妃恭谨能干,臣妾推荐云妃。”
“也罢。”元和帝将她扶起来,“难得你有这份心,想必她在天上也不会怪你。你去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朕必定亲自召你回来。”
叶后行了个礼,“多谢陛下。”
叶思怡回去收拾行装,莲蕊想着要搬离宁凤宫便心里感伤,瞧着冷清清的宁凤宫和满地打包的行装,叹道:“那皇觉寺怕是更冷清呢,娘娘何必呢,陛下也并未怪罪你。”
叶思怡淡淡一笑,抬头看着外面青色的天空,心里觉得一阵舒畅:“本宫乃是皇后,栾氏是死在本宫监管的时间内,若是那人回来必定怀疑,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本宫走了,这才能无迹可寻,亦让他无计可施。何况,这鸟笼一般的宫墙本宫也呆够了,是时候该出去走走了。”
凤辇出皇宫,虽然没有皇帝来送,却气势不减,前前后后行装车马随从前拥后簇长长一条队伍向外走,昭和长公主亲自相送。众人都知道皇后自责上了自罪书,一面叹皇后贤良一面又替她不值,因为,不少官员也过来沿路相送。
凤辇经过前殿时,沿路的官员见着是出宫的凤辇急忙恭敬的垂手立在道旁。
叶思怡掀开一角珠帘,向外看去,只见兰台之上,遥遥立着一角紫衣,这一秒,仿佛有重物敲打在她的心坎上,扑通扑通的失去了平日的韵律。
他高冠博带、朱紫深衣,俊雅出尘而又沉稳内敛,已不复当初的少年青涩。
他站在高台之上,凝眸看着这个方向。
叶思怡悄悄看出去,仿佛感觉他能够一直透过帘子看进来一般,她颤抖着放下了珠帘,一只手紧紧的按住了心口,似乎那里一直紧紧的揪着不能放松。
“襄哥哥……襄哥哥……”她喘着气喃喃低声轻轻的念着这三个字,随着哽咽的声音,压抑许久的清泪沿着眼角潸然滑落。
凤辇过去,慕容襄深黑的眸子凝上一层轻雾,他知道她这一趟出去是为了避祸,他庆幸现在可以待在御史台做一个言官,能为她做点什么即便是只能这么远远的望着她,他也此生无憾了。
五天后,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进了皇宫。
承恩殿被封,皇帝缠绵病榻,皇后自罪入寺清修,冯立入了后宫找了一批人来问话,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独自坐在总管府中,双眉紧蹙,如剑般凶煞,拿起桌上的青瓷茶杯狠狠的往地上一砸:“都是饭桶!本座不在期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竟没一个人弄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禄哆哆嗦嗦的上来:“只知道被皇后关在了青怡殿,那周围都是皇后的人,咱们也靠不过去呀。”
冯立勃然大怒:“本座培养你们这些酒囊饭袋,都是吃白饭的是不是?何时皇后便有了那么多人?这几年她何曾有过这么大的势力?你们这些蠢货怎么不动动脑子好好想想!”
宝禄苦着脸:“那……那最大嫌疑的还是皇后啊,她罩着的人,自然是她弄死的,要么,就还是栾氏自缢了。”
冯立气的一脚踹过去,恨不得将他踩成肉饼,喝道:“蠢货,猪都比你们强!”
他安静下来,宝禄赶紧又上了一碗龙井茶,他看着雕花房梁,细细的品着龙井,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道:“本座猜到是谁了。”
宝禄几个小太监一愣,崇拜的看着他,问:“大总管觉得是谁呢?”
冯立冷冷一笑:“有两个嫌疑人,一个是蔺贵妃,另外一个,就是长公主!”
“何以见得呢?”小太监们挠着头十分的不解,这桩事看来看去都是皇后呀,哪还冒出第二个,第三个人来?
冯立站了起来,冷声道:“前段时间,有人要对付本座。第一个嫌疑,便是长公主。有人刺杀本座,刺客到了河边,偏偏她就在游河。若要对付本座,必定先杀栾氏,谁人最清楚本座的行踪?除了皇帝便是长公主。何况,皇后原本安分并无势力,陡然间势力增长还胆大包天的要出宫避祸,能给她这样大的权力和胆子的,这天底下怕是只有一个人,长公主!”
宝禄这才恍然大悟:“那蔺贵妃呢?”
冯立眯着眼,眼眸一转:“她也有嫌疑,蔺家暗地里在筹谋什么,难道以为本座不知道吗?杀了栾氏,驾驭了无用的皇后,那蔺贵妃便如虎添翼,她是最大受益者。所以杀栾氏者她嫌疑很大。”
宝禄被搞糊涂了,觉得这个也有道理,那个也有嫌疑。
“那究竟应该是谁呢?”
“是谁?”冯立冷笑,“查查不就知道了?皇后只是一颗棋子,如今她既然避开了,算她识相!本座要的可不是一个受人摆布的棋子!给本座严密的监视长公主府和碧萦宫,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即回报!”
“是!”手下太监立即应声。
冯立坐下,豁然又站起,他双手紧握,眼底划过一丝厉芒,长公主,聂缙……
他一想起聂缙就坐立不安。
虽然没有证据,可是经过栾氏这件事,无端的,他的脑海中便将聂缙、长公主、刺客三个名字联系在了一起。
“本座必须杀了聂缙!”他一拳重重捶在桌面上。
宝禄头疼:“大总管,那聂缙常常跟随长公主,不好下手啊。”
冯立冷眸如剑一般看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闭嘴屏住呼吸。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昭和长公主本座本还让着她三分,若是她真敢打本座主意,照杀不误!至于聂缙,杀、无、赦!”
第25章 面首
“宫里传来消息,冯太保回来了。”阿吉的宅院里,秋容悄悄在昭和的耳畔说了一句。
“嗯。”昭和轻轻应了一声,手下的画笔却没有停。今儿天清气朗,昭和带着阿吉在院子里玩耍。
阿吉就在那柳树边站着,身上穿着水蓝色的小袍子,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儿正打树干呢。
“阿吉!”昭和对他招招手,“看过来!”
阿吉回头,圆嘟嘟的粉白小脸立即对她做了个鬼脸。
“这个阿吉。”昭和浅笑,在纸面上的孩子却是脸带着腼腆的微笑,可不是这调皮鬼的样子。
聂缙侍立在昭和的身后低头看她作画,同别人不同,她喜用天然的材料做成各色的颜料运用在画中。红色的是朱砂,白色的是白云母,青的是绿松石,黄的是栀子粉,蓝的是蓼蓝草,紫的是紫草,褐色的桑树皮。
此时,随着她笔法熟练的游走,画作上已经出现了栩栩如生的顽童,微笑的脸上带着几分腼腆几分狡黠。
这比他见过的许多画作高明许多,没想到娇贵的长公主殿下竟是个丹青高手。
画完,昭和在旁边注上:“阿吉,五岁。”
她道:“若是将来阿吉长大了,再回头看看这幅画,定然觉得有趣。”她转头看了聂缙:“本宫帮你画一幅可好?”
聂缙立即摇头。
昭和嘟起嘴:“真是的,难得来了兴致,这般不讨人喜欢。”望见从远处过来的楚离,她道:“你不画,本宫就帮楚离画……”
话音未落,聂缙立即站出来,脸上微红道:“我画。”
昭和暗笑,这家伙……
看他就那么站着,昭和道:“摆个动作,就那么站着可不行!”
聂缙无语,被画也就罢了,还要摆动作?面对昭和,摆什么样的动作都让人尴尬。
楚离立在昭和身后,目光沉沉的望着聂缙,闪烁出几分妒意。
昭和看他尴尬的样儿,捂嘴轻笑:“你就靠着那棵柳树吧,看着这边就行。”
聂缙听了她的话,背靠在柳树上,双手没处放干脆环胸抱着,一只腿自然的微微弓起,这个姿势倒是舒服,至少不会手足无措,他看向昭和,此时,大约是楚离看不下去了已经到一边的亭子里去了。
昭和聚精会神的画着,她下笔极快,笔下迅速的出现了少年如青竹般笔挺的身形,墨眉、挺鼻、宽肩、削腰、长腿……她恍然发现,随着时光的流逝,他的模样已经比初见时成熟沉稳了许多,他初来时是深春,而如今已是满目金黄的深秋。
昭和无意抬眼,触及他望过来的深黑双眸,如海般深沉,似能将人勾进去,莫名的,她心跳失了节律。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应了她的要求,他没有躲开眼神,直直的看过来,仿佛两道利箭射进了她的心里。
昭和有点心慌,笔端微微一顿,画纸上出现了一丝波浪线,她急忙去修正。
深秋的阳光带着淡淡的暖黄,透过斑驳的树枝均匀的洒在他的脸上,少年面如美玉,墨眉如刻,只是眉端少了当初的孤绝,却多了几分这个年纪应有的桀骜。
如此俊美的少年入画自然好看,昭和一副既成,私心里想自己留着,日日欣赏,那也是赏心悦目。
阿吉在一边偷偷扯聂缙的青衣一角小声咕哝:“师傅,我瞧出了,你在偷看姐姐!”说罢,狡黠的对他眨眨小眼睛。自打阿吉开始说话以来,话越发的多了,很有点向小话唠发展的趋势。
聂缙一愣,转头看小阿吉,尴尬的垂下眼帘,居然被他发现了。他赶紧伸出指头竖在唇边:“嘘!”
阿吉立即握着嘴,嘻嘻笑道:“我向着师傅发誓,我不说!”
聂缙摇头,真是个机灵鬼。
昭和叫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阿吉紧紧抿着嘴巴,远远的对昭和摇摇头。
“调皮。”昭和自语道,居然跟聂缙有了小秘密了,哼!
昭和对聂缙招手:“过来,画好了!”
聂缙过来一看,愣了一下,画中人有些熟悉却又有些生疏。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镜中的自己了。画中的少年乌发青衣孑然而立,如一把初露锋芒的宝剑。
又见画的侧面两行秀美的墨字:“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琢如磨。”诗句下落了昭和的款印。
这是诗经里的两句诗,赞男子俊美的。
聂缙看了耳根子发烫,只得道:“殿下画的很好。”
“真的好?”昭和望着他笑的灿若春花,“你若喜欢,那就送给你吧,正好今儿你十七的生辰,就做个生辰的礼物。”
聂缙恍然呆住,他的生辰?今日正好是十月二十,真的是他的生辰,过了今日,他就十七了。他自己都不记得,公主竟然记得?
“你不喜欢?”昭和疑惑的看他。
“自然喜欢。”他喉头有些哽咽,话音都有些不自然。这天底下记得他生辰的,怕是也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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