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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载云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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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儿倒是觉得大爷说得有道理,姓名与身体发肤一样,皆受之父母,也是父母最初的期待,若名字改掉了,那岂不是违背了父母的本意?心儿心里虽然觉得这是件好事,却也不愿多说什么,只静静地瞧着众人。众人见她还是一贯的冷淡,也不多说了,便各自散了。
傍晚时分,心儿又去瞧了生病的黄莺,正巧大少爷院子里的丫鬟夏晴也来看望她,两人正在说话。黄莺素日见心儿低调行事,今日又对自己照顾体贴入微,心下对这个小丫鬟多了丝喜欢,便留她坐在一旁说话。夏晴也并不避讳她,继续说了起来:“春雨心里不痛快呢,我可不想触她的霉头,便躲在你这里了。”
黄莺白了她一眼,笑到:“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知道我生病了过来看我。原来是到我这里来躲着了。”说罢两人都笑了起来,瞧到心儿不知所云的样子,黄莺便压低声音说道:“今日大奶奶把大少爷叫了来,正是为了要给大少爷安排通房丫头的事情。”
心儿这才明白了,便轻轻的“哦”了一声,黄莺继续说道:“奶奶们都瞧上了屋子里的春雨,以大少爷的性子,大奶奶安排了定然就不会再说什么了。可今日大少爷却不肯,说自己还没有考取功名,不想在儿女私情上分心,竟将这事情给推了。”说罢与夏晴又是一阵笑声。
半响,夏晴止住了笑,说道:“你可没有看到春雨听说这件事情后的那张脸,原来还是眉飞色舞的脸霎时像结了霜似的,半天没开口,直到大少爷回来之后才稍好些。”说罢两人已是笑做一团。
过了半晌,黄莺才止住了笑说:“我可真想去看看,再呛她几句,素日就看不惯她那狐媚轻浮的样子。”
“谁说不是,”夏晴接着说,“也就是奶奶和大少爷脾性好,纵了她这么个性子,若是放在二奶奶眼前,早就撵了出去了。”说到二奶奶,夏晴仿佛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今日也是奇怪,二奶奶倒是极力劝说大少爷收了春雨。”她低头想了想,又笑道:“怕是担心二爷动了心思吧。”
黄莺忙说道:“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说。”夏晴忙用帕子掩了嘴,两人便又说笑了一番,又让心儿帮着描了几个花样子,夏晴拿着去了才散了。
☆、风波
没几日便到了二月中,家塾便开了学,沈仲彦虽百般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每日带着身边小厮贾二去学堂读书,在园子里的时间也少了很多。沈伯彦因为今年八月要参加三年一场的乡试,便常停留在先生处读书。
心儿也闲了下来,得空便和其他丫鬟们一起绣花,由于心儿擅长描花样子,便时常有其他院子里的丫鬟来找心儿帮忙,心儿少不得一一描了送去,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没几日,冯嬷嬷悄悄塞给心儿一包东西,原来是草庐书坊又给心儿送来了新的佛经和笔墨,心儿得空便悄悄在房内抄写经书,描花样子的时间倒是少了。
转眼到了六月,园内荷花盛开,散发着沁人的清香。心儿也终于把经书抄写完毕了,心中自是愉悦,仍把抄好的经书藏在箱笼内,待些日子便托周顺带出去。
一日一早,沈仲彦仍旧百般不愿地去了家塾,没过多久,他身边的小厮贾二托人来问黄鹂黄莺,说二少爷常用的一支紫毫笔找不到了,是不是没有放进笔墨匣子里,落在屋内了?黄鹂黄莺在屋内仔细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偏偏沈仲彦说那笔用得顺手,别的笔写不出字来,便回了先生径自下学回了园子。
大奶奶陆氏瞧见他上午就回来了,不由得诧异,问了缘由,猜他是找了个借口不肯去家塾,又怕被大爷知道又要挨罚了,便带了丫鬟婆子们到了西院问起笔的事情。
黄鹂便将事情缘由说了一遍。陆氏深知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向来不喜欢读书,三天两头就要闹出点事情以逃避去家塾,不知道为了这事被大爷罚了几次,板子也挨过不少,可仍还是屡教不改。如今这事八成还是他自己找了个由头从家塾回来,大奶奶想到这里,心中便隐隐有些生气,一是气沈仲彦耍花招不去读书,另又有些迁怒丫鬟们不约束着些,由着他的性子胡闹,于是心里打定主意要查一查这事情。
于是她在内厅中间坐定,叫嬷嬷把西院的丫鬟们都叫过来。沈仲彦心下困惑,难道母亲这次是真的要查了?那笔其实在早上已经被他仍在园子的荷花池里,这不过是又一个不去家塾的借口罢了,没想到母亲居然认真起来了,看样子是要查个究竟。
他心中又打起小算盘:若是向母亲说明此事,母亲定然会生气,免不得又要说教一番,万一被父亲知道了,后果可就更加严重,必然逃不脱受责罚。既然那笔已经找不到了,便索性将错就错,母亲定然也不会查到什么,无非就是说丫鬟们不小心而已,料定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他心中有了定夺,便不再说话,也大喇喇的在大奶奶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陆氏不动声色,见黄鹂、黄莺、彩月、彩明、彩莲、彩蝶、心儿、香秀都到齐了,整整齐齐的站成一排,都垂手站着,便对身边的两个嬷嬷说道:“仔细去二少爷屋子里找找,看是不是落在什么地方了,丫鬟们粗心一时没找到。”说着扫了一眼站着的黄鹂、黄莺。
二人心中正是困惑,二少也向来不喜四书五经,只喜欢读些野史杂文,每日去家塾都是不情不愿,总是想些小伎俩晚去或早归,甚至装病不去。不知为什么大奶奶今日忽然小题大做起来,又被那目光一扫,顿时觉得身上一紧,知道今日大奶奶是真的是要收收二少也的性子了,说不准也会迁怒到丫鬟们的身上,想到这里,两人更觉得身上汗涔涔的。
半晌那两个嬷嬷过来禀报:“将二少爷的屋子都找了个遍,也没有瞧到那笔。”
陆氏微微沉吟了一阵,问道:“难道这笔还会长了翅膀飞了不成?你们可曾见过?”说后半句时她忽然抬高了声音,凌厉的目光向立着的丫鬟们扫去。
只见那些丫鬟都垂下头,轻轻摇了摇。二少爷身边的嬷嬷王嬷嬷忽然看到香秀向她使眼色,便走到香秀身旁,香秀在她耳边说了一番话,王嬷嬷眼睛一亮,见香秀笃定的点了点头,抬眼瞧了一旁的心儿一眼,转身回去在陆氏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陆氏一扫往日的和蔼,冷冷的目光便向心儿看去,心儿不妨她这么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凛。陆氏收回目光,对王嬷嬷说道:“去找。”
王嬷嬷得令便急匆匆的往西厢房去了,脸上还流露出一丝得意和痛快。
心儿脑子里飞快的盘算起来:王嬷嬷和冯嬷嬷素来关系不好,因此对自己也是百般挑剔,如今不知道香秀和她讲了什么,她竟然得意起来了,看自己的眼神竟多了几分幸灾乐祸来,难道香秀知道了什么?可转念又一想,应该不会,自己一向小心谨慎,该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悄悄抄写经书的事情。
正思量着,耳边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原来王嬷嬷回来了,手里还捧这一个木匣子。看到这个木匣子,心儿不由得倒吸了口气,这正是自己素日放笔墨的匣子,藏在自己的箱笼里,怎么王嬷嬷就找了来呢?
正疑惑着,无意眼角瞟到了站在一旁的香秀,她正得意的看着自己,嘴角还挂着一丝讥诮。心儿忽然想到前日她原本打算把东西托冯嬷嬷带给周顺,可是偏巧大少爷受了伤寒,周顺去读书的先生处接大少爷,一时没有空来取东西,心儿便将东西收起来,刚收好就看到香秀进来,两人险些撞了个满怀。
心儿又细细的回忆了一番,自己当时并未露出什么破绽,不知香秀是如何发觉的?忽然,她想到了自己箱笼里的另外一样东西,那枚玉簪,若是那玉簪被发现了,自己可真是难逃一劫了,她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不知不觉手已经攥得紧紧的了。
陆氏已经打开了王嬷嬷手中的木头匣子,露出了里面的经书和笔墨。她脸色一凝,抬眼望向心儿,缓缓说道:“心儿,这匣子可是你的?”
心儿轻轻点了点头。
见心儿认了,一旁的王嬷嬷厉声说:“还不跪下?”
心儿抬头望向陆氏,她沉着脸也盯着自己,却没有说话。心儿便缓缓跪了下来。
一旁的沈仲彦有些坐不住了,本来是自己为了逃避去家塾随意做的一件小事,不想却真的在心儿的箱笼内搜出了笔墨,牵连到了她。虽然沈府是书香门第,也喜欢识字的下人,可丫鬟私藏笔墨纸砚可是从没有发生过的。想到这里,他不禁看向了心儿,只见她低着头跪在地上,垂着眼睛看面前的地砖,却并未辩解半句。
他瞧着她,忽觉得这个小丫鬟有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她仍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情都微不足道,瞧着她,让人也不由得平静下来,仿佛身边的纷乱逐渐褪去,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和眼前的人。
沈仲彦正有些呆了,忽然陆氏略有些严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他回过神来,收回了目光,转而望向了王嬷嬷手里捧的匣子。里面是两册书,几只毛笔,一方砚及半块墨,他拿起那两册书,都是同样的《观无量寿佛经》,又拿起笔,都是普通的书坊用笔,笔管末端刻着几个细小的字,细细一看,是“草庐书坊”四个字,那砚和墨也都是寻常之物。
沈仲彦心中略有些疑惑,心儿怎么会有草庐书坊的东西?草庐书坊是都城数一数二的大书坊,都城大户人家想要寻得什么书,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去草庐书坊问问看。书坊老板钱大同,虽是商贾之人,却毫无市侩之气,为人温文有礼又仗义疏财,在都城中口碑很好,生意也越做越大,听说在其他州府也开了分号。不知心儿是怎么得到草庐书坊的东西?
大家看着沈仲彦手里的东西,也不由得暗暗吃惊,心儿这丫鬟平时不声不响,怎么忽然会有这些少爷小姐才能有的东西来?难道是心儿真的偷偷拿了二少爷房中的文房四宝?
心儿看到沈伯彦一样样把东西拿出来,并没有那枚玉簪,心中稍微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听他开口说道:“母亲,这笔墨并不是儿子的,只不过是普通人家的东西而已。”
陆氏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即便不是你的,可丫鬟怎么能私藏这些东西呢?”
心儿知道今日若是还藏着掖着,怕是难逃一劫,便抬起头,说道:“禀告大奶奶,这些东西是奴婢的一位旧邻送与奴婢的。他怜惜奴婢身世可怜,便教奴婢识得几个字,后来得知奴婢来了沈府,一面怕奴婢将学的字忘记,另一面希望奴婢颂念经书,好修身养性。故托人送来了这些经书笔墨,让奴婢得空时看看。”说罢,她抬头看了看陆氏,见到她仍微微皱了眉头,便接着说道:“奴婢并不知道府里不许丫鬟们私藏这些东西,奴婢只是觉得自己识字不多,更不要说写字了,白白浪费了这些好东西,正想托人送出去,不成想……”心儿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大奶奶听这心儿说的语气极为平静,心中倒是忽然腾的升起一团火来,瞧到方才二少爷沈仲彦呆呆的望着心儿,仿佛被她勾去了魂儿一般,又想到大少爷第一天见到这丫鬟就想要到院子里去,心中更是觉得她是个狐媚的,说不定以后还会兴起什么风浪来,倒不如趁早赶到外面去,日后也少了麻烦。
她拿定了主意,便缓缓说道:“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何直到被发现了才寻出借口来,若是一日不被发现,难道你就一直留着这些东西吗?”众人闻言,不禁都泛起一阵寒意。
“来沈府也近一年了,连规矩都没有学好,我看也不要在这内园里了,去外院的厨房帮忙去吧,那里正好缺人手。”她接着说道。
心儿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凛,不曾想这惩罚会是这么重,陆氏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便是把自己撵出内园,去外园的厨房当个粗使丫鬟。她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奴婢谢过大奶奶。”
沈仲彦有些着急了,说道:“母亲,不过是藏了些笔墨经书而已,您消消气,小心伤了身子。”
陆氏瞪了他一眼,一面站起身来,一面说道:“这丫头这么不懂规矩,自然还是要送到外园去好生磨炼的。”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响起小丫鬟的声音“大爷。”
☆、抬举
沈青正走进内厅里,就看到嬷嬷丫鬟们站了一片,正中的大奶奶一脸愠色,一旁的二少爷沈仲彦一脸焦急,再往下看,就看到了小丫鬟心儿低着头跪在地上,清丽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悲凉来。瞧着她,他眉间的皱纹加深了些,缓缓走到陆氏身边坐下,问到:“我听说夫人在仲彦这里,便过来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氏不妨他来了,倒有些意外,瞧了瞧屋内众人,便填填减减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他听了她的话也不言语,只从匣子里拿起经书翻起来。这两册《观无量寿佛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翻开来却是大不相同,一本字体虽然整齐却很苍劲,一看就是男子所写。而另外一本则是整体的小楷,字体娟秀,书写整洁。再看那些笔,笔头略有些磨损,他不由得看了看跪着的心儿,心下了然,眉头也松了些。转眼又扫了一眼陆氏身边的沈仲彦,只见他正瞧着自己,眼中满是畏缩,恨不得躲在陆氏身后,他心中的刚压下去的火又蹿了起来。
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对着沈仲彦说道:“你整日不思进取,净找些由头好不去家塾,你母亲素日疼你,却不想你越发是胡作非为起来,昨日家塾的先生还说你聪敏有余毅力不足,不加磨炼,恐日后不能成事。如今看来,他说的竟是真的!”
沈仲彦没料到父亲会大发雷霆,心下慌乱,忙跪了下来。屋子里的丫鬟嬷嬷见状也都陪着跪了下来,一时厅内乌压压跪了一片。
陆氏也没料到儿子竟被没头没脸的训了一顿,心里不由得着急,忙说道:“大爷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仲儿年纪尚浅。”
沈青正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说:“都是你素日太纵着他,才养成现在的样子,整日就知道在内园里厮混。”
陆氏没想到他今日竟在这么多人面前怪起自己来了,心中不由得又羞又气,急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沈青正看到她红着眼眶,呆呆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知道自己今日语气重了些,便也忍住了没再说话,一时屋内鸦雀无声。
半晌,他才缓缓叹了口气,对跪在地上的沈仲彦说道:“还不快扶你母亲坐下?”沈仲彦忙站起身来,扶着陆氏坐了下来。
陆氏用绢帕擦了擦眼眶,说道:“是妾身做的不好,还望大爷不要动气。”
沈青正伸手握了握大奶奶放在膝头的手,说道:“我也是看他不成器的样子一时心急。”说罢,用手一指跪着的心儿说道:“你瞧,这个小丫鬟只是识些字便私下偷偷读些书,而仲彦他却整日想着如何从家塾里逃出来,我看他再不管教连字都要不会写了。”
瞧到陆氏没有说话,他接着说道:“仲彦身边的小厮贾二也是个不稳重的,不约束着自己的主子,反而由着他胡闹,以后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把他撵了出去。”
众人见他开始数落下人了,忙都低了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他看到责罚。
他瞧了一眼心儿,她正安静的跪在那里。他脑中忽然想方才在园里瞧到的荷花,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想到这里,他心下顿时宽慰了不少。抬眼又扫了扫前这群丫鬟们,个个都战战兢兢,他眼中到底还是露出几分不忍,说道:“其他人倒也算了,只是以后要多督促着二少爷,不要由着他胡闹。”
他似乎沉吟了一番,半晌才接着说道:“我看既然这心儿识字,何不把她留在仲彦身边专门伺候笔墨,仲彦日后也就不要在园子里到处玩乐了,只在房里读书写字吧。”
满屋子的人听到这话,都大吃一惊,专门伺候笔墨的丫鬟,不仅不用做杂事,而且身份比屋子里的大丫鬟还要高上一些。从前大少爷屋子里的秋露虽然也伺候笔墨,可到底还是大丫鬟,屋子里的事情还是要做些的,而今大爷竟让心儿专门伺候笔墨,这可不是一般的抬举,众人想着,便不由得望向心儿。
心儿本来就觉得大爷今日来得蹊跷,忽听他这么说,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刚才,她还想着去收拾好自己箱笼里的东西去外园,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大爷就要她给二少爷当笔墨丫鬟,不仅可以光明正大的读书,还免去了杂活。她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丫鬟的命运,终究还是掌握在主子们的手里,是被捧上天还是踩在脚下,都在一句话之间。
陆氏也没料到沈青正会这么抬举这丫鬟,心中有几分不愿,可想到他今日生了气,再多讲恐怕仲彦又会招来责罚,便温顺的点点头,带着几分笑,说道:“还是大爷想的周到,妾身一时气糊涂了,倒是没有想到。”
看她应了,沈青正也松了口气,欣慰的点了点头,转过去对着沈仲彦说道:“你日后若是还是偷奸耍滑不肯去家塾,不仅你要受罚,你周围的人一并惩罚。”说罢一甩袖子,起身迈步出了内厅。
陆氏劝慰了儿子几句,便也跟着出去了。
瞧着沈青正与陆氏出去了,跪在地上的丫鬟嬷嬷们才都敢站起身来。心儿的腿早已跪得麻了,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却看见一旁的香秀狠狠的瞪了自己几眼,才忿忿的甩手出去了。
心儿并不知道原来这香秀自恃容貌艳丽,从刚入府就想着吸引二少爷的注意,可不想大少爷第一次见到心儿就要讨了她去翠烟阁,使得二少爷只留意了心儿,反而没有注意到香秀这个小丫鬟,对她态度和其他小丫鬟没什么两样。再加上平日有冯嬷嬷明着暗着照顾,心儿倒也过得平顺。香秀自小心高气傲,哪里受的了别的丫鬟比过自己,便忽而对心儿爱答不理,忽而又冷嘲热讽,心儿对她倒是一贯的冷淡,她既生气又无趣,心里一直忿忿的。
几个月前香秀又发现心儿描出来的花样子活灵活现,丫鬟们都喜欢来找她,人也受欢迎起来了,心中更是不快,想找由头压压她的风头。忽又觉察最近她得了空只呆在西厢房里,不再热心给大家描花样子,香秀心中疑惑,暗中关注起她的一举一动。终还是发现她箱笼里私藏笔墨,正愁不知道如何禀告大奶奶,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香秀趁机告诉了王嬷嬷,心里就盼着心儿被罚。
不料她因祸得福,大爷指了她当笔墨丫鬟,香秀心里又气又悔又恨,气的是心儿居然逃过了惩罚反而一跃成为笔墨丫头,悔的是自己急于看心儿出丑,并没有想清楚就当众向王嬷嬷告发,反而成就了她,恨的是自己并不识字,否则今日哪还轮得到心儿。她心中一时翻江倒海,狠狠的瞪了几眼心儿,甩手去了。
心儿在周遭满是羡慕的目光中,开始在沈仲彦身边当了笔墨丫鬟。闲杂事情一下子少了很多,只是专心伺候二少爷在内园读书。
虽然上次挨过了训,他的玩性稍微收敛了些,可每天去家塾时仍然不情不愿,心儿不得不每日将那笔书本并墨纸砚仔仔细细的检查好了,整整齐齐装入放文具的匣子,交给贾二小心拿了,才放下心来。每日他从家塾回来之后,心儿便将那已经是乱糟糟的匣子重新理过,书籍放好,放在二少爷的条案边上,以备他需要。
自从心儿来到身边之后,沈仲彦倒是从心里觉得读书没那么枯燥了,偶尔读到什么有趣的诗句便讲给心儿听,她有时也会评论一番,不禁让他对这个小丫鬟多了几分好感。她的记性极好,他诵读几遍的文章她就能记住七八分,有时他背诵时忽然忘记了下面的内容,她便会轻轻在一旁提醒一两个字,他才知道她已经记住了,心中不由得对这个小丫鬟更加刮目相看。
偶尔大爷叫他去书房问功课,他便会带着心儿,似乎有她在身边心中更安稳些。她其实并不能帮得上什么忙,只是安安静静地垂手站在一旁,他偶尔背不出诗文时,便看向她,她就那么气定神闲的瞧着他,他心里也便镇定了下来,仔细想想倒十次有八次都能想得出来。
偶尔大爷也会让他写些字来看看,心儿便安安静静在旁边研墨,她研墨时动作又轻又慢,研出来的墨浓淡适中,连大爷有一次都忍不住夸心儿研的墨极好。沈仲彦最喜欢看心儿研墨的样子,她的神色极为专注,仿佛在做一件既精细又极为重要的事情,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握着竖直的墨条,慢慢的沿着砚沿打圈,浓郁的墨便氤氲而出。沈仲彦每每看心儿研墨,都像欣赏一幅画一样,小心翼翼地生怕破坏了这么美的意境。
大爷难得的对他表现出了赞赏,他受了鼓舞,心中欢愉,学起功课来更加卖力了。大奶奶陆氏对沈仲彦的变化也甚感欣慰,虽然仍不喜欢这个丫鬟,但对她的态度也逐渐缓和了起来,不再那么挑剔了,心儿的日子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一日,心儿跟着沈仲彦从大爷的书房出来,正遇到了前来给大爷请安的大少爷沈伯彦。沈伯彦许久没有见到心儿,看到心儿心里甚是高兴,和二少爷沈仲彦互相问候了几句后,便说道:“二弟,我有点事情想问下心儿,可否让我和心儿说几句话?”
沈仲彦想到大哥一直对心儿心存好感,心里略略有些不悦,但一时竟也找不到理由回绝,便索性留下二人自己回福禄居去了。
☆、平静
正值盛夏,天气炎热,沈伯彦见心儿额头微微有些细汗,脸色也有些潮红,便带心儿走到一棵枝繁叶茂的梨树下,树下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
沈伯彦坐下细细打量了心儿一番,一晃几个月没有见到心儿,她似乎长高了些,穿着一件半新的藕合色窄袖小袄,下身穿着翠绿色的长裙,肤色似乎比之前稍白皙了些,越发显得五官秀丽沉静。他便说道:“你穿这个颜色倒是很好看。”
心儿侧过头,正好对上了他关切的目光,她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暖意,虽不知他缘何对自己分外关注,但每次见到他都感觉到一种真切的关心,这关心的目光让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不管什么时候看到母亲,她眼中就是这样深深的关切。她又想到了外祖母,想到了舅父、舅母,还有表哥、表姐,心儿在他们的眼中也曾看到过这样的关心。她忽有些想家了,想她的亲人,也想她曾生活过的地方,想屋子里淡淡的草药香。她想钻进外祖母暖暖的怀里,想和表哥表姐在阳光下肆意说笑打闹。一时间,她有些伤神。
他见她眼中似乎多了抹淡淡的愁思来,不知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忙让她坐下。见她不肯坐,他轻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没有旁人在,而且你在大爷书房中定然也是一直站着的,坐下来也好歇歇脚。”见心儿只是低头不说话,他便也不坚持了,转而说道:“听说你成了二弟的笔墨丫鬟,我高兴了好久,如今一切可好?”
心儿轻轻点点头,说道:“有劳大少爷惦记,杂事比之前少了很多,一切皆好。”
他轻轻点了点头,说:“如今听你亲口说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只是二弟他还是玩心甚重,你少不得费些心。”
瞧到她点了点头,他接着说:“上次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私下我也问过二弟了,那只紫毫笔其实是他自己丢在池塘里头去了,不想母亲却真的查了起来,更有些丫鬟嬷嬷居心叵测、兴风作浪,一时牵连了你。”
心儿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是奴婢有错在先,难免被人抓到把柄,奴婢已经托周顺哥哥把笔墨送出去了,钱伯父也不会再给奴婢送书进来了。”
每次听到心儿自称奴婢的时候,沈伯彦心中便像有针尖刺入,隐隐的刺痛传遍了全身,他不由说道:“我心中并未将你当作丫鬟,你也可以不必自称奴婢。”
心儿抬眼望向他,他比上次见面时清瘦了些,面色平静沉稳,并不像在说笑。她摇了摇头,答到:“奴婢是沈府的丫鬟,自然是奴婢,不能坏了规矩。”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望着前方说道:“也罢,随你吧,只是你要明白,我从未把你当丫鬟看待。”见她不说话,他又说道:“周顺送东西出去之前,我都看过了。那经书可是你抄的?”说罢,他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
她迎着他询问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自己虽然对其他人都有所防备,唯独为这位温和的大少爷,她愿意据实相告,并不想骗他。
一抹淡淡的笑容悄悄染在他的嘴角,他说道:“字如其人,娟秀端庄,刚柔相济。”片刻,他又加了一句:“难怪连钱掌柜都不惜让你受罚而要你的抄本。”
心儿听出他话中的讽刺,忙说道:“并不是钱伯父要奴婢的抄本,而是奴婢愿意给钱伯父抄经书。”她避开沈伯彦有些困惑的眼睛,转身轻轻靠在梨树上,看着头顶上的树叶在阳光下闪动着亮光,缓缓说道:“钱伯父是奴婢一家的恩人,奴婢虽然笔法笨拙,可钱伯父却喜欢,所以奴婢愿意为伯父抄书,以报当年之恩。钱伯父也不忍奴婢受罚,是奴婢坚持要伯父送进府来的。”
“倒是我错怪钱掌柜了。”沈伯彦看着心儿,轻声说到。
心儿低头看到他脸上神情诚恳,便说道:“大少爷并不知情,无需自责。”
她还是担心沈伯彦尴尬,便转移了话题问到:“奴婢有一事想问大少爷。”
沈伯彦不妨她这么问,忙说道:“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心儿便问:“奴婢只是好奇,大爷为何那日会来,而且偏偏是在奴婢要被送出园子的时候?”
他低头沉吟了一番,才说道:“是冯嬷嬷托小丫鬟递信给我,说笔墨的事情被发现了,恐怕你要受责罚,当时我正受了风寒,并没有去先生那里读书,所以才接了消息。我想若是母亲执意要惩罚你,我去说也是无益的,便遣人告知了大爷,请大爷定夺。”
“可大爷为何要管奴婢的事情?”心儿蹙着眉头困惑地问。
沈伯彦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日后你自然会明白为何大爷和我都会护得你周全,只是,现在还不能说。”
心儿听他这么说,便垂下头,不再说话。自己离开家来到都城,听的最多的就是“不能说”这几个字。母亲临终前执意要自己来都城,可当心儿问她时,听到的就是“不能说”这几个字。到了都城,见到钱伯父,他嘱托最多的也是关于自己的一切事情,都“不能说”。寄住在周大爷周大娘家,他们也一再嘱托自己,什么都“不能说”。她心中有太多的困惑,可却不知何时才能有答案。她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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