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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丹的禁宫[出版]-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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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菜是先将杏仁和米煮上一整晚,然后再加入杏仁奶煮沸,再加入剁碎的鸡肉,奶油和大量的糖,捣烂成糊,以藏红花染色,最后撒上磨碎的杏仁和装饰物。”
我的嘴角抽了一下,鸡肉和大量糖一起煮?太凶残的吃法!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时代的人竟然对这道菜的评价还这么高?这就是所谓时代与时代的代沟吧。幸好餐后的杏仁蛋白软糖和玫瑰露冻比较附和我的胃口,不然我的胃可要大提抗议了。
用完晚餐,夜色已深。我的神经又开始紧绷起来,不知道苏莱曼今晚是不是依然要我侍寝?还是我现在可以退下去了?我是自己识趣地告退还是等他吩咐?经过昨晚一整夜的折腾,我自然更想早点回自己的地盘好好休息调整一下。
“许蕾姆,今晚你就留在这里。我还有点事要忙,你先去睡吧。”苏莱曼平静无澜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我只好应了一声,缓缓地走向了那张华丽的大床,脱了鞋子和外袍,只着里面的丝绸软袍上了床,抓起毯子盖住了自己的胸腹。怀着烦躁的心情,我盯着天花板猛看了一会,又忍不住转过脸看了看他。
年轻的帝王正神色沉静地书写着什么,临窗照入的月光在他身上晕染开珍珠般的微芒。从我这个角度看上去,他的一举一动显得高贵又从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汪深潭,水波不兴,风吹过也荡不开半点涟漪。但只要靠近他,就能感受到自己正站在深不可测的潭水边,隐隐有种如临深渊的恐惧。这或许就是所谓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气吧。
瞧了一会,他压根没什么反应,我的眼睛倒酸痛起来,索性转过身闭眼睡起觉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正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到有手抚上了我的腰。我一时惊醒,蓦的扭过头,他那张俊美的脸离我只有咫尺,眉梢的笑意流转,琥珀色的眼眸里仿佛在一瞬流露出极为柔软的东西,那炽热的呼吸几乎要扑到我的脸上……我忽然觉得眼前有点眩晕,不得不闭上眼让自己舒缓冷静一下。
“许蕾姆,给我讲个故事吧。”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听到这句话,我又睁开了眼睛,惊讶地望着他,“陛下这么晚要听故事?”
“是啊。你可是这届讲故事比赛的优胜者,不让你讲故事岂不是浪费了你的才能。”他振振有词道。
“可是……”可是已经很晚了好不好,我要睡觉!当然,我敢怒不敢言,根本不敢吼出自己的心声,只得恹恹地答了句,“那陛下要听什么故事?”
他似乎从声音里听出了我的不情愿,轻笑了一声,“就讲你以前给穆罕默德小王子讲过的那个故事。上次太匆忙,我也没听到几句。”
我愣了愣,上次讲得那不是小王子吗?我支支吾吾道,“可是陛下,那是童话故事……您真的确定要听吗?”
“现实太过沉重又无趣,偶尔听听什么大人是笨蛋之类的童话故事放松下也不错。”他用手肘支起了下颚,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感觉到面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避开他的眼神开口道,“好吧,那我现在就讲。在离我们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对,就像天上的星星那么遥远。在某一颗星星上也住着一位小王子。这位小王子有着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不过整颗星星上陪伴这位小王子的,只有一朵小小的玫瑰花……”说着说着,我的目光无意识地飘向了窗外,黑色的夜空静谧而一望无际地延伸着,就像是无法预知的未来。
作为一国之君,苏莱曼的日常生活相当有规律,每星期总有几天他会独睡在寝房或是书房里,为了国事彻夜不眠的情况也是时有发生。不过现在为了听小王子的故事,就算他独自睡书房,也会在临睡前到我这里听上一段。他的谈吐,他的气度,他的一举一动,总是如朝阳般灼灼闪光,让人想忽视都不行。只是,即使有过肌肤之亲,我始终对他还是怀有戒备之心,但凡心里有萌发一丝悸动,我就提醒着自己这只是一个没有重启程序的生存游戏,绝对不能陷入对他的感情之中。
小王子的故事陆陆续续讲了近两个星期,今晚终于快到结局了。果然,苏莱曼从议事大殿回来后又直接来到了我的住处。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乳香气息,镶嵌着白珍珠贝母的案几上摆放着几样糖果和坚果类的零食。苏莱曼斜卧在软榻之上,如丝绸般的长发垂落如瀑,毫不客气地将我的腿当成了枕头,微闭双眼聆听着我的讲述。我用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他柔亮的发丝,看着他一脸惬意的表情,忽然有种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皇帝根本就是只懒猫咪的错觉。
“许蕾姆,拿块糖给我。”明明是微笑的表情,听起来却像是在下命令。
我用手拈了一块玫瑰糖直接放入他的嘴里,他趁机轻轻咬了一下我的手指,轻笑道,“很甜。”
我的面颊有些发热,急忙抽回手指。经过这些天的亲密接触,我才知道原来这位苏丹也是位甜食爱好者,只是没太后那么走火入魔就是了。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我和苏莱曼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持续了近两周,真没想到,那高高在上难以接近的陛下也有如此放松甚至傲娇的一面,而且,这一面似乎……也不让人讨厌。
“小狐狸说,如果你驯养我,那我的生命就充满阳光,你的脚步会变得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的脚步声会让我迅速躲到地底下,而你的脚步声则会像音乐一样,把我召唤出洞穴。”我读到这段话时,心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停顿了一下。
听到这里,他忽然微微睁开了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许蕾姆,你若是那只肯让我驯养的小狐狸就好了。”
我的手指一顿,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随意翻动了几下盘里的糖果,又笑道,“陛下,我不就是属于你的吗?这个后宫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是吗?我怎么觉得每次听到我的脚步声,你只是探出了脑袋张望一下又缩回去了呢?”说完,他睁开了眼睛,用不明意味的目光静静注视着我。
我心里一慌,眼神一转避开了他的目光,手指不受控制地在他发丝间搅来搅去。
“许蕾姆,”他的神色一敛,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见他这个样子,我心里更是慌张,不知他为何变脸,谁知下一秒却听到他无奈的声音,“你手上的糖都搅在我的头发上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干的“好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吐了吐舌,“对不起,陛下,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帮您擦干净。”
他的脸上露出了好笑的神情,正想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了瓦西总管慌张的声音,“陛下,陛下,不好了!”
“什么事?”苏莱曼脸色一敛,毕竟能让瓦西总管如此慌张的事绝对不会是小事。
“陛下!达拉玛伊巴克尔她……她小产了!”
我手猛地一抖,握着的青瓷杯重重地砸在了地毯上,直转了好几个圈才停了下来。
第九章 不要得罪小人
尽管春天即将来临,可这几天却不知为何格外的寒冷,风吹在脸上像是刺骨般疼痛。我此刻的心情,也如同这糟糕的天气一般,凉飕飕的充满了寒意。达拉玛因为不小心摔下楼梯,而失去了她肚子里已成形的小公主。这听起来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可残酷的事实到底还是发生了。
出事之后,达玛拉的情绪一直十分低落,除了苏莱曼之外,她不愿意见其他任何人,也包括我,像是将自己整个封闭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苏莱曼这些天一有时间就陪伴着她,希望能减轻一些她的丧女之痛。皇太后怜惜她的身子,赏赐了她许多补身的药物。这种种一切都明显表达了一个意思,虽然这次出了意外,但达拉玛依然还是备受苏丹和太后的宠爱。就这样大约过了两个星期,达玛拉终于愿意见我了。一收到消息,我就急急忙忙赶到了她的住处。
达玛拉看起来清减了许多,面颊凹了进去,所幸脸色倒还算健康,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她眉梢若隐若现的那一丝哀伤,诚实地泄露了心中的创痛。
“达玛拉……这次真的只是意外吗?”我开门见山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在后宫里待久了,我实在无法相信所谓的意外,王宫里的意外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她点点头,有气无力地答道,“这次确实是意外。都怪我自己太不小心了。”自从达玛拉有了身孕后,太后和陛下都派人时刻保护着她,按理说基本没有让别人害她的机会,看起来她自己不小心似乎更可信一些。但听她这么坚决的否认是意外,我还是有点怀疑,觉得事有蹊跷。达拉玛自己对这个孩子视若珍宝,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偏偏摔下了楼梯?她的性子一向谨慎小心,好像不应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可是你怎么会那么不小心摔下楼?”我按捺不住地又问了一句。
达拉玛垂眸敛眉,声音里带了一丝伤感,“那天早上起来头就有些晕,我也没太在意。用完早餐想着出去走走晒晒太阳,谁知下楼梯时一不小心踩了个空,结果就……是我命中注定无法拥有这个孩子。”
“你身边的那些侍女呢?她们怎么没好好扶着你?”我皱了皱眉,只见达拉玛眼中的后悔显而易见,或许真是我太多心了。
“是我自己太心急,走得快了些,侍女想拉住我已经来不及了。”她幽幽叹了一口气,眼圈微微犯红,“说这些也没用了,陛下震怒之下已经将我身边的侍女全部处死了。”
我的心里一凉,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达拉玛的这番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只是,也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由于达玛拉的意外小产,整座王宫的气氛变得异常低落沉闷。伊斯坦布尔的春天,就在这种略带压抑的气氛中姗姗来迟了。
此时正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后宫的庭院里一派春意盎然,栽种的各色郁金香已含苞欲放,碧绿修长的叶片烘托着杯盏形花朵,挺拔又楚楚动人的身姿在风中轻轻摇摆,一眼望去,成片的黄白紫红,就像是铺就了色彩斑斓的华贵织锦。随着郁金香的盛放,宫里似乎也一扫以往的颓废和压抑,从各处传出了欢声笑语。
每到这个时候,按照传统,后宫里都要举办盛大的郁金香节。在现代,一说起郁金香人们就会想起荷兰,似乎已经忘记了土耳其这个真正的郁金香发源地。据说郁金香这个词也是来自土耳其语…………美丽的头巾。平时听宫人们闲聊,我也对这个时代的郁金香在欧洲的非凡地位有了大致了解。据说法国巴黎的女子上街,如果能戴上一朵郁金香作为装饰,那感觉就和现代时髦女郎拎着个爱马仕包没什么区别,而欧洲有一位富家小姐出嫁时,所有的嫁妆就是一枚稀有品种的郁金香球茎。有些稀有品种甚至被卖到三四万法郎也是常事。16世纪的三四万克郎啊,折算成欧元可是一大笔巨款呢。
宫里的郁金香节每次都由玫瑰夫人负责举办,今年也不例外。除了宫里的所有女人,这个节日还会邀请贵族的女眷和其他国家的大使夫人们参加,所以郁金香节也算是一个向异国展示奥斯曼帝国实力兼拉拢大使夫人们的窗口,苏莱曼和太后对此都相当重视。玫瑰夫人每次都举办的相当成功,这次她也是想借由举办节日加重自己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因此对所有的细节要求也更加严格,绝对不允许出现一丝纰漏。
其实在这里待久了,我觉得奥斯曼后宫的运作就像是一个大型企业,每个部门的负责人都要训练新人,这些部门就像女佣一样,分别负责珠宝,饮食,制衣,洗衣等工作。最低层是清洗厕所的人。一类妃子,一类管理者。后宫干事管理着所有的事务,管理着后宫大小服务部门。而有的妃子也兼任管理者,比如玫瑰夫人。这在后宫的女人中还是比较少见的,由此也可见玫瑰夫人的受宠程度。
郁金香节举办的当天,天气出奇的晴朗。碧空如洗,大朵大朵的白云如绵软的纱帛般在空中浮动,春风吹过金角湾和博普鲁斯海峡的交汇处,带来了黑海海水独有的潮湿味道。庭院里,一丛丛的郁金香竞相开放,红的;黄的;紫的,白的,黑的,火焰般炽烈,黑夜般神秘,紫丝绒般华丽……浅金色的阳光更为这一切披上了绚丽之极的色彩。
王宫的走廊各处也摆放着许多盆栽郁金香,每隔四株郁金香就摆一支蜡烛,和花冠同高。庭院里的灌木树枝上都挂满了各色彩灯和小镜子。走廊两侧放置着装饰着鲜花的花架子,廊下挂着造型精致的鸟笼,里面养着各种各样的鸟儿。婉转动听的鸟啼声相互和应,更为节日增添了不少情趣。
各国的大使夫人也是盛装而来,尤其是那位来自切尔卡西亚的大使夫人,今天穿着白色丝绸长裙,绣金线的袍子和猩红色天鹅绒镶金边的外衣,不但穿戴打扮格外出色,长相也是相当美艳。
作为后宫妃子的一员,我自然也参与了陪同观光兼导游的工作,为几位来自威尼斯和阿尔巴尼亚等国的大使夫人介绍着郁金香的品种。庭院里除了郁金香外,也栽种着不少玫瑰茑尾和洋水仙,同样也是鲜艳多姿撩人眼球。等到大使夫人看得有些累了,女奴们适时地送上了丰盛的餐点,乐师们则用传统乐器演奏着动人的乐曲,将这里的气氛营造得更加热闹。在源源不断送上的餐点中,最受各国大使夫人钟爱的就是奥斯曼传统甜点哈发。以杏仁榛子芝麻或是各种水果,混合宫廷秘方的蜂蜜面粉,不断搅拌翻动,才能调制出多种口味的哈发,入嘴即化,松软带酥,一点也不比现代任何糕点逊色。土耳其人对甜食的热爱真是让人佩服不已。
随着夜幕的降临,郁金香节更是到了一个小高潮。挂在各种灌木树枝上的彩灯在小镜子的反射下璀灿绚烂,光与影流转汇合出华丽的景象,交相辉映。再加上土耳其音乐的靡靡之音,直让人以为误入了天堂仙境。做了一天的讲解员,我也只觉口干舌燥,趁着那几位大使夫人去巴结玫瑰夫人,赶紧找了个角落喝口玫瑰甜水休息一下。还没喝上两口,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而来,嘴角不禁微扬,轻唤道,“贝希尔,你今天也累坏了吧,快点喝口水吧,等下结束时够你们收拾的呢。”
贝希尔神色古怪地看着我,朝四周张望了一下俯首在我耳边低声说道,“许蕾姆,我刚刚不小心偷听到了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我喝了口水,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道,“和什么人有关?”
他犹豫了一下,简短地答道,“和加尼沙副官有关。”
“什么!”我腾的一下子站起了身,急切地问道,“贝希尔,你倒是快说清楚!”
他压低了声音,用比较快速的语调说道,“加尼沙大人今天负责节日的守卫工作,瓦西总管派人假传旨意让他到太后寝宫等候,然后用迷香将他迷晕,再将某位大使夫人也带到那里,营造出两人偷情的现场。接着再以寻找偷盗者的借口带人进入,正好撞破所谓的丑事。”
我心里大惊,瓦西好狠毒的计谋!如果是女奴的话,苏莱曼或许还能饶恕加尼沙一命,但如果牵涉到别国大使夫人,那加尼沙是必死无疑了!加尼沙虽然聪明,但或许还没想到对方胆敢假传太后的旨意算计他。再加上他素来瞧不起那瓦西总管,难免也会轻敌。
“太后寝宫里难道没人吗?就算太后不在寝宫去参加节日了,其他女奴总有人在吧?”我怀疑地看着贝希尔。
贝希尔摇了摇头,“你也知道今天是郁金香节,后宫里的所有女奴都能参加这个节日。沉闷的后宫难得有这样热闹的盛会,又允许所有人参加,平日里被闷坏了的女奴们自然谁也不会落下,太后寝宫的也不例外,估计也就留了几个守门的。我看瓦西就是特地等了这个机会来设陷阱。而且……………”他说到这里又没有继续下去,似是欲言又止。
“那还等什么!我得马上去找加尼沙!提醒他千万别上当!”我顿时心急如焚,只觉得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听瓦西的意思,现在已经布完了局,加尼沙大人如今已经在太后寝宫了。瓦西正准备去叫人前往那里上演一场好戏。”贝希尔迟疑地开口,“只是,要是来不及或是被撞个正着……许蕾姆,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连你也牵扯进去的话,恐怕对你相当不利。”
“不行!绝对不能来不及,我们必须得赶在他们之前到那里,不然加尼沙就危险了。”我飞快打断了他的话,“加尼沙救过我好多次,说什么这一次我也不能让他有事!”说着就推开他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太后寝宫。
“等一下,许蕾姆,”贝希尔忽然拉住了我的衣袖,“我带你从太后和陛下专用的浴室走,那里有特别的暗道直接通往太后寝宫。”
“什么?暗道?”我大吃一惊。
他笑了笑,“在这座后宫里有不少暗道和秘密房间,用途和位置都稀奇古怪。就算是在后宫居住多年的老宫人有时都会迷路。”
如果不是贝希尔,我真没想到宫里还有这样的暗道。跟着他走在漆黑无光的通道中,我心里又不由一紧,既然贝希尔也知道这暗道,那瓦西岂不是更加清楚?如果撞个正着不是糟糕了吗?贝希尔像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忙解释道,“没错,瓦西也知道。这条暗道就是他告诉我的。不过你放心吧,瓦西绝对不会走这条暗道。”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我半信半疑地问道。
贝希尔微笑着,“既然他是来抓盗贼,又何必走什么暗道,正大光明带人进来就是。在他看来,中了迷药的加尼沙已尽在掌握,怎么也不可能逃了出去。”他的声音顿了顿,清晰地说道,“到了。”说着,他伸手轻轻将面前的门推开了一条缝隙,淡淡的光线顿时就涌了进来。
我小心翼翼地从门缝张望出去,只见那房间的床榻上果然躺着衣不蔽体的两人,其中一人正是陷入昏迷状态的加尼沙,而他身边那位不省人事的美人竟然就是切尔卡西亚大使夫人!见到此情此景,我也顾不上害臊,急忙推门而出,先冲到加尼沙身边伸出手想探探他的呼吸。谁曾想他可能是感觉到有东西靠近,竟然一下子狠狠咬上了我的手腕!我费了好大劲才扯回了自己的手,手腕上赫然留下了一排极深的牙印子,明显地沁出了血丝。
“加尼沙!”我唤了他一声,却似乎没什么作用。
贝希尔皱了皱眉,催促道,“许蕾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估计瓦西很快就会赶到。你想怎么做?”
“先将他们各自衣服穿上,你帮加尼沙穿,我帮这位夫人穿。然后你先带这位夫人离开。”我边说就边拿起了跌落在地上的衣裳,往大使夫人的身上套去。幸好这个时代衣服件数不多,也没现代这么细致,所以穿起来还不用费那么多时间。
贝希尔看了看我,眼中闪过不明意味的神色,立即也行动起来。
看他带着大使夫人离开后,我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拿起了桌上的冷饮料就泼在加尼沙的头上,又用指甲在他的人中狠狠摁了下去…………………在冷水和暴力的双重刺激下,他果然蓦的睁开了眼,在见到我的一瞬显然恢复了意识,震惊不已地吐出两个字,“是你?”
“是我。加尼沙,你能试着挪动一下吗?还能不能走路?”我上前扶起了他,正色道,“我们必须离开这个地方,不然会有很大的麻烦。”
他费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翻身下床走了跌跌撞撞走了两步,点头道,“勉强应该能走,只是全身无力而已。”
“好极了,能走就行。”我用足力气搀扶着他进入了暗道,步履艰难地往浴室的方向走去。他的半边身子倚靠在我的肩上,犹如压着一座大山,让我的呼吸都有点困难。但想到面临的危险,我还是咬牙支撑着他一步一步前行。
“许蕾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到了太后寝宫之后就不省人事了。”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比较微弱,在暗道里响起来就像是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
“你中了迷香,瓦西想害你,我刚让贝希尔将大使夫人带走。”虽然是短短三句话,但加尼沙这样的聪明人仔细一想,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身上蓦的散发出一丝狠厉残酷的杀气,我在他身旁也不禁起了个寒战,只觉有股森森凉意深入骨髓。
这条通道并不算太长,我们总算是到达了浴室。贝希尔已经带着大使夫人离开了,我也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总算是离开了险境,这下应该没事了。”我伸手拍了拍胸口为自己压压惊,又抬头望向他,“你还能坚持走吗?不能走的话我去叫人来接你。”
“不必,我的身子还没这么弱,自己走得动。瓦西这个下贱的东西,竟然敢算计我。”他眼中的玫瑰色骤然加深,那是如野兽般嗜血的红色。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手腕是不禁一黯,面色微变道,“这里怎么了?”
“你不提醒我倒忘了。刚才也不知是谁,好心当作驴肝肺,不分青红皂白地咬上来。”现在脱离了险境,也让我起了几分调侃他的心思。
“你的手……”他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脸上竟缓缓浮起一层淡淡的嫣红色,将他平日那张冷峻的面容映衬出了几分艳光潋滟,“难道是……我?”最后那个我字他似乎是极为艰难地说出口,脸色也在那一刻神奇地由红转绿。
“不是你难道是小狗吗?”我没好气地甩了他一眼,心里暗暗犯愁到底该怎样把牙印遮掩过去。这牙印不但十分清晰,而且一看就是个男人的牙印,若是被苏莱曼发现,就算不说什么,疑心也必然是有的。不过现在还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又赶紧说道,“加尼沙,我不便在这里久留。这样,我先出去,然后你也找机会离开。我们就当成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顿了顿,又不放心地嘱咐道,“你自己小心些,随机应变,也千万别打草惊蛇。瓦西敢假传太后旨意,必定是留有后路的。”说完我就准备闪身离开,万一被人撞到我和加尼沙在浴室里,那也是有嘴说不清。
“许蕾姆……”加尼沙忽然叫了声我的名字,而摈弃了伊巴克尔那个尊贵的称呼。他的唇齿间竟然也能发出如此柔软的声音,让我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我下意识地转过头,想看看他此刻是否流露出和平时不同的神情。但他已垂眸低头,紧紧抿住了嘴唇。暗红色头发垂落遮出阴影,眼神则藏进了那一片阴影之中。
“你不用必谢谢我,你可是我命中的福星,你要是有什么损伤,以后谁来救我呀。”我换上了比较欢快的语气,“你不用把我想得太善良。要是换成其他人,我才没这么圣母管这种闲事。”说完我没再看他,小心翼翼地溜出了浴室,悄悄地返回到了庭院里。
盛大的节日还在继续,各国大使夫人和妃子们亲切交谈着,音乐,美人,歌声,鲜花……这样热闹的场面,根本就没人留意到我短暂的失踪。等到贝希尔以送苹果茶的借口前来时,我急忙问起了事情的后续发展。
贝希尔面带揶揄地笑了起来,笑容犹如拜占庭的宝石浮雕般迷人眩目,“瓦西带人到太后寝宫时自然是毫无发现,还被太后重重训斥了一回,这次可真让他跌了个大跟头。那位大使夫人,我已经将她安置妥善了,绝对不会走漏任何消息。至于加尼沙大人嘛……”他顿了顿,笑容更加深了几分,目光往不远处的某个方向一瞥,声音在我耳边如一阵风般掠过,“在那里。”
我抬眼望向了那个方向,只见在浓密的树荫下,加尼沙正垂首站在苏莱曼身边,似乎在聆听上位者的吩咐。他的脸色看起来略显苍白,但总算还不是太糟糕。倒是那位年轻的帝王,今天穿的天鹅绒长袍上绣以豹斑和虎纹为主的奇特玛尼图案,更显得他高贵无比,充满了王家的威仪,也难怪吸引了那么多爱慕的目光。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感到有点不是滋味,那感觉就好像是吞了个半生不熟的枣子,寡淡无味还带着微微的酸涩。
“我看加尼沙大人恢复得倒快。”贝希尔嗤笑了一声,又敛去了笑容,颇为担忧地望向我的手腕,“只是这牙印……不如戴副粗些的手镯暂时遮挡一下?”
“暂时遮挡也不是绝对安全的法子。”我冲他眨了眨眼,“别但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还没等他问出口,我就顺手拿起那壶滚烫的苹果茶,毫不犹豫地浇在了那个牙印上。整个手腕顿时变得通红一片,我再咬着牙使劲揉搓了一下,皮肉皆破,那个部位已变成了血肉模糊一片,压根看不出原来的牙印了。
“许蕾姆!你疯了!”贝希尔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立即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恼怒又心痛地瞪着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办法吗?你怎么能伤害你自己?!”
“不然怎么办?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安全的方法。”我抽回了自己的手腕,淡淡道,“放心吧,又不严重,伤口总会愈合的。”
“你!”他忍住了气,转头喊道,“来人!许蕾姆伊巴克尔被热茶烫伤了,立即请御医来医治!”
第十章 出征匈牙利
苏莱曼的寝宫里。几支紫色茑尾在长颈水晶瓶中静静绽放,花影浮动处,有半明半昧的烛火在轻轻摇曳,映得那位年轻帝王的神情更是模糊不清。尽管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神经不够坚强的人还是无法承受他所带来的那种无声迫人的压力。至于我嘛,或许是逐渐开始了解他的关系,本人的神经倒好像变得越来越坚强了。
我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妥当的手腕,抬起头冲着他露出了带有讨好意味的笑容,“陛下,看!已经没事了。过些天这个烫伤就会痊愈的。”
苏莱曼的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些,他的神色似乎稍微缓和了一些,有些无奈地问了句,“还疼吗?”
我赶紧点头承认,“当然疼啊,不过比起刚才已经好一点了。”该示弱的时候还是要适当示弱,强撑着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疼还这么不小心!以后不许靠近任何滚烫的水和食物。对了,壁炉也不行。”他的口气听起来颇为不善。可不知为什么,我的心情却是不错。他并没有说那种疏离的客气话让我好好去休息什么的,而是在我的面前明明白白表现出了生气的情绪。
“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不然就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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