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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富何求(苏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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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脚下的步子,跑的越发快了。
再说连方氏这边,本是去了梅月山天光寺里吃斋,今日才回的。
原想着先回尚书府,等到明天白日再过来看看,思量之下,又等不及看自己的宝贝孙儿,结果就碰上了从房里出来的宁初二。
开始的时候,连方氏看的不是很清,模糊见着一名女子发鬓微散,双颊带红还在犹自高兴。
要知道,她儿子自和离之后便没再近过女色。
乍一看到有女子从他的房里出来,还真是喜多过忧的。
她本想跟上去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哪里知晓,越跟心里越没底。
及至看到宁初二回头的一刹那,那心里就跟生生被挖了个窟窿似的,气的手指头都在颤抖。
怎么是她?
怎么就非得是她?!!
“宁初二,你给我站住!!”
连方氏步步紧跟,奈何又不能像初二那般,毫无规矩的提了裙子向前跑。
眨眼之间,已是甩了她好长的距离。连方氏追的焦急,索性脱了脚上的鞋子,照着初二的脑袋砸了过去。
这本是个泄愤的行为,手下又没什么准头。
可是那鞋底,却是镶了两片足金的。
正是她在天光寺祈福时,方丈给压在鞋上的开光“法器”,说是能步步生金。
如今金是没见着,但是拍倒了她最不待见的宁初二,倒是让她甚觉心宽。
连府的大宅内,灯火通明。
十六盏提花小烛挂于正厅,打在宁初二的后脑勺上,宛若要照出什么妖物一般。
另一边的高脚椅上,连小爷作壁上观,身上石青色常服领口微敞,懒洋洋的靠在一头把玩着手里的玉佩。
他自然是被他娘强拉过来的,既走不得,便象征性的看看热闹。
谁知宁初二这回倒似开了窍似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任连方氏如何叫也不肯睁眼。
这架势,明显是想把问题丢给连十九了。
果然,方琬之叫她不醒,转脸对自己的儿子说。
“怎么回事,是不是该跟为娘解释一下?宁初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宅子里。”
和离便是放妻,桥归各路,哪里有妇人和离之后还出现在夫家的道理。
连十九瞅了眼装死的前妻。
“不知道啊。”
“。。。不知道?”
连方氏瞪他。
“这人可是从你屋里走出来的。”
“。。。是吗?”
连十九含笑望着自己的母亲。
“每日从儿子房里进出的人多了,哪里个个都能记得。”
方琬之见他领着她兜圈子,直接摊开了说。
“记不得了?为娘看你是记的忘不得了!!连府是什么地方?你不允,宁初二怎么会进到府里来?你别忘了,你们已经和离了;不再是夫妻了。如此相见不光于理不合,传将出去更是没有好话。这简直就是胡闹!!!”
连方氏鲜少会对连十九说重话,如今这一番数落,可见是动了真气了。
连小爷没接话,只是侧头咳了一声。
顷长的脖颈,自领口处侧出一个优雅的弧度,半隐在衣领下的红印若隐若现。
连方氏是过来人,哪里会不明白那东西象征着什么。
再思及方才宁初二从他屋里出来的样子,只觉一股心火窜上额头。
“宁初二!!你给我起来!”
可怜宁家小二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就这么被连十九给算计了。
但是那印子,也却是她一时情动吮上去的。
连方氏气的跺脚,宁初二不得不爬起来,垂丧着脑袋。
“不是您想的那样子,我们只是。。。”
后面的话她也没太好意思说出口。
连方氏狠狠剜了她好几眼,闷声对连十九道。
“前些时日同你说要给你招个房里人,你如何都不肯。现如今刚回了上京,还是叫了她来。你可记得,她当初是如何非要离开连府,又是如何抛下襁褓中的孩子自行离去的,即便她过去是你的人,现在。。。”
“既然娘也知道她是我的人,那么进我的门也就无甚稀奇的了。初二不醒事,有不周到的随您教育便是了,何苦生这么大的气。”
连十九这一番话说的,不光是连方氏惊了。就连跪在一旁的宁初二也震惊的半晌未及回神。
余光之下,是一道躲在屏风后面的小小身影,正伸着脖子靠近这里。
那胖胖的小身量,正是腓腓。
宁初二这才明白过来,连十九为何打断了连方氏的话。
孩子尚且年幼,他们也确实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的父母同旁的父母有什么不同。
连方氏却险些被这话气的背过气去。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想气死为娘才算罢休吗?”
眼中一捧热泪流出。连方氏下意识的看向有水的地方,缓缓做了一个发足狂奔的准备动作。
投湖这种事,真的许久不做了。
连十九见状也没见得紧张,只是抬脚踢了宁初二一下。
这样的默契,早在三年前便是如是,更不消说现在。
就在连方氏迈步向前的一刻,宁初二双手一个前扑,死死抱住连方氏的大腿说到。
“池水凉的很,您跳的时候好歹多披几件衣裳吧。”
☆、第十九章 腹黑儿子败家爹
“奶奶不要生气,娘哪里做的不好,您说她就是了。”
角落里的那个小小身影突然跑了出来,两只小手拢在胸前不停作揖。
胖乎乎的小脸,哭的眼泪鼻涕都流在了一处,实在让人心疼不已。
连方氏没想到孩子会在这里,连忙将孙儿拢在怀中。
“奶奶不生气,奶奶不生气。”
宁初二僵硬的看着面前的一幕,却是震惊多于感动。
只有她知道,连翕脸上的东西,根本不是泪水,而是他的。。。口水。
想到连小兽飞奔过去之前,吐在手上,胡乱擦在脸上的那一大口。。。。。
她真的觉得,自己对孩子的认知太过浅薄了,因为他已经学会如何扮猪吃老虎了。
也或许,这是从他父亲那继承来的,与生俱来的本能。
宁初二颇有些感悟的想。
希望连翕长大之后,不要因为幼时这段“不堪的过往”而后悔。
不然,她真的会于心不忍的。
然而这个担忧分明是多余的。因为在很多年后,连翕还能厚颜无耻的拉着自己媳妇的手,愉快的谈论自己的童年,面带骄傲。
这自然是后话了。
再说连夫人这边,眼见着自己孙儿哭成个泪人,哪里还有心思再作。
“两个大人也看不住一个孩子。”
留下这句话,连方氏便抱着连翕走了。神情依旧不快,却是默许了的意思。
离开连府时,连方氏带走了连十九新得的几样古玩玉器。
倒不是这东西有多稀罕,而是连尚书最忌讳的便是乱花银子。
上次连十九就因为买了一只汝窑白瓷,便被连喻一气之下,查封了整整三家店铺。
如今这一大兜子的古玩。。。
连小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连方氏倒是走的趾高气昂,自己儿子的胳膊肘总是向外拐,她总要添点堵将自己的面子找补回来的。
宁初二方才仰仗他解了围,见到他这般,不由安慰道。
“连阁老也并非不通情理的人。我瞧着你那些,多是笔洗镇石,也是风雅的,想来。。。”
“那套白玉笔洗,是用整块玉山晶石打磨出来的。”
连十九慢悠悠加了这一句。
宁家小二就不说话了。
玉山晶石,千两黄金难买其市,他居然就磨成两块巴掌大的东西来洗笔。
你爹就是把你铺子全封了;也是该!
有了连方氏的默许,便算是为宁家开了一扇小门,连带着宁中秋和宁老夫人也有机会来见见小兽了。
宁中秋是宁家二老在三十七岁生下的老来子,比初二小了十七岁。宁初二刚嫁给连十九时,还是个只会流哈喇子的傻小孩。
在宁初二看来,中秋算是聪慧的。但是跟连翕一比,还是落了下乘。
“小舅舅,等小兽长大了,一定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小舅舅,听说你小小年纪就进了白鹭书院,真棒。”
“小舅舅。。。”
就为了这几声小舅舅,宁中秋几乎花光了所有压岁钱。
“二姐姐,我再也不要跟小兽玩了。”
宁中秋擦着眼泪,低头瞅着自己干瘪的荷包,满脸委屈。
宁初二看的心里过意不去,默默塞了二两银子给他。
“拿好了,去买些自己喜欢的。”
但是第二日,这些银子换来的东西又辗转到了连小兽手里。
中秋说。
“二姐姐,小兽昨天亲我了,还夸我长得好看。”
宁初二抬眼看着自己弟弟,被骗了之后还欢欢喜喜的痴呆样,心里惆怅的一点缝都没有。
宁中秋要是掌管户部,估计会被连翕骗走很多银子。
这只是一个假设,但是不久的将来,这件事却当真变成了现实。
宁中秋成为了最穷的户部尚书,连小兽晃悠到了刑部,舅甥两的相处模式,一直处在,借钱与被借钱之间。。。
现下暂且不表。
转眼便到了小雪,树上冷的结出冰凌时,宁家小二被招进了司天殿。
监正大人抖着一把老骨头,语重心长的对她说。
“圣上要在元日时摆九微十三宫,为六皇子祈福。你身兼司星礼祭,这件事便交予你做吧。”
宁初二瞠目结舌的看着刘监正。
“大人,九微十三宫是大祈。下官年纪尚轻,恐怕难当重任。”
所谓大祈,便是九州之下十三星位,按照五行之礼摆放福坛。碧青琉璃一把,明紫拂尘一柄,请金镶玉佛像九尊,开坛跳唱,类似于隆兴时期的萨满舞。
这样繁复的大礼,多是在旱灾之年,或是征兵出战时才会举行。其过程所用之物又极其金贵,所以已经很久不曾用过了。
而今要开这样的大祈,却只单单为了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娃儿,实在可笑的紧。
最关键的是,这种仪式钦天监会的人都差不多咽气了,就连她父亲在时,也只是知道些麟角。
“年纪轻才需要历练嘛。”
刘监正四下看了看,招手让宁初二附耳过来。
“圣上看的,无非就是个热闹。大祈的法子,除了我们这些老骨头,哪里还有人明白。你只需学着书上的,认真跳便是了。”
吃天家饭的,都有那么点下策。刘元洲都年过六旬了,让他去跳,还不要折腾零碎了。
宁初二抽着嘴角看他。
“大人,钦天监就再找不出旁人能替了吗?薛章正和刻漏两位大人阅历比下官多,也是可以胜任的。”
“但是他们都给我送了礼,我不好叫他们去。”
刘监正说的很坦诚,斑白的胡须看着挺高深的。
“下官,也可以给您送礼啊。”
宁初二掰着手指头,她屋里还有盒六安瓜片,正好给了他。
“不必了。这东西总是要有人跳,咱们钦天监正好就留了你一个。”
合着,在她之上的那几位大人都送完了?
可叹她最近将心思都放在了腓腓那,竟然连这样重要的小道消息都不曾得知。
刘监正拍拍初二的肩膀,转脸拿了只小盒给她。
“这六安瓜片你拿去喝,不够再来问我要。你要知道,本官一直都是欣赏你的。”
冬日里的冷风吹散一树枯叶,凄凉的看不到一丝生机。
宁大人就这么傻傻站在瞬间关闭的司天殿前,觉得人生就像跳大神,不管你怎么虔诚,该倒霉的时候还是照样倒霉。
☆、第二十章 宁先生不快活了。
自殿里回来之后,宁初二便找来了春夏中秋冬五官正。
一面一本正经的布置上头派下来的任务,一面命人秘密请来了两位民间跳大神的高手。
大祈这东西,除去要唱词,还要踩准了方位去跳。过程需要三人,一个是主神,其余两个是二神。在唱跳过程中,主神多是在“旋转”,二神耍鼓,有固定的曲调和请神词。
大蓝广绣袍,天霜符纹纸,宁初二刚准备到铜盆时,没想到麻烦就来了。
不过这事,不是关于祈福的,而是沉寂了一阵的连方氏,决定给连十九张罗婚事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宁初二正在教冬官耍鼓,手下一滑险些将梓鸣鼓砸到他的脚上。
宁中秋说:“哥,连夫人要给小兽找后娘了。”
她挥退左右,面上怔了一怔。脚下似要迈步出门,却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连十九是连家唯一的长子,而且正直壮年,和离再娶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中秋眼泪巴巴的说:“姐,话本子上都说了,后娘都会打小孩的。连小兽就是再精也是个孩子,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受欺负?”
她静静坐在原处,良久才问了一句。
“。。。那他是个什么意思?”
不论这件事情的结果如何,连十九才是那个最后点头的人。如果他不答应,那这件事情就还有回还的余地。
宁中秋面上有些踟蹰,看了宁初二好一会儿才小小声的说。
“姐夫说。。。随连夫人安排。”
十一月的天,寒着,表面看上去却并不凌冽。骄阳高照,冰凌挂满树梢,几片干枯的树叶挂在枯枝之上。
可那刺骨的寒,却像是锋刃刮过一般。只站在檐下一会儿,便是如置身冰水中一般。
宁初二身穿一身藏蓝道袍,照旧如往日一样拎着挂幡去北门桥头摆摊。
这也算是个世代相传的行当。
自她爷爷那辈开始,宁家就拿这能掐会算的本事赚些余钱。
相较于为官,其实宁初二更愿意呆在这里。
虽说都是满嘴跑马的活计,但是在这,心里更踏实的多。
只是今日,她却全然没了这份兴致。
宁初二晃动着手里面的签筒,先给自己卜了一卦。
卦象上说,她今年婚运恒通,又逢右舷星照位,有贵人相助,金银钱财唾手可得。
她瞧着,自己都觉得可笑。
宁初二胡乱将卦签塞回筒里,转脸又在正在编制的新历上记道:
红鸾星方位不稳,隐隐偏离命宫,肖兔者不宜纳娶。
连十九是属兔的。
她写完之后,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想到连方氏平日也不看皇历,又觉得丧气,随手将簿子撇到一边。
对于这件事,她比谁都烦闷,又比谁都无奈。
摊子前,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位年轻妇人。
正喋喋不休的跟她讲述着家里的糟心事。
她说:“道长,前些时日我在床面上发现一块干涸的血渍,我相公时常要去外头应酬,我又是前不久刚来的月事,这血渍断不可是我的。”
“你不是能请神嘛,见人所不能见。快些帮我看看,这人是我府里的还是外头的,也好让我好好整治整治她。”
这人也算是常客了。
陆记药房掌柜的媳妇,陆许氏。
这是个出了名的妒妇,自嫁给陆掌柜的,便总疑心身边的人。前些时日,更是将一府里长相出挑些的丫鬟都撵了出去。
这要换做往常。
宁初二必然要摇铃跳脚,顺便“鬼神上身”一把。
装模作样的烧几张符纸,再让她买几个小人回去扎,解她这份心宽。
只是她今日心情不好,连带请“神”上身的心思也没有了。
神色恹恹的听着,嘴巴都懒得张开。
抬手喝茶之际,却看见自己的摊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小家伙。
锦紫色勾金锦暗花的直缀,再搭上一件精致的狐绒小披风,端的俊俏可爱。正是她的儿子,连腓腓。
一旁的妇人还在犹自说着。
“别让我知晓是哪个狐媚子,不然,绝不轻饶了她。这种污秽的东西也敢留在我的床上,看我不。。。”
“没准是痔疮呢。”
宁初二见到儿子,哪里还有听她唠叨的心思,打断她的话道。
“男人常年在外应酬,难免会惹了些隐疾,你这做妻子的,原该多体谅些的,别总想些有的没的。”
“痔,疮?”
“是啊。”宁初二自怀里掏出一个大纸包。
“这个一日三次,取指甲盖大小和在汤里同食,有了这个,少说也能让他在家里呆上三天,至于这期间能不能缓和关系,就看你的了。”
“道长所言当真?”
“当真当真,三十两银子,给钱。”
宁初二一面敷衍着,一面将东西塞到许氏手里,随手将人打发走了。
连小兽笑眯眯的站在一旁,一脸崇拜的对宁初二说。
“娘,那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啊?”
吃上一点就能呆在家里三天。
额。。。
宁初二仰脸看天。
跑肚拉稀这种事,自然是呆在家里养着的。
她觉得,如果这个时候告诉她儿子,那包里的是巴豆面,估计会毁了自己仙风道骨的形象。
所以她揉着腓腓的小脸,神神秘秘的说。
“。。。仙药。还没用饭吧?娘带你去吃饭。”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宁初二收了摊子,带着口袋里刷拉刷拉作响的签筒回了宁府。
伴随着几样菜式,热气腾腾的出锅,整个大厅内都充斥着诱人的饭香。
连小兽两只小胖手抱住青瓷碗,模样乖巧的紧,眼神却一直落在菜盘上。
宁初二几分好笑,点头道。
“吃吧。”
小家伙这才拿起筷子,道了声:娘辛苦了。用了起来。
那静静端坐的样子,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
宁初二在一旁看着,想到连十九一面要忙公务又要照顾孩子,真的十分不易。
母子两用完了饭,便在内室的小隔间里躺着说话。
但是腓腓似乎有什么心事,几次张口又欲言又止。
宁初二拍拍他的小肩膀。
“可是有什么话要跟娘说?”
他将头抬起来。
“儿子,确实是有个问题想问娘。”
这些天,他听到一些大人的话。说的什么,他也不是很懂,但是大抵明白,府里要进新人了。而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他将来的“娘”。
连翕见识过,隔壁家的孩子如何被后娘欺负。他知道自己不会受欺负,但是也不愿旁的人进来。
“娘。”
他又唤了她一声。
“为什么不回家?”
宁初二本在思量着腓腓的怪异,乍一听到这话,不由也是一怔。
“娘,你为什么不回家?”
既然都问出口了,小家伙索性直视着她,清晰无比的说“儿子不明白,自己分明是有娘的,为什么还要找别的女人当娘亲?”
☆、第二十一章 禄昌侯岳深
孩子的话,永远都是这个世间最简单,也是最直白的表达。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宁初二,堵的她呼吸都是一窒。
“我…”
她语塞,在这样的注视下,好像任何的辩解都是苍白的。
“娘是因为奶奶才不回家的吗?奶奶很疼小兽,小兽可以说服奶奶的。”
面前的这张小脸,那样急切。言语之间,还带着小小的倔强和希翼。
宁初二的心口,就好像刀子生生剜出了血肉一般,疼痛的无以复加。
她不知道怎样跟一个孩子去讲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只能颤抖着将他搂在怀中,一遍一遍的安抚。
“娘会回去的…一定会回去的。”
腓腓却突然推开她,泪水吧嗒吧嗒的掉下来。
“娘骗人!!”
宁初二发誓,这是她此生看见过的最伤心的一张脸。
如豆的泪珠,顺着腓腓的脸颊滑下。
她看见他低头在腰间翻找了许久,双手捧起一个钱袋,泣不成声的说。
“娘,这是小兽的压岁钱,都给你好不好?你跟小兽回家吧。”
在孩子的认知中,家中许多值钱的东西都可以用钱买到。
奶奶的步摇,爹爹的古玩。
所以,他也想买,买自己的亲娘。
宁初二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看着面前小手捧起的钱袋,心酸的恍若被什么狠狠捅了一下一般。
“娘现在,不能回去。”
“为什么?”
宁初二看着小兽受伤的眼神,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腓腓想要个家,想要爹娘的陪伴。这是每一个孩子都该拥有的,她却连这样简单的一点都做不到。
“腓腓~。”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已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娘,别的孩子都有娘。”
含泪说出这一句,腓腓便跑出去了。
候在宁府外的马车很快被拉走,徒留下追出去的宁初二站在寒风中,疼的连泪水都流不出来。
宁老夫人拄着拐杖走进院内,刚好便撞上这一幕。
她近前,皱纹横生的脸上也是千般心痛。
“孩子,苦了你了。”
宁初二睁大了双眼望天,死死忍住热泪,咧出一个笑容对宁夫人说。
“娘,我没事。”
腓腓走了以后,初二将自己关在屋中。
屋内还燃着为孩子取暖的炉火,哄的人身上暖融融的,她却觉得心底一阵寒凉。
腓腓离去时的背景,就像是萦绕在眼前的一幅卷轴,一遍一遍的回放着。
她不知道怎样形容这一刻的感觉,就那样坐在小凳子上,静静发着呆。
如果父亲死前,没有告诉她实情。如果她跟那个人的关系,仅限于知晓,他和他曾经在战场上创下的丰功伟绩,是不是许多事情都会不一样呢?
“禄昌侯岳深。”
她轻轻吐出这几个字,逐渐飘远了思绪。
禄昌侯,是人们在茶余饭后都不敢大肆提及的人物。
原因是,这位名噪一时的岳侯爷,是被先帝以谋逆罪赐死的。
曾几何时,岳深在大堰百姓心中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关东战乱,漠北之役,。岳家的八十万禁军铁骑,在他和武安将军程卫年的带领下,势如破竹,无不让外族闻风丧胆。
无上的荣宠,天子的礼遇。
然而再厉害的英雄,最终也难逃功高盖主的猜疑。
一场大火,岳家人无一幸存,唯有当时拼死跑出来的家奴岳风知道,岳家,还有一双刚刚出世的孩子。
岳深没有程卫年聪明,因为他看透了君主的昏庸,不肯交出兵权,所以招来杀身之祸。
但是岳深也比程卫年有远见,关外八十万禁军,在得到他的死讯之后,竟然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白白让皇室空欢喜了一场。
“初二,你跟初一都是禄昌侯岳大人的孩子。当年岳家遭难,岳风带着你跑出城没多久便死了。我跟你娘刚好在那个时候路过,便将你们抱了回来。”
“其实当时,我们也不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直到前年岳侯爷的部下找过来,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当今圣上昏庸,登基之后便大肆兴修殿宇,不顾百姓疾苦。你跟初一是忠臣之后,断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堰的江山,就这么毁于一旦啊。”
这番话,是宁初二的爹临死之前说出来的。
她傻傻站在病榻前,哭的一塌糊涂。
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么多年长得不像“亲爹”的原因。
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哥哥不好好当官,“爹爹”又这般放任的根源。
请原谅她这种没什么良心的反应。
被宁氏夫妇带回来的时候,初二还是个尚在襁褓的婴孩。非要她立时对生身父母的死有多大触动,实在太过为难了。
宁初二钦佩英雄,也为亲生爹娘心痛,但是宁大人口中所说的国家繁盛荣辱,根本超出了她过往的所有认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是下令斩杀的是先帝,一个十年前就咽气的死人。这个仇,她要找谁去报?
他儿子?
可是依照他每日吃金枪不倒丸,夜夜*的节奏,不死也快了。
而且
“爹,天下苍生关我屁事?女儿连杀只鸡都哆嗦呢。”
她不是如来佛祖,也不是齐天大圣,唯一擅长的就是炒菜做饭。就算是黎民百姓,也不会乐意见到手持锅铲,上阵杀敌的女将军吧。
那时的宁大人,本来就剩下一口气在那吊着了,闻言险些就这么去了。
“这怎么不关你的事呢?!皇帝昏庸,受苦的还不是黎民百姓,禄昌侯戎马一生,为的也是为大堰撑起一片晴天。”
“现如今,关外八十万禁军尚在。你同初一肩负的,不仅仅是苍生的重担,还有这八十万将士的…”
“不会要管他们吃饭吧?”她愣愣的打断他,满是担忧。
“可是女儿没有那么多银子。”
宁大人觉得,他没在那个时候咽气实在应该感谢上苍。
“你哥哥已经去了关外,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五年之后就可以推翻大堰的王朝,还百姓太平。”
宁初二看着自己的爹一脸向往的神色,差点就以为他回光返照了。
推翻王朝,那就是…造反啊!
一将功成万骨枯,诚者为王败者寇,难道就没人想过,如果输了,又当如何?
那一日,她脸色惨白的走上街道。
入眼的角落里,是流离失所的乞儿,和忙于生计的百姓。
宁初二知道,生存不易,尤其在一个昏庸君主的治理下的苍生,活下去有多么艰难。
如果非要如此。
宁家小二默默握拳。
她七岁读花木兰的时候,也是做过巾帼梦的!
“话说晋元三十六年,明王起兵谋反,两百万大军呼啸而过,最终还是被晋元帝斩于刀下。明王一家被满门抄斩,九族连诛,上上下下七十二口,全部人头落地,那血…。”
耳边,是说书先生巧舌如簧的破嘴。
宁初二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脖子,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很快又缩回了“乌龟壳”里。
她承认,自己就是个没什么出息的。
宁大人没有熬过那个冬天就去世了。
她同寡母幼弟守住灵前,也终于见到了许久未曾相见的哥哥。
她说:“我都知道了。”
宁初一跪在宁大人的棺木前,静静在火盆中烧着冥钱。
“初二,别怕。”
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也知道这样的变故吓坏了她。
“朱门酒肉,路旁冻骨,如果你也看到了我所看到的,便能够理解哥哥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了。”
宁初二那日,哭的跟个泪人一般,也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所以第二日,她做了一个让她此生都割血挖肉般的决定。
“连十九,我们和离吧。”
大堰律例,和离之后,女子还归本姓,宗谱除名。子嗣若跟夫家,则与母家再无瓜葛。最关键的一点,和离后,不管丈夫还是妻子获罪,双方家眷都不在九族之列。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啪!!”
大门突然被一股外力踹开,打断了她的回忆。
宁初二诧异的看着冲进来的母亲,以及不知何时过来的封涔眨了眨眼。
“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扇朱漆的雕花扇面门,很贵!!
封涔儒雅的脸上似乎有些尴尬,轻抬广袖,无辜的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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