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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宋西门庆-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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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鹏举道:“大人,虽然小的们对那曾头市有微词,但为的却不是私人,而是大宋。曾头市人马那般骁勇,又不是咱们宋人,而只是归化的蛮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呀!今日征进呼延叛军,对阵梁山泊,若让这些异族觑见了官军的虚实,等平定了叛乱,安知狼子野心不会因势而起,成为第二个梁山?当年本朝太祖也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曾头市若不早图,必成后患!”

听段鹏举如此花言巧语一辩,其余六都监又惊又喜,顿觉得自家的形象由猥琐晋光辉,化腐朽为神奇,就好象那官印一样,本来只是一坨烂铜疙瘩,但受了天朝的诰命之后,就美其名曰作“金印”了。当下六都监七嘴八舌纷纷而上:“大人啊!小人们虽是武职,但这一片苦心、忠心,还望大人明鉴啊!”

梁中书听这些人卤煮的鸭子——肉烂嘴不烂,心下厌恶已极,心中却不禁悲凉:“这类小人的嘴脸,我在本朝文官们的身上已经见得多了,没想到今日的武职场上,竟然也充斥满了此辈人物!当大宋官场内外都爬满这类蛆虫的时候,这个国家又象什么呢?”

长叹一声,梁中书意兴索然,拂袖而起:“山高水长海晏河清这些事情,由我们文臣尽心也就够了!你们做武职的,只需守好自身的本分就行!都退下吧!各自回自营汛地,牢牢防守——领兵进击不行,若再连营盘都看护不住,还要你们这些饭桶何用?”

听梁中书话说得重了,七都监急忙唯唯诺诺地退下。出了中军帐,大家围定了段鹏举,将他好一番抬举,都说他方才那番辩词给做武将的长了脸,增了势,实赛过说书先生的好钢口!段鹏举摸了头,咧了嘴只是大笑,口口声声谦道:“这个,好象脑袋被斧头劈了,有些东西不由咱做主就冒出来了,当不得真,算不得本事,哈哈哈……”

他们做武将的,常年在文官而前挨训,梁中书的这一番斥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实算不得甚么。倒是段鹏举那番话说得漂亮,大长武将的身价,让这些人兴奋不已。于是为了庆祝,众人约定时辰聚一聚,梁中书掌军,酒是不敢喝了,但清醒的时间正好多掷几把骰子,谅梁中书耳目再灵,也管不到这上面来。

梁中书把七个兵马都监撵了出去,又气愤愤地坐了半天,最后摇头叹息几声,自行出帐,在李成的保护下到前敌抚慰义勇,安定军心。这朝廷要变成甚么样儿,也只得由他,但自家的事儿还得干,还得干好——梁中书苦涩地想,我这是在给棺材上漆呢!漆裹得再好,于死人又有何用?但是,吃着这口饭,还得裹啊!

到了前营,曾家五虎、单廷珪、魏定国都来参见,只有史文恭兀自伤心过度,凡人不理,梁中书也不怪罪,通以好言开解,众人皆心感。

吊疾问苦毕,梁中书回到自己营帐,在灯下眼望青州方向,不由又是一声叹息——西门庆啊西门庆!此时你又在谋画些什么呢?

此时梁山军帐中,众将皆于西门庆前盛赞史文恭好武艺,西门庆笑道:“众家哥哥兄弟总算知道呼延灼将军说的是金玉良言了吧?”

众人皆惭,呼延灼当初说史文恭英勇难敌,众人还有轻视之意,亲身领教后,方知言下无虚。

林冲皱眉道:“史文恭难敌,如之奈何?”

西门庆道:“强中自有强中手,要破史文恭,非此人不可!”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这正是:

皆因狻猊喷地火,方引麒麟吼天风。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25章 一请卢俊义

听西门庆说要“破”史文恭,梁山众好汉皆是大惊。在他们看来,史文恭已是将中的极致,要同此人比肩,已是艰难,何况破之乎?

呼延灼问道:“却不知四泉哥哥所言‘此人’是谁?竟有恁大的神通?”

西门庆道:“岂不闻河北三绝——玉麒麟卢俊义?”

栾廷玉一听心凉了半截,忍不住出列道:“元帅,卢员外本事尽有,但其人与咱们梁山却属井水不犯河水,前番元帅布下奇计,将他从大名府囹圄中拯拔而出,也只不过落他一个‘谢’字,如今想要他上战场替咱们梁山打生打死,只怕……”

西门庆听了点头道:“正是如此!要请卢员外出山,我也没多少把握。”

众好汉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回听到西门庆承认对某件事情没有把握,但看到西门庆嘴角含笑、似有成竹在胸的样子,又不免高深莫测起来。

西门庆站起身来,悠然道:“事情成与不成,不做怎么知道?烦请林冲哥哥代我掌守营盘,我且往寿张县里走一遭儿,看看能不能请动卢员外。”

吕方听了不忿,卢俊义何许人也?竟然叫大哥如此屡次自屈?于是昂然出列道:“哥哥是三军之主,怎可轻动?小弟不才,愿替哥哥走一回寿张,礼请玉麒麟卢俊义!”

西门庆摇头道:“欲求高贤,却先自高身价,岂是诚心之道?我意已决,必当亲去,贤弟无须再多言。”

栾廷玉问道:“却不知元帅几时前往?随行几人?”

西门庆道:“若是人多,反是以势相迫了——吾一人一骑足矣!”

栾廷玉变色道:“元帅差矣!为帅者,一身系千军之性命,当谨行慎独,为大业惜身才是!何以单人独战史文恭于前,又欲匹马孤行寿张县于后——一犯再犯,此危身覆军之道也!若不早悔,必为后忧!”

听栾廷玉一顶大帽子劈头盖脸压下来,西门庆一时间目瞪口呆,心道:“你们丈人女婿一条藤儿,却拿我来做筏子!我只好自认倒霉罢!”

于是向栾廷玉低头抱拳道:“栾廷玉大哥教训的是!西门庆知错了。”

栾廷玉正色道:“教训二字,何以敢当?忠谏而已!将有效死之责,帅有纳谏之任,如此各守其位,方为克敌制胜之道,为上者岂可不察乎?”

既然人家说得在理,西门庆就只剩连连点头的份儿。众好汉皆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小温侯吕方,都想道:“栾廷玉老哥如此方正,吕兄弟胆上生毛竟敢做他的女婿,只怕今后日子不大好过,不!是大不好过!”

商议结果,由病尉迟孙立和呼延庆二人引精骑五百,没面目焦挺随身保护,一行人回梁山脚下寿张县,去请玉麒麟卢俊义。其他人则以林冲、呼延灼为首,谨守青州,操演兵马,防备梁中书突击。

不一日,来到寿张县外,拣远处水草丰美不扰民处屯扎了人马,焦挺往寿张县里通报知县江南,不多时,江南轻衣便服,自来迎接西门庆。相见后,江南深揖道:“本该隆重迎接公子,只患耳目众多,只好委屈公子了!”

西门庆终于有了向栾廷玉看齐的机会,正色道:“善政者不在繁文缛礼,惟务利民。苟利民生,不摆排场又有何妨?江君既为一县父母,当以生民为重,迎来送往礼节再隆重,与民何益?”

江南听了,面有愧色,再拜道:“小子谨受教!”

西门庆继续外甥打灯笼道:“教训二字,何以敢当?忠谏而已!民有效力之责,官有纳谏之任,如此各守其位,方为富国强民之道,为上者岂可不察乎?”

江南心悦诚服,赞叹道:“公子所言极是!此等金玉良言,说与吾师听时,吾师必也颔首称善!”

西门庆听了精神一振,问道:“时中先生可安好?”

江南面上露出笑容:“吾师得良友相访,比邻而居,日夕高谈,意兴甚豪。”

西门庆抚掌道:“既如此,吾来做一不速之客,是不是显得忒也唐突了呢?”

江南叹道:“公子又欲吃吾师闭门羹吗?”

西门庆悠然笑道:“这回只怕令师的闭门羹再不好用啦!因为我要访的不是令师,而是令师之友——当然,如果能因此而见得马先生一面,亦是有幸!”

说着话,西门庆请孙立和呼延庆紧守营盘约束兵马,自己引了焦挺和几个卫士随江南进城去了。

一路行来,只见寿张县中百业兴旺,比平常年景时繁华了八九倍。西门庆暗暗点头,随手拉了一人问道:“早年路过此县中,小民无口不冤声。怎么今天旧地重游,这里反倒这般热闹了?”

那人很自然地答道:“皆因贤县令不结富害民。”

离开后,西门庆用肩膀拱了拱在身旁遮遮掩掩庐山真面目的江南,低声道:“江君,恭喜。”

江南诧然道:“却不知在下喜从何来?”

西门庆继续正色道:“君既有这般好口碑,诱拐起寿张良家妇女来,肯定方便多了!”

江南大叫一声:“冤枉!在下可从来没诱拐过良家妇女啊!”

此言极高亢,闻者皆侧目而视。但转瞬间,终于有人认出当街作浪言者乃本县江县令,众人大喜之下,纷纷拥上与江县令搭话,更有不少良家妇女挤来,欲待被诱拐。始作俑者西门庆见人头涌动,来势汹汹,很果断地与江南分道扬镳,他自己深藏功与名去了。

还好前往江南老师马伸马时中家的道路西门庆是走熟了的——自上了梁山后,他慕名求见了马伸好几次,每次都被马先生把脸打了回来,如此循环往复之下,练成的金脸罩铁面皮厚实得足可以补磨薄的鞋底了。

如今旧路重来,到得马家门外时,先见到被收拾一新的马家隔壁,然后就听到了卢俊义与马先生谈笑的声音。西门庆也不去听墙根儿,只是扬声高喝了一嗓子:“西门故人,前来拜见卢员外!”毕竟这里名义上还是天朝的寿张县,西门庆并不想在这里嚣张,给江南与马伸惹麻烦,所以这回他是真正的深藏功与名了。

却听一个威严的声音道:“甚么东门新人,西门旧人的,却在吾门前喧哗?”

这个声音正是马伸马时中。但这时其音正大浑厚,与先前与卢俊义笑语时的疏狂豪放大相径庭。

西门庆笑道:“先生差矣!先生高乐,笑语在前,吾辈随骥尾,才喧哗于后——此正是上行而下效,隐含了中庸之道也!”

反正循规蹈矩,对这位马先生已经难以入药了,西门庆索性飞扬跳脱一番,或许还有针砭之效。

西门庆本是胡言乱语,但只因为话中多了“中庸”二字,那个威严声音的主人竟把戏言当学术暗中深究起来,一时居然顾不上搭理西门庆了。

“吱呀”一声,门扉展开,一人长身玉立迎门而出,却是浪子燕青。西门庆哈哈一笑,拱手道:“小乙兄弟,别来可好?”

燕青见是西门庆,强掩喜色,便欲大礼参拜。西门庆早已抢先扶住,笑问道:“此间安乐否?”

一听之下,燕青冰雪聪明,早已了然于心,应声而答道:“小弟思蜀之心久矣!”

两个人俱是哈哈大笑,燕青又与焦挺互相见礼,然后请众人进院。

一进月洞门,先见庭中两人倚桌并坐,卢俊义依然是员外打扮,身量倒比初见时略胖了些,看来这些日子心宽之余,自然体态发福;另一人却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儒生,面相清矍,二目有神,一看就是油炸不透的硬骨头属性。此时他见西门庆飘然而进,冷哼一声道:“好个西门故人,安敢以谲诈言语来戏我?”

马伸到底是学问大家,西门庆的胡说八道,忽悠他一时,蒙不了他一世。略一转念,就明白了这小子是在满口胡柴,徒乱人意,因此马伸对西门庆的印象更加大大恶劣起来。

西门庆决定今天不装孙子了,要改用以毒攻毒的逆向疗法,因此理直气壮地道:“马先生此言又差矣!中庸之道,博大精深,所悟纵有贤愚深浅之别,但怎能先入为主之下,就臆指他人为谲诈之言?”

马伸听了,不气反笑,向西门庆摇头道:“你一个编外之民,如何也敢大谈中庸之道?岂不谬矣?”

西门庆心说:“这马先生骂人不带脏字儿,不说我是山贼草寇,一个‘编外之民’就全有了!”心中不服不忿不乐意之下,无论如何要替“编外之民”们出口冤气,于是亢声反驳道:“圣人治学,只闻有教无类,不闻因人废言!”

马伸听得此句倒雄壮,不由精神一振,喝道:“尔流于山泽,疏于王化,又从何处得悟中庸之大道?”

西门庆心中叫苦:“穿越之前,我中庸只看了几句,就昏昏被催眠了——看都没看全,哪里能悟什么大道?说不得,只好跟领导学扯蛋!”

于是西门庆把嘴巴一咧,才要再次胡说八道。这正是:

欲请麒麟伏神将,先摇口舌说儒生。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26章 燕青出马

论真实学术,西门庆比马伸差远了,只好似是而非地信口开河。

“如今之世——贪官在上,上到三十六重天堂,玉皇盖楼,贪官楼头做寿;民众在下,下到一十八层地狱,恶鬼开矿,民众坑底倒煤。苟生于此颓世,贫者贫,富者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贫者恒贫,富者恒富,努力亦永无出头之日,方才令人绝望——当此时,有疏于王化的编化之民流于山泽,揭竿而起,替天行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此何谓也?正是秉天地之纲,立生民之命,怀虎狼之心,做慈悲之事,窃尧舜之词,背圣贤之道!其似官也,少尸位素餐而多果敢决断;其似民也,少奴性教条而多锐气反抗,如此勾连天地之间,正合中庸之道!大道本无方,能证道者,不唯草堂泉清石冷之高士,亦有山泽月黑风高之野民!”

听得西门庆这一番急中生智的说辞,马伸一时间反倒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却苦于一时引不出经据不出典来。毕竟马伸还不是那等死读书、读死书的腐儒,只要有五个大钱,就能把良心往臭胳肢窝里一挟,从此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他在梁山脚下住了这几年,梁山行事如何,耳闻目睹,深有所知。

想不到西门庆今日抛了低声下气后,居然口舌如此锋利,马伸气结之下,袍袖一拂,起身冷笑道:“想不到强词夺理,最后也能自圆其说!哼!中庸之道,博大精深,岂是儿辈管见蠡测所能浅量?”说着,倒背了手,昂然直入里屋去了。

西门庆向卢俊义拱手道:“卢员外,不好意思,此来本为造访员外,谁知不经意间,却得罪了马先生,搅了二位的兴致。”

卢俊义笑道:“无妨,能看到时中如此作态,亦是浮生一乐。只是二位辩得精彩,倒叫我听住了,一时忘却向公子敬礼,再谢搭救之恩,实是大大的不该,此处补过——却不知三奇公子访我何事?”

西门庆一边赶着扶住欲大礼参拜的卢俊义,一边急着道:“玉麒麟大礼,西门庆如何敢当?员外且请坐,听在下慢慢道来。”

待西门庆说明来意,卢俊义沉吟道:“原来如此!想不到这些年一别,师弟武艺,居然精进如斯。”

西门庆失惊道:“师弟?!”

卢俊义脸上露出笑容:“不错!神将史文恭,正是卢某人同门师兄弟。”

西门庆见卢俊义笑得颇有得色,脸上也不得不继续妆出瞠目结舌的惊愕来,一时摇头不语。

卢俊义举杯斟酒,向西门庆道:“请三奇公子满饮此杯。”

西门庆伸手干了,就听卢俊义道:“按理说,公子于卢某有救命之恩,不可不报,本当随公子走一遭儿才是;但史文恭却与卢某忝列同门,若两军阵上兄弟相残,岂不有损于三奇公子义薄云天的名头?如此一来,报恩反成负义,卢某是万万不做的!”

说着,卢俊义提壶又给西门庆满上,歉然道:“害公子路途空返,实卢某之过也。薄酒一杯,聊为谢罪!”

西门庆本来就对此行没抱多大希望,听到卢俊义婉言谢绝,他早在意料之中,所以面无难色,酒到杯干,然后起身长笑道:“既如此,却是西门庆来的不是了!在下不敢有强员外,这便告辞。”

一揖间,却见旁边侍立的燕青向自己猛使眼色,西门庆心领神会,起身后开言道:“小乙兄弟曾经有言,要助我一臂之力,却不知还记心否?”

燕青奋然道:“男子汉大丈夫,岂有食言而肥者?”

于是燕青大步来到席前向卢俊义拜下,慷慨而言:“主人,小乙这些天听马先生教导,了解了‘人而无信,不知其可’的道理。既然小乙已经对三奇公子许了诺,如何能出口不算?若主人可怜小乙时,便请成全小乙心意,今日小乙权与主人作别,待日后为梁山立了功劳,当赎身而归,再与主人完聚!”

卢俊义虽然心上不舍,但此时有西门庆在身前,又有燕青眼巴巴地拜倒在地,也不好强拘着燕青不放,只得长叹一声:“罢了!竹密不妨流水过,山高哪碍野云飞?遂你心意吧!”

燕青听了大喜,但还是强自按捺了喜色,同卢俊义叩别,又向里屋拜道:“连日来多蒙马先生教诲,小乙铭感五中,今日与先生别过。”

里屋里扔出来一句:“此去——务要扶正祛邪,休得助纣为虐!”

燕青恭领:“小乙省得了!”回首看西门庆时,西门庆只有苦笑。

待燕青与马伸作别已毕,卢俊义道:“请众位随我来!”原来卢家与马家比邻而居,隔墙上有一道小门可互通,这就是所谓的通家之好了。

卢俊义带了燕青,请西门庆和焦挺进到卢家,卢府管家李固献上茶来。

背着众人,燕青眼中厉色一闪,心道:“李固,若不是碍着主人,不忍害他伤心,便是你有十条狗命,现在也已经了结了!今日我这一去,算是你的运气,只盼你迷途知返,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若再敢以下犯上,便是你自寻死路,拼着主人见责,我必立杀你!”

却听卢俊义道:“小乙,分别在即,送你钱财无用,我这里有三招枪法,且传了你吧!”燕青听了拜谢。

卢俊义知道这回燕青随了西门庆去,十有八九,战阵上会碰上师弟史文恭。燕青虽有武艺,远非史文恭对手,若有个仓促,使出这三招枪法时,史文恭自然认得同门家数,那时手上略缓一缓,燕青的性命就拣回来了。

燕青随了卢俊义去后园学艺,西门庆和焦挺在厅上用茶。看着旁边毕恭毕敬的管家李固,西门庆心道:“李固这厮居然还有命活着,真是异数。”

被西门庆凌厉的目光扫着,李固身如芒刺。西门庆上梁山后,手割人头,身挽重权,一派威煞已成,此时只是睥睨两眼,就令心中有鬼的李固汗出如浆,胆寒魂动。

正度日如年时,燕青终于出来了。李固咬着牙,随同卢俊义出门送客,回来后大病一场,此是后话,不表。

且说西门庆带了燕青焦挺,出了寿张县城门,回到军中见过孙立呼延庆。孙立呼延庆正互相较量鞭枪之法,彼此深相结纳。此时见西门庆回来了,二将均大喜,孙立便以手加额庆幸道:“早间让元帅数骑出营进城,孙立越想越是后悔。若叫我师兄知道了,必然又是好一场教训。元帅你倒是不怕,我孙立却当不起!”

西门庆笑道:“虽然咱们的军纪是严明的,但兵马入城,终究扰民,还是自家受些委屈吧!”

呼延庆道:“元帅何不禀过了晁天王,索性便攻城夺县,昏君佞臣,也只好白看两眼。那时元帅光明正大地巡行治下,也无须这般效潜龙之行了!”

西门庆摇头道:“这朝廷虽腐败,但离根枯株朽还略差着些儿,此刻大弄,非其时也!”

向二将引见过燕青后,五百骑拔营都起,再回青州。

离寿张已远,燕青才长出了一口气,额手称幸道:“这条性命,现下方是我的了!”

西门庆笑道:“小乙兄弟如何这等夸张?”

燕青叫屈起来:“好四泉哥哥啊!小弟之苦,怎能以‘夸张’二字目之?”

原来卢俊义一家人迁居寿张县后,故人马伸马时中大喜,引门生江南倒履相迎,两处做了通家之好。

卢俊义因燕青答应了西门庆要报恩,心下颇为烦恼,他又是个嚼铜咀铁的汉子,反悔的事做不出来,只能白叹息两声,多留燕青几日而已。

马伸见卢俊义脸上有不足之色,问明原委后,也不由得上心起来。要知道燕青虽然号称“浪子”,但腹内融经贯史,也是极大的才情,处世又如春风化雨,能润人心,这些天朝夕相见时日虽短,却已深得马伸喜爱,如今听到这样的人才要被梁山所羁绊,叫马先生心下如何忍得?

于是马伸便心生一计,跟卢俊义商量道:“我观燕青面貎,乃出将入相之姿,终非池中之物。不如就由我来教导于他,待明年春闺大比时赴试,我再舍这老脸托些旧日朋友,不愁燕青不成鼎甲中人。那时做了官,梁山如何能拘他去?便逼到十分,也可推托人在曹营心在汉,梁山倒是讲道理的,那时又能怎的?也只好一拍手两瞪眼吧!”

卢俊义听了,转忧为喜,燕青却是有如五雷轰顶。他是个逍遥惯了的人,不伏龙虎管,懒受凤凰辖,逼上了梁山,还可自在吟风弄月,若当了官,整天在是非场里勾当逢迎,只怕三天下来就得吐血抱病,告老还乡。

但主人有命,却又不得不从,于是每天在马先生监管下,浪子做起书呆来。马伸爱才心切,还将自己所做文字五十篇,送燕青当枕中密本,在马伸看的是莫大人情,非故人子弟,外路人想要一篇不得。在燕青看的,还不如一张小面额的纸币交子。这正是:

先生虽有怜才意,浪子却无种树心。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27章 三枪会

当燕青被文章经术逼得百爪挠心的时候,西门庆居然象传说中救苦救难的活神仙一般,从天而降!燕青象溺水之人抱住了救命的浮木,这一回,他是彻底的被逼上梁山了。

说完了这些天的遭遇,燕青拍着胸口,兀自心有余悸。焦挺却翻着眼睛道:“小乙哥,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大学问的先生教你读书,你还嫌这嫌那,俺们穷孩子从小就想望着上学堂,却只能眼巴巴地远看,走得略近些,还被恶小子放狗撵哩!”

燕青听了辩解道:“我也想读书——但读书之道,必须是我读书,而不是书灌我!否则,肚中书装得再多,不过一只填鸭,又有何用?”

西门庆大笑:“小乙此言说的是正理!学而不思,终成鸡鸭。后世学校中,也多鸡,也多鸭子啊!”

这一回,燕青和焦挺却是面面相觑——后世有鸡有鸭子,这不是很寻常的事吗?为什么四泉哥哥说起来时,却显得那般郑重、那般苦涩、甚至那般沉痛呢?

但西门庆并没有给他们彻底解开疑团的打算,他话风一转,说到了前敌史文恭的身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小乙兄弟,你对这位神将,了解多少?”

燕青摇头道:“小弟自小蒙主人恩养,今番也是头一回听到主人说起有这么一个师弟。”

西门庆无奈道:“也罢,只好随机应变吧!小乙兄弟,我这里有一计,能请你家主人出山,你可愿助我?”

燕青想了想,婉言道:“哥哥休怪小乙说,现下小乙还回复不得哥哥。待到了青州,见过我那位神将师叔,再作打算如何?多少年竟不互通音信,我总觉得我这位师叔和我主人间有些古怪,待两下照过了面,我弄清楚原委,那时敌友分明,小乙自会给哥哥一个交待!”

西门庆听燕青甚有主见,也不强求,点头道:“就依兄弟!”焦挺睥睨着燕青,暗想道:“如今山东道路上多少成名的英雄好汉,只恨不能对我三哥唯命是从;小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头,就敢跟三奇公子讨价还价!嘿!果然是小马乍行嫌路窄,大鹏展翅恨天低啊!这也就是我三哥,换个主儿,小乙你试试!”

到底是燕青,天赋亲和力,虽然他是在拒绝别人,但看他殷勤恭谨的样子,别人也很难对他生气记恨。

孙立呼延庆前后催趱人马,一日后进到青州,半路上有巡哨的桃花山头领打虎将李忠、小霸王周通接着,见西门庆回来了,众人大喜,簇拥了回到营盘,西门庆问起别后军情,呼延灼道:“自元帅出行后,史文恭换了马,又来营前搦战。我与林冲将军决断了,约束将士,高挂免战牌,只是不应他。史文恭没奈何,骂一阵,也就回去了。倒要请问元帅——河北玉麒麟可请来了吗?”

西门庆笑道:“我身后这一位,就是河北玉麒麟——门下高足浪子燕青!”

燕青在西门庆身后,帐中众好汉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那些没见过的人乍听河北玉麒麟竟然生得这般年轻俊秀,都先唬一跳。待西门庆话音一转,“门下高足”四字出口,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西门庆是在开玩笑。

大敌当前,西门庆还有开玩笑的闲情逸致,看来虽没有请到玉麒麟卢俊义,但自家主将已经智珠在握了。众人素服西门庆妙计多端,看到他此刻轻松自在的模样,多少人因史文恭高悬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却听西门庆道:“今日也倦了,替燕青兄弟简单接风后,咱们好生休息一场,明日再与史文恭见阵。”

众人轰然答应了,一夜无话。第二日不等史文恭先来吵嚷,梁山就先摘了免战牌,径到官军营前列阵,口口声声只讨史文恭答话。

等待之时,燕青问西门庆道:“昨日哥哥说有计,却不知是何计?小乙这里倒想听听看。”

西门庆微笑道:“本来,我想请小乙与你那史文恭师叔伸一伸手,然后小乙你诈败佯输,寻个地儿躲上那么两三天,这段时间里我派人去给卢员外传话,就说你被史文恭打失踪了,卢员外一听之下,哪里放心得下?必然急匆匆而来,那时自然会有一场龙争虎斗——不过若小乙因同门之情而为难,此计也就罢了。”

燕青听了,先摇头,后点头,叹息道:“好一个诡计多端的四泉哥哥啊!不过小弟有一事不明——哥哥与主人和小乙有大恩,若挟恩以谋,主人也好小乙也好都是万难拒绝,哥哥何以舍易求难?”

西门庆听着“嘿”了一声,傲然道:“我们梁山上岂容挟恩市惠之人?卢员外和小乙答应帮忙固然好,便是不答应,难道梁山集思广益之下,还想不出第二条克敌制胜之道?若只是以旧恩挟制他人骨肉相残,纵然事成,徒增天下笑耳!”

听西门庆说得豪气,燕青心中大喜:“如今人情如鬼蜮,正当振拔之时,好男儿当如三奇公子!——啊哟不妥!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等我听完其言再察其行,若其人言行相符,才算他是真正的好男儿!”

这时对阵门旗翻卷处,神将史文恭也自出马。燕青抖一抖身上甲胄,提马横枪,笑向西门庆道:“四泉哥哥,且看小弟今日随机应变。”说着将战马一拍,直抢往阵上去了。

望着燕青的背影,西门庆脸上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史文恭见久久龟缩不出的梁山队里,今天居然杀过来一个碾玉一般的人儿,胸中虽然因爱马伤逝而怒火中烧,但此时也不由得火势一淡,当下横枪指燕青道:“娃娃,此处刀枪无眼,立尸之地,不是玩耍之所!看你象个有福命的,且饶你回去,换那三奇公子西门庆上来!”

燕青确实嘴上没毛,但从来没人敢说他办事不牢,今天被史文恭如此轻视,由不得他心中不气。当下昂头道:“金钢钻小钻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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