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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之上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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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月颤颤地把目光挪回谢馥的脸上,却只看见了一片平静。
    老实说,谢馥也有一种从高空踩落的奇怪感觉:人呢?
    只是她压住了自己的惊诧,高妙珍没找到人,那才是最好的。
    危机暂时解除。
    谢馥收回了按在桌上的手指,已经感觉指甲根有些发酸,发疼。
    她款款走上来:“表姐,还要找吗?”
    高妙珍的脸色很难看,她手腕上的银铃因为她的抖动,也响个不停。
    那声音不断地响着。
    禅房外,最后一波黑影,也终于离开了。
    霍小南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似乎也不是很确定。
    不过,他紧绷的身子已经略略放松了一些,看向谢馥与高妙珍。
    谢馥就站在高妙珍的身前,一张粉黛不施的脸在烛火映照之下,平添了几分明艳。
    “时辰不早了,表姐,我看若是要做梦,我们还是回家了再继续比较好。”
    高妙珍胸膛剧烈起伏着,被她这一句话气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看着谢馥脸上平静而嘲讽的笑容,她只觉得像是被人迎面甩了一个大耳刮子!
    整个人都变得晕头转向,开口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你以为这一次放人跑了,以后我就抓不到你的把柄了吗!”
    “把柄?”谢馥瞥了她一眼,却骤然伸手指着满月,满月脸上的五道手指印还清晰无比,“我自己有什么把柄,我都不清楚,你若能有,记得回头告诉我。不过,你的把柄,还在这里明摆着。”
    “你什么意思?”
    高妙珍面色一变。
    谢馥脸上没有半分笑意,更没有半分的怜悯。
    “满月乃是我贴身大丫鬟,打狗尚要看主人。我素来敬你是我表姐,自问不曾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如今你平白无故来这么一遭,总归是破坏了规矩吧。”
    “哼,到底是谁心里做了亏心事,谁心里清楚!”
    高妙珍恶语相向。
    呵。
    谢馥一笑:“表姐说得不错,是做了亏心事,谁心里清楚。既然此事表姐似乎不想与我多谈,那我只好回去与外祖父多谈些时候了!”
    “你!”
    高妙珍瞪大了眼眼睛,万万没想到谢馥竟能这般无耻!
    谁不知道高拱一向宠着谢馥,但凡谢馥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半点不怀疑,从来都依着她!
    若谢馥在高拱面前说自己不好,那她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已经像是一只巨手,抓住了高妙珍的心。
    她色厉内荏地瞪着谢馥,换来的却是谢馥冷漠的一转头。
    “小南,送客!”
    霍小南私心里早巴不得抽鞭子把高妙珍来回抽上个千八百遍,听见谢馥一声“送客”,他立刻故作阴险地嘿嘿一笑,作势走上来,声音凉凉的。
    “小姐,请吧。若是叫小南来亲自送,那可就……呵呵。”
    露出八颗大白牙,霍小南朝着高妙珍露出了一个近乎狰狞的微笑。
    玲玉站在高妙珍的身后,狠狠打了个冷战。
    这一下,不用霍小南再赶,高妙珍已经灰溜溜带着玲玉朝着外面走。
    “不用你请,我自己会走!”
    说罢,她袖子一甩,走到了门口,却在那一瞬间转过头来,心有不甘:“谢馥,我们走着瞧!”
    走着瞧?
    谢馥微微一怔,接着回以清浅的一笑,眉眼弯弯。
    “好啊。”
    “……”
    高妙珍万万想不到,谢馥竟然还会回自己一句。
    她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正要转身,听见这一句,惊怒之下,没注意看脚下的路,一下摔了出去。
    啪!
    好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竟然直接五体投,摔趴在了地上!
    玲玉惊叫一声:“小姐!”
    她急匆匆地冲出去,就要扶起高妙珍。
    谢馥见了,眼底闪过片刻的嘲讽,竟然走上前去,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砰。”
    谢馥关门的声音并不大,可听来有一种奇怪的触目惊心。
    满月和霍小南都看着她。
    满月讷讷开口:“小姐,这是不是有点太……”
    “太什么?”
    谢馥看过去。
    霍小南立刻笑着接口:“太帅气!就要这样!”
    “……”
    满月被堵了一个完全,这一次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满月已经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了,她难免有些愧疚。
    谢馥冰雪聪明,又怎么可能猜不到?
    只是她依旧站在满月这边罢了。
    天知道,这根本就是平地里生出来的一桩祸事,谁能想到正好有人进了屋?
    屋外玲玉已经扶起高妙珍走了,高妙珍一路还对玲玉骂骂咧咧。
    谢馥在屋里听着,却没在意。
    “我若是她,要捉奸也不会自己来,吩咐几个婆子来就是了。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也不嫌脏了自己的手。”
    可见,这高妙珍不是笨死就是蠢死的。
    她原地转了一圈,目光从这屋里扫过去,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霍小南明白谢馥的意思,他收起残余的几分心悸,走到了窗前,小心地推开窗看了看,然后重新关上窗。
    “姑娘,人应该是从这里进来的,但应该不是从这里走的,脚印只有一排。”
    他的声音很低,只怕隔墙有耳。
    谢馥点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倒是没有一丝的伤痕。
    那人确无害人之心。
    在确定人不是从窗里逃走的之后,谢馥就看向了那木柜。
    重新走到木柜前面,还开着,里面的东西似乎一览无余。
    满月凑上来,脸上虽还火辣辣地疼,不过已经不很要紧了。
    这一笔账,迟早是要收回来的。
    说到底,满月也是个看得很长远的。
    伺候在谢馥身边这么久,谢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
    高妙珍的好日子,差不多也该到头了。
    看着木柜里的东西,满月奇怪:“不是从窗外走,那人藏到哪里去了?难不成还会遁地?”
    木柜后面的板子上有一些陈旧的痕迹。
    谢馥忽然弯了腰,伸手出去轻轻叩了一叩。
    “叩叩……”
    后头是空的,木柜后面,似乎并不是贴着墙。
    霍小南面色一变,拦了谢馥一把:“您当心!”
    “没事。”
    谢馥收了手,正准备起身来,眼角余光一闪,却忽然停住。
    她皱眉,手指在那一堆僧衣上轻轻一划拉,就听见“咚”地一声响。
    不知怎么被裹进僧袍的一把老银匕首鞘,一下掉了出来,砸在木柜的底板上。
    满月与霍小南顿时都倒吸一口凉气。
    老银的鞘上,镶嵌满了各色宝石,形制如弯月,中原所罕见。
    谢馥迟疑片刻,还是伸手将这东西拾了起来,端详半晌。
    忽然,她伸出手去,在某一块镶嵌的红宝石旁边轻轻一抹。
    “啊!”
    满月忽然低低惊呼了一声,瞪大了眼睛看着谢馥指腹上的那一点红色的痕迹。
    即将干涸的鲜血。
    这一把银鞘,就是当时那个人留下来的。
    谢馥觉得若自己没记错,当时挟持着自己的那一把利刃,算算长刀和形状,正好是一把匕首。
    “看着怪吓人的,姑娘,还是扔了吧。”
    满月简直被这一次的事情闹得提心吊胆,现在看周围都觉得不安全。
    天知道这一把匕首到底哪里来的,留着都是祸。
    谢馥原也这样想,可最后却摇了摇头:“我心里总觉得哪里有古怪,先收起来吧。”
    她把银鞘一递,给了霍小南。
    霍小南把匕首鞘收入了怀中:“好在这一次姑娘命大,我都第一次遇到这么奇的事。”
    “多少得感谢一下我那表姐。”
    若不是她匆匆带人“捉奸”来,正好撞破这一场生死局,天知道谢馥会是什么样?
    她心怀恶意而来,却做了一件好事,谢馥原本不打算追究了;只是,落在满月脸上的一巴掌,终究叫她有些难忘。
    谢馥想,不管高妙珍是谁,总归还是要让她长长教训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讲规矩的人。
    “我们走吧。”
    折腾了这一圈,真的算不上是很早了。
    谢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将开着的木柜门关上,吩咐霍小南重新开了门。
    门外的灯火犹自绚烂,谢馥等三人出去的时候,一路挂着的花灯已经少了很多。
    不过远远望过去,谢馥瞧见了自己的那一盏花灯。
    说不准,这一盏灯,真的能亮到天明?
    想想今日的遭遇,谢馥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她弯弯唇角一下,很快离开了法源寺,上了外面的马车。
    像来时一样,马儿在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沿路一片欢声笑语。
    法源寺里,挂着谢馥那一盏灯谜莲灯的地方,陈望已经枯立了许久。
    他的目光,像是被钉在了灯谜上一样,再也移不开。
    “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
    天渐渐暗了,周围的灯火也渐渐没了。
    守着他的国丈府下人们无可奈何,只好派了一个人去国丈府禀报。
    陈望对自己身后的一切一无所知,依旧看着灯谜,眉头紧锁,近乎入魔。
    
    ☆、第016章 告刁状

  “噼啪。”
    寝殿里的灯花爆了一下。
    昏昏暗暗的宫室,小太监赵平脚步轻轻地走到了黄铜灯盏前面前面,拿起了旁边细细的银簪子,挑了挑燃着明黄色火焰的灯芯。
    听说太子爷已经到了慈庆宫,没一会儿应该就要回到毓庆宫里。
    簪尖带得火焰晃动了一下,赵平的影子也在地面上摇动起来。
    呼啦,外面一阵大风吹进来。
    两扇门原本虚掩着,这会儿忽然开了,拍在两面墙上,吓得赵平手里的簪子,一下掉在了地上。
    “叮。”
    一声轻响。
    赵平眼底带着几分惊骇看过去,只以为是风吹开了门,可没想到这一看,竟然看见朱翊钧站在了门口。
    一身玄色的衣袍乃是上好的丝绸质地,虽与外面浓重的黑暗融为一体,不过也流淌着淡淡的光泽。
    他一手放在腰间,一手摆在腰后,一步跨了进来。
    赵平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奴婢不知太子爷回宫,罪该万死。”
    “不必,起来吧。”
    朱翊钧的脚步很平缓,脸上的表情在灯火的映照下,似乎也不很看得清楚。
    今天的太子爷看上去跟寻常没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又好像有一些不一样。
    赵平也说不出内心到底是什么感觉,在看见朱翊钧朝自己摆手的那一瞬间,他就领会了朱翊钧的意思。
    “奴婢告退。”
    赵平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圆头银簪捡起来,放回灯盏旁边,这才恭恭敬敬地牵着自己的衣服下摆,退了出去。
    到门口,赵平两手将门一拉,带上了。
    “吱嘎”一声,门关了。
    寝殿内吹进来的凉风,一下断了。
    朱翊钧静静地站在原地,昏昏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地上。
    他朝着前面走了一步,一手一直背到身后,一直走到了屋里,终于将背着的手放下,转过来一看,掌心里躺了一把匕首。
    雪亮的银光,将他一双冷冽的眸子映在上头,丝毫毕现。
    “当。”
    匕首被他扔到了书案上,残留的淡淡鲜血还没有擦干净。
    朱翊钧抬手捂住自己的匕首,坐下来,头上微微薄汗,在昏暗的灯光下,早已经密密地渗出来。
    缺了匕首鞘,这一下麻烦可不小了。
    朱翊钧微微闭了闭眼,颧骨与太阳穴却是微微突出,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他咬紧牙关,缓缓将宽袍的袖子拉开……
    血腥气蔓延开。
    宫外。
    赵平才出来,心里正纳闷,太子爷老是有哪里怪怪的,平时虽也一副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可似乎没这么沉?
    他心里咕哝着,一路退出来。
    毓庆宫的管事牌子刘有德就在廊下伺候,见他出来奇了怪:“你怎么出来了?”
    赵平躬身见礼,回道:“是太子爷叫奴婢出来的。”
    “……”
    刘有德一听,反倒沉默下来。
    赵平小心翼翼看:“公公,可是有什么不妥?”
    “一边儿去。”刘有德不耐烦地挥挥手,“有什么不妥也是你能知道的?近日里打起精神来伺候吧。”
    “是,是。”
    赵平连忙点头哈腰,朝一边退走了。
    刘有德瞧着,站在台阶上摸了一把下巴,心想自己也得小心着。
    这一次出宫,寿阳公主好像闯了不小的祸,几乎是哭着回来的。贵妃娘娘老大的不高兴,明着责斥寿阳公主,实际上也对朱翊钧不满,不冷不热地说了太子爷两句。
    想必,太子爷心里不大痛快吧?
    刘有德叹了口气,看向天上的明月。
    斜月西沉,夜已经很深了。
    高拱的房里也亮着灯,他下巴上的胡子抖动了一下,抬起一双已经有些苍老的眼,仔细地打量了打量满月脸上的伤痕,心里已经骂了一声:都是不成器的!
    谢馥站在高拱的面前,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下。
    “今日之事大体如此,妙珍表姐怀疑我可以,捉奸也可以,可她不该无缘无故打满月。”
    面色微沉,高拱想起珍姐儿,又想起珍姐儿那个不中用的爹,什么火气都上来了。
    后宅如朝堂,换了是张居正忽然有一天给了自己身边的大管家高福一巴掌,高拱也要暴跳如雷。
    他们可以在朝堂上掐个你死我活,可当面打人巴掌的事情,决计干不得。
    更何况,早在把谢馥领进府的时候,他就担心出现别人排挤谢馥的情况。
    是以高拱曾通知高府上下:谢馥不是什么表小姐,就是高府正正经经的小姐,谁也不许在下面多嘴多舌。
    可现在,高妙珍干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啪”一声,高拱直接把手里还在翻着的奏折扔了出去:“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是要让我高某人在京城把面子都丢光了不成!”
    一个大姑娘家,怀疑自己的妹妹与人私会,还带了人去捉奸,传出去像个什么事!
    高拱真是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
    谢馥平时与高妙珍乃是井水不犯河水,丝毫不相干,这一次对方踩过界,若是谢馥松松手,就这么轻轻放过了,那有一就有二。
    有时候做人还是得过分一点好。
    今天她回来,来给高拱请安过后,第一句话就说得清楚明白了:馥儿是来告刁状的。
    至于这状到底“刁”还是不“刁”,那就看高拱怎么想了。
    高拱沉吟片刻,叹气:“罢了,天晚了,你先回去吧。只安心在府里住着,旁人的风言风语半句不要听。自有外公为馥儿挡风遮雨。”
    望着高拱那一双近乎慈祥的眼眸,谢馥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
    她躬身告辞:“外祖父也注意休息,馥儿先回房了。”
    出了来,谢馥回头看了一眼还亮着的书房,还有高拱投在窗纸上的影子,心里却想到了她娘。
    高胡子当初多疼高氏?
    却没想,好端端一个京城的闺秀,在遥远的绍兴香消玉殒。
    “多谢管家,这灯笼还是给奴婢吧。”
    高福提着灯笼走过来,满月连忙接过。
    这时候谢馥身边有霍小南,还有满月,自然不用高福再相送。
    谢馥朝高福微微点头:“有他们送我就好,劳烦管家了。”
    高福道:“小姐客气了。”
    他一笑,退到了一旁。
    谢馥带着霍小南与满月一起从回廊绕过去,霍小南送她到了房前,这才折转身回了自己下人房去。
    屋檐下,鹦鹉英俊正打着瞌睡,看它摇摇晃晃的样子,竟然是险些要一个跟头从上头栽下去。
    经过的时候,谢馥停下脚步来看它一眼,无奈。
    “小东西,下次还是得给它栓根链子,回头若是睡觉摔死了,可没地儿喊冤去。”
    满月抿嘴:“它可还有翅膀呢。”
    “这肥的,都能炖一盅了。”
    谢馥叹气摇头,终于还是熄了把鹦鹉往锅里炖了的想法,抬步进屋。
    屋里已经点了灯,亮堂堂的。
    谢馥叫屋里伺候的小丫鬟们都出去,只留了满月一个。
    满月知道她意思,方才在分别的时候,霍小南已经把那法源寺带回来的银鞘转交到自己的手里了。
    “奴婢是真不明白,您到底留着它干什么?”
    说着,她把那镶满宝石的匕首鞘递了回去。
    谢馥接过来,半开玩笑道:“没看上头还嵌了那么多宝石吗?你撬下来还能卖不少银子呢。”
    “姑娘!”
    满月险些绝倒。
    谢馥看着她浑然忘了自己挨过一巴掌,现在半点没感觉,心里也是无奈:“别说七说八了,这一次的事情是怎么出的,你也明白了吧?他日管好这一张嘴,别再胡言乱语。脸上还有伤,赶紧去吧。”
    “哦,马上就去。”
    满月连忙收起表情来,点了点头,一摸自己的脸,才发现有些肿了,想起高妙珍来,却是无比的同情。
    可怜的珍姐儿,摔她一巴掌倒无所谓,可谁叫她满月是二姑娘的脸面呢?
    满月想想有些小高兴,甜甜一笑:“奴婢去外头寻膏药。”
    “去吧。”
    谢馥应了一声,终于有时间低头看看这一把银鞘了。
    方才只是粗粗一判断,现在仔细一瞅,她已经确定这就是鞑靼来的东西。
    鞑靼与大明去岁才歇战,前月鞑靼的俺答汗刚被封了义顺王,他孙子把汉那吉来京朝觐领赏,听说不久之前还献上了一位波斯来的美人,妖冶无比,迷得隆庆帝神魂颠倒,名曰:
    奴儿花花。
    这些,都是高拱茶余饭后随口说的闲话。
    谢馥如今想起来,却也无法判断这些信息到底是不是与这银鞘有什么关系。
    她思索片刻,拿出手绢来将这银鞘裹了,藏入了箱箧最底下。
    不一会儿满月就回来了,谢馥坐在床沿上,招满月过来。
    满月坐在床前的脚踏上,仰着脸,任由谢馥慢慢给自己涂脸侧的伤痕。
    “都是奴婢口无遮拦,以后再也不敢了。这一巴掌也算是个教训。姑娘您就别心疼了。”
    “别贫嘴,这边。”
    谢馥手指上晕开了膏药,慢慢地给满月涂上去。
    当初她刚到谢府,也就满月一个小丫头陪着,胖胖的,怯怯的。
    那时候她夜里睡不着,都是满月守在旁边一整晚。
    有时候谢馥的眼睛还没闭上,满月已经因为疲惫而早早趴下……
    能得个真心对自己的人不容易。
    对自己人,谢馥一向很宽容。
    “这次的事,怕要折腾好一阵了。”谢馥给她涂完了药,便顺手把药盒放到了一边,琢磨了起来,“等这几日风头一过,咱们就去摘星楼一趟。”
    “幼惜姑娘怕是早就想您想得慌了。”
    满月起身来,招呼人伺候谢馥洗漱,打趣了一句。
    谢馥点头,却也没多说,不一会儿便收拾好躺下了。
    临睡前,她又问满月:“谢家那边如何?”
    满月正要给她放下床帐,闻言一顿,才道:“恐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快到了。”
    谢馥明白了,躺回床上,拥着锦被,闭上了眼。
    长夜漫漫,对有的人来说很长,对有的人来说很慢。
    天还没亮开,市井里的消息就已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京城。
    天桥底下的说书先生们每日都要搜集近日大大小小的新鲜事,免得自己说书没人听了。
    前一段时间,闹过了谢二姑娘给张离珠出价三文钱,还被退回两文半的事情,说书先生们早在嘴里把故事给编圆了千百回,眼见着大家都听烦了,正愁没料。
    谁想到……
    才一发愁,料就来了!
    乖乖,十五年了,法源寺竟然又出现了一盏明了一夜的花灯!
    这可是大事啊!
    街头巷尾顿时奔走相告,口耳相传,皆说出了个徐文长第二,京城里将出第二位大才子!
    人人激动不已,士林之中相互打听,想闹明白这来龙去脉到底如何。
    可怎么打听,也只知道昨夜国丈爷家的公子陈望,在法源寺站了一宿,冥思苦想也没想出答案来,还因为在外受了风寒,回家就病倒发烧,现在宫里皇后娘娘派去的太医都还在国丈爷府里没出来呢。
    到底这一位出灯谜的是谁?
    没人清楚。
    天一亮,早已经被街头巷尾传成“徐渭第二”的“大才子”谢馥,总算睁开了眼睛。
    “姑娘,快起床吧。”满月撩开了帘子。
    谢馥眨眨眼,看了看明亮的天光,伸手挡了挡:“就起。”
    那声音,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懒洋洋来。
    人虽说了话,身子却没见半点动作。
    满月一看,就有一种晕倒过去的冲动:“您前几日说要理理自个儿手里的账目,到昨天账本还堆在桌上,真不能拖了。快起吧。”
    “都说了一会儿就起,你去把窗开开。今天英俊会说话了吗?”谢馥靠在枕上,引开了话题。
    “……”
    满月现在只想一头碰死。
    得,她知道了,今天谢馥中午之前是起不来了!
    无奈之下,满月走过去,打开了窗,看见了肥肥的英俊。
    鹦鹉英俊浑然不知自己昨晚已经在鬼门关前面转了一圈,昂首挺胸,见谢馥推开了窗,便叫唤起来:“二姑娘好,二姑娘好!”
    
    ☆、第017章 摘星楼

  “叫得这么精神,我琢磨着……是时候给炖了……”
    谢馥咕哝了一句,看了英俊好久,等它叫唤不动了,才懒洋洋起身,披衣站在窗口上,手肘支在窗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自己的脸颊。
    她的皮肤白里透红,早晨的阳光,仿佛还带着露水的清透,这么一照,真是光艳又好看。
    端着衣服从下头过的喜儿看见了,不由得也呆了一下。
    “喜儿。”
    谢馥轻声唤道。
    喜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一躬身:“姑娘,早上好。”
    谢馥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来:“早上好。现在天气渐渐热了,你回头去趟账房,支领几匹新窗纱来换上。”
    “是,奴婢马上去。”
    喜儿眯眼笑了笑,一躬身就端着衣服退走。
    满月出去端了东西进来,听见谢馥对喜儿的吩咐,放下了手里端着的托盘:“您总算是起了。回头姑娘最爱的豆绿色的窗纱一换,可就是真的夏天了。”
    “快夏天了……”
    谢馥转过身,慢慢走回来,面上带了几分思索。
    她没说话,满月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伺候着谢馥洗漱完,她才开口:“姑娘可是又记挂着谢家的事?”
    “我是记挂着盐城的事。”谢馥摇头,“一会儿你去前头问问小南,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有了。”
    原来是那边的事。
    满月了然地点头:“奴婢省得。”
    今早用的是一碗红豆薏米粥,看上去还不错,谢馥坐下来用粥,满月吩咐好了人伺候谢馥,这才跑了一趟,去小南那边拿了消息。
    说来也巧,霍小南一大早被人叫起来,才刚得了盐城那边的信儿,满月就来了。
    他把信交给了满月,满月带了回来给谢馥,顺便还带回了一耳朵的消息。
    “昨夜您那一刁状,可真够狠。方才我从花园经过,听见人说,老爷罚了珍姐儿一个月的禁足,不许出门了。”
    “那可惨了。”
    谢馥听了没有半点的怜悯,不这样怎么叫高妙珍长长记性?
    更何况,只不过是个开始。
    谢馥还记着满月脸上那一巴掌呢,总还要找个机会还回去的。
    “眼瞧着就要到了京城里头贵女们走动的时候,被罚了禁足,怕是悬了。”
    如今的高妙珍可已经快到了出阁的年纪,大明律女子十五及笄,二十才能出嫁,可一般人家早在姑娘家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始物色。
    谢馥不知道谁家已经物色过自己,不过她知道,高妙珍也是有人瞧得上的。
    如今这一禁足,只怕有她郁闷的。
    更重要的,还在于高拱的态度。
    轻而易举这么一次禁足,谁以后选她还不得掂量掂量,想想娶她到底是不是能攀上高拱这一门亲。
    其实依着谢馥看来,高胡子就是臭脾气,巴结不起来的。
    当初谢宗明娶了他唯一的嫡女高氏,也没见谢宗明在仕途上一片坦途,相反,也就困囿于会稽那小地方,现在也还没见走出来。
    不知不觉,又想起她所谓的“亲爹”来,谢馥垂了眼眸。
    “信呢?”
    满月瞧她脸色一下淡了许多,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没敢耽搁,忙把信从袖子里抽了出来。
    “小南说是今晨刚送来的,还没拆呢。”
    “嗯。”
    谢馥微微点头,接过来拆了信,照旧是两层信封,把信纸从里面起出来一看,她心情一下就好了。
    “果然。”
    “果然?”满月没明白。
    谢馥站起来踱步,重新将信纸折了起来。
    “跟我一开始想的没错,陈渊一开始就憋着坏水呢。等他人到京城,想必我的银子也就到了京城。”
    当初谢馥可是扔出去了十多万银两,让陈渊度过了难关。
    现在该是这一位回报的时候了。
    至于说损招……
    那就不得不提到之前陈渊为盐城的乡绅们表功了。
    钱是谢馥出的,陈渊却上报朝廷,说是盐城的乡绅们仗义疏财,体恤国难,出钱赈灾。
    于是,朝廷颁了一道诏书下来,嘉奖盐城乡绅深明大义。
    这下好了。
    陈渊挟着天子诏书,直接比在这一群肥得流油的乡绅们脖子上:给钱!不给钱我就告诉皇上,你们这些龟孙子一文钱没出,却领了朝廷的封赏,是欺君大罪!
    其实真正犯了欺君大罪的是陈渊,乡绅们心里门儿清,可哪里敢说出来?
    一则,谁知道陈渊是不是真的跟哪个乡绅串通好了?万一真有乡绅之前捐钱赈灾怎么办?
    二则,朝廷的嘉奖都下来了,你再出去举报说陈渊撒谎,我们其实一个铜板没出,朝廷不派人下来把他们通通抓起来宰了喂灾民,那才奇怪了!
    为保小命,这一群乡绅只好屈服。
    陈渊朝他们狮子大开口,要了好一笔银钱,一部分用作填补给谢馥,算是报恩;另一部分则继续用于赈灾和充入府库。
    当然,陈渊也不是个傻子。
    在笑眯眯逼着乡绅盐商们出血之后,他挨个给这些人家里送了匾额,美其名曰:乡绅商户们受到朝廷嘉奖的鼓舞,又给县里捐了好多银钱,他这一县之长,也当有所嘉奖。
    而且,陈渊还把这件事给报到了朝廷,又好好地夸了夸那些有钱人。
    于是,大家就算是被打了脸,也还要笑着说“陈大人真是个好人”。
    瞧瞧这事情做的,刀切豆腐两面光,除了行险一些,堪称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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