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重来之上妆-第2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在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候,谢馥心里的惊讶,只有那么一瞬间,又如闪电的尾迹消失在夜空中一样,余下一条淡淡的光痕。
    是为了她的弟弟吗?
    陈望。
    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谢馥缓缓垂下自己的头,朝旁侧走出来两步,站在一个能被皇后清楚看到全身的位置,而后恭谨地再次行礼:“臣女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从礼仪,到声音,都无可挑剔。
    看来,不仅仅是张居正才能教出一个大家闺秀,这是高拱的孙女。
    皇后脑海之中的想法,从未止息。
    她凝视谢馥,仔细地看着她的眉眼:“果真是个俊秀的孩子,看来你并未辜负元辅大人这么多年的苦心。”
    谢馥心头一凛,提到高拱,万分不敢大意:“皇后娘娘谬赞,外祖父对臣女有再造之恩,京中数年,悉心教养,臣女片刻不敢忘恩,不敢不从外祖父之教。”
    “甚好。”
    皇后点了点头,似乎算是认同了谢馥的这一番说法。
    然而,她的眼神没有收回半分,熟悉的眉眼,让她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一阵压抑的沉默。
    谢馥也感觉到了,然而她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话。难道皇后对高拱并不满意?
    不,她最不满意的应当是张居正才是。
    高拱乃是隆庆帝的忠臣。
    “皇后娘娘……”冯保站在下面,轻声提醒。
    “怎么?”
    陈皇后一下回过神来,瞧着方才出言的冯保。
    冯保迟疑地注视着她。
    陈皇后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似乎走神了。转眸一看,李贵妃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有几分打量和疑惑。
    若无其事一笑,皇后轻轻抬手:“是高大人心爱的外孙女,起身吧。方才,本宫只是忽然想起,本宫的弟弟,曾向高府提亲。也许,现在本宫知道原因所在了。不过已经不要紧,回去吧。”
    陈望。
    陈皇后用自己弟弟的事情,掩饰了自己方才的怔神,并且似乎天衣无缝。
    只是……
    单纯如此?
    冯保心里叹了口气,李贵妃嘲讽的唇角勾得更弯了。
    然而,这一切谢馥都看不见,她再次行礼,像刚才出来一样无声无息,回到了自己原来站的位置上。
    前方的张离珠不由自主地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正好与谢馥镇静的眸光对上。
    谢馥太平静了,像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张离珠的眼底,瞬间闪过一分复杂,然而这里毕竟是皇宫,她什么也没说,转回头去。
    谢馥思索着这些目光的含义,也渐渐将目光收回,然而就在那一刹那,她看见——
    葛秀就站在张离珠的身边。
    从她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见,葛秀低下去的发髻,这证明,此刻的葛秀将自己的脸微微抬起。
    这是一个能被皇后和李贵妃看见的角度。
    心底一哂,谢馥只当什么也没看见,无声地站在所有人中间。
    李贵妃道:“看来皇后娘娘只对元辅大人和张大学士府的两位小姐感兴趣啊。其他小丫头若不能得到娘娘的垂青,回头只怕会抹着眼泪出宫呢。”
    “瞧你说的,本宫不过是近日操持宫务,有些疲乏罢了。不过,这里的大多数人,本宫也都是头一次见,所以,也给诸位小姐们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如意——”
    皇后轻声唤道,同时用手指压了压自己的太阳穴。
    站在皇后身边的宫女站出来,朝两旁一挥手,于是早已经准备好的宫女们便端着东西走了出来。
    一共有四只雕花漆盘,上面盛着二十来朵精致的宫花。
    “一人挑一朵戴上吧,这宫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本宫喜欢鲜艳一些的颜色。”
    皇后笑了起来,然后环视了这简单素雅的慈庆宫一眼,然而,这里没有任何鲜艳的颜色。
    宫女们朝着排列好的诸位贵小姐们走去,不巧的是,谢馥因为来得迟,所以恰好站在最尾巴上的几个,而旁边正好站着一名宫女。
    这一名宫女,将从谢馥右手边的那一名贵小姐那边走过来。
    如果谢馥没记错的话,这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
    在她挑完之后,就轮到自己了。
    托盘里整齐地排列着五朵宫花,都用精致的金丝银线和宫纱制成,繁复又华贵,透着一种难言的贵气,在宫外难得一见。
    很显然,即便她们身为各位大臣家的小姐,也不是人人都能见到这样的宫花。
    恐怕,她们之中,除了张离珠,都很少见到。
    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姓孙,今日穿了一身的桃红色,相对而言是个鲜艳的颜色。
    宫女恭敬地端着漆盘来到她的身边,弯下身子,将漆盘举起来,奉给她,请她先行挑选。
    站在这一排的所有姑娘,几乎都不由自主地斜过了自己的目光去,唯有谢馥,近乎克制地闭了闭眼。
    很快,她抬起头来,却没看自己身边的,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宝座之上。
    皇后的目光落在了第一排,张离珠所在的位置。
    而李贵妃,则饶有兴致地看着孙小姐,仿佛对她将要挑选的东西很感兴趣。
    下一刻,李贵妃的目光一转,谢馥与她撞了个正着。
    在进宫之前,谢馥已经听说过很多有关这个女人的传言。
    不止一次,高拱在私底下说,这一位李贵妃是个狠角色。
    隆庆帝龙潜裕王府之时,她已经是所有人里最得宠的那一个,而在隆庆帝登基并且拥有了三宫六院之后,这样的宠爱不仅没有衰减,反而变得更加热切。
    她,才是这个后宫实际的“主”。
    高拱说,只要她想,一定可以。
    所以,在触到这样的目光的一刹那,谢馥有一种退缩的冲动。
    然而,她强行将这样的冲动止住。
    她能看见李贵妃的唇角有笑容,不过这样的笑容在过于冷静和雍容的眼神之下,变得越发奇怪。
    孙小姐的手已经伸出去有一会儿了,显然对到底挑选什么犹疑不决。
    精致的青色玉兰,偏于雍容的粉红色芍药,鹅黄色木樨花,几朵簇拥在一起的红梅,还有盛开的一束海棠,不过颜色是浅淡的紫色。
    因为还有旁人等着,孙小姐并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她迟疑了片刻,不自觉地轻咬了一下嘴唇,手指蜷缩一下,而后落了下去。
    粉红色的芍药。
    手指紧紧将那一朵芍药宫花抓住,孙小姐松了一口气,悄悄侧过眼眸看向其他人。
    此刻,谢馥已经看到向自己行来的宫女,收回了目光,扫一眼漆盘上剩下的几朵花。
    几乎没有犹豫地,她随手挑了最旁边的那一朵,最顺手的位置:浅紫海棠。
    这样的选择显得如此随意,以至于坐在上面的李贵妃挑了挑自己精致的眉。
    陈皇后不知何时也看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笑道:“这有什么吗?”
    “不……只是在想,这孩子似乎并不喜欢这些东西,不过她也许喜欢比较简单的东西。”
    李贵妃一副随意的口吻,说着事不关己的话,目光在陈皇后的脸上转了一圈,又道:“礼部侍郎家的小姐,似乎与娘娘一般,喜欢鲜艳一些的。”
    暗示?
    皇后并没有很在意。
    不过就是一朵宫花而已,能看得出什么?
    垂下头,眼瞧着所有人都将宫花握在了手中,皇后露出了和善地笑容:“好了,时辰刚好合适,宫宴已经备下。来人,引各位小姐去御花园后湖,本宫去更衣。”
    “恭送皇后娘娘。”
    众人连忙再次行礼。
    李贵妃也轻一福身:“臣妾恭送娘娘。”
    皇后一路行去,李贵妃在瞧着她的身影消失之后,便朝着外面走去,张离珠谢馥等人则在随后被人引去宫宴局办之地。
    站在慈庆宫外面,李贵妃并未走远,只是注意着那一群因为宫花而展露笑颜的小姑娘们。
    冯保出来,站在李贵妃的身边。
    “娘娘。”
    “太子今日在何处?”李贵妃没有收回目光,但是她的目光在移动,似乎盯着某个点。
    冯保没有看她,只是恭敬道:“尚在毓庆宫,今日张大学士有事不曾来上课。”
    “看来太子可以去御花园逛逛……”李贵妃喃喃。
    “您的意思是?”
    作为朱翊钧的大伴,冯保理所当然是李贵妃这边的人,只不过他位置特殊,看上去皇后也很信任他罢了。
    李贵妃终于回过头来,闲闲看着他:“本宫听说,寿阳不喜欢她。”
    冯保垂首:“诚如娘娘所知。”
    “她是个还没长大的小丫头。”李贵妃唇边挂笑,“但她讨厌得没错,本宫也讨厌她,不过但凡皇后讨厌的人,本宫都该喜欢。你说,本宫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对待这个皇后讨厌,寿阳也讨厌的人呢?”
    “这……”
    冯保两手交在一起,恰好能感觉到袖中那一枚铜钱的存在,他试探着抬起头来,注视李贵妃:“臣以为,寿阳公主乃是娘娘所出,理当与娘娘站在一起,而非娘娘站在公主一边。”
    “……”
    李贵妃微微眯着眼,注视着小心翼翼的冯保。
    这是这个宫中最精明的人,不男不女。
    他有时候可以很镇定,有时候又表现得像是个市侩的小人,然而这个时候,李贵妃觉得……
    “本宫有时候觉得,你不像是站在本宫这边的。你很喜欢那个小丫头。”
    这一瞬,冯保身上的小心翼翼,不知怎地便消散了。
    但他依然佝偻着他的身子,保持着一种谦卑的姿态,眼底所蕴藏的神光,却是分毫不让。
    “臣以为,臣是站在太子这边的。”
    是太子,而不是将来的太后。
    
    ☆、第037章 我心如冰

  臣以为。
    今日真是频频听见这三个字,李贵妃简直要有些不认识冯保了,也或许她从来没真正认识过冯保。
    “话说得这么明白,本宫若有一日真到了那个位置上,头一个要除的便是你。”
    这般威胁的话语,若是旁人听了,早就两股战战,吓得不知东南西北,可冯保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那是娘娘的事了。”
    “冯保!”
    李贵妃一窒,紧盯着冯保,可随后眼珠子一转,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眯起眼来:“是太子?”
    “太子?”
    冯保作出一副略带迷惑的表情。
    “您的意思是?”
    “装傻充愣,你是一把好手。看来,是有什么本宫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啊……”
    李贵妃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她的手指轻轻搭在自己红颜的唇瓣上,近乎讥诮的目光落在冯保身上。
    冯保道:“冯保愚钝,不能明白娘娘的意思,若娘娘觉得太子德行有失,还请明示。”
    明示?
    朱翊钧是李贵妃自己的儿子,即便有什么德性过失,也不该是自己说出来。
    冯保这是在开玩笑吗?
    李贵妃不欲在此消磨时间,只轻声一笑:“翅膀硬了,毕竟儿不由娘。冯公公陪伴在皇上与太子身边已久,可看好太子吧。”
    “娘娘嘱托,冯保不敢忘。”
    冯保躬身。
    李贵妃直接一甩袖子,转身就带着一大群宫女太监,朝着台阶下走去。
    站在台阶上,冯保静静地看着,说出口的话也是无比平静:“恭送娘娘。”
    李贵妃有这样的态度,冯保半点也不惊讶,他敢对李贵妃说出那一番话,也全因为知道这一对母子之间的感情并不深厚。
    兴许是因为曾夭折过一个孩子的原因,李贵妃对这个怀胎十一月生下来的孩子,似乎颇有忌惮。
    曾有人言,李贵妃这一个儿子乃是妖孽的化身,兴许是她上一个夭折的孩子来寻仇,所以才会在肚子里多折腾了她一个月……
    可是,世上真有这样奇妙的事情吗?
    冯保的目光,渐渐深沉下来。
    他垂首,一甩已经被风吹乱的拂尘,望了望东南方毓庆宫所在的方向,便道:“回去,看看太子爷。”
    毓庆宫。
    今日的朱翊钧很闲,张居正忙于政事今日特意从隆庆帝处告了假,没来上课,朱翊钧也乐得清闲。
    李敬修最近被家里逼着相看各家小姐,也忙得焦头烂额,进宫一趟之后便告罪离去,所以此刻的殿中除了贴身伺候的太监,也就朱翊钧一个人。
    屋子里摆着一缸冰块,朱翊钧用一只雕花银钩轻轻点着上头漂浮的冰块。
    透明的冰块,内里却有一些奇怪的絮状花纹,随着冰块渐渐化开,里面的花纹也越发清晰。
    冰块在冒着寒气的水面起起伏伏,朱翊钧的思绪也起起伏伏。
    细长的银钩握在他手中,那暗光在银质的表面流动,像是那一柄匕首的银鞘。
    可现在,鞘不见了。
    “太子爷,冯公公来了。”
    小太监轻声在门外通报。
    朱翊钧的思绪被拉回来,他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把浮在水面上的冰块压到水底下,一只漂亮的手,看着便有了一种残酷的味道。
    “进来吧。”
    冯保进来的时候,看见了朱翊钧的侧面。
    他站在装着冰的大瓷缸旁边,手持银钩,按住本要上浮的冰块,平静,透着一种优雅的从容。
    “给太子爷请安。”
    收回落在冰块上的目光,冯保恭恭敬敬行礼。
    朱翊钧侧头看他,手指却纹丝不动:“不是说今日皇后娘娘那边有宴会,所以着了你前去帮忙,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吗?”
    “皇后娘娘不过是说客气话,真要办个宫宴,哪里用得着臣?”
    冯保看上去笑呵呵的,两手袖着。
    “倒是贵妃娘娘从皇后宫中出来的时候,曾问太子爷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不过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罢了。
    朱翊钧眼帘一搭。
    冯保侧头看了看那些守在旁侧的小太监,只一个眼色,轻一摆手,所有人就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显然,冯保有一些话,不方便给这些人听到。
    朱翊钧注意到了这一幕,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就挪移到了冰块上。
    天气炎热,原本巨大的一块冰已经渐渐化小,并且泡在水里,越来越小,透明的边缘与冰水接触,显得界线模糊,一点也不分明。
    “大伴有什么事?”
    “无事,不过臣以为,太子您可能有事。”
    异常直接的一句话,让朱翊钧手上的动作停住,修长的手指纹丝不动,眼神微闪。
    “何事?”
    冯保垂首平声道:“谢二姑娘手上的银鞘。”
    “哗……”
    冰缸里轻轻的一声响,方才被朱翊钧的银钩按住的那一块冰,不知何时竟然从银钩底下溜了出来,重新从水底下浮上了冰面。
    圆滑的边缘,内里不规则的花纹,伴随着浮动的水波,渐渐荡漾。
    在朱翊钧的视线里,也在他的心湖上。
    “咕咚。”
    轻轻松手,银钩直接从朱翊钧的手心里滑入了冰缸之中,消失无踪。
    他终于转过了身来,正视冯保,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探寻和打量。
    “大伴的消息,很是灵通。”
    这一件事,朱翊钧不曾对任何人说过,从自己遇刺,受伤,到丢失匕首银鞘……
    冯保,从何处得知?
    气氛一时紧绷。
    冯保照旧躬身垂首,不疾不徐:“臣不过猜测,此前试探过了谢二姑娘,现在试探过了太子殿下。看来,臣所料分毫不差。”
    “……”
    所料不差。
    好个厉害的冯保,真不愧是能稳坐在司礼监,统领着东厂的人物。
    朱翊钧盯着冯保那一张平静的脸,慢慢将两手背到了身后:“有时候你聪明得令人厌恶。”
    “臣始终站在您身边。”冯保终于叹息了一声,提议道,“银鞘握在高胡子的外孙女手里,终归不妥。太子,这东西咱们得拿回来。”
    “你说得对。”
    朱翊钧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冰缸里沉浮的冰块,忽然问:“寿阳现在何处?”
    
    ☆、第038章 太子殿下

  御花园,后湖。
    皇后一走,李贵妃没来,入宫不多的诸位贵小姐们紧绷的神经,终于渐渐放开。
    谢馥随着众人一起到了后湖凉亭处,便没继续朝前面走了。
    前面张离珠被众人簇拥着一路朝凉亭走去,有说有笑,谢馥只远远看着。
    也有一些私交不错的准备去别处看看,谢馥就站在湖边上,看着湖心亭里热闹的场面。
    湖面碧波荡漾,风吹来,经过湖面,荡起波涛,将湖心亭的倒影吹皱。
    葛秀提着裙角,小心翼翼走到谢馥的身边来,看了一眼湖心亭里热闹的景象,轻声道:“果真还是她百无禁忌,在宫中也不收敛。”
    “本就是在宫中开宴,皇后去更衣的目的也不过在于让她们放开来玩耍,张离珠不是不收敛,是太聪明。”
    谢馥回头看了葛秀一眼,目光落在她手上。
    葛秀的手并不漂亮,只能算是一般,不过肌肤细白,有隐隐的香息传来,今日入宫必定也是花费了一般心思的。
    可现在吸引了谢馥目光的,是葛秀手中的宫花。
    葛秀注意到谢馥的注视,有些轻微的不自然,也许在好朋友的面前展露出自己的目的,也有些叫人尴尬吧?
    这是一朵芙蓉,蓝色的纱上绣着金银线,柔美之中透着一种华丽。
    “皇后娘娘喜欢鲜艳奢华一些的颜色……你知道,宫中适龄的皇子仅有太子一人。四皇子被封为潞王,可还小太子四岁……”
    顿了顿,葛秀看了看周围,也没人靠近她们这边。
    跟谢馥在一起,有一个好处:基本不会有人上来搭讪。
    现在她说话,也不会被旁人听了去。
    “听闻宫中贵妃娘娘与太子的关系并不亲厚,反而是皇后……”
    朱翊钧虽为太子,可与李贵妃的关系的确一般,但要说他与皇后关系有多好,也不见得。
    谢馥想,世上应当没有任何一名嫡母喜欢庶子,皇宫亦如是。
    所以,葛秀选择迎合皇后的原因,并不在于这“关系”上,而在于,皇后是皇后,是六宫之主,可以定夺朱翊钧的婚事。
    葛秀乃是葛守礼之女,看似地位不低,可葛守礼顶多再过两年便要乞休,届时葛秀便完全符合宫中选妃的要求。
    如今放眼望去,只怕没有一名贵女比葛秀更合适,更有优势。
    谢馥只希望,她真的能心想事成。
    “若你想要讨皇后的欢心,只须朴素一些……还记得方才慈庆宫所见吗?”
    皇后说她喜欢鲜艳一些的颜色,说的那是她自己,又怎么可能喜欢旁人比她还要奢华?
    毕竟是已经迈入暮气之中的女人,眼底的疲惫清晰可见,慈庆宫中更不与“奢华”一词沾边,反倒是冲冠六宫的李贵妃像是历朝历代所有的宠妃一般,雍容华贵。
    说出来的,并非是真,自己看见的才是。
    谢馥只说了这么简短的一句,葛秀已经怔住了。
    蓝色的宫花就在她手中,绣着的金银花纹盘旋往复,如今她却觉得这些花纹上仿佛都跟着一条烫手的火焰,让她快要握不住。
    “馥儿,我……”
    谢馥轻叹了一声:“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
    葛秀沉吟片刻,开口的时候却透着一种奇异的犹豫。
    做出选择的时候,总是很沉重的。
    只是她已经说出口,谢馥也就伸出手去,将那一朵宫花从她手中取了出来,然后把自己随意挑的那一只浅紫芙蓉宫花放到葛秀的手心里。
    “馥儿,我……”葛秀想要说什么。
    谢馥淡淡道:“我父亲断断不会乞休,对这皇宫,我半点兴致也无。”
    若不是皇后硬要招人入宫,她半点也不想来。
    谁不知道当今两位内阁大臣中,张居正乃是太子的授业恩师,至于高拱却因为顽固易怒渐渐成为众矢之的。高拱是老臣,却不会成为太子的股肱之臣。
    漫说谢馥不会入宫,即便是入宫了也是下场凄惨。
    所以这一朵宫花的事情,其实无关紧要。
    将属于葛秀的那一朵宫花拿起来,谢馥手指一转,那一朵宫花便打了个旋儿,瞧着颇为漂亮。
    风吹来,湖面起波。
    谢馥注意到了湖面的倒影,飘飘摇摇,顺着这倒影看过去,她忽然撞上了一个人的目光。
    张离珠静立在湖心亭上,手里仿佛漫不经心地持着艳丽的牡丹宫花,身边有不少人正在谈笑,可她的目光只在谢馥的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在谢馥刚刚从葛秀手里换来的一朵宫花上。
    唇角讥诮地勾起来,张离珠的表情里透出浓重的嘲讽。
    清高如谢馥,也不过是这样一个阴险小人。
    眸光一转,张离珠同样嘲讽的目光也落在了葛秀的脸上,仿佛觉得她很可怜一般。
    兴许,她是误会了什么。
    谢馥仔细想了想,转瞬便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失笑。
    葛秀道:“她一定在想,我被你骗了。”
    “对,张离珠一定觉得我心机深沉,觊觎着某些东西……”
    以己度人,总会产生种种的误会。
    谢馥想起来觉得很有趣,她摇摇头,就要顺着湖堤朝另一头走去,并不想处于张离珠的目光之中。
    然而,就在她侧身的那一刹,一声娇喝凭空响起:“好呀,果然在这里!你,给本公主过来!”
    湖心亭内外,湖堤上下,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谢馥回头,只看见在外面铺着平滑石子的小径上,一名华服打扮,脖子上套着金项圈的小丫头,叉腰横眉地站着,像是看仇人一样,恶狠狠地瞪着谢馥。
    这不是……
    谢馥的记性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足足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寿阳公主。
    又遇到这小祖宗了。
    周围人早已经反应过来,纷纷躬身给公主行礼:“见过公主。”
    谢馥还站着,葛秀连忙拽了她一下:“见过寿阳公主。”
    谢馥终于反应过来,心里觉得古怪。
    她要被个小丫头刁难了?
    苦笑一声,谢馥也行礼:“见过寿阳公主。”
    “行礼这么慢,你是对本公主有什么意见吗?”寿阳走上前来,在谢馥身边踱步,“本公主早听说你要入宫,没想到还真的来了。哼,我告诉你,今天皇兄不在,本公主非要给你一个好看不可!”
    周围无数人都傻了眼。
    虽听说过法源寺那一日,寿阳公主闹事,差点被太子打一顿,可没想到她现在还记仇。
    谢馥……
    这一位谢二姑娘,怎么就这么倒霉?
    有不少看不惯谢馥的人,已经开始在心里偷笑。
    谢馥不喜欢跟小孩子相处,如今也不知应该怎么应对寿阳公主。
    寿阳公主见她呆呆站着没反应,险些恼羞成怒,可看见周围有这么多人在,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就哼了一声:“不说话,你是怕了吗?放心,本公主虽然是个小气的人,可不会当众对你怎么样。现在你跟本公主过来吧,我有话要问你。”
    所有人几乎同时在心里吐槽:这哪里是有话要问人,这分明是要整人啊!
    寿阳公主真是个小孩子,连借口都不知道找个好一些的。
    有人已经开始无奈叹息了。
    也有人刺探地看向谢馥,想看看谢馥怎么做。
    没想到,谢馥半点不惊讶。
    她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寿阳脸上的神情,虽然刁钻跋扈,可说话的时候皱着眉头,仿佛带着一种抗拒和不情愿。
    像是……
    谁逼她这么做?
    眼帘一垂,谢馥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福身道:“臣女无礼,愿凭公主处置。”
    周围顿时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葛秀甚至失态惊声道:“馥儿!”
    谢馥伸出手去,悄悄握了握葛秀的手,递过去一个叫她安心的眼神。
    寿阳公主眼底闪过几分嫌恶的颜色,仿佛谢馥这般配合,反而让她觉得不舒服,那种抗拒的感觉,越发浓厚起来。
    脚一跺,寿阳公主哼一声:“看没人的时候本公主怎么收拾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
    谢馥站在原地,只顿足了片刻,便直接跟了上去。
    湖边一片的无声持续了很久,待到瞧见谢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园径上,才有人开始幸灾乐祸地窃窃私语。
    唯有葛秀,僵硬地站在原地,脸上一片恍惚。
    刚才馥儿用力按她手一下,到底是因为什么?
    总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葛秀如此恍惚,倒没引起众人的怀疑,只以为她是担心朋友才这般。
    远处的张离珠瞧见这场面,忍不住想:谢馥还真是个倒霉鬼。
    手指头一转,张离珠收回了目光,不再关注。
    御花园很大,中间的雅致的小径更是有许多。
    寿阳公主身边跟了不少的侍从,谢馥走在那些侍从中间,一语不发,走在前面的寿阳公主也一语不发。
    花木逐渐密集起来,寿阳公主颇不高兴地折下了一根枝条。
    “啪。”
    “到了。”
    柳暗花明,原来是一座石亭,位置颇为隐蔽,很是幽静。
    此刻那亭中有两人,一坐一立。
    立着的那人身上是藏蓝的飞鱼服,透着一股阴柔之气,闻声侧头来看,保养得极好的脸上就露出了一分笑容。
    细长的眼,眸光闪烁。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啊……二姑娘,又见面了。”
    无疑,立着的这人乃是冯保。
    至于坐着的……
    谢馥虽知瞧见一个昂藏的背影,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舍朱翊钧其谁。
    看来,她一切的猜想都是对的。
    “臣女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
    分毫不搭理冯保的打趣,谢馥直接在亭下台阶前行礼。
    冯保眉头一挑,看着站在后面一脸不乐意的寿阳公主,又看看规规矩矩仿佛半分傲气也无的谢馥,忽然有那么一点不高兴。
    他跟她搭话,她倒是先给朱翊钧行礼。
    虽然他是个太监,朱翊钧是个太子,可这是不是有点不给面子,不尊重长辈呢?
    眼神一转,又落到朱翊钧的身上。
    冯保凉凉道:“道万福也没用,谢二姑娘呀,你这脖子上的脑袋怕是快保不住了。”
    谢馥闻言,嘴角微微一抽。
    她抬起头来,看见冯保用一种堪称戏谑的目光注视着她。
    一时无言。
    “好了,寿阳,没你的事了,记住方才我说的话,先走吧。”
    打破沉默的,是朱翊钧。
    他并未转身,只是朝身后摆了摆手,在听见寿阳冷哼一声离开的脚步声后,便平静道:“谢二姑娘胆气过人,性命系于一线尚能面不改色,大伴也不必威吓于她。平身吧。”
    “……是。”
    朱翊钧的态度,倒大大出乎谢馥的意料。
    对这一位太子爷,谢馥的印象并不很深刻,当初在法源寺也不过是分毫不感兴趣,匆匆一瞥。
    现在能看到的,也不过只是朱翊钧一个背影,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