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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之上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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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旖旎,优美,仰面望天,似在望月。
    淡淡的女儿家的愁态,便跃然而出。
    张离珠见了,忍不住眼前一亮,随着那调子轻轻在扶手上敲击,颇得其中真意。
    怎么说也是张居正的孙女,书香门第不是盖的。
    一颦一笑皆有诗书韵致,凝神细听的时候,又叫人觉得温婉端庄。
    有不少不怎么会听的贵小姐们见了,都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
    张离珠,毕竟是张离珠。
    漱玉斋楼下,小二回头看了一眼高高的戏台子,擦了擦落下脸颊的汗。
    “这大热的天气,真是……”
    遥遥看一眼漱玉斋匾额落在地上的影子,小二真是半点出去招呼的力气都没了。
    可惜,上天不怜。
    小二心里正在祈祷,今日来的人已经不少了,可千万让自己休息会儿。
    没想到,无巧不巧,两个身强力壮的轿夫抬着轿子就落在了漱玉斋门口。
    哎哟,小二一看,心里真是叫苦不迭。
    可人来了又不能不招呼,只好摸一把自己快要累断了的老腰,将褡裢朝肩膀上一甩,再次把脸上的汗给擦去,小步跑到了门口。
    轿帘子已经掀起来,一把青色的油纸伞及时地撑开,挡出一片阴影落在地上,正好把所有的阳光都给遮住。
    一抹雪白,就出现在了小二的视野之中。
    那一瞬间,像是燎原的烈火之中,出现了一抹冰沁的雪色,叫人感觉到一种透心的凉爽。
    那真是皮肤瓷白的人,穿着一身浅青色的衣裙,往伞下面一站,更是半点暑气也不沾。
    小二只觉得这一眼看过去,竟然不热了。
    他怔然片刻,才回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连忙挂上笑容:“这位小姐也是来赴约的吗?”
    赴约?
    谢馥今日的确是来赴约的。
    只是……
    依着陈渊的谨慎,应当不会跟小二说自己要跟谁谁谁见面。
    今日这里还有另一位角儿,谢馥只一想,就知道小二说的赴约,指的是张离珠。
    她微微一点头:“正是。”
    小二心说也是,看穿着打扮就知道,必定是张家小姐的朋友。
    他手一摆:“您楼上请,贵人们都在三楼呢。”
    谢馥移步向里,满月撑着伞走在她身边,霍小南则跟着轿夫们一起去不远处的茶棚歇脚喝茶。
    上了楼梯,就是二楼。
    谢馥的脚步慢下来,看着引路小二已经汗湿的双鬓,淡淡道:“这天儿热,小二哥也不必一楼往三楼地跑了。我知道地方,你自下去便是。”
    小二一愣,一擦自己头上的汗,还真没想到天底下竟然有这样仁善的主儿。
    这位姑娘说的也是,人家怎么可能不知道地方?
    这样也好,下去喝口茶,解解乏,才能有力气干活儿啊。
    小二脸上的笑容顿时益发真诚起来:“多谢姑娘体谅,楼上左转便是。”
    谢馥微微颔首,见小二满脸感激地退身下楼了,这才一勾唇角。
    满月憋笑:“这是卖了还要帮人数银子呢。姑娘您这是又做善事了,下个月怕可以不用了。”
    “这哪里算?”
    谢馥轻轻否了,脚步朝上,转过拐角,便消失了。
    若从一楼看去,只知道谢馥消失在了二楼的楼梯口,却是瞧不见她人到底去了哪里的。
    小二以为谢馥必定去了张离珠那边,可实际上谢馥去的是二楼陈渊处。
    “吱呀”一声,门开了。
    沉思之中的陈渊陡然一惊,抬起头来,便看见满月已经直接把门给推开,用奇异的眼神瞧了自己吉几眼,仿佛自己脸上有朵花一样。
    满月朝旁边让一步,露出后面的谢馥来。
    谢馥直接走进来。
    陈渊还在想满月的目光为什么这么奇怪,见谢馥进来,连忙将这样的想法甩开,起身一拜。
    “陈渊见过二姑娘,许久不见,愿二姑娘无恙。”
    “无恙。陈大人不必多礼,请起。如今又不是在公堂上,更何况陈大人如今是官,我则是民,该我向你行礼才是。”
    谢馥一摆手,请陈渊坐下来。
    陈渊听了这话,有些忐忑,肃然了脸上神情。
    “二姑娘于陈某人有大恩,虽锦衣玉食不敢忘,何况乎如今不过九流小官,全赖二姑娘仁心赐予,大义搭救。陈某见姑娘,如见再生父母,恩重如山,必以礼敬之。二姑娘可以不受,陈某人不能不做。”
    这话说得很漂亮,可谢馥不信。
    恩怨情仇与利益,从来分开两边。
    如今说恩重,总归是因为谢馥于他而言,利大于弊,且现在有利可图。
    他日若不能再从谢馥身上得到什么,或是觉得自己不能得到什么,再大的恩情,也不过形同陌路,虽不至于撕破脸皮,可见面不会有这般郑重了。
    谢馥心里明镜似的,可这话若说出来,多半有不知凡几的仁义之士站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一介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怎敢胡言乱语?
    所以谢馥不说,只当自己不是这样想。
    她看向陈渊,也已经端坐在陈渊对面。
    “今日这时机选得尚算巧妙,不过也没多少时辰可以聊。陈大人此番来,走的是平步青云之路。”
    “固青云之路也,然铺就者,二姑娘也。”
    陈渊依旧一副郑重的表情。
    满月就站在谢馥的身边,好奇的目光落在陈渊的身上,心里念头真是一个又一个。
    昔年陈渊不过一个落魄的士子,得蒙谢馥搭救,才能顺利参加会试,最终有了功名,外放出去当了盐城知县。
    满月当时年纪不大,可当年的一幕幕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时候的陈渊,落魄又惶惶然,像是一只到了年纪的呆头鹅,已经被磨没了生平志气。
    满月曾想:这样的一个人,也就是救了罢了,于自家姑娘而言,怕没有什么意义。
    可惜,她看走眼了。
    前段时间谢馥才把陈渊夸了一遍,可见谢馥对陈渊是十分满意。
    而且,陈渊做的事,也实在是漂亮。
    想起霍小南曾说过的一桩桩一件件,满月忍不住对陈渊刮目相看。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陈渊老大年纪的人了,感觉到之后,竟然有些尴尬。
    他有些憋不住,终于开口问道:“满月姑娘为何如此看我?可是陈某人今日有何处不妥?”
    满月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摇头,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舌头都要打结。
    还是谢馥出来圆了场。
    “这丫头不过是觉得陈大人近日来做的事很漂亮,简直看不出当年的痕迹来了。”
    陈渊闻言,愕然半晌,随即笑出声来。
    “多谢满月姑娘抬举,这都是二姑娘教导有方,想必满月姑娘待在二姑娘身边,学得会更多。”
    这是陈渊肺腑之言。
    他虽没待在谢馥的身边,可却知道谢馥做过的一些事情,便忍不住好好研究了研究自己这“恩人”的做派,由此学来了不少东西。
    至于满月……
    待在谢馥身边,耳濡目染之下,绝对不差。
    多少,叫人有些羡慕。
    陈渊此言一出,满月脸上青红一阵,真是羞愧得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真是要被气死了!
    前有秦幼惜一句“痴肥痴肥”,后有今日陈渊一句“学得会更多”,这是要羞煞她吗?
    满月腮帮子鼓了起来,埋着头,闷声不响。
    谢馥对这丫头的脾性了如指掌,不当是什么大事。
    陈渊没见过,有些局促:“……我这人不大会说话,该不会是惹满月姑娘生气了吧?”
    “陈大人不用搭理她,她就是笨了一些。”
    谢馥说着,凉凉朝满月看了一眼。
    满月听见“笨”字,悲愤地抬起头来,却正撞上谢馥的眼神,鼓起来的气,顿时像是被针给扎破了一样。
    蔫了。
    眼见着满月已经老实了,方才插科打诨也好歹消除了许久不见的陌生感,谢馥终于开始谈正事。
    “小南从盐城回来的时候,曾把消息带回来。不过那已经是之前的事情了,不知现在情况怎样?”
    “灾民已经全部安顿好,现在盐城里除了水灾留下的痕迹之外,百姓安康,黎民和顺,也没出现疫情。真是托了二姑娘的福。”
    若没有谢馥远远叫人送去的一笔银子,那么多的灾民又怎么能有一口果腹之粥,一贴治病之药呢?
    名义上是要行善为母亲在天之灵积德,可若心无仁义,又怎会去做这等善良之事?
    陈渊觉得谢馥绝不是盏省油的灯,可他打心底里觉得,谢馥不是坏人。
    他想起当初苦等朝廷赈灾钱粮的事情来:“陈某在此,谢过二姑娘出手相救,也替盐城的百姓们谢过了。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二姑娘的恩德啊……”
    被人救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救的,只怕还以为是表面上那几名富得流油的盐商乡绅呢。
    “唉……”
    陈渊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手朝袖中一伸,竟然取出一沓银票来:“当初二姑娘给了五万两,黎民百姓不知二姑娘之恩德,只记得盐商的虚情假意,乃是陈某脑子不灵光,实在想不到两全其美的法子。这是陈某逼那一群盐商吐出来的,除却那五万之外,还余下五万,归还给二姑娘,还请二姑娘收下。”
    厚厚的一沓银票,被陈渊双手奉上。
    十万。
    一进一出,竟然增长一倍。
    满月瞪大了眼睛。
    谢馥却波澜不惊,对着满月一使眼色:“收下吧。”
    若是她不收下,陈渊终究不会放心。
    天下没有什么感情,能比利益更让人安心。
    满月上前接过了银票,吐了吐舌头,藏进了袖中,显然还是有几分胆战心惊。
    可陈渊,明显松了一口气,连后面说话都自然了许多。
    “这一次陈某还得了不少的银钱,都已经充入盐城府库,想来这一次政绩不错,大计能得个上等。”
    “那就恭喜陈大人了。”谢馥面上微笑不减,“很快大人就要从知县这个位置上来,只是不知会被调去什么地方。若是大人有意,回头我为大人多留意几分。不过大人后面有什么打算没有?”
    “打算?”
    陈渊略一沉吟,开口道:“陈某愿兢兢业业,一心为民,不管到哪里,都是一样地做官。”
    “朝中党争日益加剧,陈大人也真是坐得住。”谢馥莫名地笑了一声,“不过这样也好。时辰不早,我不便多留,既然没有什么大事,那还是照原来的方式联络便好。陈大人,告辞了。”
    “姑娘慢走。”
    陈渊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起身相送。
    谢馥带着满月出门,陈渊站在门里,将门合上。
    走廊上谢二姑娘的影子,带着天生的几许娉婷,很快消失。
    陈渊回过神来。
    “党争?坐得住?”
    这是谢二姑娘在暗示自己什么吗?
    陈渊想了许久也没明白。
    这时候,谢馥已经直接朝着去三楼的楼梯走去。
    满月怀里揣着好多银票,走路都显得有些奇怪了,整个人有点要飘起来的味道。
    虽然知道自家姑娘有钱,可这样来的钱还是第一次……
    不对,好像不是了。
    满月甩了甩头,是不是第一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钱,又有钱了!
    真好啊。
    自家姑娘真有钱。
    这才是真行善呢。
    满月想着,嘴角就挂上了甜甜的笑。
    谢馥头也不回,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轻飘飘道:“要上去了,还不收敛着?”
    满月脸上表情一僵,嘻嘻一笑,连忙肃然。
    这时候,谢馥已经走到了正南的雅间门口,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隐隐传出笑闹的生意,随着谢馥走近,声音越发清晰了起来。
    此刻正是下面戏台子上的一折戏刚刚结束的时候,屋子里的贵小姐们正在聊方才的戏。
    “也真是可怜,好好一个贵小姐,偏要嫁什么穷书生,最后落得个凄凄惨惨冷冷落落下场,何必?”
    “哎,你可不知道,咱们京城里又不是没出过这种事。”
    “有?”
    “当然有了,你不信?哎,你看,离珠小姐都笑了,知道这事儿是真的了吧?”
    里面大家伙儿坐在椅子上,正在议论。
    一人说话,另一人不信,恰巧这时,张离珠唇边露出了一丝讽笑,顿时引起了旁人注意。
    被人注意到,张离珠也没怎么生气。
    她只是想起了京中前几年发生的那件事,想起那个跟自己针锋相对的人来。
    “许小姐这话说得是没错的,戏里最终是欢笑收场,可咱们京里曾有过的那一出戏,却是惨淡。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谢馥生母,高大学士的嫡女,当初也不知为什么要嫁给穷酸书生,更不知闹出什么丑事来,以至于悬梁自尽……”
    “啊!”
    有人禁不住掩唇低低惊呼,显然是从来没听过。
    “好端端的,怎么会嫁人,还要悬梁?到底是什么丑事?”
    张离珠瞥了那孤陋寡闻之人一眼,唇边一分嘲讽的笑意并未消失,反而加深了。
    若她出身那等高贵的家门,寻找郎君,入宫不能,也势必要高门大户,不会委屈了自己。
    “到底是什么丑事不知,不过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干净的事。只是总归有高大学士罩着,再大的丑事也传不出来,所以谢馥还能混个风生水起……”
    说到这里,她的话便停住了,低低地哼了一声,似乎不屑提起这个名字。
    周围人面面相觑,有机灵的立刻出来转移话题:“谢馥哪里能跟您比?方才那一出戏,指不定就是她娘的故事呢?说来,下一出谁点的?是什么来着?”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口说话,屋里很快重新热闹起来。
    屋外,一片冰寒。
    暑气蔓延的初夏,谢馥浑身的血都要逆流,像是混杂着冰渣子一样。
    她将要抬起来推门的手,僵硬地收了回去,手背上浅青色的血管在瓷白的肌肤下面蜿蜒,像极了一条又一条的暗河。
    鼓动的脉搏,汹涌的暗流。
    退一步。
    无声。
    再退一步。
    无息。
    最后一步,站定。
    谢馥定定地注视着虚掩着的门,仿佛感觉不到满月愤怒的目光,竟然在下一刻,豁然转身。
    眼睛微微一闭,谢馥定了定神,竟然直接朝楼下走去。
    来时候的阶梯,去的时候也一步步下去。
    楼下小二见谢馥很快下来了,心里奇怪,就要上前招呼,可没想到谢馥脚步急促,等到自己追上去的时候,那心善的小姐已经直接出了门去。
    霍小南与轿夫正在外面喝茶,三碗凉茶下肚,总算是凉快了些,就坐在那边看街上来来去去的行人。
    谢馥一下来,霍小南就瞧见了。
    那一瞬间,他打了个激灵。
    自家姑娘这神情不很对劲啊,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霍小南连忙从长条凳上起身,坐在凳子那一头的一个轿夫始料不及,刚刚回头想问霍小南干什么,就感觉凳子那头一轻,整个条凳就已经翘了起来。
    “哎哟!”
    他一声惨叫,一屁股摔在了地上,长条凳也翻了。
    霍小南听见声音,头也没回,三两步跑到了轿子前面。
    “姑娘,这是怎么了?”
    谢馥朝轿子里面走去,满月连忙去打轿帘。
    一面低头入轿,一面开口,谢馥道:“张离珠白芦馆之约,还有多久?”
    “七日。”
    霍小南干脆利落地回道,想也没想一下。
    谢馥人已经坐在了轿子里,轿帘子还没放下。
    她脸上温温然的笑意已经消失干净,只剩下面无表情,带着一种霜寒。
    “好。你现在去摘星楼,让秦幼惜为我做一件事。”
    谢馥觉得,自己是个小人。
    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小块地方,是他人绝对无法触及的所在,名之曰:逆鳞。
    而谢馥,睚眦必报。
    
    ☆、第026章 谢馥之命

  谢馥有命,霍小南虽惊讶,可半点没敢多问,直接招呼好了轿夫送谢馥回去,就自己骑了一匹马,奔向摘星楼。
    摘星楼内。
    “让让,让让!”
    一个小丫头提着裙角,快步迈上了楼,沿路有负责扫洒的丫头都纷纷避让。
    端着铜盆的荔枝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不由横眉怒目:“这是赶着去投胎呢!干什么这么急?”
    “我家姑娘的事情,能不急吗?”
    那小丫头头也没回,甩下一句话,声音落地的时候,人影子已经不见了。
    后头一众丫鬟见了,不由一阵胸闷气短。
    被堵了话的荔枝,端着铜盆的手都在颤抖,只朝着那丫头消失的方向“呸”了一声:“当头牌的又不是你,得意个屁!”
    “好了,荔枝姐姐不要与她计较,咱们还是快些走吧……”有人轻声劝着,四下看了看,发现并没有秦幼惜的人在才压低了声音开口,“秦姑娘性子变了,咱们还是收敛着些。”
    荔枝面色一变,恨恨地转过身去,端着铜盆下楼,却没想到实在气愤之极,没注意脚下,竟然一脚踩空!
    “啊!”
    她尖叫了一声,整个人直接轱辘辘摔到了楼下。
    其余人等,连忙七手八脚地上去扶。
    “荔枝姐姐,没事吧?”
    背后的一片骚乱,通报的小丫鬟都没在意。
    她一路跑到了后面秦幼惜自己住的那一间大屋子里去,轻轻叩门:“姑娘,外面有人找。”
    “这不是还没到时辰吗?”
    阿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小丫鬟道:“不是客人,是霍小爷。”
    霍小南。
    这名字,虽然普通,可代表了别的东西。
    小丫头说完了之后,两手交握在一起,显然有些忐忑,她紧张地盯着门口。
    向来只知道秦幼惜认识一位贵人,曾得此人相助,可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知道“贵人”的真正踪迹。
    只在她一闪念的这时候,“吱呀”一声,两扇雕花门被人拉开,里面溢出香甜的脂粉味道,透过重重垂下的帷幔,能看到秦幼惜坐在妆镜前,手里捏着一把梳子,慢慢梳着自己一头乌黑的秀发。
    虽没看见整个人,可紧紧一个背影,已经叫人神魂颠倒。
    小丫头不敢再看,连忙看向门内。
    阿潇一身浅青色的褂裙,站在门内,脸上表情看不出深浅:“什么时候的事?”
    “就方才,我去外面买针线,正好碰到了。他叫奴婢来知会一声,他自己不方便。”
    小丫头如实回答。
    阿潇点了点头,道:“人就在对面吧?”
    “是。”
    “成,我知道了,你去吧。”阿潇微微一笑。
    小丫头脸上露出几分迟疑的神色,可阿潇既然发话,自己断断不敢怎样,连忙躬身一礼退出去。
    门重新合上,似乎是阿潇进去跟秦幼惜说了什么。没一会儿,阿潇又从门里出来,返身带上门后,便出了摘星楼,朝对面走去。
    霍小南就站在街道外头那一老柳树下,两手叉着腰,皱着眉,走了两步,似乎有什么难解之事。
    阿潇走过来:“难为霍小爷竟然亲自过来,可是二姑娘有什么事?”
    一般来说,谢馥很少直接派霍小南来,毕竟这是她身边的亲信,若要跑腿,总有别的人可以做。
    霍小南亲自来,多少叫人有些意外。
    阿潇在心里过了一遍的同时,也是第一次这么仔仔细细地打量霍小南。
    年纪不大,但是眉目之间的英气足足逼人,不过微微上翘的嘴角又给人一种和善好相处的感觉,乌黑的瞳仁里,不像读书出身的那些人一样,有一种死板气息,反而充满了灵活。
    一个年轻人,却拥有着市井之中人的老练。
    阿潇曾打听过谢馥身边的这些人,现在想想,霍小南的确是个在外面闯荡过,人情练达的小子。
    霍小南察觉到了阿潇的打量,不过并未注意。
    他是才从漱玉斋骑马奔过来的,也不知里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然让谢馥生了那么大的气。
    这种真正打脸的事情,他还从没看谢馥对谁做过。
    现如今,真要与那张离珠针锋相对了吗?
    脑子里的念头转了没一万也有一千,可嘴里的话却半点没耽搁,如常的吐出来。
    “二姑娘方才有交代一件事,说要劳烦幼惜姑娘帮忙。”
    阿潇顿时一震,身体明显紧绷了起来,拢在袖中的手指有些发白。
    她面上挂着微笑:“我家姑娘说了,但凡二姑娘有命,虽赴汤蹈火不敢辞也。”
    这话霍小南听见了,却也只当耳旁风。
    “不久前,张大学士府离珠小姐曾发请帖,邀二姑娘白芦馆一会比画。二姑娘诚知技艺疏微,所以命小南来请秦姑娘,请秦姑娘准备一番,七日之后赴白芦馆之会,与张小姐一试。”
    赴会白芦馆,与张离珠试画技?
    这件事自己听过,可约的不是谢馥吗?她凭什么直接让张离珠去?
    难道……
    那一瞬间,某种可能性终于闪现了出来。
    阿潇想,这可能太可怕,她不大敢相信。
    一口凉气被吸入,才缓缓吐出。
    阿潇怔怔看了霍小南半晌:“二姑娘的意思是……”
    霍小南眨了眨眼,看着阿潇这满身的戒备,不由得莫名笑了一声。
    谢馥就是这么交代,没什么其他好说的了。
    足足过了好久,阿潇才回过神来。
    “阿潇明白了,劳霍小爷独跑一趟。还请告诉二姑娘,阿潇必定传达到。”
    “那就有劳阿潇姑娘了。”霍小南一拱手,“小南告辞。”
    阿潇裣衽一礼。
    霍小南直接朝树下不远处拴着的一匹马走去,利落地翻身上马,直接打马而去。
    看方向,还是惜薪胡同高府。
    站在原地,阿潇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心口,再顾不得旁的,连忙入了摘星楼,打开房门。
    “姑娘!”
    秦幼惜已经自己梳妆完毕,转过头来的时候,真是脸似娇花含露,连洛阳的牡丹都不能比其风姿万一。
    眼见着她一惊一乍的样子,秦幼惜的声音却依旧旖旎而悠长:“可是二姑娘有什么事?”
    “二姑娘派霍小爷来传话,说……说要姑娘赴张离珠白芦馆之约,与其斗画。”
    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秦幼惜脸上完美的笑容,终于有了一条细细的裂痕。
    她勾起的唇角线条,微微僵硬了一些,明眸似水,轻轻抬起:“张……离珠?”
    谢馥真不是什么擅长与人作对的人,即便是与张离珠,也少有撕破脸的时候。
    今日……
    怎地了?
    秦幼惜淡扫的蛾眉终于蹙起,起身来,踱步到窗前:“真是越来越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奴婢觉得也是,总觉得二姑娘这般行事,越发觉叫人心惊胆战。不说别的,就是接近世子爷那件事,也叫人不明白。明明世子爷都说了非她不娶,可她之前还、还让姑娘你入陈家为妾,到底是——”
    “住嘴!”
    秦幼惜陡然一转身,那一双平日里妖娆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寒光。
    阿潇实在是心里有些害怕了,所以今日才会说出这些话来,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秦幼惜竟至于勃然大怒。
    “姑娘……”
    许是觉得自己方才太过疾言厉色,秦幼惜终于叹了一口气,目光软下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过一介风尘中人,能入固安伯府为妾,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更何况,她鼎力相助,我岂能拒绝?”
    要紧的是,谢馥于她有恩。
    秦幼惜的目光,在诸多心思念头的交汇之中,渐渐变得复杂起来,轻轻朝旁侧一挪,就看见了放在镜台前的那一页桃花笺。
    “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芒。”
    下联已经在这里,可陈望,真的还会来吗?
    想起近日京城出的大事,秦幼惜也不知自己内心到底是何想法。
    更迷惑的是,谢馥到底什么想法?
    难道,谢馥入固安伯府为妻,自己为妾?
    秦幼惜莫名地嗤笑了一声,伸手捡了桌上的桃花笺,用手指团成一个小球,朝着窗外一扔。
    “既然二姑娘有吩咐,我自然照做。去给我备一身好看的,白芦馆之会,也不能丢了二姑娘的脸。”
    外面大道上,霍小南的马已经奔走了很久。
    一路从棋盘街去惜薪胡同,要走过的路还不少,霍小南本以为谢馥早已经回去了,可眼瞧着要进胡同了,她却一下注意到了放在外面的轿子。
    还是那一顶青色的小轿,两名轿夫站在轿子前后,扇着蒲扇一样大的手掌,显然有些热。
    轿子里没人,满月也不在。
    “吁!”
    霍小南在经过的时候,连忙勒马。
    这大热天的下午,街面上也没几个人,所以霍小南这动静颇大,一下就引起了轿夫们的注意。
    前面那轿夫抬头看过来,被白晃晃的日头照得眯了眼,汗流浃背。
    “霍小爷,您回来啦!”
    “怎么在这里停下了?姑娘呢?”霍小南勒住了马,眉头紧皱。
    轿夫答道:“咱们走到这儿了,满月姑娘说看见旁边有卖小玩意儿的,姑娘像是想起什么,就叫咱们停了轿子在外面等着,说去去就来。”
    旁边?卖小玩意儿的?
    霍小南闻言,朝着街边扫去,果然看见了几家铺子。
    他正想问到底是哪家,可眼前忽然出现一片清丽的颜色,两名女子一前一后,从正面的那一家铺子里出了来,走在稍后头的那个,手里捧了个雕花错金的小盒子,脸上是惯有的甜甜微笑。
    人还没走近,可那甜美的声音已经入了人耳朵。
    “奴婢还以为您开窍了,想买什么胭脂水粉,没想到竟然是买这个东西。”
    “不过忽然想起来了。”
    谢馥微微一笑,走到前面来的时候,目光一凝,已经看见霍小南了。
    “小南?回来得倒是很快。办完了?”
    “姑娘是轿子,小南是骑马,当然快一些。”
    霍小南摸了摸自己的头,这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让他给人一种憨厚的错觉。
    “姑娘的意思,小南已经全给秦姑娘身边那丫头说了。不过……”
    谢馥挑眉:“不过什么?”
    满月也好奇看着。
    霍小南道:“我总觉得,秦姑娘身边这丫头有些奇怪,对咱们,像是挺有戒心。”
    戒心?
    这一个词,让谢馥怔然了片刻。
    接着,她看了霍小南一眼,莫名一笑:“是该有些戒心,毕竟秦幼惜待她也算恩重如山,她为了自己主子着想,总应该多想几分的。”
    “您的意思是……”
    霍小南还想要问什么。
    谢馥已经直接往前走,一低头,满月掀了轿帘子,她直接进去坐好,便吩咐:“回府。”
    两名轿夫把轿子抬起来,吆喝一声“起”,便朝前面胡同里走去。
    满月捧着那盒子跟着,霍小南手里牵着缰绳站在原地,满脸的不解。
    说起来,谢馥到底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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