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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请自重-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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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他为什么要回来?
  厅内,苏承业看着窝在墙角的苏清泽,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浑身沾的是血,脸被糊成乌七八糟一团,衣服烂成一缕一缕,活脱脱就是个乞丐模样。
  “爹,你不是病得下不来床了吗?”
  “谁告诉你的,老子好着呢!”
  还未踏进门,苏杳杳就听到了苏承业怒气冲冲的声音,惊得廊下立着丫鬟齐齐一抖,大气不敢喘一下。
  苏清泽抹了一把头发上滴下的血,“那您没事,能不能让我先去洗洗,快臭死我了。”
  “你还知道臭?”苏承业拍了拍桌子,“我今天臭不死你,给我好好站着,老子待会再收拾你,气死了!”
  苏清泽怂了怂鼻子,小声道:“您要打也不是不行,就是别让人家恩公看了笑话。”
  “无碍。”是个陌生的声音,异常好听。
  “你的笑话还少吗?”苏杳杳来不及换衣服,穿着一身劲装踏进门,马尾用红色的丝带扎着,既明艳,又显得英姿飒爽。
  “姐,这么巧,你又长漂亮了。”苏清泽赶忙向着她跑来,开始告状,“我爹想臭死我,你说说他。”
  苏杳杳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淡声道:“嗯,你怎么又丑了。”
  “我丑吗?”苏清泽拍了拍胸口,“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拜倒在我风骚的裤腿下。”
  “滚蛋,你怎么没骚死。”
  “公子见谅。”苏承业清了清嗓子,向对面的人拱手:“今日劳公子出手相救,还未请教公子贵姓。”
  “将军多礼,在下免贵姓温。”
  苏杳杳顺着声音看过去,紫檀雕花椅子上,坐着一白衣墨发的男子,生得面冠如玉,眉若墨画,眸似星河璀璨,衣摆上同色银丝线绣着雅致的竹叶纹,黑发以玉簪束起,温文尔雅不过如是。
  有些面熟……
  见苏杳杳眼里闪过探究,苏清泽在她耳边大声补充:“那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苏杳杳并不想理会他,视线落到那人的袖口,缓缓道:“又见面了,温公子。”
  温言起身,理了理衣摆,澄澈的眼里带着三分笑意,“诸位不必多礼,唤我温言便可。”
  苏承业眸光一凛,“您就是温言温先生?”
  “当不得一声先生。”温言笑道,“既然公子已经安全回府,在下便告辞了。”
  “等等!”
  “不成!”
  苏承业还未开口挽留,苏杳杳与苏清泽远远就同时开口,
  苏清泽先将漆黑的手在破袍子上擦了擦,一把拉住了温言,“你必须得留下来!”
  “你给我闭嘴。”苏承业蹙眉,“不得对温先生无礼。”
  苏清泽委屈巴巴,“您看,人家温公子救了我,您不好生招待着,反倒让人走了,也不知道是谁没礼。”
  “你说的对!”苏承业朗声笑了起来,“我这就去命人安排房间,温公子请务必留下。”
  “那我可以去洗澡了吗?”苏清泽扬声问。
  苏承业头也不回,“给我臭着。”
  苏清泽打了个干呕,只能看向苏杳杳,“姐~”
  苏杳杳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点了点旁边,“你先告诉我,谁让你回来的。”
  苏清泽在她身边蹲下,单手撑着下巴,“不是娘传的信吗?说府里出事了,爹重病不起,叫我立马回来。你不知道?”
  苏杳杳皱了皱眉,“把你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又是怎么遇到温言的,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第25章 
  苏清泽挪着脚步凑近椅子,压低声音说:“那天,我正在营里练枪,就接到府里传来的密信,上头说我爹犯了杀头的重罪,皇上可能要判他斩立决,这事还没闹开,爹就吓得一病不起,又因旧伤复发,没剩多少日子了,让我回来看最后一眼。”
  “信给我瞧瞧。”苏杳杳斜了他一眼,“这你也信?”
  “不信啊,我苏家满门忠烈,列祖列宗看着呢,能犯什么杀头的罪,况且我爹要真那么胆小,还能上阵杀敌?。”苏清泽一屁股坐到地上,脱下鞋子从绑腿处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苏杳杳。
  “我瞧着传信那人面生,将信给了我就走,便觉得事情有些古怪,怕府里是真惹上麻烦了,才告假的。”
  “咱们府里最大的麻烦不就是你吗。”苏杳杳接过来展开,纸、墨、字迹皆是普通,想要寻人更是大海捞针,查无可查。
  “你还是我亲姐吗。”苏清泽撇了撇嘴。
  “后来呢?”苏杳杳问。
  说到这,苏清泽立马来了精神,耍了招标准的鹞子翻身,从地上蹦起来:“然后我便骑着马,带上随从回来了,日夜兼程赶了三千里地,跑断了八匹马的腿。一路风驰电掣,就啃了一个大饼……你不知道,那马蹄都在地上呲出火星了!”
  边说还边做了个骑马的姿势,“火星你见过吧,就是……”
  苏杳杳忍无可忍,翻了个白眼,手往桌子上一拍:“讲重点!三千里,你怎么不说八千里,还火星,你信不信我把你呲出火星!”
  “啧,我这不是正讲着嘛。凌晨时途经莽山岭,我便停下来歇了歇,谁知刚把马栓上,忽然从林间涌出好多个黑衣人,提着刀就冲着我们就杀了过来。你不知道,当时情况可险了,我们人少对方人多,渐渐就被逼到了断崖上。”
  苏清泽甩了甩血淋淋的头发,一边说一边比划:“就在我准备拼死一搏时,只听“嗖”一声,一根箭矢便直接将我面前的黑衣人钉死在地上,温公子从天而降,如天女散花般接连射杀几人后,捡起地上的长刀,和我一起切瓜砍菜般攻了上去,没多久便将黑衣人杀了个精光。”
  “箭?”苏杳杳自动摒去他夸张的部分,张开拇指和食指,“是不是这么长,箭身与箭镞通体玄铁打造,威力极强?”
  “对,你怎么知道?我这身血就是那时候喷上去的。”苏清泽眼中有兴奋的光闪过,“我没看到温公子是如何出的箭,但是姐你想想,咱们苏家军现在配备的是弩,威力虽大,可目标也大还占手。若是温公子愿意卖出他身上的那种箭,咱们大批量制造后,苏家军的威力是不是会再提升一层,还多了保命的机会。”
  道理是不错,苏杳杳看他一眼:“哦……原来你不让人家走,打的是这个主意?”
  “哪能啊!”苏清泽砸吧了一下嘴,“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我吧,主要就是想报答一下救命之恩。温公子若不愿,我也不能强买强卖,所以这事还得看你。”
  “看我?”苏杳杳疑惑。
  “对啊!”苏清泽笑了笑,又将头凑了过去,仿佛怕被人听到般将声音压得极低:“姐,你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又没有喜欢的人。温公子生得比我都俊,仪表堂堂功夫极好,心又善,配你不亏。咱爹娘又不介意门庭……”
  “你可闭嘴吧。”苏杳杳伸手往他头上招呼了一下,威胁道:“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乱来,我就把你腿给打折。”
  “嘶……”苏清泽捂着跳痛后脑勺,小声嘀咕:“你怎么那么暴力,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谁说我嫁不出去。”苏杳杳抿唇一笑,想到沈恪眼里都带着光。
  “那你想嫁给谁?”苏清泽歪着头打量她,神秘兮兮:“姐,你是不是春心萌动了?”
  苏杳杳神情一肃,“关你屁事!”
  “是谁?”苏清泽问。
  “……”
  “那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你若是不好意思,我给你制造机会……”
  “……啊!别打脸”
  …………
  窗外已是艳阳高照,投射进来的光将整个房间照的纤毫毕现,沈恪一夜无眠,低垂着眼,看着已经停止流血的腿。
  还未取出的钢针露了半个头,折出小点光泽,如同梗在心口的刺,拔不出也不想去拔。
  他抿了抿薄唇,似乎还能尝到温暖的甜,呼出一口气后,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九爷。”宁双敲门的声音自外头响起。
  沈恪扯过锦被盖上双腿,“进来。”
  宁双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碗浓稠的药汁,还未递过去,便见沈恪挥手,“搁那。”
  宁双一怔,不是说开始用药了吗?
  “还有何事?”沈恪揉了揉微痛的额心。
  宁双搁下药碗,恭声道:“九爷,苏大少爷今晨在莽山岭遇刺,得温言相救,现下已经领着人回了将军府。”
  沈双蹙了蹙眉,莽山岭虽是离京最近的一条路,却因地势险峻,林瘴丛生,不时还有山石滑落,极少有人敢去。前两日温言才在镇国公府出现,怎的偏偏那么巧又去了莽山岭。
  “这两日可有什么人与他接触过?”他问。
  宁双回道:“那晚从镇国公府离开后,他便住进了悦来客栈,一直独来独往,没有与任何人会过面。但昨日在延寿街逛了一圈后,就出城直奔莽山岭而去。”
  这么一瞧,倒是有些像刻意等在莽山岭了。延寿街是燕王府所在之处,而玄弥先生早有禁令,不许其弟子参与到朝堂纷争上,温言此番前来,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沈恪手指轻轻抚过锦被,“继续盯着。”
  “是。”宁双会意,重新递上药碗:“九爷,您还是将药喝了吧。”
  沈恪没动,沉吟许久后才闭了闭眼:“端下去,若有情况发生……先护好将军府。”
  护好将军府?宁双缓缓低头,看来注定是要吃土。
  “九爷,”宁远疾步而入,“太后传来懿旨,让您去一趟宫里。”
  ……
  而此时将军府内,苏杳杳将苏清泽锤了一顿后,转出院子,便迎面撞上了苏承业。
  他刚刚安排好温言的住处,行色匆匆,被忽然蹿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待看清她裙摆上沾着的血迹后,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苏清泽身上的。”苏杳杳抖了抖裙摆,“我把他给打了。”
  “打吐血了?”苏承业松了口气:“你打他干啥。”
  “没有吐血,是他身上原本就沾着的。”苏杳杳清了清嗓子,转开话题,“您这么着急去哪儿?”
  苏承业看着苏杳杳娇娇柔柔的小脸,不答反而叹了口气,躬下腰圈住嘴,小声问:“你真那么喜欢齐王?”
  “嗯。”苏杳杳毫不犹豫地点头。
  “闺女……”苏承业拍了拍她的脑袋,非常小心,及柔弱地说:“要不咱换个人喜欢成不?”
  “爹~”苏杳杳扒拉下他的手,斩钉截铁:“不成!”
  苏承业又长叹一口,“那爹还是好生去准备谢礼吧,搞好关系才能求人不是。”
  苏杳杳一把拉住欲抬脚离开的苏承业,问道:“您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
  苏承业拉着她走到旁边的凉亭内坐下,缓缓开口:“这温公子就是玄弥先生的大弟子。”
  “谁?”苏杳杳问。
  “玄弥乃方外之士,先生是江湖上给的尊称,此人精通玄学五术,功力高深莫测。只是近些年归隐须弥山,名号才不为小辈所知。当年,在你曾祖父还年轻的时候,曾被敌人偷袭,箭已入心脉,群医束手无策,有幸得他相救,才有了今日的苏家军。”
  “那这么多年过去了,玄弥先生还在吗?”苏杳杳忍不住开口。
  “怎么不在,也正因如此,他在江湖上的地位才这般超然。”苏承业接着说道:“玄弥先生一共收了七个弟子,个个身怀绝技,其一便是温言,深得玄弥先生真传,且善机关,医术乃绝学。”
  苏杳杳小心翼翼地问:“比之医仙谷主如何?”
  “恐略胜一筹。”苏承业沉声道。
  苏杳杳双目一亮,苏承业就开口问,“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要拯救朝廷栋梁啊!”
  “拉到吧,”苏承业摆了摆手,泼下一盆冷水,“齐王曾经上过须弥山求医,可温公子拒绝了。”
  “不是还有玄弥先生吗?”
  “他归隐后便不再出手,除非你能闯得过八卦阵。”
  苏杳杳脸一丧,趴到了桌子上,她不懂阵法!也难怪那天晚上沈恪会是那样的表情,明明人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只能无奈抱憾。
  “所以,爹便想着,好好谢谢人家,然后厚颜再替齐王去求一次。”苏承业顿了顿,“若他还是不应,闺女,你可得考虑清楚。”
  苏杳杳捏了捏手,压根不必考虑,温言不应,不是还有医仙谷吗,沈恪总有站起来的那一日。
  千难万险,她陪着他去就是了!
  刚打定主意,宫里便传来旨意,皇上因苏杳杳查案有功,要亲自召见,给予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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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初秋的暖阳烘烤着卷翘重檐,玉楼金殿,层台耸翠,琉璃瓦错落出粼粼波光,红墙上斜枝的白玉兰被风扫落,掩映一方湛蓝的天。
  这是苏杳杳重生以后第一次进宫,望着前头高耸的宫墙,心里难免涌出些许隔世之感,以及物是人非的沉重。
  她上辈子一个接一个送走他们,这辈子又重新与他们相遇。只有她还记得所有人,所有事,他们却不再认识她。
  “闺女,你别紧张。”苏承业见她表情不对,只以为她是害怕,摸了摸她的后脑,出声安抚道:“待会你少说话,有爹陪着你,不会让人觉出什么的。”
  苏杳杳冲他笑了笑,颔首压下心头思绪,随着苏承业抬脚踏入重重朱门。
  汉白玉阶扶摇,日晷上的光影一暗,从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原来是苏将军,许久不见。”
  苏承业回首望了一眼,转身行礼,“下官见过燕王殿下。”
  沈珏腰系玉带,穿了身月白色衣袍,下摆以青丝细线着墨般铺陈出一幅锦绣山河,斜飞的眼,凌厉的五官,黑发以碧玉冠束,好一副翩翩公子形象。
  他勾了勾薄唇,躬腰伸手虚扶,缓缓开口道:“将军务须多礼,身子可大安了?”
  苏承业顺势起身:“有劳殿下关心,下官已经无碍。”
  苏杳杳不着痕迹错了一步,心里暗呸一声,装又装不像,皮笑肉不笑。
  “想必这位便是苏大小姐吧,久闻盛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沈珏笑看着苏杳杳,暗自打量。
  三千青丝留仙髻挽,白玉簇花坠金簪,烟蓝色的并蒂百合月裙,束以提花如意挂珠绦,肩若削成腰若约束,神态楚楚,倒是个温柔娴静的好模样。
  只是此种女子,聪慧伶俐,生得极美,偏偏是最好控制的,这般也算入了他的眼。
  苏承业斜跨了半步,挡住沈珏审视的目光,视线落到他的脸上,开口道:“小女生性暴躁,武功极高,前些日子还打了齐王殿下与清泽,实在当不得王爷这声谬赞。”
  沈珏一愣,对上苏承业不善的眼。
  他什么意思!?打了人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是在警告自己,连齐王都能被打,他更有可能吗?
  “明明是个顽劣性子,非要装什么风度翩翩。”苏承业对着他叹气:“唉……简直画虎不成反类犬!”
  沈珏:……,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衣袍。
  “王爷见谅,下官不通文墨,风度翩翩……是这么形容没错吧?”苏承业还在继续叹气,“也不知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苏杳杳般遮在他身后,抿唇憋着笑。而沈珏的脸已经黑成了一团,因为说起脑子有问题时,苏承业还冲着他点了点头。
  好半晌,沈珏咬牙才硬咽下一口闷气,“时辰不早了,苏将军还是请吧。”
  苏承业笑得一脸耿直,丝毫没有怼人后的自觉:“呵呵,那下官便不多叨扰王爷了,先行一步,告辞。”
  言罢便拉着苏杳杳大步跨上白玉阶。
  头顶的暖阳在沈恪脚下打出一道灰影,他盯着父女两远去的背影,阴鸷的目光中闪过势在必得。
  勤政殿外早有穿着绯色蟒袍的长侍恭候,瞧见二人便迎了上来,“苏大人请留步。”
  苏承业拱了拱手,“郑公公,有何要事?”
  苏杳杳弯了弯眼睛,心下已猜着两分。这郑公公是太后身边的管事太监,此番前来定是受了太后的命令,要先一步召见她。
  果不其然,郑公公笑着开口:“太后娘娘早听闻苏小姐聪慧果敢,秀外慧中,颇为赏识。得知苏小姐今日受诏觐见,特命杂家在此等候。”
  苏承业沉吟片刻,“公公稍候,容我先行向皇上禀告一番。”
  “皇上已在殿内等候大将军多时。”郑公公脸上笑意不减,躬了躬身:“福寿宫也已备好茶点,太后娘娘等着呢。”
  苏承业顿了顿,这般看来,皇上定是已应允了,“如此,小女头次进宫,若有何不妥之处,便劳公公多加照拂了。”
  “将军客气,这是自然。”郑公公笑意盈然,引手一指:“苏小姐请随杂家来。”
  石子长街内寂静无声,九重宫阙将夹道上轻微的步伐声放大,随着郑公公拐过一道朱墙,便是大片姹紫嫣红。
  圃中早秋的菊绽得正茂,丝毫不见瑟瑟秋意,有一美人临花提篮,素手轻摘。
  苏杳杳打眼瞧了一下,就认出了她。
  都尉林沛成的千金,林时菁。
  林沛成与苏承业不太对付,这林时菁便与苏杳杳不对付,既冲动又无脑,自诩才貌双姝,上辈子进宫后不到一年,便香消玉殒,连带着林家也落败。
  正想着,林时菁的声音便遥遥传了过来:“哟~这不是最近声名远播的苏大小姐吗?”
  苏杳杳心里大翻了个白眼,捏着嗓子学她:“哟~这不是艳绝人寰的菁美人吗?”
  “哟~哪能比得上苏小姐你啊。”林时菁提着花篮缓缓走近,笑里藏着利刃。
  她生得是美,家世也不错,但在苏杳杳面前,总会被压一头。
  京中贵女向来爱攀比,论家世、论才情容貌、衣着打扮,她是样样俱佳。反观苏杳杳呢,崇武轻文,最是粗鲁不过,除了一张好皮相,凭什么能与自己齐名,还不是仗着她有个好爹!
  “见过菁美人。”苏杳杳屈膝行了一礼。
  林时菁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这苏杳杳最近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被外头的人夸上了天不说,还得皇上召见,若是她一朝进宫,自己岂不是这辈子都没了出头之日。
  她拉长了声音说:“哟~当不得苏小姐一礼,起来吧。”
  苏杳杳起身,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菁美人,能不能与你商量件事?”
  林时菁撇了她一眼,“说吧。”
  苏杳杳正了正神,无比认真:“下次说话,不要哟、哟、哟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唱戏呢。”
  郑公公抿着嘴暗笑,心道这苏小姐果真有趣,正要领着人继续往福寿宫走,便听林时菁大喊了声:“站住!”
  “你什么意思?”她眯了眯眼。
  苏杳杳转身,福了一福,“只是小小建议,不成敬意。”
  “建议?你也配!”林时菁咬牙切齿,又忽尔一笑:“妹妹可别怪我说话难听,姐姐我好歹也是美人位份,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出言不逊,即便你日后能进宫,凭你这般粗鄙不堪,下贱……”
  苏杳杳正要张口,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冷冷道:“既然知道自己说话难听,不如将舌头剪了。”
  苏杳杳循声望去,一簇绿水秋波旁,沈恪单手撑着额头,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穿着烟蓝灰的暗纹锦袍,袖口衣领以金丝滚边,竟与她今日衣着十分相配。
  林时菁僵着脖子扭头,神情陡变,“齐王殿下。”
  沈恪眼神未挪半分,直看向苏杳杳,声音带着些许愠怒:“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吗,这会哑巴了?”
  苏杳杳倏然展颜,点漆似的眼眸似缀上了星河,有小鹿开始乱撞,她舔了一下唇,柔声唤“沈……殿下。”
  沈恪瞥见她的动作,指尖一颤,稍稍扭开头。
  又来一个人护着!林时菁心中不服,且将声音放柔:“殿下是何意?”
  “听不懂人话。”沈恪声音一凛,目光带上厌恶。
  旁边的宫女小幅度拉了拉林时菁的衣袖,她跺了跺脚,提上篮子飞快离开。便是连郑公公都稍稍蹲下身子,往菊花丛后藏了藏。
  人一走,苏杳杳就颇为自觉地凑到沈恪身边,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他的,脸上笑得愈发开心。
  沈恪不自然地挪了挪手,问:“你来这里作甚?”
  苍翠树影中,苏杳杳弯下腰,猝然间的四目相对。
  她含笑的眉眼逆着光,簪子上垂下的小朵玉兰花珠在耳旁来回摇晃,掀起心湖涟漪泛涛。
  “我们今天穿得很配呢……”她低声似耳语,“你知道吗……亲完你后,我昨晚想你想的一夜没睡。”
  沈恪心跳滞了一息,望着她好半晌没动,透过薄薄的脂粉,瞧见两团淡淡的乌青。
  “你……”
  苏杳杳又问:“你有梦到我吗?”
  “没有。”沈恪侧首望向一旁。
  苏杳杳忍住想去摸他耳尖的手,“梦见我做了什么?”
  “说了没有!”沈恪耳尖渐红,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
  郑公公躲在花丛中,眼神不停在二人身上偷摸巡视,拉长了耳朵还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待听得沈恪稍带恼怒的声音响起,这才猫着腰跑来,恭敬开口:“老奴见过齐王殿下,苏小姐是奉太后之命,到福寿宫觐见。”
  沈恪清了清嗓子,语气不善,“那就走吧。”
  宁远上前,伸手欲去推轮椅,忽然又将手默默收回,他在苏杳杳的眼中看到了威胁。
  郑公公听不到,可他听得到。
  什么亲你之后……
  什么想你想了一整晚……
  两人都这样了!
  “大……大小姐,请。”他让开一步。
  苏杳杳握上把手,笑眯眯地说:“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  沈珏:要想过得去,头上戴点绿。
  林时菁:哟~哟~哟~切克闹,
  苏承业:哎,这些人脑子都有问题!
  。。。。。。
  好多年后,苏杳杳翻旧账,“你那天究竟有没有梦到我?”
  “没有。”
  “有没有?”
  “没有。”
  “有……没……有!”
  “有!”
  “梦到什么?”苏杳杳问。
  沈恪想了想,“我觉得,我演示给你看比较好。”


第27章 
  福寿宫内,太后闭目端坐在高位之上,一身黛蓝织锦广袖常服,绣着金丝宝相花纹,裙角上的寿山福海逶迤于脚榻,如意盘桓髻间以鸾凤点翠簪饰,凤口衔珠垂额,不见一丝晃动,愈显高远威严。
  殿外脚步声轻响,孙嬷嬷匆匆踏入,欠身行礼,“太后娘娘。”
  太后捻着指尖的翡翠珠串,缓缓问道:“如何?”
  孙嬷嬷双目含笑,小声回禀:“雪肤花貌,生得水灵灵的,性子也活泼,老奴躲在外头瞧了半晌……”说着,她凑到太后耳边低语:“王爷待她果真不同。”
  “哦?”太后捻着串珠的手一顿,倏然睁眼,眸中意味浓浓,“怎么个不同法?”
  孙嬷嬷刚要张口,便听外头候着的宫人们齐声喊道:“齐王殿下安。”
  太后正了正神,重新阖上眼,孙嬷嬷立即垂首站到了一旁。
  殿外,早已经重新接手轮椅的宁远推起沈恪,绕到台阶旁的斜坡,稳稳走了上去,苏杳杳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步上台阶。
  飞檐斗拱将阳光阻挡,殿内安神香与檀香味混杂弥漫,纱幔低垂,袅袅一缕白烟从鎏金鹤擎博山炉顶盘桓上升,气氛庄重而肃穆。
  “母后。”沈恪的声音响起,“唤儿臣来所为何事?”
  太后并未多言,“旁边坐着。”
  苏杳杳低着头,目不斜视看着鞋尖上坠着的琉璃,跪拜如仪,“臣女苏杳杳,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凤体永安,福泽万年。”
  “杳杳。”太后亲昵地念叨了一遍,偷眼睨了盯着苏杳杳看的沈恪一眼,语气颇带兴趣,“走上前来我瞧瞧。”
  苏杳杳依言起身。
  太后虽已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当,容貌依旧出众,身上沾着淡淡的香味,闻起来令人很是舒心。她目光深邃,虽是含着笑意,但透过人的眼睛,似乎能看到对方的心底。
  苏杳杳毫不露怯,因为她在太后眼神中,感受到了某种狂热的期待,一如上辈子,沈恪在成亲隔日带她拜见时的模样。
  太后拉着苏杳杳的手,柔声问起年龄、小字、家中人丁,事无巨细。
  听得沈恪感觉有些不大好,“母后,儿臣还有事,先告退。”
  “你给我在那等着!”太后瞪了他一下,转脸又对苏杳杳和颜悦色:“及笄了,可有婚配?”
  苏杳杳摇头,故意朝沈恪看了一眼,含羞带怯般小声道:“尚未婚配。”
  太后难以遏制地笑了笑,令孙嬷嬷取来一个匣子,“哀家听皇上说,你前些日子查案有功,正巧这里有些首饰,过于俏丽了些,配你这般标致的小姑娘再合适不过。”
  苏杳杳欠身一礼,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多谢太后娘娘夸奖。”
  太后招了招手,打开盒盖,从里头取了支水头极好的羊脂玉簪出来,替她簪带在发间,莹白水润的花瓣中间点缀着细细的红宝石,衬得她眉眼如画。
  “好看吗?”太后转头问沈恪,顺带挑了挑眉。
  沈恪藏在袖口的指尖动了动,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枚簪子,是太后最宝贝的东西。
  “这是你父皇在我进宫那日送我的。”
  他年幼的时候,太后常将他抱在怀里,手里拿着这枚簪子,和他讲述,关于她和父皇的情情爱爱。
  “好看吗?”“喜欢吗?”
  “待恪儿长大后,若是遇上喜欢的姑娘,母妃便将这簪子送给那姑娘,如何?”
  “好。”
  ……
  太后见他发愣,屈指敲了敲桌面,“在问你话呢。”
  沈恪撇开眼,继续保持沉默。
  既然不反对,那就是承认了?太后看向苏杳杳的眼神更加灼热,“你与哀家投缘,日后多来这福寿宫里坐坐。”
  苏杳杳摸了摸鬓边的簪子,笑着应了声是。
  正说着话,殿外就有宫女进来请示,说是敬太妃求见。
  太后蹙了蹙眉,握着苏杳杳的手轻拍两下,让人去请了敬太妃进来。
  “臣妾见过太后。”敬太妃看上去与太后年岁相差不大,眉目慈惠端庄,身着秋香色云锦宫装,简介素雅,整个人都透着柔和。
  她朝太后盈盈一拜,落坐到一旁后看向苏杳杳,“这位便是苏大小姐吧,还真是看着就让人喜欢。”
  苏杳杳向她行礼,心却在瞬间一沉。能稳坐妃位且熬到太妃的人,看起来慈眉善目,实则每说一句话都是有含义在里头的。
  她刚刚才在宫门口遇到登徒子般的沈珏,这敬太妃便来了福寿宫,若说是没有抱其他目的,苏杳杳是万万不信的。
  敬太妃是燕王沈珏的母妃,上辈子苏杳杳与她见得不多,只知她素日诚心礼佛,可事实上,她与沈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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