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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庭[金榜]-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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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邵竑见她这般,心中有些疑惑,又想着那时她不过是府上一个婢女。那谭瑛便是看出什么,恐怕也不会对她说。如此想着,便信了她的话。又想着此时京城不易进出,他想寻那谭瑛恐怕不容易。

    曲莲见他坐在床边思忖许久,便坐了起来,问道,“世子……可是方才那位大夫说了什么?”

    裴邵竑回神看她,笑了笑道,“没什么,我与他说你之前吃着药,他便问了问是什么方子,我便来问问你。你若是不知,那也无妨。”

    见他这般胡说八道,脸上看着竟还十分自然,曲莲抿了嘴没有言声,心里不免有些愧疚。他这般掩饰,想必那老大夫所言颇重。况那日谭瑛也曾说过,这余毒若是不清,恐损耗心血。

    可她此时若是实话实说,道出体内残留毒物,他必会追问下去,不免就会牵扯出她的身世。曲莲不愿扯谎骗他,此时也只能推说不知。

    恰此时,门外丫鬟在帘外唤了一声,“世子爷,侯爷身边的含光来请,说是侯爷已经回府,此时正在外书房等着您。”

    裴邵竑应了一声,又转头对曲莲道,“你且好好歇着,待用了药再睡。”见她只是点头,却不应声,又见她神情中带着些黯然,便以为她是听丫鬟提及了父亲,心里有些畏惧,便又安慰道:“父亲那里,我去与他说,你也别想太多。”见她应是,他方才起身离去。待走到房门处,他还顿了顿,对那杵在门口的丫鬟道,“好好照看大奶奶。”

    曲莲倚在床头,看着他走出内间,便让那守在门口的丫鬟将帐子挂了起来。那丫鬟十四五岁的模样,肌肤白净,身段玲珑。穿着件丁香色的杭绸褙子,更衬得她颇为娇嫩。听见她开口,便立时行了一礼,低眉顺眼的过来她给她挂了帐子。一动一静都十分得体,一看便是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大丫鬟。

    “你叫什么?今年多大?”曲莲开口问道。

    便见那丫鬟飞快的抬头睃了她一眼,复又低了头回道,“回禀大奶奶,奴婢名叫画屏,今年十四了。”

    曲莲便又问她何时进府、进府前又是在哪家为婢,又问她方才进院时那打头的妈妈又是何人、这点翠阁里又有多少丫鬟。

    那画屏一一作答,回答的颇有条理,人也十分沉稳。

    曲莲在听到庐陵王府时,心中便有了计较。此时又听那画屏提及陈留郡主,心中更是明白。

    遣了画屏离开,她便依靠着床壁,望着那吊顶的销金五彩承尘,梳理着头绪。

    当初裴邵竑不顾徐氏阻拦非要携她入庐陵,她就曾猜测过他这么做的原因。那是她便猜想,这恐怕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而是霸陵候裴湛的意思。

    如今天下大乱,双王虽入主金殿,但那位子可不算牢靠。先不说此时已经屯兵北直隶的汉王,便是双王之间,恐怕也不是那么和睦。

    霸陵侯裴湛自北地之战后,以养伤为由前往庐陵,虽说庐陵乃裴家祖籍。但在这样的时候,选择一位藩王的封地,那目的简直太明显了,明显的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更何况,她算过时间。裴湛做出前往庐陵的决定时,皇城之中绝没有传出皇帝驾崩的消息。双王抵达京城的时间也可以证明这一点,而且,自裴邵竑的反应来看,那个时候,他们恐怕真的不知此事。

    如此一来,曲莲便有些想不通裴湛的心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大张旗鼓的前往庐陵。

    是真的看好庐陵王吗?

    想到此处,她立时摇了摇头。若裴湛真心以庐陵王符晖为主,并认定他是那能入主金殿继承国祚之人,必不会拒绝裴邵竑与陈留郡主成婚……

    她思忖良久,却始终不得要领。

    这时,一个穿着杏黄色素面褙子的丫鬟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个黑漆雕梅花的托盘,上面放着一个莲纹的青花小碗。

    见曲莲朝她看来,那丫鬟便端着托盘屈膝行了礼,笑声道,“奴婢染萃给大奶奶请安。您的药已经煎好了,您趁热喝了吧。”她年纪也在十四、五岁上下,长的很漂亮,一笑起来整个人便显得十分的明媚。

    曲莲点了点头,自那托盘上取了药碗,将那黑漆漆的药汁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见她面色没有一点变化,那名叫染萃的丫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见曲莲将药碗递了过来,她这才回过神来,忙将漱口的茶盅递了过去。偏又有些按捺不住心思,好奇道,“大奶奶,这药不苦吗?奴婢便是煎药时闻着那味道,便觉得很苦。”一边说着,她还皱了皱鼻子,显是对那苦涩的药味十分厌恶。

    这样活泼的性子,必然十分讨喜,曲莲见她这般也不禁笑了笑,便问她现在是什么时辰。那染萃便道,“现下是未正。”

    两人说了会子话,曲莲便觉得药劲有些上涌,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边裴邵竑已经到了侯府的外书房,进了门就见父亲裴湛正站在屋中与阿瑄说话。他一眼便看到父亲的神色十分温和,看着阿瑄的目光甚至带着些拘谨的亲近。他心中一顿,脸上却未显露半分。

    裴湛见他进来,却只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回来了。”

    裴邵竑上前给父亲行礼后,便立在一边。

    “你母亲可好?”裴湛回到案后,开口问道。

    “母亲与弟妹一切安好,请父亲安心。”裴邵竑回道,“算着时日,他们也应该抵达保定府。若一切顺利,再过上十来天便能抵达庐陵。”

    裴湛点了点头,看着站在案前的长子。他穿着件半旧的石青色粗布袍子,簪着跟黄杨木的簪子,除此之外,身上便无半点饰物。虽然衣着朴素,却显得十分精神。他心中暗暗点头,声音也温和了下来。

    “阿瑄方才与我说起先皇赐婚一事,我听说你将那婢女也带来了庐陵?”

    裴邵竑闻言眉头一跳,便看向立在另一边的阿瑄。却见他也正看向自己,目光清然的点了点头,并不避讳这一事。

    他转头看向父亲,道:“儿子确实将她带来庐陵。”

    “那你有何打算?”裴湛闻言蹙眉道,想了想又说道,“我给你的密信你也看过了,庐陵王有意与咱们家结亲,明里暗里的指定了你。我并不愿如此,知你也不愿意,便给你去了密信,想着让你母亲给你寻一门亲事,那怕掩人耳目也罢。如今你把一个婢女带到庐陵,让我如何跟庐陵王交代?若庐陵王逼迫你休妻,你能回绝?若是回绝,岂不是明摆着让那陈留郡主难堪?”他越说着便越觉得气愤起来,方才那份温和便消失殆尽。

    裴邵竑并未立即答话,却转头看着阿瑄。

    裴湛觉察出他的意图,立时便道,“你有言便直说,阿瑄可以信任。”

    裴邵竑这才回道,“父亲,如今献、庆二王入主金殿,囚禁先皇子嗣,这已是天下皆知之事。庐陵王想要起事,所举旗号必与汉王相同,不外是为了正统。曲莲虽为裴府婢女,却是先皇谕旨赐婚。庐陵王若是强迫儿子停妻再娶,便是藐视先皇圣旨,与之大意岂不相悖。”

    裴湛闻言倒是一怔,细细思忖后又觉得长子这番话确有道理。只是那庐陵王心性多疑,又是个有天没日的性子,便是勉强认可此事,日后不免有些芥蒂。又想着儿子乃侯府世子,将来更是要承爵,若这将来的侯夫人竟是出身灶下婢,不免让人耻笑,因此便有些犹豫不决。

    裴邵竑见父亲蹙眉思量,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妨却突然听到立在一旁的阿瑄向父亲拱手道:“侯爷不必苦恼,世子所言极是。那庐陵王虽气量不宽,却也分得清轻重。世子乃侯爷嫡长子,又是先皇亲封世子,这等身份却谨遵先皇圣旨,立一婢女为夫人,岂不更显大意?至于身份……”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继续道,“若是能成大事,什么身份不是信手拈来?”

    阿瑄最后那句话,说的有些让人莫名。

    裴邵竑正在心中琢磨,却见父亲终是点了点头。他心中便是一喜,方才那份疑惑便暂时抛于脑后。不管如何,结果确如他所愿。

    他看向阿瑄,冲其微微点了点头。阿瑄却只是回以一笑,便又如木桩般杵在案前。



38、

    裴邵竑将如今京城的形势、汉王在南北直隶的布防都细细的说与二人;这一说便说到天色擦黑的时辰。阿瑄虽与他一同前往京城,却因当时京城严防而不得入内,对于京城内的形势,他确然不如裴邵竑清楚。

    见天色已晚;裴湛留两人在外书房简单用过饭后,便打发他二人各自回房休息。

    裴邵竑走出外书房时;已是星斗满天。

    他心中惦记曲莲,便快行一步下了那青石台阶,却不妨被身后的阿瑄叫住。他回头望去,便见到此时还未下阶的阿瑄。橘色的灯光透过外书房红木对扇门的格子;零零落落的洒在他的身上;却平添了几分茕茕孑立的落寞。

    裴邵竑心头一怔;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见裴邵竑停住了脚,阿瑄脸上温然一笑。他本就一副书生模样,即便这几年跟着裴湛出入北地战场,却依旧不像个行伍中人。

    他步下阶来走到裴邵竑面前道,“世子此时可有闲暇?”待见到裴邵竑眉间微蹙,便又恍然笑道,“是思虑不周,世子现下恐怕无心与我言谈。”说到此处,他又问道,“大奶奶可安好?”

    见他如此道,裴邵竑淡笑回道,“已请了大夫,不碍事。”说罢,边冲他点了点头,这才自去。

    待回到点翠阁,却看到曲莲坐在东次间的炕上,依着一个宝蓝色团花锦缎的大迎枕,正端着个小碗喝着药。她乌压压的黑发还有些半湿,此时只简单的在左肩头挽了个发髻,拿一根白玉素簪子绾住。身上换了件月白色绣竹节暗纹的杭绸褙子,被迎枕那鲜亮的颜色映衬的越发素净。旁边则立着一个穿着杏黄色褙子的丫鬟。

    那丫鬟见他进来,忙行礼道,“世子爷。”

    曲莲便回了头,顺手将那小碗放在炕桌上,起身站了起来。

    裴邵竑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看到那碗中还剩了半碗药,便对她说道,“你坐下吧,快把药喝了。”

    曲莲便又坐了回去,将那剩下的半碗药小口喝完。

    待那丫鬟端着托盘走了出去,裴邵竑才问道,“这半天,你觉得身上可好?”

    曲莲点头回道,“晌午喝了药,睡了一会,出了些汗,现下身上轻松了许多,也不怎么咳了。”她看着裴邵竑,又问道,“世子可用了饭?”

    “在父亲那里用过饭了。”裴邵竑回道。又问道,“你可用过?”

    他正问着,那杏黄色褙子的丫鬟恰好端了茶进来,见他这般询问,便插嘴道,“世子爷,大奶奶今晚只用了一碗碧梗粥,再不肯多吃一口。”一边说着,便给二人上了茶。见曲莲瞪她,她也不怕,仍是笑嘻嘻的将两个粉彩的小茶盅给两人端了上来,这才抱着托盘退了下去。

    “怎么吃那么少?饭菜不合胃口吗?”听了那丫鬟的话,裴邵竑有些意外。曲莲笑了笑,回道,“这药太苦,喝了便没了胃口。且又睡了许久,真是吃不下。”

    见他此时仍用左手端着茶杯,便问道,“你肩上的伤今日可还疼?”

    裴邵竑正端着茶杯用茶,闻言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双大大的杏眼看着他,又问着他的伤势,心中便觉的十分妥帖。一口气饮了半盏茶,放下茶杯,他才开口道,“早就不碍事了,我自小惯用左手,人前才用右手。

    见曲莲颔首,他便多问了几句。

    曲莲便细细的与他说了下午做些了什么、见着了几个丫鬟婆子。

    裴邵竑见她衣衫素净,便又嘱咐她明日让那管事婆子带着针线房上的人过来,怎么说也是新媳妇,不能总是这么素净。

    见她听得仔细,他顿了顿才道,“我已与父亲提了你,明日你便与我去拜见一下。”说完这话,他便见曲莲抬眼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看着她身上没什么饰物,又想着她跟着前来庐陵,除了几件衣裳,别的也不便携带。裴邵竑心里便想着,明日便给她添几件首饰。

    两人又说了会话,时辰便已不早。裴邵竑今日到府还未歇息过,身上便觉得有些乏累。便起了身,朝着里间走去。

    曲莲见状,也起身跟了过去。

    到了里间,见他正解着腰带,她便上前去,替他宽衣。

    见那双素白的小手在他衣带上流连,裴邵竑心中便有些不曾有过的异样。他自小生在锦绣堆中,小时候丫鬟婆子无数,宽衣解带这种事,从不用他亲自动手。便是家中有了弟弟、他不太受父母重视,也毕竟是侯府嫡长子,那些丫鬟婆子们也不敢怠慢于他,终归将他伺候的十分周到,他身边从不缺女人照料……

    她不见得比那些丫鬟伺候的周到,甚至较之甚远,却又总是绷着脸,但她却有着不一样的身份。她是他的妻子,是要跟他携手一生之人。每每想到这里,他便总是忍不住想要看着她,只要看到她安稳的坐在那里,或是出神、或是做些女工,他都会觉得心中十分安定。

    那些年少的年岁,他常见着母亲垂泪、见着妹妹无依。便想着若是他也有了妻子儿女,定不让他们生受这般苦楚。

    “世子这是在想什么?”

    曲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一怔便回过神来,见她正攥着他一边的衣襟等着他抬臂。

    “我自己来吧,你且去歇着吧。”他温声道,便自己拖了外衫,朝着净房走去。

    只剩曲莲拿着他的外衫,有些不明所以。

    待他梳洗了一番自净房出来,看到曲莲拿了帕子在外面等着,便道,“你怎的不听话呢?我让你去歇息,你去就是了。”

    曲莲见他脸色不虞,心中便有些疑惑。想他刚进门时还温声细语,怎么此时又不耐烦了。见他坐上床榻,她便走过去替他擦拭湿发,试探问道,“世子心里可是有什么郁结之事?”她这么问着,见他脸上偏又没有什么怒容,心中更是奇怪。却不妨被他一把攥了腕子,整个人就被他拉着坐到了膝头。

    曲莲不妨他如此,立时便伸手撑在他胸前。裴邵竑虽穿着中衣,却敞着衣襟。她这一撑,便按在他胸口。她火烧一般收了手,脸上更是飞上红霞。又觉得头皮一松,她蓦地瞪大了眼睛,那绾着发髻的簪子已经掉在了床上。那一头黑发便如绸缎一般,自他的臂弯散落在床铺上那绣着并蒂花的大红色锦被上。

    看着那染了红晕的脸庞,那秋水般的眸子看着他,一双羽翅般的睫毛正微颤颤的抖动,裴邵竑缓缓的低下了头,衔住了那双红唇。

    曲莲一抖,想着帘外还有两个丫鬟守着,便有些挣扎。

    裴邵竑感觉到她的挣扎,知她顾虑门外婢女,便在她唇角流连着,哑声道,“别怕,她们不敢进来。”

    曲莲闻言,紧绷着的心弦便松了松。他趁机撬开了她的贝齿,带着厚茧的大手更是探入了她的襟口。感到她身子一僵,他便放开她羞涩的小舌,自她唇角一路向着耳畔亲过去,一边低声的哄着她,“好阿姮,你别怕,一会就舒坦了。”

    曲莲听他在耳边说着这些浑话,一会儿觉得他的唇舌咬住了她的耳垂,一会儿又觉得他的大手在她的身上撩着一簇簇的热火,脸上早已如火烧一般。偏他的胸膛又敞露着,她不敢去推搡,只能闪着脸躲着他的亲吻。心头一急,便又咳了起来。

    裴邵竑听她咳得急促,心神也清明了许多。顾不上许多,便让她伏在他的臂弯处咳嗽。

    见她咳得两颊通红,他一边给她拍着后背顺气,一边朝着门外怒道,“都死绝了吗?”话音刚落,便见两个丫鬟撩了帘子匆匆的走了进来,一个端着药,一个端着水。

    裴邵竑瞪了那两个丫鬟一眼,待曲莲顺过气来后,便自那托盘上端了药让她小口小口的喝了,又拿了清水漱口。如此折腾一番,她方才安定下来。

    见她这副样子,裴邵竑不禁有些愧疚,又觉得自己向来十分自持,怎的在她身边就总是把持不住。

    待那两个丫鬟退了出去,他才又坐回到床榻上,对侧躺在一边的曲莲道,“你可觉得好些?”见她仍是有些惊魂未定,便讪讪道,“你安心歇着吧,我今日定不再招惹你。”

    曲莲定了定神,见他竟似也要上床,便半坐起来道,“世子,西间已经铺了床铺,我还是去那边睡吧。”

    裴邵竑一听,心中便有些不虞,“我既说了不碰你,你又何必防着我?”

    曲莲听他生气,便轻声道,“我不是防着世子,只是我此时染着病,怕给你过了病气。”

    听她这般说,裴邵竑脸上方好看了些。他没理会曲莲的话,翻身便躺在了她身侧,顺手还拉下了帐子。

    见屋里拉了帐子,丫鬟便将内间的灯火熄灭,只在屏风后留了盏罩着厚厚漳绒灯罩的宫灯。

    曲莲见他这般,却也无奈,只能在他身侧躺了下来,却立时被他长臂一揽,便进了他怀中。她自是不惯如此,便微微的挣扎了下。边听他轻呵道,“别动。”

    她便僵着身子一动不动。见她这般,裴邵竑只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不过是为了跟你说说话……”

    还没说完,便听到曲莲低声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见她这般说着,身子也渐渐放松下来。黑暗中,他便弯了嘴角,低声跟她说起今日书房之事。



39、

    因怕隔墙有耳;再者这院中的仆妇皆不可信任,裴邵竑便在睡榻之上与曲莲说起今日书房之事;倒有些不顾“食不言寝不语”的教诲。

    他说的有些断续琐碎;到后来更有些跳跃凌乱。

    曲莲一听便知;他倒不是为着让她出谋分忧,不过是想找人倾吐下心中烦闷。她便只静静的听着;并不打岔。在这些只言片语之中;她倒也听出了些端倪。庐陵王欲与裴府结亲那一段,倒是将她长久以来的疑惑给捋清了。他执意要将她带来庐陵;的确是为了拒绝与庐陵王府联姻。从他话中能听的出;恐怕这也是裴湛的意思。

    只是,这件事她之前虽疑惑;却能猜度出一二。她想不明白的便是;裴湛为何要拒绝与王府联姻。霸陵侯府能在短短三五十年里成为京城鼎盛豪门,可见这两代霸陵侯都不是只会用兵打仗的莽夫,朝堂上的钻营也不可小觑。裴湛这般打算,必是不信任庐陵王,只是他如今又阖府迁往庐陵……

    便是此时,她听着裴邵竑说了句,“……那阿瑄也不知为何这般被父亲信任。今日我与父亲说起你时,他都不想着避讳。那时我心里确然有些不虞,却不曾想他竟替你我说话,倒让我有些心惭。”

    他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别扭又有些自嘲,曲莲却听得心中一动,脱口问道,“这阿瑄到底是何人?”她隐约记得,在宣府镇时,好似是见过护卫中有一人穿着儒生直裰,与那些护卫看着颇为不似。

    裴邵竑一愣,迟疑道,“这人,我却也所知不多。十五岁那年,我便跟着父亲上了北地战场,那时他便已经在营中。那年他也不过十五六岁,便已经在营中做一名小校。他仿佛与谁都能说上话,却又跟谁也不算要好。这人城府很深,我有些看不透。”

    曲莲却未在意他这番话,只是问道,“你说侯爷对他的态度与旁人不同?”

    裴邵竑“嗯”了一声,又道,“父亲脾气不算好,对我们兄弟都没什么耐性。我却不止一次见他对阿瑄温声悦色。”

    曲莲闻言,沉默了半响。

    裴邵竑以为她已然睡着,却又听她低声道,“世子,你日后便是不喜此人,也不要与他冲突。若是相安无事便以礼相待,若是偶有罅隙……你,也且忍忍。他恐怕不是一般人。”

    她这般说着,言语中处处为他打算。裴邵竑微微低了头,看着怀中的曲莲,沉默了片刻便又问道,“我也觉得他与旁人有些差别。不过,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他日日身处此中,方能察觉这不寻常的迹象。没想到,只是只言片语,她便从中抓住要领。

    他低了头,气息便有些洒在她额头上,带着些男人的灼热与强硬。曲莲侧了侧脸,几乎将脸庞埋于被衾之中,才闷声道,“侯爷一面将阖府迁于庐陵,一面又对庐陵王十分戒备,这便是矛盾之处。我本想不通此处,如今听你说起这些……恐怕侯爷心中,另有明主。”

    听到曲莲的话,裴邵竑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些。

    曲莲久未得到他的回复,又觉得药劲上涌,便渐渐困顿起来。正似睡不睡时,却又听他说了句什么。 她只听到,妆台、匣子几句,却又不敌困倦,只想着明日再问他便是。

    这一睡,便到了第二日卯正。

    曲莲醒来时,发现裴邵竑已不在什么。

    她披了衣裳坐起身来,撩开帐子瞧了瞧。天还未亮,内间一片暗沉,那屏风后的宫灯都已熄灭。

    伸手将那帐子挂了起来,她便要下床。

    外面守着的丫鬟画屏,听到内间窸窣的声音,便在帘外轻声道,“大奶奶是要起了?”

    曲莲应了一声,帘子便被撩了起来,便见画屏端了灯走了进来。

    画屏走到灯架处,先点了灯,待屋里亮堂起来,这才朝着曲莲屈膝行礼道,“大奶奶要起身,便唤奴婢一声。”她一边说着,一边自屏风处取了曲莲的衣衫,伺候着曲莲穿了衣裳。

    曲莲便问道,“可知世子何时起身,去了哪里?”

    画屏道,“世子卯初便起了,只是奴婢并不知世子前往何处。世子还特意吩咐奴婢,不要叫大奶奶起身,说是您服了药,得多睡一会。”

    她正说着,染萃也撩了帘子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黑漆海水纹的托盘,一边说着,“大奶奶,这是厨房给您送来的糖蒸酥珞。说是世子爷特意吩咐的。”见曲莲已坐到妆台前,正拿着画屏递来的帕子净面,便将那碗酥酪放在桌上,抱着托盘笑道,“大奶奶,画屏梳头的手艺可好,您尽管吩咐她,她什么发式都会。”

    曲莲自铜镜中看着她,朝她笑了笑。想着昨日裴邵竑说起,今日要去见裴湛,便对画屏道,“便梳个高髻吧。”她如此说道,一错目便看到铜镜旁放着个尺长的紫檀木雕海棠花四角包铜鎏金的双层匣子。她立时想起昨晚恍惚间听到的话,便伸手将那匣子的上层盖子翻了开来。却见里面,那猩红色的漳绒上并排摆着六七根各色各式的簪子。材质花色更是杂乱,从赤金到掐丝珐琅、从羊脂玉到青金石,看着眼花缭乱的。

    见她打开了簪盒,正给她通梳长发的画屏便问道,“大奶奶用哪只簪子?”

    曲莲迟疑了一下,便从那匣子中拿了一根羊脂玉素雕莲花的簪子。画屏自她手中拿了簪子,便给她攒上。

    曲莲自铜镜中左右看了看,便称赞道,“确实好手艺。”

    她话音刚落,便听屋外裴邵竑道,“什么好手艺?”帘子唰得便被撩了起来,一身大汗的裴邵竑便走了进来。

    曲莲起身讶异的看着他走向净房,便跟在他身后道,“世子这是做什么去了?”

    就听净房中的裴邵竑道,“今日早课,与丁宿拆了百十来招。”曲莲这才知晓,他每日竟还要早课。听着净房里哗啦的水声,她便去给他寻了干净的中衣和外衫。

    待拿着衣衫返回内间,便见他裸着上身走出净房。曲莲见状将那中衣递给了画屏,自己则背身出了里间。

    裴邵竑抬眼看了她的背影,没说什么便抬手让画屏伺候穿衣。

    他穿好中衣后,曲莲恰好端着杯茶走了进来,见他坐在床榻上便将茶杯递了过去。裴邵竑接过茶杯,大口的饮了,顺手将空茶杯递给站在他身边给他擦发的画屏,又道,“你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

    画屏接了茶杯,低声应是,便与染萃一起出了内间。

    曲莲见他坐在床榻上,一句话不说,只扬眉看着她。便走了过去,自他手中拿了帕子,给他擦起头发来。又听他道,“这屋里有丫鬟,还用得着你去倒茶?”

    被他噎了一句,曲莲便没做声,只是给他擦发。

    便又听他道,“你方才说什么好手艺。”

    她这才道,“是说画屏绾发的手艺好。”

    裴邵竑便仰头看她的发髻,一眼便瞧道那根羊脂玉素雕莲花的簪子,便道,“怎么挑了个这么素净的簪子。”曲莲瞥了他一眼道,“不好看么?”

    “倒也不是,就是觉得有些素净。”裴邵竑道,“我昨日让丁宿去城里的银楼挑了些首饰回来。他也是个粗人,不懂这些,只听那老板说这些都是现今京城时兴的样式,他便杂七杂八的都捎了回来。你看着可喜欢?”

    见他这般询问,曲莲脸上淡笑了一下回道,“喜欢。”手上却未停下动作。待他头发已然半干,便问道,“要叫画屏进来给你束发吗?”

    裴邵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叫她作甚,你不是束的很好吗?”

    曲莲没做声,给他束了发,簪了根同样是羊脂玉却雕成竹节的簪子。待他将那件宝蓝色团花纻丝束腰直裰穿上后,那贵公子的模样一下子便显露了出来。

    见曲莲打量自己,裴邵竑便打趣道,“前些日子布衣荆钗的,到让夫人见笑了。”他见曲莲没有做声,又打量了她一番。便拉着她走到妆台前,将那紫檀木的匣子打开,在里面翻了一气。

    曲莲见他将第一层匣子起出来仍在一边,又在下一层那些红红绿绿的物件中翻找。生怕他将那几样打眼的首饰挑出来,她便道,“便用那南珠的宝结吧。”

    裴邵竑闻言,从那堆红绿中,将那南珠花钿拿了出来。仔细瞧了瞧,便见这是一个缠丝鎏银的并蒂花宝结,只在花蕊处和外沿镶了一圈南珠,看着也有拳头大。他便亲手将这宝结给她戴上,确然与那羊脂玉的莲花簪子十分相称。又见她耳垂处只带了对赤金的耳笼,便又从那暗格中挑了对赤金镶珐琅的玉兰花坠子让她戴上。这才拉着她出了内间。

    宴息处已然摆好了早膳,染萃正在布箸。

    用了早膳,两人说了会话。待到了辰时,裴邵竑便带着曲莲去了峥嵘堂。

    两人到了峥嵘堂的花厅,直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未见裴湛出来。裴邵竑方要让那守在花厅的小丫鬟再传一次。却见从东间宴息处走出来一个年轻妇人。

    那妇人十分年轻,竟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月白色的绫袄,茜红色十样锦的妆花褙子,低下则是茶白色的挑线裙子。梳着坠马髻,簪着翡翠蜜蜡珠花,一对紫英石的坠子在耳边晃荡着。长得唇红齿白,当真是肤若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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