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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安郡王妃轶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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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氏一边哭喊着一边砰砰砰磕头,头上的金钗步摇珠子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打在地上,叮铃当啷地乱响不止。

“都怪孙女,当时就该孙女先行回来去买点心,妹妹才来京都几个月,根本什么都不懂,孙女该死!”赵玉笙一母同胞的姐姐赵玉琴也眼泪汪汪地跪在地上。

“三郎媳妇,琴姐儿,你这是做什么!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还不赶紧将三太太扶起来!”崔老太君见常氏额头都磕红了,急得拍着太师椅的扶手大声喝骂身边的丫头婆子反应太过迟钝。屋内的丫头婆子七手八脚飞快地将常氏和赵玉琴扶起来坐好。

申氏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老太太,微微撇了撇嘴,亲生的儿媳妇就是不同,老家伙对自己这个庶子媳妇恶声恶气,对常氏这婆娘倒是心疼。得亏闯祸的是笙姐儿那野丫头,若是自己的瑟姐儿,这会子自己不知道给骂成什么模样了。







第4章 孽障
常氏和赵玉琴被扶起来坐下后,兀自不停拭泪,母女两人的妆容都花了,形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一旁的申氏看着这一幕,心里快意无比。

老天爷不公,明明自家夫君殿试的名次比赵清溪更好,后来两个人都外放做了知州,夫君所在的州府也远比赵清溪所辖的州府富庶,考评什么的夫君更是连连得优,怎么样也该是夫君先升为四品知府。

谁知道赵清溪却因为破了一件陈年积案,替朝廷找回了十万两银子。正为国库空虚发愁的皇上大喜之下,居然将赵清溪从五品知州直接调到京里担任了锦阳府尹。这样一来就算夫君做了知府,也赶不上赵清溪这个弟弟了。

还有赵玉琴,不过在各府女眷的花会上凑巧做了两首稍微中看些的诗,画了几幅画,就得了才女的名头。京中闺阁之中但凡说到才貌双全的姑娘,就要提起她的名字。

其实自己的瑟姐儿也精通琴棋书画,跟赵玉琴比起来根本就不差,至于模样那也是梅兰秋菊各有风采。无非是因为夫君是庶出的,惹了老太君的厌,老家伙对二房极尽打压之能事。人家给伯府下帖子,老家伙找尽借口不让自己带着瑟姐儿去参加。

琴姐儿一及笄,就不断有人想求娶,若不是老家伙和常氏眼光高,琴姐儿的婚事早就定下了。如今瑟姐儿也及笄了,自己就是为了瑟姐儿的亲事今年才没有跟外放的夫君一起而是留在京里。

毕竟是伯府姑娘,夫君又是两榜进士出身,瑟姐儿模样又好,及笄后提亲的还是不少,但跟求娶琴姐儿的没法比,申氏想到这个就憋屈焦躁。

虽说同为新昌伯府的姑娘,一损俱损,笙姐儿闯下这般大祸,瑟姐儿少不得要受些牵连,但名声受损的程度怎么也比不上一母同胞的琴姐儿。

常氏这个婆娘这几个月因为丈夫做了锦阳府尹,成日里趾高气扬地,拉着自家的才女闺女四处晃悠。叫你晃悠,晃悠出大事了吧。老子是京都府尹,闺女却在京都大街上打伤宗室郡王,这养女不教的罪名是怎么都逃不掉的。

才貌双全的赵玉琴,却有个这般凶悍野蛮进过刑部大牢的同胞妹子,但凡有头脑的夫人都会开始质疑这位才女的家教了吧。这下看你三房如何收场!申氏心头快慰无比偏又不能表露出来,忍得实在是辛苦。

 申氏这边暗自欢心,那边常氏举帕哽咽道:“虽说笙姐儿这孽障行事鲁莽令伯府蒙羞,可她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一想到这孩子这会子独自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刑部女牢受苦,我就心如刀绞。”

崔氏叹息道:“事已至此,三弟妹还是先别顾着难过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想法子补救才是。四丫头给关在刑部大牢,有没有受刑尚未知道,咱们得找三弟商量去刑部疏通疏通才是。”

 “受,受刑,不会吧。四妹妹可是堂堂伯府嫡出的姑娘,刑部的人不至于这般狠心吧。”赵玉瑟张大嘴巴很是惊讶的样子。

滕氏苦笑道:“到了刑部,谁还管你什么伯府千金,更何况苦主又是宗室郡王,四妹妹这番恐怕得吃大苦头了。”

赵玉笙,你也有今日!一个在乡野长大,回到府里才半年的丫头,却得到长辈们的百般疼爱,想起来就叫人心头不平!

为着赵玉笙模样肖似早夭的五姑姑,老太君格外偏疼于她,连赵玉琴的风头都叫她给抢了。大伯母和大嫂也怜惜她早年在民间受苦,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

至于三叔,更是张嘴闭嘴“笙姐儿这孩子聪明伶俐,寻常男子都不及她”。三叔这般夸赞赵玉笙,惹得大伯也高看她几眼。

这下好了,你们大家不断夸赞的好孩子赵玉笙只差没把天给捅个窟窿。诚安郡王是什么人,那是太后心爱的外甥,太后对他的疼爱丝毫不亚于亲生的九公主。

赵玉笙将元倓给打得头破血流,太后能轻易饶过她?赵玉瑟心里暗爽,面上却摆出一副哭丧的脸道:

“四妹妹细皮嫩肉地,哪里受得住,府里得想法子救救她呀。要不咱们直接去寻诚安郡王求情,刑部对四妹妹如何,说穿了还不得看他的态度。”

 “是啊是啊,瑟儿说的有道理。”申氏忙不迭地附和,母女两个一副担忧无比的模样。崔氏看着这对母女默不作声。

老太君面沉如水,实在不想再看这虚伪拙劣的把戏。挥苍蝇一般摆手道:“行了,想来老三也该回府了。你们都下去,老大媳妇留下一道商量就行。”

几人低头应了声“是”,转身离开了萱瑞堂。出了院门,滕氏因为担心两岁的儿子醒了哭闹,急匆匆走了。

申氏和赵玉瑟还待拉着常氏母女再问东问西,赵玉琴却不耐烦地说常氏心情不好,急需回去歇着,拉着常氏就走。申氏母女对视一眼之后,迈着轻快的脚步也回了自己院子。

常氏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苍松院,一头歪在宴息室炕上的大迎枕上,挥手让丫头婆子都下去,单留下自己的奶娘隋嬷嬷。待屋内没其他人了之后,常氏方咬牙切齿地骂: 

“当初那算命先生说得太对了,她就是个克父母克手足不祥的东西。在我肚里就克死自己的同胞兄弟,我这个亲娘也差点叫她克死,如今开始连累她父亲了。

偏偏这孽障命大,当年明明被劫匪丢入水中跌下山崖,愣是没淹死。流落民间多年,临了还能被夫君给认出,带回府里来祸害大家!”

“我的姑娘,这话可不能说出口,叫人听到了,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事呢!”常氏的奶娘隋嬷嬷吓得脸色都变了,忙不迭地小声阻止。

常氏捂脸大哭:“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摊上这么个孽障!这下可怎么办啊,我,我真是不想活了我!”

隋嬷嬷道:“姑娘别那么悲观,我原先都问清楚了,今日之事实在是诚安郡王做得过分,四姑娘打伤了他情有可原。刑部的人总不能不问青红皂白一味偏袒郡王府,四姑娘应该很快就会放出来的。”

常氏狠声道:“那孽障放出来又怎样,伯府的脸面已然叫她丢尽了!夫君好不容易调回京城担任了锦阳府尹,可子不教父之过,这次这孽障闯下那么大的祸,御史们岂能放过夫君!

还有我的琴姐儿,才貌双全,乃是名满京都的贵女,可有这么个当街行凶的妹子,这名声能不受损?往后能嫁个什么好人家?还有彦哥儿,亲事眼看着就要定下了,我担心孙侍郎家会因此而变卦!”

常氏说完扑在迎枕上呜呜直哭。隋嬷嬷耐心劝道:“虽说诚安郡王有太后撑腰,可皇上继位,咱们伯爷终究是立了大功的,皇上总要看赵家几分面子的。况且京中各府的夫人们大多是明事理
的,人家问明了事情的原委,肯定不会一味责怪四姑娘,我想此事应该不会牵连到二姑娘的。”

常氏想了想,觉得隋嬷嬷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心情总算有些好转。隋嬷嬷吩咐人打水来,亲自伺候着常氏净了面,又奉上热茶。

见常氏情绪稳定下来了,隋嬷嬷方再次劝道:“姑娘,往后万不可再如此失态了。你毕竟是四姑娘的亲娘,若是叫人知道你对自己的亲闺女居然这般厌恶,人家会怎么看你。更别说老太君和姑爷对四姑娘又这般偏疼……”

常氏挥手打断了隋嬷嬷,咬牙道:“我知道,可谁知道我心里的苦。明明对那孽障不喜,偏偏要强忍着厌恶做出一副慈母的模样,天天在老太君和夫君跟前演戏,太难受了!原本想着苦熬几年到这孽障嫁了人就好了,可灾星就是灾星,只要她在,大家就别想过太平日子!”

再说赵玉琴回到自己的芝兰院,贴身丫头春草见她神色阴郁,忙奉上热茶,温声劝道:“姑娘别气了,喝杯茶暖暖,然后躺下歇歇吧。”

“躺下歇歇,你说的什么鬼话,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能安生歇息!”赵玉琴尖声嚷着,一掌打翻了春草递过来的茶杯。滚烫的茶水一下泼在了春草的手上,将其手背手腕立马烫红了。

春草强忍着不敢喊痛,赵玉琴的另一个大丫环夏叶见状忙悄悄拉了拉春草,示意她下去处理,自己来伺候赵玉琴。春草微微摇头,示意夏叶些许小伤自己撑得住。

京都人说起赵玉琴,都会用上才貌双全性情温雅宜室宜家这些美好的字眼,只有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这位姑娘其实心胸狭窄性情暴躁。

此时的赵玉琴心情极糟,秀雅的眉毛皱成一团,精致的面容狰狞无比,春草才不敢自行退下,惹恼了姑娘,自己就等着吃苦头吧。

赵玉琴一怒之下将矮几上的茶壶茶杯通通扫到了地上。屋里动静太大,将外头的胡妈妈招了进来。

胡妈妈是赵玉琴的奶妈,也是芝兰院的总管,是常氏的心腹陪嫁,赵玉琴最信任的人。她见赵玉琴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哆嗦,不由大为心疼,温声劝道:“我的好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又不是你犯了事,你何苦这般气恼!”

赵玉琴泪如走珠,哽咽道:“妈妈好生糊涂,那孽障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子,她做下这样大逆不道惊世骇俗的事情,我岂能不受连累。毁了,我这辈子什么都叫赵玉笙给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笙姐儿被关在牢里,所以这章还是没她的戏份,我争取尽快将她弄出来。





第5章 静观其变
“她怎么不去死!真是祸害遗千年,当年那样湍急的水流都没淹死她!没淹死她就留在民间也好,偏偏还叫爹爹给碰到了!爹爹也真是的,这样满身土气野性难驯的东西将她带回府里做什么,就该在下头胡乱给她配个小子嫁了才是!”
因为愤怒,赵玉琴精致的眉眼扭曲得可怕。

胡妈妈急得直顿脚:“姑娘姑娘,你小声些,仔细叫人听到宣扬到老太君和三老爷耳边,传到外头就更糟。姑娘你可是名满京都的淑女才女,最是温和知礼的。叫人知道你这么说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子,人家会怎么看你。”

赵玉琴愣了一下,跟着又痛哭起来。京里妒恨自己的贵女很多,这下自家摊上这样的丑事,她们不知道会怎么贬损自己。尤其是诚安郡王,那可是自己暗自仰慕的郎君啊。

诚安郡王地位显赫英俊威武,若是能做他的嫡妻,自己就是堂堂郡王妃,太后娘娘的外甥媳妇,出入皇宫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宫里的各类赏赐享用不完,一下就会成为京都贵妇当中最叫人羡慕的人。

可赵玉笙那个野丫头,居然砸破了诚安郡王的头,而自己是那孽障的亲姐姐,诚安郡王恨屋及乌,自己的郡王妃梦彻底破灭。诚安郡王怎么就那么好性子,当时就该直接掐死她,省得她回府继续祸害家里人!

当年那算命先生说得太对了,赵玉笙就是个灾星,至亲手足碰上她准没好事!赵玉琴握紧拳头只恨不能大声尖叫,精心修剪的指尖深陷进掌心直接折断了她都没察觉。

再说萱瑞堂这边,等众人走后,崔氏姑侄两个又将刑部几个官员扒拉了一通,都察院几个骨头较硬的御史也扒拉了个遍,然而妇道人家毕竟对官场之事不了解,说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崔老太君急得直骂,怪大儿子也就是新昌伯赵清源,边关巡视都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家主却不在府里出主意。

婆媳两个正焦灼间,赵玉笙的老子,新昌伯府的三老爷赵清溪回府了。

赵清溪还没到而立之年,相貌儒雅,斯文气质中带着几分为官者的威严。素来注重仪表的人,此番为着闺女的事情,愣是走得鬓角汗湿步伐凌乱。

崔老太君看到儿子形容狼狈,又是心疼又是担忧,道: “三郎你是京都的府尹,这时候本应在衙门办公。你为着笙姐儿的事情中途跑回府,御史们会不会说三道四啊。”

赵清溪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道:“非常时期,顾不上这些了。再说家中出了这样的大事,儿子都不回家来看看,反倒违背常情,御史们还不至于这般不讲情理。”

崔老太君点头,喊珍珠给儿子倒茶。怕赵清溪不清楚事情经过,崔氏正要跟他再说一遍。赵清溪却说自己已然从秋山那里了解清楚了。

他让老母大嫂不用担心,说自己已经打听到都察院的御史们虽然为这事吵翻了天,但站在赵家这边的显然占了上风。再怎么说赵玉笙都是伯府嫡女,元倓仅仅为了自己的奶娘对赵玉笙抬手就打,实在是太过。

赵清溪的意思是自家这边先按兵不动,等御史们上了折子之后,看宫里是什么反应。如果太后不问情由一味偏袒,自己再联合交好的勋贵们,一道去皇上跟前鸣不平。

崔老太君点头,然接着又担忧。说这样一来时间可能就拖得久,赵玉笙在牢里日子难过。那孩子行事鲁莽闯下这弥天大祸,固然可恨,可终究是自家的亲骨肉。刑部那里恐怕还得打点打点。

赵清溪却摇头,说刑部那些官员大多精滑,风向不明之时他们不会轻举妄动,所以笙姐儿在牢里日子不会不好过,但也不会太好过。

况且自家去寻刑部那几个官员,极有可能达不到目的不说,还因为瞒不过那元倓,反而弄巧成拙。眼下最好是按兵不动,静观事态发展。

不愧是久混官场的人,一番说道让两个内宅妇人连连点头。商量完毕之后,赵清溪起身准备回衙门。崔老太君道:“你媳妇和琴姐儿吓得不轻也担忧得很,你还是回苍松院安抚安抚她们吧。”

赵清溪迟疑了一下,摇头说府衙还有事,自己得赶紧回去,说完大步走了。崔老太君看着儿子的背影愣了片刻,低声对崔氏道:“我怎么觉着三郎似乎对常氏有些生气,大概是想着不是常氏行事不周,又怎么会有今日之祸!所以不想回苍松院。”

崔氏笑了笑,道:“您想多了,三弟不是说了衙门有事,急着赶回去嘛。”

崔老太君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不是我说,常氏这阵子就顾着惦记彦哥儿琴姐儿的亲事,对笙姐儿这个分别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闺女却不大上心。上次勤国公府的花会,她就没带那孩子去。”

崔氏皱眉嗔道:“姑妈,弟妹明明是怜惜笙姐儿风寒初愈,不想她受累,您却这么说她,叫弟妹听到了得多委屈。”

崔老太君哼了一声,又说正月常氏娘家侄儿给孩子办满月宴,她也没带笙姐儿去。

崔氏笑道:“这个弟妹跟我说了,说是她娘家一个侄女过年的时候笑话过笙姐儿,两个人才闹过不愉快。笙姐儿自己不大愿意去,弟妹心疼笙姐儿就由着她罢了。笙姐儿是弟妹身上掉下来的肉,人家怎么会不心疼呢。”

崔老太君这才不说话了,稍后又道:“真是飞来横祸,笙姐儿竟然会碰上这样的祸事。好好的孩子去刑部大牢呆了一阵子,往后京都只怕寻不到好人家了。”

 崔氏道:“寻不到就去下头州县寻,只要郎君好,咱们多多给笙姐儿置办嫁妆,那孩子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也不错了。”

 “可怜笙姐儿受苦多年,好不容易回府过上好日子,却又落上了牢狱之灾!”崔老太君先是叹息,跟着又咬牙切齿,“都是那元倓小儿可恶,害我孙女!”

这边新昌伯府为赵玉笙坐牢之事闹得人仰马翻,那边刑部大牢当事人自己却是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实在闲得无聊,她便将自己短短十四年生涯粗粗回想了一遍,然后才发觉自己的人生经历还真是复杂得可以。

单是名字就先后有四个:六岁以前叫于招弟,七到九岁的时候叫于笙,十岁到一十岁的时候叫桑葚,此后就叫赵玉笙了。流浪过的地方也不少,身份更是多变不定。只要能活下来不饿死,但凡能做的营生她都干过。

大概是老天爷还嫌她的人生阅历不够丰富,所以这次干脆将她弄进了监狱。活了两辈子,她都没吃过官司,拜元倓所赐,这下她总算知道女牢是什么样子了。

“吃饭了,吃饭了,快过来拿饭!”赵玉笙坐在地铺上正胡乱想着心事,外头女狱卒的大嗓门忽然响起,赵玉笙被这一嗓子惊得坐起。转身一看,栅栏外面起先那瘦个子女狱卒正板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她瞪了一眼赵玉笙,冷冷地道:“还不过来取饭,难不成还要我给你送进去?”

赵玉笙赶紧胡乱套了鞋子走到栅栏边,女狱卒从担子里取出一碗饭递了进去。赵玉笙看了看碗里的东西,大半碗米饭上头盖着些青菜萝卜干,半点荤腥也无。

虽然对方没个好脸色,赵玉笙还是说了句“多谢”,坐回地铺开始大口吃了起来。她今日还只是在府里用了早膳,午饭原本是想母女三人在大相国寺用斋饭的。可她提前回府,然后出事给送到这里,到这时候肚子还真是饿了。

瘦狱卒因为要收碗回去,分发完了饭菜之后就在牢房外面走动等候着,顺便监督那些体壮彪悍的女犯别强抢身小力弱之人的饭菜。

她原本以为伯府千金肯定吃不下这粗劣的饭菜,忍不住发牢骚或者哭哭啼啼地倒苦水,没想到赵玉笙却大口大口地吃得很香,收碗的时候她那个碗竟然是最干净的。瘦狱卒大出意外,忍不住多看了赵玉笙几眼。

赵玉笙哪能瞧不出她眼神里的意思,心道自己可是正经做过叫花子的人,这样的伙食在她心目中根本就没有那么糟糕。

当年眼睛饿得发绿,曾经从一条狗嘴里抢过来半个包子,她那时候也不过九岁而已。这牢饭虽然口感差些,好歹能填饱肚子,她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吃完晚饭不久天就黑了,隔壁牢房关着的人多,叽叽喳喳地很是热闹,赵玉笙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在狭窄的牢房里转悠了一通权做消食,然后缩进被窝继续发呆,迷迷糊糊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玉笙:姐虽然年纪不大,但姐的人生跌宕起伏精彩纷呈!





第6章 旧人
崎岖山道上,一对农家母子劳作完毕正往家赶,却隐约听到小孩的哭声。两人觉得奇怪,循着哭声走到沟壑边,居然看到了一个一两岁模样的女娃娃,浑身湿漉漉地坐在地上,哭得差点没断气。

穿夹衣的秋季,衣衫打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怜见地,这嘴唇都冻乌了。”妇人心疼地冲过去将孩子一把搂在胸前。

那孩子哭了半日,耗费了太多精力,原先还奋力哼哼着,这会子却不哼了,小身子缩在妇人怀里,眼睛微闭。

妇人皱眉,这荒郊野岭地,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个人,模样还这般可怜,也不知道她家的大人都去了哪里。妇人柔声问那孩子为何会在这里。无奈孩子年小,哼哼唧唧地,一味喊冷喊怕,就是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在此处出现。

少年指着孩子身上的衣裳皱眉道:“娘,这孩子身上这项圈手圈脚圈全是金的,穿的也都是绫罗绸缎,家里头肯定非富即贵。这样人家的孩子,怎么会独自一人流落在这里无人管呢,您不觉着此事很奇怪吗?”

妇人也觉着奇怪,抬头看了看上游,沉吟道:“听说上游较远有个叫杀马岭的地方,是有名的山匪剪径之地,这孩子瞧着似乎是从上游飘下来的。”

少年一怔,道:“这孩子的爹娘难道是给山匪害了?”妇人长叹道:“十有八九是这样,不然这么小的孩子,谁家大人会忍心丢下她不管。”

孩子的小脸嫩嫩的滑滑的,很是可人,少年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那孩子居然冲他翻了个白眼,一副嫌弃不耐烦的样子。

这孩子原先还呆头呆脑地,猛然间脸上有了表情,整个人顿时生气灵动起来,少年不由大觉稀罕,索性又捏了捏她胖乎乎的脸蛋。

“讨厌!”孩子这次直接张嘴开骂,吐词竟然很清晰。她边骂还边伸手去推少年的手,却因为虚弱兼年小根本推不开,只能气鼓鼓地瞪着少年。

少年越加觉得好玩,索性又捏了捏孩子的小鼻子,孩子奋力晃动着小脑袋挣扎。

妇人黑脸,伸手在少年头上拍了一巴掌,骂道:“兔崽子,恁大个人了,好意思欺负小孩子。”骂完又极尽慈爱地对孩子道:“乖囡,咱们不理他,婆婆疼你。”

孩子乖顺地依偎在妇人怀里,跟着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小身子也哆嗦得越加厉害。

这孩子冻坏了,得给她换干衣裳。妇人立马让少年脱下自己外头的衣裳,跟着她自己也脱下了外头的衣裳,然后将孩子抱到树林子里头,手脚麻利地将孩子身上的湿衣裳除下,然后用干衣裳将孩子裹牢实。

妇人将锄头挂在柴禾担子的一边,让那少年挑着柴禾担子,自己抱着孩子,母子二人继续往家赶。少年道:“娘是想将这孩子养着吗?可是咱们家太穷,爹八成是不肯留下她的。”

妇人道:“咱们家六七张嘴吃饭,养不活这孩子。你大姐成亲三年了肚子一直没动静,娘打算将这孩子抱去给她养着,但愿这孩子能引来几个弟弟,不然你大姐迟早得叫你姐夫给休了。”

少年眼睛一亮,喜道:“这法子好!我就怕娘胡乱地将她送人。您别说,这孩子凶是凶了点儿,可这眼睛大大的,小嘴嘟着,长得极是好看,瞧着就招人喜欢。”

妇人怀中的孩子本来眼皮耷拉着昏昏欲睡,听到这夸奖自己的的话却一下睁开了眼睛,眼珠子眨巴着,似乎若有所思。正巧少年回头看到了,便笑道:“这小东西,小小年纪真是精怪,听到我夸她生得好就来劲了。”

孩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少年惊叫道:“娘您看这孩子,又冲我翻白眼。这小眼神,跟个大人一般!”

妇人听到儿子一惊一乍地,不以为然地道:“好了大郎,你都是做舅舅的人,好意思跟你外甥女计较。”

“外甥女,呃,倒也是……”娘既然打算将这孩子送去大姐家养着,可不就是自己的外甥了。少年悻悻然闭了嘴,将柴禾担子换了肩,小跑着奔上了一道斜坡。

虽然有母子二人的衣衫裹着,还有妇人温和的怀抱,孩子还是身子发冷,小身子死死往妇人身前靠,可还是觉得冷……然后赵玉笙醒了。

摸了摸自己的胳臂,冰凉地。月光从高而狭小的窗子投射进来,赵玉笙才发现自己差点挪出了床铺,被子也被蹬开,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难怪梦里面都觉得冷。

回想了一下梦中的场景,赵玉笙不禁叹了口气,时隔多年,她竟然对当初刚刚穿过来的情景还记得那么清楚。

当年只有一岁多的原主被劫匪抛进了湍急的溪中,小身子顺着流水飘到了下游,那时候原主的小命就没了,她这个才刚跨进大学校门,大学生活还没适应的倒霉蛋就穿在了原主身上。

她当时傻眼了一通后,立刻意识到若是没人来救自己的话,非得活活冻死不可。无奈这荒郊野外地,根本就没什么人经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很快听到了杨家母子的脚步声,然后拼尽残余的力气大声哭叫。

杨家母子捡到她之后,将她送给嫁到景临县城商户于家几年一直没生养的大女儿杨枣花抚养。于家人抚养她,就是希望她能引来弟弟,所以她给取名于招弟。

梦醒之后,赵玉笙再难入睡,脑子里走马灯一般回忆起当初在于家生活那几年的情形,翻来覆去的折腾到四更天才再次睡着,结果起床的时候就迟了一些,来送饭的还是昨晚的瘦狱卒。

昨日没有过堂审问,今日恐怕逃不过,赵玉笙觉得自己要积蓄体力,所以照旧将那粗劣难吃的早餐吃得干干净净。

然而直到隔壁其他女犯都被叫去干活了,还是没人来提她出去,一上午她就这么一个人呆在狱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爹爹打通了刑部上下,人家不为难自己?不大可能吧,以元倓那厮的地位和权势,刑部这些人胆子没那么肥吧。

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心里真是难受。又有新的女犯给关进来,仍旧是一胖一瘦两个女狱卒带人进来。大概是觉得堂堂伯府千金居然吃牢饭吃得那么干净实在是难得,胖妇人特地拉着瘦妇人跑到赵玉笙的牢房前看了一通。

赵玉笙极想借机问一问自己这案子的进展,无奈那两个女人就跟地狱里的牛头马面一眼,始终板着一张死人脸,赵玉笙嘴巴张了张,最后又闭上了,然后眼睁睁看着两个女人从栅栏外边走过去。

正当她打算坐回地铺上去的时候,那走在后头的瘦狱卒放在背后的手却飞快地丢了个纸团进来。赵玉笙胸口砰砰直跳,确定四周没人的时候才飞奔过去将那纸图捡起来。

随即躺回床上躲在被窝里展开那纸团。发现那里头除了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纸张之外,另有一张白纸以及一截黑炭。莫非是父亲托这瘦女人递进来的书信?将白纸和黑炭放到一旁,赵玉笙飞快地看了起。

“笙姐儿,我是梁大叔,你还记得我吗?景临破庙里活命之恩,梁大叔没齿难忘。当日保阳河边枫树下一别之后,咱们再没见面,这五年梁大叔一直挂念着你。

我本是刑部的一名捕头,当年因为家人被害,为了抓到凶犯,离开刑部只身出京寻凶。为了破案,才扮做叫花子的。后来我大仇得报,蒙总捕头不嫌再次将我招入麾下。

上个月在街上我就认出你了,但想着你如今的身份,不好贸然打扰,就没有找你,谁知道你竟然遇上这样的祸事。梁大叔人微言轻不能救你出去,但只要你在刑部大牢,我还是能尽我所能让你过得舒坦些。

给你传信的马氏是我师弟的媳妇,我已然跟她说好了,往后她会护着你的。你若是有什么话,也可以悄悄地托她传递。

炭和纸是给你传信用的,我想去找令尊商量一下你这桩案子,然没有你的亲笔信令尊不见得会相信我。你看完后写好给令尊的信件交给马氏,我好拿着去寻令尊。

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担心害怕。令尊不会不管你的,你所犯的事情根本不大,那元倓就算再有权势,也不能恣意妄为。你且安心在牢里呆着,我相信不日你就可以出去的。”

赵玉笙不敢相信地将纸条反复看了几遍,最后才不舍地将其撕得粉碎塞进褥子下面的稻草里。梁大叔,竟然是他,赵玉笙脑子里回想起梁大叔当年的样子。

想不到梁大叔竟然是刑部的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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