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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临朕-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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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奕言急了:“怎么会长得一个样儿的?你看,这个柳眉薄唇,多漂亮啊,还有这个,鲁国公的小孙女,据说七步成诗,和你般配得——”
她一下子住了口,飞快地把画像胡乱地一收:“好了好了,不看就不看。”
屋里一阵静默,俞镛之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去,那双眸子黑白分明,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让人心里发慌。
“陛下是什么意思?”俞镛之把手按在她收拾画像的手上,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沐奕言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心一横,迎视着他的目光:“镛之,实话和你说了吧,这是朕托庄太妃为你选的画像,朕想给你选个贴心的娘子,从此以后能和你琴瑟和鸣,共许白头,这样朕也就放心了。”
俞镛之的脸色越来越白,半晌,他勉强牵了牵嘴角:“陛下,这是有谁在逼迫你吗?是阿蔺不让你和我在一起吗?臣和阿蔺去谈谈……”
沐奕言连连摇头:“不是,和阿蔺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朕自己想这样做的,镛之,你体谅一下朕的处境。”
俞镛之的手指一紧,指尖抓住了沐奕言的手,微微发颤:“那是臣的父亲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吗?臣不相信……不相信陛下会这么狠心……”
沐奕言一咬牙:“老太傅年纪大了,盼着你成家立业这么久了,你也的确应该照顾一下老人家的心情。”
俞镛之惨然一笑:“好,陛下你让臣体谅这个照顾那个,可是,谁来体谅臣照顾臣的心情?”
他的语声凄凉而飘忽,渐渐的,就好像一缕青烟渐渐消失在耳畔,沐奕言心如刀割,几乎就想反手握住他的手,几乎就想扑进他的怀里,几乎就想把心头的不舍和盘托出……
可是,她最终什么都没做,只是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处,盯着那些画像,看都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俞镛之终于松开了他的手,脚步声渐渐响起,又渐渐消失,沐奕言抬头一看,室间已是空无一人。
又是几近一夜未眠,沐奕言清早起来的时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简直只有“身形憔悴”可以形容。
早朝的时候,沐奕言半靠在龙椅上,心不在焉地听着群臣上奏朝事,快到结束时,她忽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俞爱卿呢?还有裴爱卿呢?怎么他们俩都不在?”
凌卫剑上前奏道:“俞府一早便派人来告病了,镛之昨夜感染了风寒,今早起不了了,裴大人也来告了假,听说也是生病了。”
沐奕言整个人都呆住了: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一整个上午,沐奕言都心神不宁,正好曲太医前来问诊,她腆着脸央求曲太医去俞、裴两家去看病,曲太医取笑了她一通,便领命而去。
曲太医前脚刚走,王尚书便来了,带了一大堆寿宴上的仪式和礼节给她瞧,歌舞如何安排,位置如何排序,沐奕言听得头疼,胡乱应了几声,找个借口便领着人出宫去了。
她心里挂牵着俞镛之和裴蔺,可是等她出了宫,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裴府有镇南王在,她去了只怕被镇南王难看;俞府有俞太傅,她见了便心中有愧。
街上有一队衙兵走过,沐奕言忽然想了起来,禁军在她的寿宴前要进行一次阅兵,沐恒衍在军营练兵,已经有两天没见了。
厉王府就在不远的转角,在京城的王府中并不算十分气派,就是透着一股别家没有的森严之气,白墙黑瓦,高墙铁门,就连门口石狮也和别家的有些不太一样,昂着下巴,冷漠地看着来往的行人。
沐奕言衣饰清贵,就连身旁的几名侍卫看起来也非常人,门童不敢怠慢,往里请到了前厅,王府的管家曾跟着沐恒衍一起去西北,对沐奕言十分熟悉,说是沐恒衍约莫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会回来,现在先去请老王妃过来觐见陛下。
沐奕言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只好客随主便,坐在那里慢悠悠地喝起了茶。
老王妃急匆匆地赶到了前厅,见礼之后颤巍巍地站在一旁,沐奕言只好温言安慰了两句,请她坐下,找些话题和她聊了起来。
老王妃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老些,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渐渐地定下神来,她的声音轻细,说话间总是不时地看着沐奕言的脸色,显得十分谨慎小心,年纪轻时想必是个性情温婉、以夫为天的女子,怪不得当时会被老王爷的侧妃欺负得狠,连自己的儿子都差点护不住。
“多谢陛下挂牵,恒衍他自从西北回来之后,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妹妹瞧见他也不害怕了。”老王妃欣慰地道。
沐奕言乐了:“他以前在家中也常冷着脸?”
老王妃点了点头,神色黯然了起来:“可能是小时候的变故,大了便改不过来了。”
“慢慢会好的,恒衍其实面冷心热,旁人都瞧不出来。”沐奕言情不自禁地替他辩护了起来。
老王妃振作了一下笑着道:“是啊,等成了亲就好,他总不能对着自己妻子一天到晚冷着脸吧。”
沐奕言怔了一下,顿时有拔腿就走的冲动。
可能是沐奕言看起来十分亲切和善的缘故,老王妃好像找到了倾诉的对象,絮絮叨叨地说开了,从沐恒衍小时候开始说起,讲到他长大以后光宗耀祖替自己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现在她的心愿就是看着沐恒衍娶妻生子。
沐奕言看着她几近期盼的目光,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忽然想起了她那个短命的母妃,曾几何时,那个女人也是这样期盼地看着她,告诉她,一定要熬到出宫开府去,然后找机会恢复自己的女儿身,找个真心相爱的男子,嫁人生子……
说着说着,老王妃忽然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陛下,这些日子恒衍是不是很忙?”
沐奕言怔了一下道:“是啊,这两日他在军营忙着练兵。”
老王妃犹豫了片刻,叹了一口气道:“他去打仗,我们全家人都提心吊胆,他回来了,总以为能松口气了,可他整日都不着家,前儿个还把玉容和青凤给遣散了,那两个孩子临走前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这两天还一直捎信给我,想让我和恒衍说说情。”
沐奕言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那玉容和青凤是谁,脑中一阵发晕。
“那两个孩子跟了他这么多年,这么说散就散了,”老王妃有些伤感,“就算他有了中意的姑娘,那姑娘总也不会这么小气容不下两个侍妾吧?”
沐奕言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刚想说些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沐恒衍急匆匆地跨入了前厅。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忽然有点忧心,醋哥明天不会被那几个四喜丸子揍得起不了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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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一见沐奕言;沐恒衍又惊又喜,不假思索地便要上去拉她的手:“陛下你怎么来了?臣本想换身衣服就来进宫见你。”
沐奕言不着痕迹地朝旁边侧了侧;避开了他的手,淡淡地道:“朕从厉王府前路过;顺路进来瞧瞧;时候不早了;朕先回了。”
沐恒衍愣了一下:“怎么就走了?不如再留一会儿,臣带陛下在府里走走。”
沐奕言摇了摇头:“朕还有事,恒衍你若是有空,还是多陪陪你母妃和家人吧。”
说着,她看也没看沐恒衍一眼,大步就往外走去。
一出厅门;沐奕言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带着一股花的甜香,她有些晕眩,这阵子是她有些得意忘形了,她该醒醒了。
只是她没走几步,背后便有人好像一股旋风般冲了过来,她的肩膀一下子被抓住,硬生生地掰了过来,沐恒衍满带戾气的脸一下子呈现在她眼前。
“陛下,你听我母妃说了什么?”
沐奕言被他抓得肩膀生疼,顿时气往上冲,厉声喝道:“沐恒衍你放肆,你这是要干什么?”
跟在沐奕言身后的几名御前侍卫一下子涌了上来,虎视眈眈地盯着沐恒衍,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沐恒衍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他漠然朝着四周瞧了瞧,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怎么,陛下这是想把臣抓起来打入大牢不成?”
“你松开,朕今天心情不好,没心情和你开玩笑。”沐奕言冷冷地看着他。
沐恒衍的手一点点地松了开来,沐奕言掸了掸自己的衣服,狠狠心,继续大步朝前走去。
还没等她走上几步,忽然之间,只听得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她回头一看,顿时傻了眼了,沐恒衍一拳击在身旁的一颗树上,那树承受不住他的力量,应声而倒。
沐奕言又惊又怒,几步便冲回到他身旁,抓起他的拳头,只见上面鲜血淋漓,几根木屑黏在血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你怎么又犯浑!”沐奕言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沐恒衍冷漠地看着她,挥手甩开了她的手,大步朝着后院走去。
沐奕言在他身后追了两步叫道:“恒衍你去哪里?你站住!快叫大夫来包扎一下伤口,你……你等等我!”
沐恒衍充耳不闻,沿着小径一路走到了后院,钻进了一间屋子没了声响。沐奕言站在那屋子门口刚想推门,张勇神情紧张地拦住了她:“陛下,卑职看厉王殿下有些失常……陛下还是不要进去了。”
沐奕言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安慰道:“没事,朕去劝劝他。”
张勇还想再劝,沐奕言去抬手示意他离开些,闪身便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沐恒衍站在屋子中间,他的盔甲还没有脱下,双拳紧握在身侧,几滴血从受伤的拳头上滴落了下来,目光几近阴鸷地落在沐奕言身上,英挺的眉目间带着一股煞气。
沐奕言的心里打了个突,忽然想起两个人初遇的那一天,虽然她有百分百的自信,沐恒衍不可能会动她半根毫毛,可在这目光下也不由得心中惴惴。
“你好端端地发什么脾气?”沐奕言毫不客气地瞪着他道,“你这脾气,得得罪多少人?”
“陛下不是不打算理臣了吗?还这么假惺惺地关心臣干什么?”沐恒衍的拳头上骨节发白,握得更紧了。
沐奕言迎视着他的目光,半天才叹气道:“在朕这里自然是没事,可要是有一天……算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朕真是心情不好,你别在意。”
沐恒衍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悲凉:“臣知道,是那两个侍妾的事情惹陛下不高兴了,对不对?”
沐奕言一僵,半天才道:“这是你的家事,朕没什么好不高兴的。只不过……”
“只不过我为什么会有侍妾?我为什么不和你说清楚?我又为什么这么狠心把她们俩都遣走了对不对?”沐恒衍紧盯着她的眼睛,朝着她逼近了一步。
沐奕言被噎了一下,半晌才道:“是,恒衍,她们俩既然跟了你这么久,你这样做未免狠心了点,别说你母妃了,朕看着都有些寒心。”
沐恒衍的眼中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低喘了两声喃喃地道:“寒心……陛下你居然也说对我寒心……”
他踉跄了两步,忽然一下暴怒了起来,抬脚便踹翻了身旁的桌子,横手一扫便将柜子上的花瓶扫了下来,花瓶发出一声巨响,顿时跌成碎片。
他一拳又砸在了柜子上,那柜子顿时被他的蛮力砸得摇晃了几下,冲着他直倒了下来。
沐奕言惊呼了一声,吓得几乎呆了:“住手!你疯了!”
沐恒衍却充耳不闻,任凭那柜子砸在了他身上,闷哼了一声,一脚把它踢成了两半。
不到片刻,这屋子里的东西都被他砸得粉碎,他却依然像一只困兽般四下找着还能让他解恨的东西,那瓷器碎片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沐奕言终于被吓醒了,看着他几近癫狂的身影,她不假思索扑了上去想去抱住他,想让他冷静下来,然而,沐恒衍的全身都好像在发抖,沐奕言几乎抱不住他的身体。
她反复地叫着他的名字,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恒衍,恒衍你别这样,朕说错了还不行吗,你冷静一下!”
沐恒衍拖着她走了两步,忽然沐奕言惊呼了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疼!有东西扎进脚里了!”
沐恒衍的身子一颤,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沐奕言趁机抱住了他的腰,整个人几乎都快挂在他身上了。
“恒衍,”沐奕言心里叫苦不迭,“朕明白你的一片心意,朕错了,都是朕错了还不行吗?”
沐恒衍终于平静了下来,低头看了一下满地的碎渣,一下子将她拦腰抱起,走到角落边,将她放在了地上,脱下了她的靴子,仔细检查着她的脚。
沐奕言疲惫地靠在了他的身上,低声道:“别管朕了,瞧你这模样,快让大夫过来包扎一下,别留下什么伤口。”
沐恒衍沉默了了片刻,忽然紧紧地抱住了她,将脸埋在了她的肩颈轻轻摩挲了起来。
“陛下,那两个侍妾是臣十八岁那年成年礼时,臣的父王和那个女人做主硬塞进臣的房里的。”他喃喃地道,“她们俩一开始不太规矩,后来没了靠山这才乖乖的,本来臣一直这样养着她们也没什么,可是,现在,臣不能留她们了。”
“好好好,你不想留那就别留,”沐奕言连声道,“你爱怎样就怎样;朕都不在意了。”
“她们俩可能一时还想不明白,其实,相比留在我府里,一辈子做个活寡妇,这才是害了她们,还不如出府去另找个好去处,我给她们备了丰厚的田产,她们这辈子都应该衣食无忧。”沐恒衍低声解释道。
沐奕言白了他一眼,心有余悸地看着满地的狼藉:“以后不许这样闷声不响地砸东西了,伤着自己了怎么办。”
沐恒衍沉默不语,只是抚摸着她的脚,片刻才道:“我怕,怕你走了就不会再来了。他们俩都是单身一人,没有侍妾,我怕你生我的气。”
沐奕言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是成天得瑟你没了父王没人管着你了吗?遭报应了吧。”
沐恒衍的脸终于泛起了一层暗红:“我那只不过是和他们开开玩笑罢了。”
两个人互相拥抱着,享受着这暴风雨过后的宁静,沐奕言两天没睡,这会儿有点困了,居然迷迷糊糊地靠在他的胸膛上睡着了。
等她一觉醒来,屋子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她躺在一张新的软榻上,沐恒衍正坐在榻前定定地看着她,除了那双被包扎了纱布的手,已经看不出他刚才那几近疯狂的模样了。
“好了?”沐奕言斜睨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戏谑。
沐恒衍点了点头:“你不走我就好了。”
沐奕言哭笑不得:“你……你还是一品王爷不?简直就像个无赖。”
“这是什么?”沐恒衍用手在她脚踝上碰了碰。
沐奕言低头一看,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那串脚链,原本是四颗银珠子围在一块玉佩两边,一颗给了裴蔺,现在只剩下三颗了。
“护身符。”她随口应道。
沐恒衍的眉头皱了起来,半晌才酸溜溜地道:“我怎么瞧见阿蔺的手上也有这个珠子?”
沐奕言失笑,伸手弹了一下银珠子,脚链发出了轻微的细响。
沐恒衍默默地看了片刻,闷声道:“刚才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快去吃点东西,我送你回宫。”
沐奕言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陈杂,口中的话几乎未经大脑便脱口而出:“等一下!”
沐恒衍转过身来,定定地瞧着她。
沐奕言犹豫了片刻,脑中各种念头纷杂,混乱一片,良久,她好像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随手从靠枕的流苏上扯下几根长长红线来,编了两条细细的红绳,随后从脚链上小心翼翼地取下了一个银珠子穿在了上面。
沐恒衍惊喜地看着她:“给我吗?”
沐奕言点了点头叮嘱道:“见珠如见人,以后朕若是不在你身旁,看见这个就好像看见朕一样。”
说着,她把手链在他手腕上挂好,举起他的手腕仔细端详了片刻,只见沐恒衍的手腕骨节宽大,粗犷有力,带着这么一个细巧的手链,有点儿不伦不类,她不满意地想拿下来:“太细了,朕重新去编个好看点的给你。”
沐恒衍哪里会肯,用手盖住了那手链警惕地道:“你别想反悔,编好了再来换。”
沐奕言哭笑不得,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只可惜刚好踹在他的小腿骨上,那骨头硬得和铁板一样,没踢疼他,倒是把自己踢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回到宫里已经将过戌时,沐恒衍一直送她到了宫门口,那张一如既往冷肃的脸上隐隐带着几分笑意,熟悉他的张勇几个都快惊呆了。
一回宫,沐奕言便让人去把轮值的曲太医找了来,想要问问俞镛之和裴蔺的情况。
曲太医到底年纪大了,这个时候都睡眼惺忪了,打着哈欠道:“陛下,俞大人的情况堪忧。”
作者有话要说:虐虐更健康,会调动心肝脾肾胃的高速运行,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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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沐奕言一下子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几乎要扑到曲太医的身上,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几乎脸色狰狞:“你说什么?”
曲太医的睡意被吓到九霄云外;腿一软差点没跌倒:“陛下……你……臣还以为你不在意呢……”
“谁说朕不在意?”沐奕言咬牙切齿地道;“朕一整天都挂心着这件事情呢。”
“臣已经来过一趟了,说是陛下出去微服私访了。”曲太医别有深意地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谴责。
“朕……心里烦。”看着老太医那几近通透的眼神;沐奕言颓然松开了手。
曲太医了然地叹了一口气道:“俞大人他自幼便体弱多病;成人后体质虽然好了很多;但调养并不得当,这些日子可能是太过劳累了;昨日又受了什么要命的刺激,一下子病势汹涌;只怕……”
沐奕言的脸顿时变得惨白,无尽的后悔吞噬着她,让她恨不得很穿越回昨日,把那个说着混账话的自己撕成碎片。
许是她的脸色太过吓人,曲太医有点着了慌:“陛下,陛下你坐下歇会,小心你自己的身体,放心,俞大人就算是命悬一线,老臣也能从阎王爷那里把人抢回来,这病不打紧不打紧!”
沐奕言一口气憋在胸口,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冲着他怒目而视:“你!那你说什么境况堪忧!”
曲太医不好意思地笑了:“职业病,职业病,臣行医久了,一说起患者的病况,总要多说上几分,不过俞大人的确病得很重,臣去的时候都人事不省。”
沐奕言一摸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坐在椅子上平复了一下心情,她低声道:“那现在如何了?”
“臣施了针灸,俞大人便醒过来了,只是说什么都不肯让臣把脉用药,臣只好给他喂了一粒药丸先将就着。”曲太医叹了一口气道。
“他……他拿自己的身子闹什么脾气!”沐奕言心慌意乱,一下子站了起来,“朕这就去骂他一顿,曲太医你跟朕一起去,有朕在,看他敢不敢不让你看病!”
曲太医拦住了她:“陛下,你难道想不到俞大人为何不肯用药吗?依臣看,他心病未去,只怕臣再医也医不好,陛下还是静观其变吧。”
沐奕言的胸口好像被人猛击了一拳,她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俞镛之是拿自己的身子在逼老太傅呢!
她的脑中嗡嗡作响,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阿蔺呢?”
曲太医眼中的责备更深了:“陛下,裴大人那里更是凶险,据说昨夜裴大人在镇南王的房前跪了一整夜,半夜里两父子吵了起来,裴大人愤而……愤而……”
他一下子住了口,飞快地走到沐奕言身旁,一把掐住她的人中狠按了两下,沐奕言这才没背过气去。
“陛下莫慌,已经救过来了!”曲太医慌不迭地道,“臣去看时,裴大人已经好了,就是躺在床上整个人都病仄仄的,没什么精神气,老王爷都吓得魂都没了,一个劲儿地拉着老臣唠叨,老臣也劝了他几句。”
“他……他到底做了什么?”沐奕言的脑中一片空白,机械地问道。
曲太医尴尬地笑了笑:“年轻人嘛,总是太冲动,臣听说他愤而横剑自刎,被老王爷拦住,只是刀剑无眼,一剑扎在了胸口,还好没伤到要害。”
沐奕言茫然地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曲太医胆战心惊地跟在她身后,试探着叫了几声“陛下”。
她走到门口,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夜色已深,宫门下钥,她已无处可去。
沐奕言在床上辗转反侧,裴蔺那孤寂的背影、俞镛之那凄凉的眼神,还有沐恒衍几近发狂的神情轮番在她眼前闪现。她终于明白,这三个男子对她的感情,可能不能用常理来形容了,她只不过动了那么一点点的念头,想要斩断那几缕情缘,却惹来这样的后果,如果她不在人世了,那他们会怎样?
她也终于相信,她和他们,是几生几世的纠缠,说不定真的是前世不得善终,有人逆天改命,以至于她离奇地从现代穿越到了这里,成了这个沐奕言。
月光洒进她的床前,清凉似水,她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自从毒发后一直乱成一团的脑子终于做出了决定:他们是她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人,她绝不能让他们做什么傻事。
第二天上朝,俞镛之和裴蔺还是没有出现,倒是俞太傅,神情疲倦,目光不时地落在沐奕言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午,俞太傅到了点墨阁,一见到沐奕言,便跪倒在他面前,哽咽着道:“陛下,请你救救镛之。”
沐奕言赶紧将他扶了起来,一脸的愕然:“俞太傅何出此言?朕已经让曲太医每日都去俞府问诊了,曲太医医术高超,想必能药到病除。”
“镛之他……他吃了药就吐,曲太医说他生无可恋,便是神仙也难救。”俞太傅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沐奕言心里咯噔了一下,饶是她明白俞镛之是在做戏,曲太医八成成了他的同伙,听了这话她也心里发怵。
“怎么可能!太傅放心,吉人自有天相,镛之一定会挺过来的。”她劝慰道。
俞太傅听着她这冠冕堂皇的话,心里更是着急了,老脸也不要了,直接恳求道:“陛下,臣请陛下去探望了一下镛之,镛之见了陛下,说不准就好了。”
沐奕言怔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呐呐地道:“太傅,你想好了吗?朕这一去,只怕镛之以后都断不了那心思了……”
俞太傅此时哪里还管得了以后,这个小儿子原本就是他的心头肉,这一病,病来如山倒,仅三天功夫,便折腾得骨瘦如柴、气息奄奄,府里的家眷日日哭得天昏地暗,老夫人更是把他叫去痛骂了一顿,说是这小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便和他拼命。
他连连磕了几个头,叹着气道:“陛下,只要镛之能好起来,其他的,老臣也管不了了,还请陛下垂怜。”
沐奕言轻吁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是喜还是愁。
俞府是京城世家,大户人家,百年底蕴,整座府邸看起来内敛低调。这是沐奕言第一次到这里,看着俞太傅亲自迎了出来,沐奕言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俞太傅领着沐奕言在府里行走,一路上迎面碰上好多人,有仆役、有家眷,一个个退开见礼后便一直偷偷打量着沐奕言,沿途的屋子里更有人从窗户中偷窥着,沐奕言的耳边甚至刮过了几丝窃窃私语,让她那奇怪的感觉更甚:这不是好像新媳妇上门被人指指点点一样吗!
还好,这段路不长,不到片刻,俞太傅便走进了一个院落,几丛修竹,泉水叮咚,看起来无比雅致。
沐奕言无心欣赏这美景,几步走到卧房门口,刚想推门进去,这才想起人家的父亲在这里,只好尴尬地收了手:“太傅,你先请?”
俞太傅站得老远,摇了摇头道:“陛下您请,老臣去泡壶茶,等陛下出来就是。”
院子里的人一下子走了精光,沐奕言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脏,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静悄悄的,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沐奕言被熏得差点没咳嗽了起来,只好捂着鼻子走到了那张床前。
床幔低垂,只瞧见里面有个人躺着,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沐奕言撩开了床幔,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肌肉,摆出了一个自认为最亲切的表情微笑着道:“镛之,朕来了。”
床上的那个人一动都没动,沐奕言只好在床边坐了下来,柔声又道:“朕很担心你,镛之,快转过来和朕说说话……”
说着,她抬手就去掰俞镛之的肩膀,一入手,她便整个人都呆了,只不过三天没见,入手的肩膀几乎都是骨头,烙得她手心生疼。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下子便把俞镛之掰了过来,只见他双目紧闭,脸颊早已削了进去,脸色惨白,那俞太傅居然是半点都没说假话,那个曾经惊才绝艳、风华无双的状元郎居然成了这么一个垂死之人。
她的眼中瞬间落下泪来,哽咽着叫道:“镛之,镛之你醒醒,朕再也不胡说八道了,你快好起来,你要怎么样朕都答应你……”
那滚烫的眼泪滴落在俞镛之的肌肤上,俞镛之终于睁开眼来,目光茫然地梭巡了片刻,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陛下,臣居然梦见你了。”
“不,不是的,镛之,朕在这里。”沐奕言泣不成声,俯□来,握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你摸摸,朕在这里。”
俞镛之的手颤了颤,忽然用力地挣扎了起来,沐奕言大惊,生怕他伤了自己,只好松开了手,一叠声地道:“镛之你怎么了?是朕啊,朕是阿言。”
俞镛之直勾勾地看着她,忽然便闭上了眼睛:“你还来干什么?你不是要给我赐婚吗?明天你抬着我的尸体去成亲就是。”
沐奕言心中一阵发酸,她俯□来,将自己贴在了俞镛之的身上,摩挲着他瘦骨嶙峋的脸颊,低声喃喃地道:“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舍不得你,镛之,我以后都不放你走了,我每天都缠着你……”
说着,她捧住了俞镛之的脸,双唇轻轻地落在他的脸上,贪恋地摩挲着,最后停顿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唇带着浓浓的药味,沐奕言缓缓地描绘着他的唇形,那苦苦的药味渐渐地在她唇边散开,她笨拙地吸吮着,想要让这惨白的唇象从前一样染上朱色。
俞镛之急剧地喘息了起来,沐奕言吓了一跳,立刻停止了亲吻,紧张地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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