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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临朕-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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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奕言的心跳一阵加速,她权衡了再三,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茫然地半撑起身子,忽然呼痛了一声又软倒在床上,只觉得脖子这里好像要断了一样,连带着脑袋都疼了起来。

    借着这一下,她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瞟了一眼自己的衣衫,顿时浑身冰凉:衣服已经换过,裹胸虽然还在,可那包扎的方法却和田嬷嬷的不同……

    她忍不住捂住了额头低喘了一声,无边的惊恐袭来:在袁骥的屋子里是谁偷袭了她?她现在在哪里?她的秘密被人知道,会对战事、对大齐造成什么样的可怕后果?

    一条娟帕忽然出现在她眼前,轻拭着她的额角,一个声音半惊半喜地响起:“公子你醒了?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沐奕言扭头一看,床边半跪的女子容貌眉目英气,穿着一件鹅黄的衣衫,个子高挑,显然是个富贵人家的婢女。

    “我家主人刚刚才问过公子的情形,府里的大夫也来瞧过了,只说公子身子有些虚,要好好补上一补,其他都不妨事,公子醒了,我家主人一定高兴坏了。”那婢女说话像爆豆子一样,嘴角含着一抹浅笑,殷勤地把沐奕言扶起来靠在了床上,还贴心地在她腰下塞了一个垫子。

    沐奕言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家主人是谁?让他过来说话。”

    那婢女掩着嘴乐了:“我家主人忙得很,交待奴婢好好伺候公子,公子放心,这个慕言轩的人个个都嘴严实着,只会埋头做事。”

    慕言轩?沐奕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巧合还是有什么玄机?那不是她从前在悦思书院时的化名吗?

    那婢女端来了一碗粥,香气扑鼻,可沐奕言哪里有喝粥的心思,皱着眉头把粥一推:“你主人叫什么名字,和我认识吗?”

    那婢女狡黠地一笑:“公子,主人的名讳奴婢不敢乱严,等主人来了再告诉公子好吗?奴婢叫抚剑,公子的饮食起居都是奴婢负责,公子有事尽管差遣就是。”

    沐奕言闭上了眼睛:“我什么也不想吃,让你主人过来。”

    抚剑叹了口气道:“奴婢知道公子心里不痛快,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公子若是不吃,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吃饱了有力气了,才能另做打算,公子你说呢?”

    这婢女说话头头是道,句句在理,不由得令人刮目相看,沐奕言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接过碗来,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地把粥喝了大半,这才扶着床框站了起来。

    抚剑扶着她走了两步,打开了门,只见门外是一个小庭院,这深秋初冬的季节,满目姹紫嫣红,一排排的菊花争妍斗艳,十分喜人。院子里十分干净,墙角有好几株高大的桂花树,一股香甜的桂花味道飘散在空中,几个婢女正在忙碌地晒着桂花,一见到她便十分熟络地躬身行礼。

    抚剑自豪地说:“公子,我们老家的府上可比这里漂亮多了,我家主人说了,这是临时的住处,让你在这里先委屈几日。”

    沐奕言一声不吭,只是踉踉跄跄地往院门走去,果不其然,院门外站着几名侍卫打扮的人,一抬手就把沐奕言拦住了:“公子请回,王爷有令,慕言轩中所有人等都不得进出。”

    抚剑瞪了那两个侍卫一眼,赶紧把院门关上,扶着沐奕言走到桂花树下安慰道:“公子别误会,现在这里不太平,我家主人是怕公子有事,所以派人守着,公子放心,这里什么都有,我家主人想得很是周全,公子喜欢的东西这里都有,赏花读书作画,还有公子喜欢吃的各种零嘴……”

    沐奕言打断了她的话:“这里是恒州城?你是邠国人?你家主人是邠国的秦王?”

    抚剑怔了一下,一脸的钦佩:“公子什么都猜到了,奴婢真是没用,王爷回头该责罚奴婢了。”

    “让你们王爷过来,他把我掳来是要杀要剐还是要胁迫什么?不用这样假惺惺的。”沐奕言冷冷地道,她现在无比的后悔,身上没有随身带个毒药、匕首什么的,万一这个秦王拿她去威胁大齐,她连自杀都不行!

    “怎么可能!”抚剑轻呼了一声,一脸的委屈,“奴婢跟了王爷这么多年,从来没见王爷对一个人这么上心,公子怎么能这么冤枉王爷!”

    沐奕言嘲讽地笑了笑:“原来如此,那我岂不是要受宠若惊?你还不赶紧把你家王爷请过来,让我好好伺候他。”

    说着,她大步往那间屋里走去,抚剑想要跟进去,她却毫不客气地一脚踢上了门,抚剑在门外碰了一鼻子灰,毫不气馁地叫道:“公子你先歇歇,慢慢地你就会知道我家王爷的真心了,真的,奴婢不骗你。”

    沐奕言听得直想呕吐,她当然不信自己有什么魅力会让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敌国王爷倾心,这其中肯定有阴谋,说不定哪天就把她架到两军阵前,揭开她是女子的真面目,给大齐以致命的打击。

    而现在梧州城不见了他们的帝王,只怕沐恒衍快疯了吧,是他力主沐奕言御驾亲征,只怕他要被朝臣和百姓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原本大齐军士气高昂,这下两军必定又要陷入胶着,好不容易得来的那些胜果又要拱手送人……

    可是如今她孤身一人,一筹莫展,该如何应对那个什么秦王呢?

    她想了一整天都没什么结果,那个叫抚剑的婢女倒是对她关心体贴,中途进来送了两次膳,送了两次点心和滋补汤,又拿来了一些杂谈话本,挑的居然都是沐奕言喜欢看的。

    沐奕言试探着问了抚剑几次,发现抚剑对她的身份的确并不知情,只是一直把她当成了她家王爷的心上人,这个婢女十分机灵,对那个秦王又忠心,别的话怎么都套不出来。

    她在慕言轩中的自由不受限制,也很快就把这个两进的院子摸熟了,一共五六个婢女,两个侍卫负责院内的看守,所有的吃喝都是由专人定时送入慕言轩,而慕言轩内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也是由门口的侍卫转达。

    一连两天,她就好像一个瞎子和聋子,外面是什么情形一无所知,抚剑除了孜孜不倦地讨她欢心、陪她解闷,却怎么也不肯去叫那个什么秦王来摊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慕言轩里不止这么几个人,好像有一双眼睛总是在她背后盯着她,如跗骨之蛆,可她却怎么也找不到这目光是从何而来。

    这感觉让她毛骨悚然,就好像她被脱光了放在镁光灯下任由人观赏一样,她心急如焚却又一筹莫展。

    到了第三天,沐奕言正琢磨着要不要来个绝食逼那个秦王出来相见,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她陡地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一推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抚剑领着一群婢女跪了一地,院门前十分拥挤,院外的好几个侍卫都跪在门口,最中间一个人身材高大,国字脸,眉目凌厉,身穿一件黑色龙袍,上面数条五爪金龙威风凛凛。

    那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沐奕言身上,带着一股逼人的杀气,缓步朝着她走来,抚剑膝行了两步,惊慌地道:“陛下……陛下开恩……”

    沐奕言心中一凛,这身打扮,这种气势,此人必定是邠国的明成帝袁霆祺无疑,只是,这人的长相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她正疑惑着,袁霆祺忽然微微一笑道:“你们慌什么?朕只是顺路经过来瞧瞧,这位就是我那四弟瞒着朕,甘冒大险,从大齐偷回来的心上人?”

    沐奕言也冲着他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并未入眼底,带着几分冷意:“怎么,照你的意思,我难道还应该要冲着你和你的四弟感恩戴德不成?”

    袁霆祺愣了一下,他君威甚重,身旁的人见了他无一不是战战兢兢,沐奕言这清秀瘦弱的模样,居然会对他出言不逊……他颇有些意外地重新打量起沐奕言来:“你叫什么名字?见了朕怎么也不下跪?”

    沐奕言冷笑一声刚要开口,忽然“砰”的一声巨响,那道院门被踹得歪到了一边,一个人几乎是直扑了进来,几个箭步便挡在了沐奕言跟前。

    “他……他叫慕言,羡慕的慕,言语的言。”一个熟悉的声音气喘吁吁地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某醋顶锅盖爬走,袁骥啊袁骥,不要怪亲妈狠心,实在是你引起众怒了~~~

    谢谢梦幻银水晶、骑马的小鱼、行止、yubid扔的霸王票,还有昨天拼命留言扔鸡血的妹子们,周日如约加更,么么哒~~

☆、第53章

    沐奕言的脑袋“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朝着脑袋涌去,她踉跄了两步;一下子抓住了前面那个声音的肩膀,声音因为突如其来的狂喜嘶哑得好像破锣一样:“阿骥!阿骥是不是你!你还活着吗!”

    那个背影颤了颤;僵硬地转过身来;沐奕言惊呼了一声;眼中忍不住流下泪来,一下子抱住了他,激动得全身都发抖了起来:“阿骥真的是你!我每天都在求菩萨保佑;要是你还能活着,我什么都愿意做,天可怜见,你真的还活着!阿骥我太高兴了;我……”

    她带着哽咽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中,越来越轻,最后几不可闻;她的身子渐渐僵硬了起来,慢慢地松开了抱着袁骥的手臂,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地,从心头凉到指尖。

    “袁骥……秦王……”她茫然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脑中一片空白,这两个名字有万里之遥,她实在无法把它们联系在一起。

    “你自然是对朕最忠心、最贴心的手下。”

    “就算别的人都弃朕而去,朕也相信,你会陪在朕的身旁。”

    “你一定不是池中之物。”

    “到了边关,你便去前锋营,打几个胜仗,到时候封你个将军当当。”

    ……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她耳边回旋,仿佛一只只虫豸,一点点啃噬着她的心,她捂住了耳朵,剧烈地喘息了起来。

    袁骥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是狼狈地抬起手来,想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是我,我还活着。”

    袁霆祺在一旁哈哈大笑了起来:“大齐人就是这样,口是心非,既然你也喜欢四弟,刚才怎么用那种口吻和朕说话?朕也不是一个古板的人,只要你懂规矩,朕也不会棒打鸳鸯……”

    袁霆祺的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沐奕言抬起手来,狠狠地一掌掴在了袁骥的脸上,这一下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又快又准,顿时,袁骥的脸上起了五个手指印子。

    一旁的人都惊呼了起来,袁霆祺勃然大怒,又顾忌着袁骥的脸面,强忍着怒意道:“四弟,你还不好好立立规矩!”

    袁骥恍若未闻,张了张嘴,涩然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沐奕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紧紧地咬住了双唇,一丝血痕从嘴角流下,她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好!袁骥你好!你骗得我好苦!”

    话音未落,她身子一软,袁骥见势不妙,一个箭步抢上前去,将她捞进了怀里,惶急地叫道:“抚剑,快,快去请钟大夫!”

    抚剑应了一声,偷偷地瞥了一眼袁霆祺,拎起裙摆一溜烟就没了影子。

    袁霆祺阴测测地看着沐奕言,冷笑了一声道:“四弟,朕看你是入了魔了,居然让这么一个文弱书生骑在了你的头上,你把他交给朕,朕好好□□他两天他就老实了。”

    “皇兄,”袁骥沉着脸,心乱如麻,“臣弟的事情,臣弟自己会解决。”

    “你瞧瞧你那出息!两军交战,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节,你以前怎么和朕说的你都忘记了?男子汉大丈夫,必当成就一番伟业,看邠国开疆扩土,才不愧为袁家儿郎!你自请潜入齐国,为邠国送上了这许多有用的消息,朕心里不知道有多自豪,朕的四弟,真是有胆有识的英雄好汉。”袁霆祺严厉地道,“可你看看你后来做了什么?战事一起,朕就让你回来,你迟迟不归;我军败退,你不思如何破解齐国的那些奇兵怪器,反而冒着危险潜到梧州去偷一个男人,他是给你下了什么蛊吗?”

    “皇兄,你不懂,她……她很好,是我……我负了她……”袁骥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

    “四弟,我看你是吃错了药了,”袁霆祺火了,“朕再给你两天时间,你要是再收服不了这个人,朕就把这个人杀了,断了你的后路,让他找阎罗王去说谁负了谁吧!”

    袁霆祺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袁骥呆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把沐奕言抱回了卧房。

    钟大夫急匆匆地赶到了慕言轩,把脉问诊后叹息着说,沐奕言这是急怒攻心,她原本身体底子就弱,前两天被袁骥从梧州劫走时就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用药加上重手切了颈间动脉,身体十分虚弱,现在这副模样,只怕要花上一番功夫调养。

    “王爷别让她动怒,她曾经风寒入肺,切忌让她旧病复发。”钟大夫念叨着开了药方,领着抚剑出去交待如何煎药去了。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袁骥定定地看着床上的沐奕言,她的脸色几近苍白透明,双颊瘦削了下来,昏迷中依然双眉紧皱,口中喃喃地呓语着。

    袁骥俯□去,小心翼翼地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屏息看着她,看着她的睫毛微颤,渐渐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刹那,袁骥看着她的目光由惊喜到茫然再到冰寒,整个人就好像瞬间走过了盛夏和寒冬,同时被冰火冻炙。

    沐奕言半撑着坐了起来,嘴角讥讽地一翘:“秦王殿下实在厉害,演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简直是信手拈来,佩服佩服。”

    “陛下,我不是一开始就要骗你,”袁骥艰难地道,“我原本只是打算混入羽林军,了解大齐的军备和将领。”

    “别叫我陛下,我受不起,”沐奕言淡淡地道,“原来是我自己犯傻,撞进了你的怀里。”

    “不,我是故意冲撞你,也是故意在你面前卖弄,从那时起,我便打定主意要混到你身边,可能冥冥中自有天意吧……如果我当时没有遇见你……”袁骥喃喃地道。

    “让我想想,我这是有多白痴,”沐奕言惨笑了一声,“你数次挑拨我和厉王、裴蔺的关系,是想要我们自相残杀吧?你在那天晚上献策要为我血洗皇宫,是想趁机把我大齐的朝臣都诛杀殆尽吧?你在曹山上自编自导了这一场好戏,看着我为你肝肠寸断,你心里都乐开了花吧?”

    这笑声令人心中发颤,袁骥的神情痛楚,低声道:“陛下你别这样,我一开始的确看不起你,身为帝王,自然要冷血铁腕,像你这样软弱可欺,连一个太妃都能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我真的看不惯,可是后来……后来就不一样了,我真心实意地想要帮你,我舍不得从你身旁离开,更不想让你知道我是邠国的密探,才费尽心机想要全身而退,可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会冲到火场里来救我……”

    沐奕言静静地看着他,缓缓地道:“我真该那时候就被烧死在火中,也好过知道你这样骗了我。”

    袁骥的心口被猛击了一拳,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情急之下,抓住了沐奕言的手:“陛下,我原本也以为我们从此天各一方,再也不会见面了,可是我滚下悬崖前那一抱……你明明就是个女子!你瞒得我好苦,几乎让我怀疑我也断了袖!和你分开这么多日子,我整日整夜都睡不着觉,梦里全是你的身影,陛下,事到如今,我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我……我早已经喜欢上了你!”

    沐奕言怔怔地听着,忽然困惑地问道:“我还有什么利用的价值,需要你这样再来骗我?”

    袁骥的心脏一阵阵地绞痛了起来,他远远地躲了两天,只敢在暗处看着沐奕言,就是害怕这样的结果,此时此刻,他难过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陛下,难道我在你心中就如此得不堪?”

    “让我想想,”沐奕言喃喃自语道,“是不是要用我的命去威胁大齐割地求和?是不是要把我押到两军阵前让大齐颜面扫地?是不是要我帮你们破解连发弩的秘密?还有……”

    袁骥听得心如刀割,颤声道:“陛下,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只要你不说,这里没人知道你是大齐的天子,就连皇兄也不知道,我没有要害你的心思,我只是太想你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像从前一样……”

    沐奕言理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对了,你怎么就算准我会去你说的那个屋子?我可真够傻的,居然会这样被你料中,真的独自一人去那间屋子里祭奠你,我还想着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搬到我身旁,这样就好像你还陪在我身边一样……”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

    无边的后悔撕扯着袁骥的心,他紧紧地抓着沐奕言的手,好像抓住了一块浮木:“不对陛下,你忘了吗?你不是说你不想当皇帝吗?你不是让我把你带走浪迹江湖吗?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你说的话,等这里战事一了,我就陪着你四处……”

    沐奕言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隐隐闪动着泪花,良久,她低声问道:“你叫什么?”

    袁骥楞了一下,困难地道:“我姓袁,名霁祺。”

    “袁霁祺,好名字。”沐奕言在舌尖咀嚼了一下这三个字,一字一句地道,“你弄错了,这些话我的确说过,不过不是和你。”

    袁骥愕然看着她,一时不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那是我和阿骥说的,他是我的御前侍卫,他对我又忠心又体贴,他武艺高强,他嫉恶如仇,他果敢决断,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沐奕言缓缓地道。

    “我……我就是阿骥啊,”袁骥惶恐了起来,抓着她的手用力地晃了晃,“陛下你怎么了?”

    沐奕言仔细地看着他,绝然摇了摇头:“不,你不是阿骥,阿骥已经死了,他为了救我从悬崖上掉下去摔死了,你是袁霁祺,不是我的阿骥!”

    袁骥呆若木鸡,忽然低吼一声,逃一样地离开了卧房。

    自那句话后,沐奕言再也不肯和袁霁祺多说一句话,也没有胃口吃东西,一吃就下意识地干呕,吃进去的药全都吐了出来。

    平时的她安静柔顺,只是那眼中没有了神采,时常在院子的石凳上一坐就是半天,呆呆地看着天空中的流云。

    她惦念着梧州城,惦念着大齐,惦念着沐恒衍,惦念着即将兴冲冲赶来相见的俞镛之,可她也没脸再想起他们,是她引狼入室,她愧怍他们的天子。

    钟大夫每日都来把脉问诊,每日都只会摇头:“郁结在心,只怕天皇老子来了都没法子啊。”

    仅两天功夫,沐奕言便迅速地瘦了下来,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一阵狂风就能吹走。

    抚剑费尽心机和她聊家常、说笑话,她也只是淡淡地应上几声,好像一棵即将腐朽枯萎的老树。

    袁霁祺一筹莫展,他不敢再多见沐奕言,生怕刺激到她,每天只是偷偷地在外面看上几眼,可是,再这样下去,沐奕言的身子就垮了。

    这天中午,他实在忍耐不住,便让厨房准备了一些从前沐奕言爱吃的点心,亲自端着往沐奕言的房里送去。

    一进门,他的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低头一看,顿时愣了,只见地上滚着十来颗木珠,正是那日在庆渊寺中他亲手为沐奕言套上的手珠。

    “你……你这是干什么!”袁霁祺怒吼了一声,把手中的盘子往地上一丢,发出了哐啷一声巨响。

    沐奕言半靠在床上,木然看着他,旋即便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抚剑吓了一跳,飞快地把珠子一颗颗地捡了起来,冲到沐奕言身旁生气地道:“公子,你怎么能这样?这是敬仁皇太后生前留给王爷的沉香佛珠,个个都价值连城,一串留给王爷,另一串是给未来的王妃的,你这样扯断了,太糟蹋王爷的一番心意了!”

    说着说着,抚剑的眼圈都红了,低声抽噎了起来。

    沐奕言冷冷地道:“断了就断了,你重新再串串留给你未来的王妃就是了,我消受不起。”

    袁霁祺大步走到她身旁,脸色狰狞:“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就这么恨我?好,你过来……”

    他的手指如钩,一下子抓在沐奕言的肩上,沐奕言负痛,睁开了眼睛。

    抚剑惊呼一声,扑上去想要劝阻:“王爷息怒,公子这是气糊涂了。”

    袁霁祺一甩手,冲着她厉声道:“你给我出去,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肥肥的一章,求表扬~~让我们为小袁掬一把同情之泪~~放弃吧,你们没有好下场的┭┮﹏┭┮

    谢谢梦幻银水晶扔了一个地雷、yubido扔了二个地雷,扑倒么么哒~~

☆、第54章

    屋内幽暗而静谧;只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一轻一重;一深一浅。

    袁霁祺的指尖一用劲;沉声道:“你起来,你不是恨我吗?这样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做什么?你有本事来杀我报仇啊!”

    沐奕言只觉得肩膀剧痛;本能地伸手去掰他的手指。

    “你一心求死又有什么用?你们齐国马上要被我邠国铁蹄践踏,你的臣民要被我们杀戮;你身旁的人即将无一幸免,你和俞镛之搞的什么新政即将化为泡影。”袁霁祺凑到她耳旁,一字一句地道。

    沐奕言抬起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眼中跳动着愤怒的火苗。

    “只可惜;他们的天子却只能这样躺在我的床上;等着悄无声息地死去,原来,女子到底是女子,就算当了天子,也没有那保家卫国的豪情万丈,也没有报仇雪恨的心思,沐奕言,我瞧不起你!”

    沐奕言急剧地喘息了起来,抓住了他的手一用力,居然从床上走了下来,一掌推在他的胸膛上,只可惜她浑身无力,这一掌软绵绵的倒好像在*。

    “你……一派胡言!我们大齐必定会和你们血战到底!”沐奕言嘶声道。

    “他们现在群龙无首,还谈什么抵抗?”袁霁祺的语声轻蔑,“你要是死了正好,我把你的尸体抬到两军阵前,他们不用打就败了!”

    沐奕言的眼中血红一片,她打了一个踉跄,扑倒在袁霁祺的身上,伸手往他的靴子里一探,果不其然,和从前一样,靴子里插着一把匕首:袁骥曾经说过,这是他最后的防身武器。

    她不假思索地拔出了匕首,随手往前一插,“扑”的一声,那匕首扎进了肉中,鲜血溅在她的身上,顿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匕首刚好扎在袁霁祺的左上臂,一股剧痛袭来,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自嘲地笑了笑:“多谢陛下手下留情。”

    沐奕言握着匕首的手有些发抖,那刺目的鲜血让她有点晕眩,她的双唇微翕,喃喃地道:“我……我刺偏了……”

    袁霁祺扬了扬眉,抬手握住了她的手,用力把那匕首拔了出来,顿时,那鲜血喷涌出来,把沐奕言的手都染红了。

    “陛下,没关系,刺偏了就再来一次,”他比划着自己的胸口,面不改色地按着沐奕言的手,一点点地往下戳去,“心口在这里,你用力来一下就好,你不是恨死我了吗?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就一了百了了!”

    沐奕言的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刀尖不住地乱晃,她无力地抬起头来,仰视着眼前的这张熟悉的脸,往事无法抑制地涌上脑海,曾经,这个人是让她最信任最倍感温暖的男人……她抑制不住地泪如泉涌:“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哐啷”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

    卧房里重新归于寂静,只有那鲜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嘀嗒”、“嘀嗒”,让人心慌意乱。

    “陛下,你不舍得杀了我是吗?”袁霁祺的声音低柔。

    沐奕言茫然望着他,良久,她终于冷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道:“杀了你我还能活命?我还要活着看你如何被我大齐将士千刀万剐,你骗了我,骗了这么多人,不会有好下场。”

    袁霁祺的心中一凉,苦笑了一声:“好,你活的好好的,才能有这么一天。”

    沐奕言开始进食用药,她依然胃口全无,却强迫着自己一定要吃,只有好起来,才能有希望逃出这地方,才能再见到她心里惦念着的那些人。

    她开始使劲地折腾身旁的那些人,琢磨着如何弄出点动静,今天说这菜太粗糙不够精致,明天说这衣衫不够柔软,磨得她皮肤生疼。

    她盼望着那个袁霆祺快过来杀她,这样的话,她就能好好挑拨挑拨两兄弟的关系,说不定可以让沐恒衍的反间计更快地奏效。

    抚剑却以为她终于被袁霁祺感动,十分高兴,除了尽力满足她那些刁钻古怪的要求以外,还一个劲儿地在她耳旁说袁霁祺有多好。

    “我家王爷在京城最受姑娘们的欢迎了,每次赛马比武都能拔得头筹。”

    “好多人替王爷做媒,陛下都招架不住了。”

    “公子打扮起来一定是最美的美人,等到打完仗回京城,王爷娶公子做王妃,生几个……”

    沐奕言面无表情地站在院门口,看着外面巡视的侍卫,讥讽地道:“原来你们邠国的王妃就是这样被关在屋子里的?这样的话,还不如做我大齐一个普通的农妇来得自在。”

    抚剑的脸一红,嗫嚅道:“王爷这是担心公子的安全,我们回房吧,该喝药了。”

    沐奕言摇了摇头,目光眷恋地落在了院外的一株苍翠的樟树上,神情落寞,那树上停了两只鸟儿,唧唧啾啾地叫着,追逐了一番便飞走了。抚剑看得胸口一热,脱口而出:“公子你想出去?奴婢和王爷说说,反正陛下也知道了,应该不打紧吧?”

    沐奕言的眼睛一亮,冲着抚剑微微笑了笑:“真的?那可太谢谢你了,我就是……心里闷,想散散心。”

    下午的时候,袁霁祺回到了慕言轩,他被刺伤的左手上绑着绷带,身着盔甲,一身煞气,显然刚从战场上回来。

    沐奕言正在看书,一见他这幅模样,心里猛地一抽,直勾勾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袁霁祺被她看得心头一热,旋即便明白了过来,苦笑了一声,把帽盔一脱:“你想知道什么?”

    沐奕言倔犟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袁霁祺接过抚剑递过来的水,匆匆地擦了一把脸,这才觉得身上的那股血腥味淡了些。他笑了笑道:“那沐恒衍果然是个角色,攻城战打得像模像样的,还去偷袭了旁边的小城,差点被他得手了。”

    沐奕言心中振奋,忍不住咧开嘴角笑了。

    “不过,看来你在那厮心中的地位也不怎样,”袁霁祺看她的表情,心里郁闷,忍不住想打击她一下,“把你丢了居然还能这样稳如泰山,要我早就急疯了。”

    沐奕言冷哼了一声,自顾自地拿起书来,耳朵却一直支棱着,盼着他再说点大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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