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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琴探案录-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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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地方;?燕如海同冯家人见了面。
冯盛父子如丧考妣;?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哪还有工夫提之前的不愉快。
冯盛一夕间仿佛苍老了十岁,连走路都需要下人搀扶,道:“燕县令,家兄出事之后,我已请常千户带着兵丁把船上的人全都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同意,所有人不得下船,您来得正好,常千户没带多少部下,在提刑按察司派人来之前,还得麻烦燕大人了。”
燕如海并不在乎对方在指使自己,回头吩咐雷捕头带着人配合常千户,对于案情多一句也不问,耐心等待上官到来。
他不问不等于冯盛不说,往日目下无尘的冯老爷已然彻底乱了方寸,想到对方大小是个官儿,有可能帮他抓到凶手,也不管燕如海是否想听,一直在他旁边絮叨个不停。
掌印太监说到底依旧是太监,是伺候人的奴才,冯全活着的时候固然威风八面,整个冯家都跟着沾光,这一死可就彻底玩完。
冯家家财万贯,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冯盛自觉如小儿捧金过闹市,焉能不愁?
燕如海原本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待听说冯全不知被什么东西大卸八块,尸体撕咬得不成样子,死状很是可怖,不禁吓了一大跳。
冯盛两眼通红,举袖拭泪:“燕县令,可怜我兄长的遗体到现在都没能找齐,你要去看一看么?”
呃,燕如海推脱道:“还是等提刑按察司的人来了一起吧,免得不小心损坏了线索,耽误缉拿真凶。”
冯盛听着有理,点了点头。
冯明通大步走过来:“燕县令,真凶就在船上,你可一定看好了,别叫他浑水摸鱼脱身。”
对方提到真凶了,不闻不问不大好,燕如海便问了一句:“有线索么?”
“哼,左右跑不掉那两位大仙!”“大仙”二字他是咬着牙,自牙缝里挤出来的。
昨天冯明通掉到江里差点淹死,被救上来之后矛头直指栾仙师的女弟子,非说是那女冠勾引自己到无人处幽会,结果他追着对方跑到了二楼的船舷拐角,被人从后面猛地推了一把,身不由己,栽下船去。
对方此举的真正目的是借由他落水吸引众人注意,好方便行凶,真凶除了那能叫女冠言听计从,且由始至终不曾现身的栾仙师还会是何人?
冯盛斥道:“不可胡言!”
儿子落水是有蹊跷不假,但若说与那女冠有关却不足为信,不止一人证实,当时她正为栾仙师护法,阻拦甄老大求见,还是听到了下面兵士们呼喊救人,他俩才一起从三楼下来的。
冯明通认定栾仙师是凶手,不怕得罪他,不服气地道:“既是仙师,会障眼法又有什么稀奇?要不然叫他说说,关键时刻元神出游都看到了什么!”
燕如海示意白典史上前安抚住父子二人,他走到另一边,同常千户见礼,寒暄了几句。
常千户倒霉牵扯到这件大案中,免不了唉声叹气,打不起精神。
“燕大人你有所不知,我们军中最忌讳沾这些乌七八糟的破事,你说冯掌印也是,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想着断肢复生呢,这到好,闹了个死无全尸。”
燕如海有心打听下辛三少在船上如何了,但想他肯定用的是化名,说破了徒生事端,转弯抹角问道:“除了冯掌印,其他人都没事吧?”
“伺候冯掌印的小太监烧得人事不知,差点儿就跟着去了,还好船上有位景公子精通医术,我叫手下照他开的方子去抓了药,现在人已经醒过来,大约是死不了了。”
燕如海意识到这景公子应该就是辛草农的侄子了,没想到这小子还跟着辛刑书学了一手好医术。
他不是爱挑事的人,若换一个,非多嘴问一句不可:“船上不是有两位半仙么,怎么治病还得大夫开方?”
两天之后,归川府先来了人,通判赵曦亲自带队。
当天晚些时候邺州提刑按察司的人也到了,来的是位正四品的按察副使,足见重视。
两位上官都带了不少手下,燕如海乐得给他们腾地方。
按察副使郭涛年近五旬,天生一副愁苦相,好似大伙全都欠着他的银子不还,来到之后先商量冯氏父子把船开回一段,找了个临近村庄的地方泊好。
而后官府征用了整座村子,由官兵把守,专门用来查案。
出事时船上所有的人包括常千户在内,全被勒令继续呆在船上,不经传唤不得出自己的房间。
郭涛给赵曦和燕如海分派了任务,叫他们各自带着手底下的人审问嫌犯,做好口供。
交由燕如海负责的是冯家的一众下人,几个船夫和常千户的那些部下。
赵曦显然更受重视,分到了常千户、辛三少主仆和王达的两个徒弟。
剩下的几人,郭涛觉着嫌疑都颇重,就算不是真凶,也应该知道些秘辛,所以只能留给自己亲自出马了。
有计航和白典史从旁协助,燕如海差事办得十分顺利,不过是问问诸人事发前后他在哪里,做什么,都看到了些什么,再相互加以认证。
他负责的这些人当时虽各有差事,却全都呆在一层,等冯明通落水更是挤去了船头救人,众目睽睽之下别说杀人了,藏个东西都难,所以基本上排除了他们是凶手的可能。
一天的时间,燕如海就审完了七八个人,正打算简单吃点东西挑灯夜战,雷元亮进来,悄声禀报:“县尊,赵通判打发人过来,说请您过去一起用餐。”
赵曦找他必然是有事,燕如海想了想,叫上计航陪他同去。
果然赵曦请吃饭只是借口,他那里还有一个人,竟是白天不曾露面的辛草农。
辛草农见面先赔不是,惭愧道:“我也没想到景宏他这般胡闹,到了安兴竟不先去县衙,还跑到冯家的船上装神弄鬼。”
赵曦抬手打断他:“长话短说,你们两家晚辈的事等眼下这案子结了再议,燕县令,我与你说说现在的局势,这个案子你不要觉着事不关己,在旁看热闹就好。”
燕如海叫他一语道破,面上有些尴尬。
“郭涛是兵部尚书、太保黄襄敏的人,当今即位,黄太保是顾命大臣之一,他是最反对宫中找方士炼丹寻药的,圣上因为他,只能私下里行事。”赵曦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补充道,“魏国公也很反感这些骗子,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他没办法当众表明态度,所以他和黄太保的关系,说实话,有些僵。”
燕如海点点头,他明白啊,小公爷的亲爹就是个炼丹狂嘛。
“这个案子若是无人干涉,郭涛必把凶手定成栾仙师和王达当中的一个,辛刑书的侄儿会受牵连到是其次,我担心郭涛将凶手妖魔化,叫黄太保以此为借口诛杀各地的方士,掀起腥风血雨,一旦闹大了势必会影响到国公爷。”
“通判大人是什么意思?”燕如海不觉问了一句。
“我的意思,骗子就是骗子,装神弄鬼是不可能把人大卸八块的。郭涛知道我是魏国公一系,不要紧,我来牵制他,此案的真相就交给燕县令你来查明,只要燕县令拿出识破秦泰来时的本事来,应该不会太难。”
燕如海自赵曦处回来,愁眉不展,压力山大。
计航深知内情,同情地频频看向他,忍不住提议:“县尊,要不然卑职还是回县衙一趟,把小姐请过来吧。”
第51章 韶南出马
隔天一早;?韶南带着两个丫鬟赶到;?与父亲会合。
崔绎其实挺担心韶南出门把自己,不;?把她的琴丢在县衙;?尤其这一次,这么大的个热闹,不跟去瞧瞧实在可惜。
幸好燕韶南挺够意思,临走还带上了他。
等到了江边;?燕如海把情况一说,崔绎才知道;?前世燕如海顶着巨大的压力查案;?一点儿面子不给郭涛这个正四品留,并不是他性子耿直不阿;?非要还原案子的真相;?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过后赵曦没有同自己说还有这么一出,而燕如海,是不是觉着已经偿还了他的人情,从此两不相欠,就与魏国公府渐渐没了来往,最终相忘于江湖了?
啧;?还真是可惜。
其实对于名声;?当年的他并不如何看重;?黄襄敏为人刚愎自用;?寻仙问道之争只是表象;?真正的原因是黄襄敏不愿意自己这等勋贵插手朝廷事务,借此排除异己罢了。
皇帝羽翼渐丰,不可能容忍他继续顾命下去,黄襄敏却不知收敛,最终他自己没落着好下场,还使得奸相上位,往后十年内乱,祸端皆在此人身上。
这么一走神,想的就多了,等小公爷拉回思绪,才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无人说话,只时不时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
隔了好一会儿,不知哪一个丫鬟道:“小姐,这几份口供也给您放到桌子上了,计书吏说,县尊要审的人今天就能审完,您有什么额外的问题要问么?”
韶南“唔”了一声:“等我先看完。”
咦,燕如海为什么特意把女儿接来帮他看口供?崔绎暗暗纳罕。
但是没人给他解惑,韶南一直看了足有两个时辰,方才放下案卷。
椅子一声轻响,应该是她站了起来,衣裳沙沙,这崔绎就辨别不出来了,跟着她自鼻腔里发出了一声低吟,悠长而缠绵,叫人听着心跳加速,几有面红耳赤之感。
这真是靡靡之音啊,还好他早就没有这份心了。崔绎忍不住胡思乱想。
其实韶南只是坐得时间久了,腰背酸痛,抬手伸了个懒腰而已。
檀儿还在旁边等着送案卷回去,见状好奇地问:“小姐,您都看完了,可有发现?”
“这些证词,管中窥豹啊。我得去船上瞧一瞧。”她决定了的事,便立刻付诸于行动,“你把卷宗送回去吧,顺便叫樱儿来帮我换套男子的装束。”
檀儿把桌子上那一堆口供归拢好抱走了,樱儿笑嘻嘻自外头进来:“小姐,您穿男装可瞒不住明眼人。”
“没事,来,帮我一下。”
跟着崔绎就听旁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动静刚响了一瞬便停下来,燕韶南声音忽近,似是探头在古琴上方,不知瞧什么。
“差点忘了,樱儿,你去找个屏风来。”
“啊?小姐,这我上哪儿找去呀?”
“那算了,就这么着吧。”停了停,她声音逐渐远去,那小丫鬟亦步亦趋追在她身后,“小姐,你没事把琴蒙上做什么?”
“子曰:非礼勿视。”
“啥?”
“你这樱儿,咋那么多问题,我没事闲得慌行不行?”
崔绎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微哂,搞什么,他又看不到!不对,他又不稀罕看!
前世丫鬟环绕,什么样的美人他没见过!燕韶南这么一个刚十六岁的小姑娘,至于防他像防贼似的么。
不过到底朝夕相处这么多天,说不好奇对方的长相是假的。
两个小丫鬟时不时的恭维崔绎都没当真,前世他听过肉麻的奉承话实在太多了,颠倒黑白,多离谱的都有,按说老天爷给了一个人聪明的头脑,往往再吝啬于给她美丽的外表,燕韶南无疑是聪明的,这点崔绎已经有所感觉,而且她的性子也非常有趣。
比如说,对方明知琴弦有异,却从来没有为难过他,这份从容实在难得,就连年轻时的自己不是还赶紧请了景善道长回去驱邪么。
再比如,她好像从来没想过找个前程似锦的男人嫁,往后凭夫贵,凭子贵,余生只要把内宅打理好了,自然有人为她遮风挡雨。
还真是与他曾经认识的那些女子都不一样。
这么一想又想远了,等他回过神来,韶南已然换好了衣裳回到桌案前,把古琴拿起来,斜着抱在怀里。
“小姐,你上船也拿着琴啊?”
“嗯。走吧。”
崔绎跟着她先去找了燕如海,燕如海听说女儿要上船去亲眼看看凶案发生的现场,竟然没有反对,只道:“你等等,我再叫上白典史和计航,叫他们帮你遮掩一下,你不要开口说话,装作和阿德一样都是长随。”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崔绎觉着自己好像忽略了点什么。
一行人上船察看现场的过程对崔绎而言十分乏味。
当初冯全的死轰动一时,死因以及凶手他都知道,而今亲历,他真正想听的是燕如海在查案时如何抽丝剥茧,拨开重重烟雾,找出真凶的过程。
但大约是因为还有提刑按察司的人在场,这一路都很少有人说话。
尤其是韶南,默默随行,一语未发。
直到最后,他们把上面三层都看遍了,有人问了句:“燕大人要不要再去看看尸体?”
燕如海似是没听清,犹豫着重复:“要不要去……”很快又回答:“去吧。”
不对,不是没听清,他是在征求另外一人的意见。
燕韶南?不会吧!
这个猜测令得崔绎暗吃了一惊。
太有可能了,他自忖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力的,前世偏在燕如海身上走了眼,都一张桌上吃饭喝过酒了,还觉着他是个老实头。后来燕如海屡破奇案,又毫不留恋地辞官回乡,这成了他远赴海外时心中最大的遗憾,难不成屡破奇案的根本不是燕如海,而是他的女儿燕韶南?!
啧,燕如海做了几年断案高手来着?
有五六年吧,五六年之后燕韶南都多大了,她难道一直守着父亲,最后年纪渐长,担心再也瞒不住了,才不得不叫父亲辞官归隐?
崔绎胡思乱想的工夫,突然听到周围接连响起几声抽气低呼,似是众人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与惊吓。
就连韶南也跟着低低“啊”了一声。
他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众人看到尸体了。
冯全的尸体未经缝合,胡乱堆在棺材里,本来就血肉模糊,一块块撕扯得不成样子,又放了这么些天,向外散发着臭气,既恐怖又恶心。
燕如海只觉头皮发麻,心里别提多么后悔带女儿来看这个了,赶紧摆摆手,示意提刑按察司的人快把棺材盖上。
好一会,他才说得出话来:“可有仵作看过?”
对方似是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带着几分得意道:“不但看过,还仔细地扒拉过了,本来想和你们归川府的辛刑书探讨一番,可惜他没来。”
燕如海小心留意韶南的反应,哪有空理会那人的心思,直接问道:“结论呢?”
对方在提刑按察司也是个小官,未将燕如海这七品县令看在眼里:“燕县令想知道,可以去跟我们郭大人要验尸报告看,其实不用仵作验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尸体要变成这样非人力可为,这船尾还留有深深的爪痕,多半是妖物作祟,听说冯掌印此行是为擒龙,哼哼,因此惹来对方报复也说不定。”
看来郭涛己经给手下人定过调了。
燕如海没有反驳,回头示意韶南: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吧?
韶南却与旁边的计航悄悄说了句话,计航轻咳一声:“大人,不如咱们去下一层看看吧。”
那提刑按察司的官儿怔了怔,皱眉问旁边的同伴:“下面还有一层?”
他来船上一天多了,竟没注意脚底下是中空的。
同伴回道:“底舱一般放杂物,冯家这艘船这么大,下头肯定要装不少石头,船身方能稳住了。这都与咱们的案子没有关系。”
燕如海不听他们的,直接叫人打开了舱板。
下面空间很大,果然放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除了那些压舱的大石头,最显眼要属一个硕大的精钢笼子,围栏差不多有小臂粗,一看就十分结实。
笼子门敞开,里面是空的。
不用燕如海提醒,那官儿主动吩咐:“去问问冯家人,这笼子是做什么用的?”
问话的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冯老爷说是冯掌印吩咐叫准备的,苦能生擒了那条蛟,便请栾仙师将它封印了,关到这里面。”
那官儿口气微嘲:“想的到挺长远,栾仙师眼下是自身难保了。”
冯全活着,不管人前人后他都不敢如此,可那老太监不是己经变成一堆烂肉了吗?
韶南冲父亲点点头,示意直到此刻船上该看的都己看过,其它等回去了再说。
等下了船,没有外人跟着了,燕如海忍不住道:“韶南你别怕,人死之后无知无识,肉身早晚都要腐烂,最后化为尘埃。”
韶南脸还有些苍白,闻言摇了摇头:“我没事,爹,您得去跟赵通判把他那边的嫌疑人口供要来看看。”
“然后呢?”
“看情况吧,可能需要找那辛三少聊一聊。”
第52章 经魁又如何
???辛景宏被雷捕头带进房里;?见迎面桌案后面坐了个身穿便服的官员;?年纪四十不到,留着短须;?正由头至脚地打量自己;?目光中带着点别样的情绪,便知道这就是安兴县令燕如海。
若是照他二伯的安排,自己一到安兴就直奔县衙拜望,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被对方视为未来女婿了。
燕如海指了指那把单独放在门口的椅子:“请坐吧。”
这个“请”字是看在对方白州乡试经魁的份上额外加上去的。
辛景宏坐下来;?抬头打量了一下屋里。
房间一角桌子后面坐着个书吏,笔墨纸砚都已经准备好了;?单等着给自己录口供。
燕如海眼前放了一摞纸;?上面不知写了些什么,但肯定与自己有关;?因为燕如海这会儿低头扫一眼;?抬头看看他,再低头扫一眼……
左侧斜对面立了块深色屏风,燕如海的桌案颇长,被屏风挡了一小半去,辛景宏怀疑那后面坐着人。
呵,这阵仗;?还真拿自己当嫌犯了。
“景公子。”
辛景宏听燕如海唤他假名字;?心里感觉还挺微妙的;?拱了下手;?道:“大人有什么话就问吧。”
“你之前已经在赵通判那里做过口供了;?本官觉着你的嫌疑无法洗脱,特意跟通判大人说了说,把你带到我这边,再详细问问。”
辛景宏闻言面露诧异之色:“我有什么嫌疑?大人,证据呢?我读书少没有功名,你不要骗我,如无证据岂不是欲加之罪?”
燕如海听着那句“我读书少”险些没绷住脸上的表情,敢情这小子到现在还在装呢。
他没看坐在旁侧的女儿,扫了眼负责记录的计航,见他死命低着头奋笔疾书,皱了皱眉,决定不和对方打哑谜,直接道:“虽然没有抓到你当场行凶,但你身上疑点不少,要本官一条条说给你听?”
辛景宏也不再装模作样了,目露警惕:“愿闻其详。”
“其一,你料到会打雷下雨,提前算了个下震上坎的凶卦出来扰乱人心。”
辛景宏忍不住一撇嘴:“这也算?”
“当时天气晴朗,冯家人才没有把你怎么样,一旦变天,船上因你这番话变得人心惶惶,而你也以此为借口躲在房间里不露面,出事前后那么长的时间,你只在冯明通落水之后才匆匆出现,之前在做什么只有你那童子能证实,还不可疑么?除此之外,你还预言冯明通有桃花劫,叫他离水远一些,这你又该如何解释,总不会是你也黄大仙附体,能知过去未来吧?”
“大人,你这分明是对我有成见……”
燕如海低头看看他之前所作的供词,继续道:“你说在房里听到三楼之上甄老大和女弟子交涉许久,以此来证明冯明通出事时你们三人都不在场,冯明通落水同他们两个或许无关,但你不过是个偷听者。”
“大人,我不是偷听……”
燕如海并不理睬他:“也可能当时躲在房里偷听的根本不是你,而是你那童子。”
“呵呵。”辛景宏冷笑一声,扭开脸去。
“第三,若此事与你无关,你又何必以化名登船凑这份热闹?鬼鬼祟祟,所图自然是不怀好意。”
辛景宏一滞,随即笑了:“原来燕世叔早已经看穿了我。”
“世叔可不敢当,辛公子若是去参加了会试,你我是同年也说不定。”燕如海并不任他拉近乎,一本正经又道,“正因为认出你来,才知道这份口供不痛不痒,作不得数,你有理由痛恨那冯掌印!”
“我不……”
燕如海不等他否认,已截口道:“你二伯辛刑书也来了,本官自他口中得知国子监的江司业曾是你乡试主考,单独指点过你的学业,江司业被罢黜,你必然代他不平,怎么,还需要本官往下分析么?你有杀人动机,有时间,有能力,至于具体怎么动的手,同伙是什么人,那是你需要招认的部分!”
辛景宏轻拍了两下手,赞道:“好有道理,真叫人无法反驳!”
燕如海忍不住轻瞥了女儿一眼,见她单手托着腮,好似十分无聊地拿指头在古琴的琴徽处划来划去,没得到什么暗示,只好转回去,按原计划继续恐吓对方:“你若不想连累江司业,连累辛家,便老老实实供认你是如何杀人的!”
他心说,谁叫你小子如此怠慢我的女儿,经魁又怎么样,落到我父女俩手里,一样让你吃瘪。
辛景宏眨了眨眼,挪动了一下屁股:“呃,大人,实不相瞒,真相是这样的,小侄想要为朝廷除奸,上船初始就想找个机会除掉那老太监,小侄是懂医的,一见着小昌公公就知道他那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几时了,老太监身旁只他一个服侍的,他一病倒,机会岂不是就来了。所以我就趁着大伙都在三楼商量如何擒龙的工夫,悄悄进了栾仙师女弟子的房间,拿了她一件衣裳,至于为什么偷拿女人衣裳,呃,自是担心作案的时候被人瞧见,到时还可以嫁祸于她。”
“……”燕如海不禁有些傻眼,这和他之前想的不一样啊。
“等到电闪雷鸣,大雨突至,我听见栾仙师的女弟子和甄老大在楼上靠近船尾处说话,而与我住同一层的王达等人都去下面船头了,机会难得,就在外边罩上女人衣裙,悄悄往三楼老太监的住处而去,谁知中途遇见了冯明通,他远远看见我,还当是女冠,追来想要调戏,我就往扶梯角落里一躲,等他追近到处找人,从背后跳出来将他推到江里。跟着我上到三楼,悄悄进了老太监的房间,我……我直接就弄死他好了,为什么还要把他挪到船尾去大卸八块,真是吃饱了撑的!”
他编不下去了,皱着眉头一脸难受,好似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燕如海第一次见到这等毫无敬畏的小子,之前听他说得煞有其事,微张着嘴,受惊不小,还当案子真的歪打正着破了。
他气结无语,旁边屏风后的韶南却不紧不慢地开口:“凶手这样做,当然是想要做成冯掌印是被恶蛟撕碎的假相,嫁祸给骗子啊,为达成这个目的,他之前已经在大江屯准备了好些日子呢。”
“咦?”辛景宏听声音方才知道燕如海身旁坐着的是个女子。
他下意识想看,被身旁的雷捕头一把按了回去,还不死心,将身子歪到一旁,努力要想瞧瞧对方是什么人。
韶南还是老样子,轻轻摸着琴,把琴身上的纹理都蹭得发亮了,语气带了点讥诮:“计书吏,可以了,叫他画押吧,有这份口供,他就算拒不交待杀人的过程也够定案了。”
“好的,小姐。”
韶南站起身:“恭喜爹爹大案得破,总算不负赵通判所托,等把口供交上去,咱们就可以回县衙了。”
竟是燕如海的女儿,这下辛景宏觉出尴尬来了。
二伯叫他来相亲,没想到还真见着对方姑娘了,这第一次见面又是在这么个情况下。审人的和被审的。
都说最毒妇人心,她不会来真的吧,就因为自己没主动送上门,而是跑去了大江屯,就要置他于死地?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辛景宏只得收敛了玩世不恭的态度,无奈道:“你们这是讹上我了啊,说吧,叫我做什么?”
韶南不在乎叫他看到,探头出来拿起父亲面前那份记录:“你在赵通判那里做的这份口供不尽不实,辛刑书怎么没将它摔在你的脸上?”
“我二伯也来了?”辛景宏叫起屈来,“他们就随便找了两个书吏来问我话。”
韶南明白了,辛景宏在船上的身份是假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拆穿,辛刑书只得藏起来不露面,赵曦假装不知情,拖得一时算一时。
“那你把当时船上的情形仔细说说。”韶南示意计航再重新给他录份口供。
小公爷崔绎虽然看不到辛景宏的模样,但听他委委屈屈地由上船讲起,时不时还被韶南打断,不得不细加解释,只想哈哈哈大笑三声。
这完全是被牵着鼻子走啊,不用说,这门亲事肯定要黄了。
燕如海也不禁暗暗走神了,心道:“我得找个机会提醒一下韶南,这年轻人如此跳脱不靠谱,再聪明会读书,也不是良配啊。”
不提他们在旁瞎操心,很快辛景宏就把他听到的女冠和甄老大那一番对话学说了一遍,虽然他没听清楚“二十年前”密州发生了什么事,但姓甄的当时是在威胁栾仙师无疑。
燕如海道:“看来需要想办法和甄老大谈一谈。”
辛景宏还当没自己什么事了,韶南却道:“不忙送他回去,既然辛刑书不方便露面,那找个机会,请辛公子代劳去仔细查看一下尸体吧。辛公子,你最好像你自己夸口的那样有真本事,别叫大伙失望。”
辛景宏:“……”这是报复吧?老太监都死成那样了叫他去验尸,恶不恶心?!
第53章 认罪
韶南早将相亲的事抛在了脑后。
辛三少对她而言,俨然是一阵及时雨;?可以帮着她查清楚案情;?作用大约和丛朋差不多吧。
她这边做着审问甄老大和重新上船验尸的准备;?未等有所动作;?赵通判那边派人把辛三少的书童辛吉送了来;?又悄悄提醒燕如海;?说按察副使郭涛下令;?叫把王吉的两名亲信押去他那里;?又问起景公子主仆。
赵通判见苗头不对,套了套话,郭涛手底下的人还不知道他另有打算;?道:“郭大人已经查得有眉目了,准备将嫌犯全都押到一处;?正式过堂。”
“嫌犯”二字令得赵曦越发警惕,道:“王达的两个徒弟同他一样,都是骗子,你们只管带走,姓景的书生也已查明是半月之前才到的大江屯,请王达帮着算前程改命;?王达的两个弟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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