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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嫡女不为妃-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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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连缨喜笑颜开,举着小笼子蹦蹦跳跳道,“诶,真好玩,灵珑姐姐,这蝈蝈叫得真好听。”
灵珑暗暗松了口气,小孩子果然好打发,有了蝈蝈果真忘了蟋蟀。她扯着墨连缨的手臂叮嘱道,“缨儿,若旁人问起,千万不能说是灵珑姐姐帮你抓的!”
墨连缨疑惑地停住脚步,“为何?灵珑姐姐,你越厉害,别人不是越喜欢你吗?”
灵珑摇摇头,摸了摸墨连缨的脸颊道,“缨儿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明白了。你只照珑儿姐姐说的办就是了。若有人问起,你就说……就说是你九哥帮你抓的。”
“九哥?”
“对,九哥,墨连玦。”
九哥会抓蝈蝈吗?他如果会抓,就会帮忙抓吗?
墨连缨困惑地挠了挠头,可想着九哥很听灵珑姐姐的话,便也不再纠结,举着小笼子逗着闹着。
灵珑取了帕子,轻柔地为墨连缨擦拭着小脸,却见一个人影从花丛深处拐了出来。她抬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墨连玦。
灵珑傻眼,这便是传说中的“说曹操曹操就到”吗,算命先生怕是也没有这么准吧,她默默低头感叹,编排人果然也是要看黄历的。
墨连缨不懂灵珑心里的纠结,笑嘻嘻地屈膝,朝着墨连玦脆生生地喊了声“九哥”。
灵珑低垂着眉眼,小身子却忍不住颤了颤。
“九哥”、“九哥”,今日她听人叫“九哥”听得太多了,竟有些难以形容此刻的情绪了。
墨连玦点头,朝着墨连缨招招手,又指了指她手里拎着的小笼子。
墨连缨立即便要上前,手腕却被灵珑不着痕迹地扯住了。
墨连缨嘟嘴,疑惑地看了看灵珑,又看了看墨连玦,最后,低了头将视线停在了小笼子上,莫非,九哥想抢她的蝈蝈?她顿时恼怒,将小笼子护进怀里,后退两步,靠在灵珑身侧,提防地看着墨连玦。
墨连玦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撑着包子脸看着他,顿觉哭笑不得。他双手环胸,抬了抬下巴道,“怎么,本王‘亲手’抓的蝈蝈,也不许本王看上一眼吗?”
墨连玦着重咬了咬“亲手”这两个字,灵珑皱皱小鼻子,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抓着墨连缨的小手到底还是松开了。
墨连缨抱着灵珑的手臂,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悄声道,“灵珑姐姐,你放心吧,我保证只给九哥看一眼,绝不会被他抢走的。”
灵珑先是一愣,接着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不过是怕单独面对墨连玦的注视罢了,不想却被墨连缨误解成了这般意思。
灵珑掩唇笑笑,推了推墨连缨的小身板道,“嗯,去吧,缨儿,若你九哥敢抢你的蝈蝈,你明日便告诉皇上去,就说你九哥送了只蝈蝈给你,回头舍不得又抢回去了,看你九哥还要脸面不要了!”
墨连缨惟灵珑的话是从,果真走到了墨连玦身前,大大方方地将小笼子拎给他看,“喏,九哥,给你看一眼吧。”
墨连玦浅笑,接过笼子看了一眼,手法虽简单,却并不显粗略。他赞赏地点点头,将小笼子塞回了墨连缨手里道,“缨儿,九哥在意脸面,今日便不抢了,你且去西角亭同十三耍玩去吧。”
墨连缨点头,刚走两步,却忍不住回头嘱咐道,“灵珑姐姐,十三一准也喜欢蝈蝈的,你让九哥帮十三也抓一只吧。”
灵珑暗道小孩子果然反应快,朝着墨连缨重重地点了点头。
墨连缨拎着小笼子一颠一颠地走了,这小路上便只剩下灵珑和墨连玦。
灵珑抬眼看着浅草色衣袍的墨连玦,忍不住眨眼,他穿浅色衣袍时,总是多了些许平日里见不到的温儒。
灵珑笑笑,大大方方地欣赏着眼前的蓝眸男子,潋滟风采,俊朗非常。
墨连玦挥袖,走近几步弹了弹灵珑的额头,挑眉问道“本王是此般贪玩的性子吗?臭丫头,休要坏了本王的声名。”
墨连玦力气不大,自然不会疼痛。
灵珑却依旧装模作样地摸了摸额头,嘟嘴辩解道,“你本就驶冷漠性子,哪里来的好声名。本小姐为你弟弟妹妹抓蝈蝈,恰好能挽救你那岌岌可危的声名。过一会子,旁人便会知晓你爱护幼弟幼妹的好脾性,这才真真算得上有了声名。”
墨连玦挑眉,“这么说,本王还要感谢你?”
灵珑叹口气,大度地挥挥手道,“算了,感谢就不必了,日后见了本小姐客气些便是了。本小姐乐善好施,就当是日行一善好了。”
“臭丫头!”
墨连玦似嗔似怪地骂道,一把扯过灵珑的小手,攥在手心问道,“可饿了?”
灵珑摇摇头,扯着墨连玦的大手晃晃悠悠,荡来荡去,看起来颇为童趣。
墨连玦笑,牵着灵珑的小手朝东南方向而去。
灵珑顺从地被他带着走,忍不住问道,“墨连玦,咱们去哪儿?”
墨连玦唇角轻启道,“乖,九哥要去给晔儿抓蝈蝈去,爱护弟妹不能厚此薄彼。”
灵珑喜上眉梢,轻轻扯了扯墨连玦的手腕,待他回望时,一个纵跃便跳进了他的怀里,有些吃力地伸直小手,摸着他额际的墨发道,“乖,九哥今日表现不错,本小姐从不厚此薄彼,为九哥也抓一只可好?”
墨连玦欣赏着灵珑的俏皮,抵着她的额头轻叹道,“傻丫头。”
灵珑揽上墨连玦的脖颈,朗声而笑,那笑声清脆舒展,传到了墨连玦的四肢百骸,也偷摸地传进了心间。
半个时辰后,灵珑和墨连玦终于出现在了西角亭。
西角亭里有不少人,墨连画与柳诗韵在对弈,梅菲儿、墨世钧等其他人则围绕周围静静地观看。
灵珑顿了顿脚步,直觉地扯起墨连玦的衣袖,转身便朝旁侧的小路转去,她未曾想过会有这么多人,没得连累墨连玦形象尽毁。
“九哥,灵珑姐姐!”
墨连缨率先出声喊道,众人齐齐转头朝她二人看去。
灵珑背着小手,身形轻盈地走在前面。而墨连玦,向来傲慢的靖王爷,竟然浑身挂满了翠绿鲜嫩的小笼子,那笼子里还应景的发出了“极极极极”的叫声。
众人呆愣当场,孟之郎却摇着折扇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快来看,看看咱们英明神武的靖王爷,噗,靖王爷,请问这蝈蝈几文钱一只?”
孟之郎的话提醒了众人,众人仔细打量,墨连玦这般架势,可不就跟沿街叫卖的小摊贩似的。
小姐们低低地笑着,墨世钧则环胸瞟了眼灵珑,取笑道,“九哥好兴致。既有这般生意头脑,何不早些施展出来。”
灵珑将小脚迈了回来,羞愧地捂住了小脸,她错了,她不该一兴奋就抓了这么多蝈蝈,更不该把墨连玦变成了行走的货架子。
灵珑嘟嘟嘴,愧疚地靠在墨连玦身侧,低低地喊了声,“墨连玦……”
墨连玦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大大方方地牵着她进了凉亭,“诸位,我们来晚了,可以传膳了。”
众人见墨连玦这般自若,顿时失了打趣的兴致。
墨连画朝着明月挥挥手,明月屈膝告退,自去安排膳食去了。
梅菲儿上前握了握灵珑的小手,盈盈浅笑道,“妹妹,这么多蝈蝈到底何用?”
灵珑尴尬地笑笑,墨连缨却冲到两人中间,对着梅菲儿解释道,“菲儿姐姐,灵珑姐姐可穷了,她定是要拿来卖钱的。哦,姐姐?”
灵珑傻眼,却不得不颓然地点头道,“对,缨儿,你说得对极了,可是姐姐觉得你当众戳穿姐姐,让姐姐觉得很丢脸面,所以,这蝈蝈,你负责帮姐姐卖掉,但是一文钱也不能拿!”
墨连缨嘟嘴不满道,“啊!为何丢脸面啊?蝈蝈是九哥抓的,笼子是姐姐编的,没偷没抢,为何要丢脸面,姐姐你好奇怪!”
灵珑愣,却瞬间醒悟过来。是啊,她没偷没抢,为何会觉得丢脸面,一定是因为墨连玦,对,一定是。
灵珑想通了,扯着墨连缨的手臂道,“缨儿,你说的对,快,把笼子摘下来,待会儿卖了钱,咱们五五分成。”
“嗳!”
墨连缨欢快地应着,踮起脚尖一蹦一跳地摘着笼子。
墨连晔觉得逗趣,丢了手里的小玩意也赶过来帮忙,于是,墨连玦果真变成了供人摘选的行动货架子。
墨世钧和孟之郎对视一眼,为墨连玦的遭遇致以万分的同情,哎,他们的九哥呀。
墨连玦看着哥俩摇头叹息的模样,轻挑眉梢,却只是看了眼身前忙碌的娇笑身影,微微扯了扯唇角。
灵珑在墨连缨和墨连缨的帮助下终于摘完了蝈蝈,她长长地喘口气,哥俩好般地拍了拍墨连玦的手臂道,“墨连玦,你今日辛苦了,我得了银子分你一半可好?”
墨连玦正在抚平衣袍的褶皱,听了灵珑的话,忍不住顿了顿,挑眉应承道,“好。”
灵珑立即喜笑颜开,扯着墨连缨开始数着小笼子的数量。
墨连画见灵珑和墨连缨蹲在地上,竟是丝毫不在意形象了,忍不住来到近前调侃道,“灵珑,蝈蝈和灯笼草,都是我雨薇殿的,这分成又该如何计算呢?”
灵珑愣,眨巴着眼睛撞了撞墨连缨的肩膀道,“缨儿,你十姐要算计你的分成!”
墨连缨怒,防备地盯着墨连画,还将身前的小笼子往怀里揽了揽。
众人大笑,墨连画也忍俊不禁。
明月指挥宫女摆好了膳食,柳诗韵便将灵珑扯了起来,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呀,真真是个精明丫头!得了,这会子要用膳,这些个蝈蝈便膳后再清点吧。”
灵珑点点头,忙活了这么久,闻到饭菜的香味,果然觉得饿了。
下午的课程是诗书,夫子布置了咏梅诗的课业,学生们便收拾好东西,三三两两地离开了上书房。
灵珑同梅菲儿等人一同离开,怀里还揣着热腾腾的五千两银票。
蝈蝈是墨连缨与墨连晔联手售卖的。那小笼子十分精致,蝈蝈还是堂堂靖王亲手抓捕的,小姐们不管爱不爱,便都买了一个耍玩。
灵珑按了按怀里的银票,忽然想起墨连玦“可要本王帮忙”的话,顿时失笑。他那般出众的样貌,即便不招摇,怕也引了不少小姐的心思,若真敢招摇过市,哼,她一定要将他的俊脸磋磨得不成人形才好。
“妹妹,你在笑什么?”
梅菲儿的话在耳边响起,灵珑连忙回神儿,尴尬地应道,“没,没什么。梅姐姐咱们快走吧,晌午未回梅兰阁,冰儿姐姐和翠浓姐姐定是想我了。”
梅菲儿狡黠地眨眨眼,却并不点破,只捏了捏灵珑的小脸,牵着她的小手朝着西岚宫而去。
夜里,灵珑辗转反侧,倒不是她真的择席,而是因为整个西岚宫都充斥着“极极极极”的叫声,吵得她不能安眠。
她捶了捶脑袋,欲哭无泪,她怎么把这茬儿给混忘了。那蝈蝈甚是抱团,一只叫唤,旁的也会跟着叫唤,这下子,西岚宫里怕有许多小姐彻夜难眠了。
灵珑叹口气,侧过身子念叨经史,经史于她最不耐烦,以往她念着念着便睡着了。
可是良久后,灵珑依旧瞪着头顶的窗幔发呆。她烦躁起身,就着微弱的月光瞥见了茶几上那个朱青色陶瓷的茶皿子。那是墨连玦下午给她的,说是要送给娘亲品尝的。
灵珑笑笑,想着墨连玦从脸颊一直红到耳际的羞涩,忍不住咬着被角哧哧地傻笑,笑着笑着,竟然笑出了声音。
外间传来翠浓趿拉鞋子的声音,灵珑连忙噤声。
灵珑见翠浓将耳朵贴在门扉上听着屋里的动静,许久后又蹑手蹑脚地返回了榻上。
她悄悄松了口气,抱着膝盖发起了呆,奈何“极极极极”的声音实在太大,索性披了件外衫,直接开了窗户跃上了屋檐。
天色暗淡,没有月,亦没有星,只西岚宫余下几盏宫灯,于黯淡中跳跃着光亮。
灵珑将事先备好的绫罗碎带放进口里,呜呜咽咽地吹着,声音极小,极轻,传得却极远极深。
没一会儿,蝈蝈们终于不再鸣叫,西岚宫也彻底安静下来。
灵珑咧嘴笑笑,冲着那黯淡的宫灯摆了摆手,回身便准备跃下屋檐,却在抬脚之际,忍不住回身望去。
宫灯不及之处伫立着一道人影,正与她遥遥相望……
微弱的宫灯将灵珑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她咬咬下唇,不知道那人看了多久,又看到些什么,奈何对方仅是那么看着她,不动也不说,灵珑便也只好垂着手臂与他对望着。
夜风吹过,带来丝丝缕缕的寒凉,灵珑打了个寒颤,不由抬手搓了搓手臂。她看了那男子一眼,见他依然背手而立,安静寂寥地看着远方,提气纵跃,一个旋身便落到了窗棂下。
卧房的灯光并没有亮起,想来翠浓和冰儿并未被吵醒。
灵珑莞尔一笑,利落地翻身入内,随后便轻手轻脚地将窗棂放了下来。隔绝了室外的寒冷,也隔绝了那道笔直高挺的人影。
室内温暖舒适,灵珑躺在床上渐渐有了困意,她打了个呵欠,将身子略微蜷缩起来,恍然入梦之时,却于朦胧中听见有啸声从远处传来。
那啸声极轻极淡,却传得极深极远,灵珑瞬间清醒,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那曲子,并不十分优美,却是她方才奏给蝈蝈的引眠曲。
灵珑手脚麻利地掀了被子下床,推开窗户便跃到了屋顶上。
啸声呜咽呢喃,那黑影中的男子,正执着长啸缓缓吹奏。
灵珑顾不得其他,提气运起飞仙步,片刻功夫便来到了男子身旁。
男子停下啸声看着灵珑,灵珑亦看着她,不是,不是介修。
灵珑虽看不清楚对方的五官,可仅从轮廓上也能辨认,这不是她相处了十余年的师父。
灵珑难掩失落,哑着嗓子问道,“公子为何会吹奏这首曲子?”
男子将长啸握在手间,沉声道,“不过是现学现卖罢了!”
灵珑笑笑,抬眼问道,“公子可会吹奏《春江花月夜》吗?吹一曲好吗?”
男子颔首,“倒是新鲜,试一试何妨。”
《春江花月夜》多用古筝或者古琴弹奏,端得是曲调悠扬,意境深远。而用长啸来奏,却是婉转低吟、如泣如诉,竟将那聚散离合的愁绪突显得浓墨重彩了起来。
灵珑静静地坐在屋檐,慢慢吟诵道,“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啸声戛然而止,灵珑转头问道,“公子缘何这早晚还未睡?”
男子道,“小姐又为何?”
灵珑笑,“蝈蝈太过吵闹,不得安枕罢了。”
“所以,你便让它们都睡了吗?”
灵珑颔首,“嗯。它们都睡了,我便能睡了。时候不早了,公子自该早些安睡,小女子这便告辞。”
灵珑说完,不待男子回话,便微微屈了膝盖,足尖轻点屋檐,飞身而去,却不知身后那双眼睛,看了她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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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昨日订阅支持小巫的亲们,小巫会继续努力滴!呼,从昨天开始下雨,真是好冷好冷,小巫都不敢出房门了,不说了,继续码字去。
☆、101。画之神韵
翌日,灵珑伸伸懒腰,神清气爽的起身,却见冰儿和翠浓皆有些蔫蔫的样子。
灵珑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歉意道,“两位姐姐,我以后再也不去抓蝈蝈了,那蝈蝈甚是吵闹,定是害你们不能安枕了?”
冰儿取了面巾替灵珑擦拭脸面,点了点她的俏鼻道,“小姐,与你无关。奴婢睡得沉,未曾听见蝈蝈叫,却是夜间做梦听见女子的哭声,待要起身去追寻,竟是急得找不到路径,你道怪不怪异?”
翠浓本在整理灵珑日间要穿戴的衣裳,听了冰儿的话语,忍不住“啊呀”一声,“冰儿,你说的可是真的?我昨晚也是这样类似的梦境,却见是个白衣白裙的女子,看不见样貌,哭得甚是凄厉,惊得我战栗不止,这会子还觉得身子发软呢?”
灵珑纳罕,忍不住问道,“姐姐,这情况维持多久了?”
冰儿和翠浓齐齐答道,“也就这两日!”
灵珑皱眉,莫非真有其事?她打定主意夜间要留意,脸上却装着若无其事道,“许是节令变化,身子有些反常,待会儿我见了十公主,让她帮忙抓点子助眠安神的药,吃上几日许就好了。”
冰儿和翠浓对视一眼,并没有拒绝。她们主仆几人相依相伴,这会子倒也省了那些莫须有的客气话。
上书房今日是书画课,学生们无需早读,只需在早膳后带着画具画架之物,赶到集合点即可。
翠浓身子倦怠,灵珑便省了她的随侍,带着冰儿朝西北湖而去。
西北湖位于西岚宫的正北方,距离后宫各殿宇都比较远,景致虽算不错,平日里各宫主子们倒来得少,这便分给学生们做了户外作画写生之所。
灵珑赶到西北湖时,梅菲儿等人皆已到达。她瞬间开怀,才要携了冰儿朝梅菲儿奔去,却听右前方传来了一声娇脆的“灵珑妹妹。”
灵珑对这个声音很是熟悉,抬眼看去,果然见到路嫣然坐在石凳上,正对着她浅笑嫣然。
灵珑莞尔一笑,敛了衣袖走近路嫣然,略微屈膝道,“路姐姐早,昨日可还睡得安枕?”
灵珑虽如此问着,心里却有些发虚,那蝈蝈叫得如此畅快,怕是能安枕的人少之又少。
路嫣然笑笑,略带羞涩道,“姐姐贪睡,昨晚睡得极好,只是觉得夜晚短了些,姐姐的梦境尚有一点子没发完,这会子正觉遗憾和懊恼呢。”
灵珑见路嫣然俏皮,少不得调笑道,“姐姐下次再发梦,便在醒来之时告诉那梦魇‘未完待续’四字,赶明做梦时,那梦靥一准便许了姐姐的准请,让姐姐把梦境发完了再醒。”
路嫣然捏了捏灵珑的脸颊,掩唇而笑道,“行,晚间姐姐便试试看,若那梦魇不听话,姐姐便放了你进去理论,它一准便从了姐姐的要求。”
灵珑点点头,瞥了眼梅菲儿的方向道,“姐姐缘何一个坐在这里,不若跟妹妹去与梅姐姐会合可好?”
路嫣然忙不迭地点头道,“姐姐正有此意,只是害怕梅姐姐不快,这才不敢上前。”
灵珑眼见路嫣然眉间难掩愁绪,少不得安慰几句,携了她朝梅菲儿等人走去。
“梅姐姐!”
梅菲儿见灵珑过来,连忙起身,摸了摸她的小手道,“今日终于听话加了件衣衫,连小手也和暖些。”
灵珑嘿嘿傻笑,扑进梅菲儿怀里蹭了蹭,嘟嘴道,“灵珑倒不爱穿这么多衣裳,穿得单薄些,便日日可以靠着姐姐的身子取暖,也是极好的。可惜翠浓姐姐不肯,偏要给我穿了件夹衣,哎,姐姐成天想着要甩了我这条小尾巴,这会子可算是如愿了。”
梅菲儿挑眉,作势推了推灵珑的身子道,“既知道自个儿是小尾巴,还不快些离开,仔细姐姐发了脾气,直接挥刀自残,到时候可莫要哭闹的好。”
灵珑闻着梅菲儿身上淡淡的花香,揽紧她的腰身耍赖道,“残吧残吧,残了也不离开,姐姐身子香暖,灵珑便赖定了,姐姐若舍得,不若立时就残了。”
柳诗涵紧走几步,一拉一扯间,便将灵珑从梅菲儿身上拨了下来,抬起下巴指了指甬道的入口道,“姐姐不舍得,我可舍得。瞧瞧这般无赖泼皮的模样,竟似得了软骨病般站不直身子,仔细崔姑姑看见了训斥你,竟将那妇容、妇行都混忘了。”
灵珑吐吐舌头,才要驳斥柳诗涵嫉妒她,侧脸却发现路嫣然正双手交叠地站在近旁,端着笑容看着她们玩闹。
灵珑顿时懊恼,一玩闹起来,竟将路嫣然给混忘了。她连忙上前将路嫣然扯了过来,朝着梅菲儿屈膝讷讷道,“梅姐姐,那个,让路姐姐同咱们一起玩可好?”
梅菲儿微愣,随即便点点头,脸上的笑容虽略有收敛,到底没有说些什么。
柳诗涵白了灵珑一眼,鼻尖轻哼,转身便返回了石凳上。
灵珑见柳诗涵赌气走了,便想追上去道个歉。她自是知道路嫣然不得她们眼缘,可看着她孤身一人,难免起了怜悯之心,这才一时心软邀请她过来。可这会子气氛颇为尴尬,灵珑不免为自个儿的疏忽自责懊恼不已。
柳诗韵抓起灵珑的小手握在掌心,朝着路嫣然笑道,“素闻妹妹画技精湛,今日咱们一同作画,少不得要靠妹妹指点指点,妹妹莫要吝啬的好。”
路嫣然见柳诗韵主动搭理她,顿时喜上眉梢,语调轻快道,“姐姐过誉。有灵珑妹妹在,旁人的画作怕皆会被比下去,不过是同窗之间相互学习,相互促进罢了。”
灵珑眼见气氛回暖,不由地呼了口气,她将柳诗韵的手包在双掌间,眨巴着眼睛看向梅菲儿。
梅菲儿挑眉,嘴角轻勾,朝着路嫣然说了句“既来了,便过来坐吧”,率先转身朝画架走去。
路嫣然脆生生地应道,朝着灵珑感激地笑笑,略带兴奋地追随梅菲儿而去。
灵珑则随着柳诗韵走向了柳诗涵,小丫头生闷气,真真是惹不起的。
书画课的夫子是国子监祭酒苏夫人。苏夫人才貌双绝,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原本只是受聘于各名门之家,为即将入宫选秀的小姐们指点才艺,后来经皇后娘娘引荐,便被乾帝请进了国子监担任祭酒。
国子监祭酒是清闲的美差,日日除了诗、书、礼、乐等陶冶情操之事务,再是没有别的忙乱了。苏夫人惯常不是懒散性子,起初还能作作画、下下棋,打发时间,日子久了,便觉得乏味,索性一纸奏请递到了御前,请求卸任归去。
乾帝贵重苏夫人之才情,未曾应允她的请奏,却任命她到了上书房担任书画夫子。
苏夫人于教人育人之事上颇为热衷,略一思索便欣然应下,这一教便也教了十数载。
灵珑听着小姐们讲述苏夫人的经历,对这未曾见面的夫子多了几分好奇,却听一声尖细的“苏夫人到”,便随着众人朝甬路的入口处看去。
苏夫人挽着婢女的手腕款款而来,端得是仪态万千,行得是袅袅婷婷。
灵珑搜肠刮肚,竟找不到何时的词汇来形容这女子的样貌,虽不妖艳却万般惑人,虽不华贵却过目不忘,远看神情淡然,细看又眉目精致,她吸口气,这般舒服的姿态,真真是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
苏夫人优雅站定,微微敛了衣袖颔首道,“今日这书画课,本夫人不讲笔法,亦不讲墨色。园子里有菊花,有芙蓉,还有木槿,桂花等,公子小姐们可自选景致入画,只不许偏离园中之物皆可。”
“是!”
学生们齐齐应道,取了画架分散开来,灵珑却将小脸靠在画架子上坐在原地未动。
苏夫人见灵珑年纪尚幼,不由开口问道,“为何不去取景入画?不擅长也无碍,只尽力便可。”
灵珑乖巧地点头,仰着小脸笑道,“夫子,学生已经选好了景致,等构思好了雏形便会动笔了。”
苏夫人挑眉,摸了摸灵珑粉嫩的小脸道,“那好。夫子便等着看你的画作了。”
苏夫人起身离开,灵珑则拿起墨彩细细地调色。她选取的景致,不是芍药,不是芙蓉,竟是一朵开在假山缝里的白绿色幽兰花。
白绿色的调配讲究功法,调得淡了,便寡淡无味,调得浓了,则耀彩流俗。
灵珑浸沉了全部心思调配墨彩,却不知苏夫人便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满含震惊之色的看着。
不多时,那浅淡明亮的白绿色终于显出了风貌。
灵珑露齿一笑,却不急着画幽兰,倒选了支略微粗犷的狼毫笔准备将那怪石嶙峋的假山石安进景致里。
这假山石看着容易,但是一色一调,一光一影,皆有讲究,灵珑将浅灰、深灰、墨灰调配完毕,这才不慌不忙地动笔画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学生们便陆陆续续地画完了景致,携带着画具赶回了集合处,却见苏夫人站立庭院内,浅笑盈盈地注视着前方。
学生们惊诧,不约而同地站在了苏夫人身后,抬眼看去,却见一个纤细婀娜的身影正对着画架执笔挥洒,少不得敛了心神,静静伫立着观看起来。
画完了花瓣花叶,灵珑忍不住呼口气,她选了支最细的画笔,沾取了果粉色的墨彩轻点勾勒,那蕊心和花萼瞬间便鲜活了起来。
灵珑将身子微微后倾,歪着小脑袋端详,但见假山石上一株孤芳自赏的幽兰花,没有醒目的艳态,没有硕大的花叶,只用一副孱弱纤细的身躯顶着那饱满充盈的小朵儿在风中摇摆,不媚不俗,不宣不扬,却独具质朴文静、淡雅高洁的气质。
灵珑暗暗点头,她鲜少画花草,这幅幽兰花却是极为满意的。她将画纸轻轻吹干,执起墨色小楷,在画作的左下角描摹了一个烘漆草体的灵珑字样,这画,才算真正完成了。
灵珑将手臂舒展开,准备伸个懒腰解解乏,许久不曾作画,只这会子静坐,便觉得有些承受不得了。
可是,她方将手臂伸到一半,便后知后觉地听到身后有不少呼吸声。她眨眨眼,嘿嘿一笑,下意识觉得,定是梅菲儿等人在与她开玩笑,便吸吸小鼻子,飞速地踢了座椅,张牙舞爪地猛然转身,瞬间便僵硬在了当场。
苏夫人带着众同窗皆眉眼含笑地看着她,竟似看着个爱玩闹的孩子般。
灵珑顿觉羞赧,眼前一黑,身子一颤,那画笔便直直地飞了出去。她暗道一声糟糕,连忙转身去抓,却见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先她一步将画笔抓在了手里,还抓了满手的烘漆颜料。
灵珑万幸地拍了拍小心脏,正欲朝着男子屈膝行礼,却见苏夫人缓行几步来到男子眼前,唇角含笑道,“致远,多亏你反应机敏,否则,这良画佳品怕要污脏了。”
灵珑愣神,原来这俊朗风毅的阳刚男子,便是威远将军府的独子,灵紫凝的表哥杨致远。她不及多想,急忙敛了衣裙屈膝行礼道,“多谢杨公子。”
杨致远颔首,将那画笔递给了灵珑,接着便朝苏夫人抱拳躬身,闪身便掩到了人群后。
杨致远走了,焦点复又落在灵珑身上,她尴尬地低垂了头,忽然发现衣裙上的粉白绣花煞是好看,便眨巴着眼睛专心致志地盯着那绣花看。
苏夫人上前拍了拍灵珑的肩膀,指着画作对学生们赞道,“画作讲究笔触自然,意境悠远。眼前这幅画,色彩不绚丽,景致不突出,却于平淡中余韵悠长,这画与这山这景,延伸连绵,竟似景中画来,画中景,实乃画之神韵也。”
学生们听了苏夫人的评论,立时议论纷纷。苏夫人向来严苛,嫌少给予年轻人如此溢美之词,今日竟将这颇不起眼的幽兰花夸上了天,他们左看右览,到底也未体会出那所谓的神韵。
苏艳洛见众人颇为不服气,轻咬唇瓣,悄悄朝柳诗涵打了个眼色。
柳诗涵会意,两人便携手朝着苏夫人屈膝行礼,然后一左一右地抬着灵珑的画作来到了假山前。
学生们疑惑不解,却不由再次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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