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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放-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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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死心蹋地的要跟随杨老爷做妾了。
杨夫人虽然生气,但是木已成舟,因出了这等丑事,无法对崔先生交待,便想了个李代桃僵之计,买了几个丫头来冒名顶替。
杨夫人对她们挑挑捡捡的讲了,很多略去不说,又对她们说了崔先生的情况,人品容貌才学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外地来的,没有祖屋田产,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有个疯老母和病兄弟。
几个丫头听了都是不语。
杨夫人心中冷笑,本来买你们来,要你们生就生死就死,不过这事是杨府亏了德行,出此下策,才要你们一个心甘情愿。
杨夫人笑了笑,“这事也要你们自个乐意,我把崔先生请来,你们在屏风后面偷瞧着,指不定就中意了。
说罢,杨夫人就让人去请崔先生,让她们退到屏风之后。
大约一柱香的工夫,门声响动。
“杨夫人。”年轻男子的声音低沉清冷又带着磁性,十分独特悦耳。
一直心不在焉的任桃华却是如遭雷击,刹那间呆住了。
那声音虽有了变化,可是对于任桃华来说,这个深入骨髓魂梦牵萦的声音,她是无论如何不会错辨的。
她把视线移到屏风缝儿。
在杨夫人下首,已坐了一个穿着洗得褪色的石青直裰的年轻人,一张苍白的脸长得极俊,长眉入鬓,细长的眼睛眼尾微挑,神色平静眸光深沉,尽管穿着敝旧简朴,却周身气度不凡,清俊儒雅得教人移不开眼光。
她心里唤道,崔准,那俊俏温柔细心的少年,已长成了如子都卫玠般的成熟男子。
她幼时在池州的那段岁月,有她藏在心底最美最温暖的回忆,带着淡淡的清香,时光荏苒,却模糊不了记忆。
后来,那杨夫人和崔准说了什么,她也没太听清,只听得好象是崔准辞了西席之职。
崔准离去后,那杨夫人让她们出来。
“你们哪个愿意?”
除了任桃华,还有一个丫头也是愿意的。
杨夫人早打定了主意,让她们抽签,拿了准备好的签子,谁抽到了短的就是谁出嫁。
任桃华抽到之后暗暗的狠狠掐了一大截。
两人拿出来一比,自然是任桃华的短一些。
杨夫人瞧了任桃华一眼,才笑道,“那便是你了,我不亏待你,我给你出十贯钱的嫁妆。”
任桃华满心欢喜,这跌宕起伏的人生,虽然几经磨难,她的这个话本是以大团圆收尾的,她原来以为这一辈子只能在心里惦记念想的,却美梦成真。
打发她们散去后,那杨夫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签子是她亲自过目的,有多短自然是有数的,那个丫头那般恨嫁,想来也不会出了妣漏教大家面上不好过,只是这丫头生得只是寻常,倒是有些配不上崔先生的仪表堂堂了。
还有,那几个没用了的丫头,也要快些处置了,最好卖到远一些的地方。
她突然想到那个选上的丫头,那一双湖光潋滟的眼睛实在是美得和容貌不搭。
婚礼没几日就仓促的举行了。
到了婚礼这天,喜婆将大红嫁衣给她穿上,盖上红巾,杨夫人雇了个仆妇给她送到崔家。
到此,就不是杨夫人该操心的了。
花轿晃悠悠的,不多久就到了地儿,拜了堂,她又被掺进了一间房。
清贫人家,仪式很简洁,不久她就罩着红盖头在炕上坐着了,片刻之后,盖头被掀开。
崔准绛服赤履俊挺如松,黑眸湛然深邃,眼角眉梢虽看不出多大的喜色,但是神色温和,任桃华一直吊着的心才着了地。
“娘子,院里请了些街坊喝酒,我敬完酒就回。”
任桃华心怦怦跳着,轻轻点了点头。
他出去后,任桃华环顾打量着,这间新房空间不大,南面火炕就占了一半的地儿,除了炕上的旧黄杨木橱柜和西面堆满了书的漆格书架,地下的桌椅板凳都是用木头自己钉的,很是粗糙,墙上和窗格上都贴着大红的纸剪囍字,炕上铺着簇新的大红地绣百子被褥,上面撒着花生莲子桂圆大枣,煊染出几分喜气。
面前的圆桌子放了些点心和一壶酒。
任桃华等了许久许久,崔准才有些脚步踉跄地回来了。
任桃华见他面色潮红,知道他定是没少饮酒,便过去扶了他坐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妇人拎了一大壶茶走了进来。
“崔先生,解酒的茶水。”
“有劳佟嫂。”崔准微笑,起身谢道。
佟嫂替崔准在粗瓷海碗满上茶,抽空看了一眼任桃华才笑眯眯离去了。
崔准喝了一碗茶,放下碗来,才把目光移向任桃华。
“娘子多大了?”他看了任桃华一会儿,皱了皱眉,这女孩子生得眉目清秀称得上耐看,只是那双潋滟清澈的眼睛美得稀罕,令一张脸的其它部分都显得黯然无光不说,还似曾相识,可他分明是与她素未平生,最关键是这身材太过稚气娇嫩,他甚至怀疑她一会儿是不是经得起他这个正当虎狼之年的男子的摧残。
任桃华一愣,看了看自已笼在大红嫁衣里瘦弱干瘪的身材,挺了挺青涩的胸脯。
“十七了,我长得小。”
她其实虚龄只有十五岁,只是俞姑娘却是年满十七的,这时也不知崔准信不信,反正他也没再追问。
任桃华也不想去认崔准,虽说少时的情谊非比寻常,可是那也是她单方面的认知,她也清楚的记得他们最后相见时的情景,自幼一向比亲大哥还要疼她的崔家小哥哥崔准,用冰冷陌生的恶狠狠眼光扫过她,她见他胸口染了血,便哭着去碰他,但他用力甩开她,她摔在地上撞得她好疼,缓过来抬头只看见他跌跌撞撞离去的背影,她想去追却被大哥拦住了。
两人喝过交杯酒,又吃了些炒菜和点心。然后崔准坐在一旁看书,她便在一旁吃着干果。
金乌西垂,高烧着红烛的屋内有些暗了。
崔准撂下书来,望了望窗外,起身往外走,任桃华一惊,忙扯住他的衣角。
崔准微愣,伸手拍了拍的她的手臂,冲她笑了笑,笑容温暖带着安慰。
“我去烧些柴,要不晚上睡炕会冷。”
任桃华脸上一热,讪讪地放下手来。
崔准出去良久,直到夜色沉沉,任桃华收拾了床上的干果,又洗了脸解了发髻,等得有些望眼欲穿他才返回来。
任桃华已脱了嫁衣,被一身雪白的中衣与披散到胸口的如云乌发衬托得格外动人,目如秋水盈盈,望着他的神情充满了浓浓的倾慕与依恋,竟令惹得一贯冷情的崔准心头微颤。
“娘子,歇着吧。”崔准冲她笑笑,低沉清冷又带浓重磁性的嗓音令任桃华面如火燎。
红烛吹熄,腾蛟起凤,桃花流水鳜鱼肥,落红飘零,另有一段好春光。
…………
第二天晨鸡啼晓,任桃华睁开眼来,身畔已是不见人踪。
崔准昨夜虽然温柔体贴,但大约是初尝滋味,有些欲罢不能,一夜下来也断断续续的弄了她好几回,她起身叠被时便感到下身很是炙痛火辣。
昨夜她才懂,原来夫妻间的亲热是这样的,很痛,可那种亲密又超越了藤树的纠缠,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她见自已陪嫁的木箱放在一旁,便淘出了自已平日穿的棉衣。她将嫁衣叠好放入橱柜,又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件放入橱柜右手边,她发现左边放的都是崔准的衣物,叠放得很是齐整规矩。
她收拾完过有些迟疑不决,新妇头一天,不知该在屋里呆着还是出去。
过了一阵儿,崔准推门而入,她才松了口气。
崔准也没有穿昨天的喜服,换了身旧的墨色圆领窄袖粗布棉短服,下摆束在腰上,身长玉立,书生的清华蕴藉之气略敛,却多了英气挺拔,带着些许的晨起的寒冽凉意,白如脂玉的脸上染了些朝意。
“我起来晚了。”任桃华不大好意思。她自幼就目睹母亲在祖母跟前立规矩,晨昏侍奉,这个时辰起床实是晚了。
崔准并未责怪她,只道,“我领你去见娘和越弟。“
☆、第4章 崔家妇
第四章
崔家的正房是一进三间的房子,二个厢房和一间堂屋,他们的新房就是东厢房。
他引她穿过堂屋进了西厢房。
任桃华吃惊不小地看着崔母,她记得崔母与她娘卢氏年纪相仿,当年风华正茂的崔母看起来还要比卢氏年轻一些,可才不过区区几年光景,面前这个头发灰白双目呆滞的妇人,哪一点还有当年貌美清华的风采,若不是神似的轮廓,她几乎几为这是另一个人,没有崔准,便是狭路相逢,她也决不会认得她。
任桃华跪在木墩上,擎起茶杯高举过头。“娘,喝茶。”
崔母正冲着崔准咧嘴傻笑,看到任桃华向她跪下她瑟缩往后闪。。
少年将任桃华手中的茶接下,哄着崔母喝了。
“崔越见过大嫂。”少年拱身向她行礼。
少年大约十三四岁年纪,浓眉秀目却面色泛黄,那个生龙活虎成天和她打架吵嘴的野小子,竟然变得瘦骨伶丁,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任桃华微微低下头,克制着汹涌澎湃的心绪。
她们任家是池州大族,任明堂虽出仕在江都为官,可她却幼时却一直跟着祖父生活在老家。崔父与祖父交好,两家走得很近,不同于他们任家嫡系旁支兄弟姐妹一大帮,崔家人丁就比较单薄,只有崔准崔越两兄弟和小妹崔夜蓉。
她很奇怪,崔父和崔夜蓉去哪里了,只是却是没法问出口。
四人到堂屋用餐,堂屋的中央的圆桌已摆好了碗箸,清粥小菜,做得干干净净的,让人很有食欲。
崔越一口一口耐心地喂着崔母粥菜,并未用到任桃华这个新妇布菜伺侯。
任桃华见崔准默默用餐,便也埋头吃饭,不多时便吃了碗粥。
崔越又给她盛了碗粥,她又低头吃光了。
见崔越拿起碗来,她急忙阻止,当她是猪吗?
任桃华见他们都用完了,便起身收拾碗筷。
灶间在院左,十平不到的地儿,她拿了瓢敲了敲水缸顶屋的冰层,从破开的洞舀了水。她以前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这些日子在人贩子手中,粗活已做得得心应手,只是洗完后指头冻得通红,终于体谅起以前任府下人的不易。
回到屋里,崔准已换上平日常穿的石青布直裰。
“我一会儿要去私塾,你先熟悉熟悉,别的,以后再说。”
他离去后,任桃华见崔母一副怕她的模样,便也不去惊扰。自去拎了桶水,洒扫擦拭着内外,从堂屋到东西厢,从神龛到橱柜到凳子,直到窗明几亮,才住了手。
回房歇了一会儿,却睡了过去,直到崔越来喊她吃午饭才起来。
桌上摆了一盘馒头和一菜一汤,任桃华尝了几口菜,便觉得和早上的菜不是出自一人之手,早上那几个小菜虽是家常菜,却做美味可口,她觉得比以前任府大厨做得还要好吃,这时吃的菜味道可比早上差多了。
“我不太会做菜,你别嫌弃。”崔越淡淡地道。
“挺好的。”任桃华很给面子的大口吃着。
吃过了午饭,她洗了碗,又闲了下来,便把自已脱下来的嫁衣找出来洗了,四下找了一下,却也没看见乱丢的脏衣服,于是很快就完了活。
崔越和崔母都躲在另一间房里不大出来,她自拿了几本书回屋翻看着。
到了日头快下山的时侯,她开始预备着做饭,堂屋放着一些现成的白菜土豆,她洗了出来,先将白菜切了块,又开始切土豆丝。
正在忙活着,崔准回来了。
本来她切土豆丝便不熟练,崔准在一旁看着,就更笨手笨脚的了,好几次差点没切到手指头。
“我来吧。”
崔准接过了铁刀麻利地切着菜,点火下锅翻炒,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不多时青椒土豆丝和醋溜白菜就新鲜出炉了。
一家人围在一起用晚饭。
任桃华吃着便明白了,原来早上的菜也出自崔准之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在他面前仍是一无是处。
晚上两人回房,崔准递给她一个漆木旧匣子,她不明所以地打开,才发现里是几贯铜钱。
“以后就娘子来掌家,柴米油盐还要娘子多多操心。”
任桃华突然想到穷也不是没有好处,如若现在崔家有钱,那么她打理的怕不仅仅是钱粮之物了,应是还有他的后苑,妾室和通房。
崔准交待着他的收入,除了私塾收新生会收到整年的束修外,他还在一个大户人家做西席,东家出手大方,他每月加起来会五贯左右的收入,若不是辞了杨府的西席,他每月收入都可达七贯。
任桃华在底层平民家生活了一个多月,已知这七贯的收入在寻常百姓家已是大数目,其实足够一个五口之家的日常开销,而且还大大有盈余,为何崔准家还会过得如此拮据,甚至囊中羞涩娶不上媳妇呢?
直到崔准将每月的花销细细交待,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崔母和崔越每月吃药所耗甚大,也亏得是崔准薪金丰厚,换个人早供不起了。
接下的日子很是平静,任桃华只在中午做一顿饭,早饭和晚饭仍由崔准打理,并不是任桃华偷懒,而是崔准做菜的实在是好吃,她还在煅练摸索阶段的做菜水平实在不忍荼毒崔家人。
大年三十没几天就到了,这个除夕夜,没有祭祖,只是贴了春联桃符,放了鞭炮,一家几口吃了顿好吃的,腊鱼腊肉咸鸭蛋什么的,平时吃不到的,守岁也是静静的呆着,没有那么多人在一起的嘈杂繁华。
初一以后,左邻右舍都纷纷过来拜年,大家也没带什么重礼,带了孩子来就图个热闹。
崔母时间久了,也不那么惧怕任桃华了,有时还会当任桃华不存在,自在的哼着小曲。崔越,这个只比她小了一岁的少年如今懂事得令人心酸,每日拖着瘦弱的身体,照顾不会自理的母亲,穿衣梳头煎药伺侯屎尿,无微不至。只是崔越和她并不亲近,他看她的眼神很复杂,不屑冷漠似乎还有歉疚。
任桃花不敢试探他们如何变成如今这样,在她心里,这是个禁忌的话题,她害怕惶恐不安,她怕实情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再也爬不出来。
她在适应着初为为新妇的日子。
她不再是娇贵的官家千金,仅仅是是清贫的崔家妇。抚琴下棋,吟诗赋词,刺绣作画,这些从前诸如此类消磨时光整日去做的事,她统统不能做了。
照顾崔母有崔越,她插不上手,熬药的火侯她也掌握不好,每日除了买茶做饭打扫捣衣,剩下的时光她就学着补衣做鞋,腌制咸菜酿米酒,练着去劈柴,偶尔也会翻翻崔准浩如烟海的书籍。
崔准对她虽称不上体贴入微,可也和颜悦色温柔有礼,两人也不曾红过脸,可以用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来形容,可任桃华总感觉这一切象梦一样,不太真实,只有偶尔晚上两人水乳交融时她才感到这不是梦,她真的成了她从小便倾心的崔哥哥的妻子。
原来,她一直以为,那是她藏在心底深处,永远不会实现的神话。
日子一天天流逝着,寒冷的冬天总算过去了。
上元节过后,天气转暖,积雪融化过后,春暖花开。
乾化五年三月,后梁天雄军节度使中书令兼邺王杨师厚卒。梁帝朱友贞大恸,下令举国哀悼。
杨师厚曾跟随朱全忠帅梁军东征西讨,为梁帝诛郢王,扶其上位,后驻魏博仿效唐末河北牙兵之制,重建“银枪效节都”,天雄军驻守魏州,兵强将广。
这天,佟嫂领着任桃华西大街买东西,
西大街上,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朱帘,罗绮飘香,雕车竞驻宝马争驰,大多为妓馆、珠子铺、成衣铺,还有几间旧货铺,卖的都是操皮肉生意卖歌艺美色的女子所弃的罗锦疋帛的旧衣,都是九成新的,价格令人咋舌,比粗布成衣还要便宜一半多,许多贫家女子都来这里挑选衣物。
任桃华皱着眉头看着,都是华丽鲜艳的颜色,袒胸露背的衣服。
这怎么穿得出去?
佟嫂看她的样子有些失笑,“自然是要改制的,挑一件,我给你改。”
任桃华没有挑,她宁可穿粗布衣裳,也不想捡□□的剩,并不是她有多清高,她清楚的记得,父亲任明堂娶的那勾栏的清倌楚氏,岁数虽小手段极高,妖娆狐媚,没少让卢氏吃亏,所以任桃华十分痛恶这些欢场女子。
两人出来时却看到大批的军马穿城而过,浩浩浩荡荡地向西城门开去。
回去晚上跟崔准提起此事,任桃华有些忐忑不安。
“是不是卫州要打仗了?”
自李氏唐王朝倒台以后,天下群雄割据,兵戎相见那是家常便饭,随时随地发生。
崔准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道,“不会是卫州,我想是魏博。”
跟魏博有什么关系?
崔准跟她简单的解释了两句。
那天雄节度使杨师厚拥兵自重,梁帝表面上十分恭敬他,但其实对他忌惮不已。
如今杨师厚新亡,群龙无首。梁帝必趁机抑制强藩,恐魏兵不服,必派重兵威慑。
这大批的兵马是为了抑藩而去的。
而魏博一带曾是唐朝心腹中的蠹虫,二百余年来都不能铲除它的割据形势,皆因此地广兵强,父子相继根基盘根错结,梁帝想要抑藩,却是谈何容易。
任桃华听得似懂非懂,她思索了一会儿,“照这么说梁帝是撤不了藩的。”
崔准淡淡地道,“也不是,除非斩草除根,将魏地的首领头目杀个干净,其后也就不足为患了。”
任桃华不禁打了个寒颤。
接人待物如皎月春风水般温暖的崔准说起杀人来怎么如此的轻描淡写呢?
不过后来任桃华倒有些佩服崔准在政治上的敏锐了。
梁帝派开封尹刘鄩率六万人马渡白马驿,果然是为了震慑魏博的天雄军。
梁帝采用分而治之的策略,将所辖六州划分为两大镇,将一军一分为二,平为昭德军和天雄军。
一是以魏博南部澶、卫、相三州为昭德军,二是以魏博北部贝、博、魏三州仍为天雄军。
而梁帝却未能如愿,魏州军不愿迁徒,迟迟不动。
不久魏州军动乱,放火大掠。
自此,魏博陷入战乱。
☆、第5章 闺房曲
第五章
过了寒食节,任桃华学着邻里的大妈,在崔家光秃秃的院子里种了些小菜,又支了黄瓜架和豆角架,把小院子整得焕然一新。
她在任府时的院子里多数种的是花花草草之类的,这时看着满地绿油油冒头的青菜,心里既是新鲜又是欣慰。
每到日头好的午后,崔越会引着崔母出来,在院子里唯一的一株海棠树下,搬了椅子坐上许久。任桃华会沏上一壶茶,不锄草除虫时便坐下来和崔越说一些小笑话,结果多数时只是崔母在一旁傻笑。
崔准学问好,却没有那些才子儒生们清高孤傲目中无人的性子,待人谦和有礼,从不居高临下,为人师表又常常给贫家子弟免学费,所以在这一带人缘格外的好,常常有左邻右舍来串门,送来不少的自家做的果干土产。
任桃华也不吝惜,预备了瓜子花生干果之类,偶尔也做些点心招待他们。
渐渐的,崔家院子里的人就多了起来。
“崔家小嫂子,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你男人晚上太能折腾了?”
这些市井妇人大字不认识几个,也没受过闺训什么的,与任桃华十几年来接触过的贵妇闺秀截然不同,说起话来口无遮拦百无禁忌,任桃华开始还听得脸热耳赤,后来,便也习惯了,再粗再糙的话听着也面不改色了。
崔准回来得早,偶尔也会陪着坐上一会儿。
虽然他并不怎么说笑,可任桃华还是眼尖的注意到,在崔准逗留的那段时光里,邻居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人数明显的骤增了,而且平日那几个喜欢说黄段子如爆豆的妇人婆子们都提升了意境,有故作庄重者,有搔首弄姿首,有低首者,有面带扭捏者,有令任桃华不禁感叹崔准超脱的魅力。
这样贫乏简陋的生活在物质上和以前的锦衣玉食虽然没法比,但任桃华却觉得很幸福,如果卢氏也在,那日子就这样下去,称得上完美无缺。
她身上原来所佩的金饰都为那伙匪人所摘去,只有在臂上箍着的一副黄玉钏没被摘走,人贩子也没发现,嫁了崔准后,她在破庙和大街上寻了两个乞丐,一人给了一只镯子,写了平安信让他们给卢氏捎去,允诺送到除了玉镯还另有金子酬谢,她猜度两个乞丐未必识得玉价私吞不去,而且两个总有一个大概守信吧。
时间一天天过去,替她给卢氏送信的那两个乞丐却如石沉大海,再也没在卫州露过面,可是如果卢氏按她所说给了乞丐金子,那么他们也没必要再回来做乞丐了,这样看来,人没有了反而是好消息。她在信中大略交待了自已的遭遇,为了防止信落到旁人之中,她没说出现在所在,只报了平安,让卢氏莫要担心。
任桃华并不担心她的父亲,没了她,他怕是丝毫也不会难过吧。
她放不下心的,只有卢氏。
她可怜的母亲,如今怎样了?
对于任府,她没有留恋,那样的日子,看似风光无限,且不说繁华如梦,易失易逝,就说那其中隐藏的凄凉势利,她小小年纪,已是有所领略了。
可这样隐姓埋名改弦易貌的日子能维持多久?无论目的如何,她确实欺骗了崔家人,当她再也隐藏不了的一天,崔家人会不会怪她?更甚,如果……,真象她所猜度的那样,那她,怕是也没脸呆在崔家了。
崔越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这位小嫂子。
她有心事。
这位年纪不大的新嫂子生得面貌平常,只有一双如秋水般沉静的明眸,清澈却不见底,淡泊宁和,美得无法形容,流转间令人世间一切都黯然了,隐隐又有种亲切熟悉的感觉。。
虽然她很勤劳,什么粗活脏活重活她都不挑,甚至不动声色地和他抢着干,但是什么活都做得生疏笨拙。
她的性子也很矛盾,既不象市井女子那么粗野泼辣,也不象小家碧玉那么温婉娇柔,更不象大家闺秀那么端庄自持,反正乏善可陈得很。
看见她,他常常觉得愧对大哥,如果不是他和娘的拖累,他那个品貌性情出众才学超群大哥,该找到怎样一个与他比肩的女子琴瑟和谐凤凰于飞,反正一定不是眼前这个什么都不起眼的乡下姑娘。
但是,他也讨厌不起来她,这个年仅十五六岁的小嫂子,面对疯疯颠颠神智不清的崔母,还有病弱看不起她的自已,她从来没有流露过丁点厌烦不满,十分的有耐心,实在让人意外。
他想,也许,他只是怨自已更多一些。
“大嫂?”
在地里发呆的任桃华回神。
任桃华有些受惊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木瓢,被这个如今变得冷漠别扭的崔越突然关怀,真是消受不起。
她将瓢放回水缸又洗了下手,回来时正见崔准缓步走进院子。
暮春的阳光不热烈,轻风拂拭,淡淡的花香,任桃华眼前一亮,一见着他,只觉得心底就仿佛随着这□□绽放出了大朵大朵的鲜花,盛满了愉悦萌动。
“今儿这么早?”
任桃华喜孜孜刚要颠颠跑去,却想到矜持,又收敛了脚步,以妇人正常的步子挪了过去。
“郑家公子病了。”
自打出了杨小姐一事,崔准不再单独接受女弟子,又接了何家和郑家的西席,逢双日下午去何家,单日去郑家,那何家孩子很多,可是郑家却只有一个儿子,病了就无需去了。
任桃华生生地咽回了那敢情好这句话。
、
崔准目光落在院里的一片青葱里,“菜种得不错。”
任桃华笑道,“是啊,小白菜和韭菜已经能吃了。过些日子,就能吃到豆角黄瓜了。“
一个下午崔准都在南窗下看书,任桃华做了几样新学的糕饼,又沏了一壶茶,给他端了去。
崔准喝了口茶,见任桃华美目殷殷,便又拾了块糕点,他并不太爱吃甜腻的食物,不过这糕点却是微甜带着咸味,入口即化,居然很合他的胃口。
任桃华又是欣喜又有点辛酸泛上心头。
她买的是街市上最便宜的茶叶,而糕点也做得一般,而崔准吃着却看不出嫌弃。
当年崔伯伯开医馆又常常赠药济人,可是一家子的吃穿用度却极是精致,甚至超过了任家这个池州大族,直到任桃华长大以后才明白这一点,崔家人从前定是出身不凡,那是只有世代簪缨之家才有的低调品味。
任桃华记得崔准喝茶只喝六安瓜片,而糕点只吃他家李厨娘亲手做的,他性情脾气虽好,在这方面却是挑剔得令人发指。
而如今,这些雷打不变的习惯却因为生活的艰难彻底的消失了。
而且,劈柴挑水也就罢了,一个如子都卫介般的男子在厨房里烧火做菜,那个情景教任桃华看一次崩溃一次,在她心目中如高山仰止的崔哥哥,怎么可以沦落疱厨呢,所以在做菜方面她开始下了工夫。
傍晚,吃过晚饭,任桃华在灶上烧了热水。
崔家人是轮班洗澡,比方昨天是崔越,今天就是崔母,后天就轮到又是任桃华和崔准。
崔家原来没有女眷,都是隔几天雇了妇人给崔母洗,有了任桃华之后这活就是她的了。
给崔母洗澡实在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崔母在崔家兄弟跟前很乖,可是离了他们就很闹腾,也不听话,她洗完之后已是满头大汗。
发现还剩一些热水,她不想浪费,便拎回房倒在木桶里,又添了冷水,调成适宜的水温。
她解了衣带,一件件地把衣服脱下来。
她并不需介意崔准在屋里,反正他是她的丈夫,她早就被看光了,不过崔准在她洗澡时却从来没窥看过,只是静静的头也不抬的看书写字或者自已和自已对弈,浑然不关心屋内还有个美人沐浴的绮景。
大概做怀不乱的君子都是这样吧。
崔准听到哗哗水声,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任桃华在洗澡,不着寸缕,浑身肌肤如羊脂般白嫩,身材已不似初嫁时的平板,微耸挺拔的酥胸,盈盈一握的腰肢,丰满圆润的翘臀,纤长的腿……
崔准不由想起有天晚上任桃华抱着唤檀郎的绮旎风光,蓦地一股热流从小腹升起,他被唤醒了。
他拿起杯子饮了口冷茶,深呼吸压下骚动,敛目垂首继续摆着棋谱。
他在娶任桃华之前,没沾过几回女人,并不是清心寡欲,也不是想为谁守身如玉,他也不再执着只和自已喜爱的女人发生鱼水之欢,他生得好皮囊,投怀送抱的女子自然不少,只是觉得风尘女子脏,而又不想沾上麻烦碰良家妇女,毕竟他现在不是那个可以养得起妾室通房的公子了,所以他一直在禁欲。
直到娶了任桃华,这个小妻子虽不娇媚丰满也不懂闺房情趣,胜在清白干净,他多年压抑的欲望洪流有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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