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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大愚若智-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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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缦殊公子,在我家妻主失踪的当日,你曾过府拜访,还要求她离开皇都,这……很难不让旁人生疑啊!想必其中定有隐情,不知可否吐露一二呢?”墨台烨然极力放低姿态,只是语气略嫌生硬:“这回是烨然有求于你,他日定当重谢。”
“既然是隐情,那必是不可告人的了。我和毒玄之间究竟有什么事儿,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呢?”尽管心中泛起担忧,但冉燮璘就是不肯轻易松口,说出的话生生噎住了墨台烨然。
注定难以谈到一起的两人,很快就不欢而散了。
墨台烨然出了冉燮府并没有立时回府,而是站在街角默默等待,果不出他所料,片刻之后,冉燮璘就在一群近侍的前呼后拥下出了府。
墨台烨然一路尾随,发现他们的目的地不是别的地方,而正是墨台府……隔壁的宗政府。
☆、93 疾风骤雨大雾冥晦2
宗政府与墨台府比邻,最初同为太祖皇帝御赐的宅地;但经过几代人长年经营;彼此之间的差距早已显现——这边的墨台氏不断封爵授禄;府邸先后数次得以扩建,占地阔绰;颇具规模;而宗政府相较之下则单薄许多;族中后辈多是顶个闲散的虚位安逸度日;除了承蒙先祖遗惠;便再无任何贡献,若论近些年最为出息之人,估计就数现任光禄寺少卿的宗政绮了。
墨台烨然稍加思量;就抬腿径自迈入了宗政府,自动忽略递帖拜见的礼节。先前他从未来过宗政府;好在该府邸布局是中规中矩的东西对称五进院,游廊过道均为笔直到底,没有过多的曲折蜿蜓,要找到冉燮璘一行一点儿也不困难。
一路走来,偌大的院落冷冷清清,连隔夜的冰雪都未见有人清扫,特意隐藏形迹显得没有意义。这实在不像一位当宠朝臣的祖宅——他心中的疑窦骤增。
宗政府的管事有礼地将冉燮府的贵客领入主厅,却没有立即退下,而是帮着小厮一同奉茶、点火盆、燃香炉,她原想再开一间偏厅招待冉燮府的十来名近侍,但被冉燮璘婉拒了。
待一切打点妥当,管事方才带着小厮退出厅堂。此时,恰好些许雪末撒落到她的肩头,她下意识抬眼瞅了瞅檐边,心中盘算着晚些时候该清理一下屋上的积雪了。
此时,屋檐顶上,墨台烨然悄然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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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绮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一进主厅,乍见冉燮璘带来的人占据了大半个厅堂,她不由一愣——尽管先前曾耳闻,自南郭府夜宴以后,冉燮璘出门定是由一群近侍前呼后拥的,但这人数未也免太多了吧?!仿佛是一堵堵的人墙,具有相当的威慑,令旁人深感压力——宗政绮无意发表异议,仍如常地行礼,之后坐进主位的右首,面朝冉燮璘。
“宗政大人,你近日进宫的时候,顺便去找皇上请旨退婚吧!理由随便你说,不用顾及冉燮府及我的颜面。”冉燮璘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圣上钦点在下与冉燮府结亲,那是整个宗政氏及在下的荣耀,若退婚,在下可对不起宗政府上列祖列宗啊……这话再说重点儿,那可是抗旨啊,皇上若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起!”宗政绮话语稍顿,嘴角上扬,语带轻佻,又道:“莫非因为这几日在下没有前去看望公子,公子感觉受到冷落而怪罪在下,于是今日亲自带人上门问罪来了?”
宗政绮……以前是这样子的吗?虽说冉燮璘和宗政绮两人均长居皇都,在一些游园会、府宴、御宴间偶尔接触过,但冉燮璘始终对这女人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象,至少他从来不晓得她如此油腔滑调!
宗政绮唱做俱佳,一边说着一边假意起身向冉燮璘打揖,口中继续道:“公子真是错怪在下了,最近在下公务缠身,又想着公子身体微恙尚需静养,所以没有过府叨扰。”
冉燮璘暗暗反感,但仍是顺着她的话茬说道:“我静养的这段时日里,皇都似乎发生了许多事,譬如……墨台府丢了人,还是墨台烨然的妻主。”
“这事在下亦有耳闻,但不知公子为何突然提到此事,方才不是正在说退婚么……”宗政绮生硬地欲引开话题,显然十分不愿谈及墨台府的话题。
“我正是在为大人找寻适宜的退婚理由啊!”冉燮璘开始挖坑让宗政绮往里面跳,兀自道:“我自幼身体底子就不好,这不,去年还大老远前往‘生死门’休养了一段时日,跟那里的几位长老也算略有交情。说来也巧,前些日子,几名近侍回来报说,入夜后在皇都街上再次见到了‘生死门’里的一位长老,好像是叫毒瑾吧!”
宗政绮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也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等着下文。
“我府里的这些近侍个个都是热心肠,想着那位毒瑾长老在皇都人生地不熟,又是在大晚上,若一不留神闯进了什么不该进的地方可就不妙了,所以她们急忙跟了上去,这一跟可就发现不对劲了!”
冉燮璘慢吞吞地端起茶盏润了润唇,方才继续讲道:“不曾想那位毒瑾长老在城里转悠了一圈之后,找着了另一位同行者。两人别的地方没去,只进入了一个地方,大人可猜的出是何处呢?”
“这……公子可难住在下了,在下当时又没亲眼看到,怎么知道他们究竟是进到了哪儿,更不知道公子跟在下说这些是何用意。”
“是好意!因为他们进的不是别处,却正是宗政府!”
听到这儿,宗政绮终于坐不住了,勉强说道:“冉燮公子,在下不知道什么‘生死门’,更不认识什么毒长老……”
“我也没说大人认识他们。那时,我的近侍不敢冒然进入贵府,遂等在墙外,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不但那两人出来了,甚至还多扛出了一个人!”
“燮璘公子,在下肯定府中从未有贼人闯入,也未曾有人失踪,想来是你府上的人错看了。”
“我也疑心是那几名近侍错了,不然为何这些天,贵府平静依旧,反倒是隔壁的墨台府鸡犬不宁的……咦,我想起来了,那两人闯进宗政府跟墨台夫人失踪竟然是同一天!宗政大人,你猜那两人会不会是从宗政府借道墨台府的呢?”
“冉燮公子,你说的这些,在下头回听说。要不待在下仔细查证后,再……”
“这事儿还真不用劳烦宗政大人亲自查证。今个儿早些时候,墨台烨然向我打听墨台夫人的下落,只要我向他透露一二,他自然会竭力查个水落石出的。”
“墨台夫人失踪一事,与在下和宗政府绝无干系,还请公子明辨。”
“我明辨不明辨的,倒是无所谓,你该在意的是墨台烨然。我今天来找你只是谈退婚,大家喝喝茶、聊聊天罢了,他日换做墨台烨然前来,就不知他会跟你谈些什么,又将是以何种谈法……”
言未尽,宗政绮腾地站了起来,语气已现严厉,道:“冉燮公子话中有话,莫非是暗指墨台夫人失踪跟在下有关么?!”
几乎在她起身的同时,原本立于冉燮璘身后的近侍飞快护在了他的身旁,并摆出防御的架势。
“我再三强调,我真的只是在说退婚一事。”冉燮璘随意摆了摆手,训练有素的近侍又退了回去。
坑已经挖好,现在就等着宗政绮自个儿往里面跳了。
冉燮璘笃定宗政绮身上有阴暗的秘密,因此那日见过毒玄之后,他就暗暗在宗政府外安排了人手蹲守,意图揪出宗政绮的狐狸尾巴。果然,当晚几名近侍就目睹不速之客乘夜摸进宗政府,之后又扛了一人出来,虽然近侍迅速跟了上去,但转眼就失去了目标,只是依稀瞟见其中一人酷似“生死门”的毒瑾。
当然,近侍第一时间就将这一情况上报给了冉燮璘,他虽心觉有异,但并未往他处深想,更没将此事与毒玄失踪一事联系起来,直到今日墨台烨然找上门,他才意识到那晚被带走的极可能正是毒玄——天作证,他是做梦都没想过竟有人能从墨台府绑人,而且居然还绑成功了!早知道,他就该先下手为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毒玄从墨台烨然身边绑走再说……
总之,这个事实彻底恶心到他了,令他一刻都坐不住。他以退婚为借口来找宗政绮摊牌,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她会因为他的试探而将实情和盘托出,但接下来,她必然会采取一些补救措施,而只要她有所动作,就有可能露出破绽——
于是,他要做的,只是在坑边蹲守着就好了!
“冉燮公子的意思是,若在下执意不肯退婚,你就要诬赖在下绑架了墨台夫人吗?你认为仪公子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么……”
不管宗政绮内心是否发虚,但至少她没有轻易表露出来,说话照样理直气壮。然而,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厅堂屋顶一处轰然坍塌,青瓦连片砸下,粉尘腾起。冉燮璘尚不及反应,就被数名近侍连人带座椅围住并护在了身下;而另一侧的宗政绮竟也能矫捷地躲开,身体未伤分毫。
“怎么回事?”好半晌,冉燮璘方能睁开眼,却见四周的近侍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刀剑,戒备地望向同一方向。
“仪……仪公子!”宗政绮的舌头有些不利索,不知是被粉尘呛到,还是被突然出现的人惊到了。
“我还真相信他的话,所以请你告诉我,我的妻主到底在哪儿呢?”墨台烨然说话极轻,犹如寻常的问候一般。
在今天以前,冉燮璘一直不解他人谈及墨台烨然时下意识流露出的惊恐究竟缘何,尽管听说他擅武,但并未见其露个一招半式的,以为不过花拳绣腿,只是仗着显赫的家世进行威逼恐吓罢了,就跟他自己以及大多数世家子弟一样——毕竟身居高位的人是不需要亲自动手的,不是么?
然而,此时此刻出现的墨台烨然却令他深深打了一个寒颤。是的,虽然墨台烨然手中并没有持任何利器,也没有端出攻击的姿势,但他周身释放出的杀气却轻易让旁人发怵,那是沾染过浓重血腥的人所独有的。
☆、第93章 疾风骤雨大雾冥晦3
“墨台烨然;你……是跟踪我到这儿来的,,”冉燮璘意思意思也要抗议一下,只是他的声音极低,几乎是含在口中的。
墨台烨然没有搭理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目不转睛盯着宗政绮,状似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仪公子,这其中存在大误会;在下确确实实不知墨台夫人的下落啊,”宗政绮力持镇定,同时不着痕迹地后退,警惕地与墨台烨然拉开距离。
墨台烨然没有立即接话,却忽然抬手拂向宗政绮的脸面。
一见墨台烨然动手,冉燮璘失声喊道:“墨台烨然,她可是朝廷命官,别惹麻烦!”至少别给他及冉燮府惹麻烦!方才多少双眼睛看到他亲自带人进入宗政府,若宗政绮现在出了什么事,他断然脱不了干系。
墨台烨然依旧无视了冉燮璘,他的手掌径直贴上了宗政绮的颊边。
“仪公子,请自重!”宗政绮不是没躲闪,而是压根躲不开,无论她如何动作,她的脸颊始终在墨台烨然冰冷的掌心下,但奇怪的是,他的掌中并无使力,只是在轻抚她的面皮。
这场景委实诡异啊,在破乱的宗政府厅堂中,墨台烨然若有所思地在……轻薄宗政绮?!这算是轻薄吧?这真的是轻薄吧!
冉燮璘不觉傻眼,难以接受眼前的状况,当身旁的近侍伺机搀起他朝厅外退去时,他亦没能移开视线。
“原来……是你。”墨台烨然直视宗政绮的双眼低语。
瞬间,宗政绮感觉自己犹如被毒蛇盯住一般,从心底涌起的惧意,令她无法继续伪装下去,她欲夺门而出,却后知后觉发现身体已然无法动弹,甚至连话都说不了,下一刻,脸上剧痛袭来。
冉燮璘隔着身后由近侍组成的肉墙回望,恍然以为墨台烨然摸脸摸得不够过瘾,索性摘下了宗政绮的整颗头颅,但定睛再看,宗政绮连同她的脑袋还好端端地立在那儿,只是她的大半张面容血肉模糊,伤几见骨,一只眼睛亦没在了汩汩涌出的血流中,无法确定眼珠子是否完好……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似乎宗政绮的容貌较方才发生了改变——眼前的宗政绮竟是他人易容装扮的。
墨台烨然垂眸欣赏掌中的新鲜血肉,那里除了正牌宗政绮的一整张面皮外,更多的是冒牌宗政绮脸上的皮肉。他不吝赞赏的言辞,说道:“手艺不错,真假面皮极为服帖,易容后面上的表情生动,叫人难以觉察有异……是你自个儿动手从宗政绮脸上生扒下来的么?”
冒牌宗政绮自然无法答话,对此刻的她而言,连痛缩一下都是奢望,而墨台烨然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若你刚才爽快地说出我的妻主在哪儿,我亦会爽快地给你了结的,但现在,我想我们有更多的话可以聊一下了,譬如你是如何利用宗政绮的身份进宫下蛊的。”
墨台烨然宣布冒牌宗政绮正式沦为他的阶下囚,她的眼中难掩的恐惧,令他颇为满意,至少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头,以他的手段,撬开她的口应该花费不了多少时间。随后,他状似随意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她犹如被化骨一般无力瘫软在地,随后墨台烨然揪起她散乱的发髻,拖拽着朝外步去。
占据厅堂门边的冉燮府近侍顿时如临大敌,紧握手中的刀剑,组成密集的利刃阵形,唯恐墨台烨然突然发难杀人灭口——她们压根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却万分确定墨台烨然是个巨大的威胁。
一时间,厅堂内鸦雀无声,连冒牌宗政绮喉口发出的嗬嗬异响都清晰可闻。
墨台烨然无视周边的利刃,旁若无人地走着,只要他没有主动攻击,冉燮府的近侍自然不敢动手伤他,她们虽努力保持着阵形,但在墨台烨然烨然经过身边时,均有默契地后退了几步为他让出一条通道。她们眼巴巴瞅着墨台天煞星终于挪到了门边,脚下即将跨出厅堂……
冉燮璘突然吭声道:“墨台烨然,难道你打算就这样走掉吗?”
所谓输人不输阵、说话比大声,冉燮璘壮着胆子冒出这么一句,原想着墨台烨然应该依旧无视他、然后径直走出去,未曾想这一回墨台烨然居然配合地驻足了,甚至还破天荒地赏了他一个正眼。
冉燮府近侍齐齐投向自家公子的眼神那叫一股子幽怨啊,甚至连冉燮璘都想抽自个儿一大嘴巴子。尽管他死撑着昂首回瞪墨台烨然,却没再作言语。
众人屏息以待,密切关注墨台烨然的下一步举动。
“我差点忘了,这儿一堆烂摊子确确实实需要有人拾掇拾掇。”墨台烨然颌首,算是附和冉燮璘的话,他接着又道:
“宗政府的下人实在太过偷懒,屋檐上厚厚积雪怎能不及时清扫呢,现在积雪把房顶都压塌了……我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你们抓紧时间把这里整理一下,记得地面上的血迹一定要打扫干净,晚些时候我会打发专人过来善后的。”
你若不使内力踩屋顶,它好端端地能塌下来么?!当然,这句话众人只敢放在肚子里咆哮。墨台烨然十分自然地发布指令,冉燮府的近侍十分自然地点头如蒜,现场气氛竟变得一派和谐——然而,这种和谐持续的时间真的很短暂,因为——
一度被忽视的冒牌宗政绮突然动了!
墨台烨然对自己的点穴手法颇为自负,方才他一拂一拍之间连封冒牌宗政绮六大穴道,同时也对她的内功修为有了大致了解,认定她在三五个时辰以内断然无法动弹,正因如此,墨台烨然轻敌了,尤其在他站定说话之间,手中的劲力不觉松了几分。
再说这冒牌宗政绮,她人生的闪光点估计只有易容这一项本领了,她的武功实乃稀松平常,不然也不会尚未亮出个一招半式,就被墨台烨然轻易给制住了,但她好歹是名蛊师,蛊师自有一套与众不同的解穴秘法,而她选择了其中一种最为快捷却又最为愚蠢的方法——她暗暗催动体内蛊虫,强行冲开了被封的穴道,付出的代价是气血於滞、经脉逆转、腑脏俱损。
说时迟那时快,冒牌宗政绮不管不顾地跳起身,朝冉燮璘方向冲去,原先被墨台烨然揪住的头发硬生生被扯断,还连带掀开了一大片头皮,鲜血淋漓。
面对如疯症般呲牙咧嘴扑过来的冒牌宗政绮,神经紧绷到极限的冉燮府近侍下意识地送出了利刃——不止一人,而是三、四名近侍几乎同时将手中的利刃刺入她的胸腹之间。待墨台烨然伸手托住后倾的冒牌宗政绮时,她明显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迟了……你那药j□j主这会儿早已不在这世上了!寻到药人,我已无憾……大姐必可炼成蛊王……”短短几句话,冒牌宗政绮说得断断续续,分外费力。
墨台烨然喝止冉燮府近侍从冒牌宗政绮的身体里拔出利刃,生怕她就此咽气。他一字一顿咬牙问道:
“我的妻主在哪儿?”
但冒牌宗政绮没再答话,她是一心求死的,不给墨台烨然任何刑讯的机会。
“蛊王岂是十天半个月能够炼就的?!”墨台烨然见冒牌宗政绮眼神逐渐涣散,用力封住她周身的穴道,同时大声说道:“当初我用她炼了两年蛊,她都挺过来了,现在区区十来日,她定能安然渡过!告诉我,她在哪儿?现在一定还来得及!”
冒牌宗政绮仍是不说话,亦或是她已经无法言语了。墨台烨然一遍遍重复着问话,旁人可轻易看出他的气息完全乱了。
在得知毒玄遇险之初,墨台烨然曾就各类险境逐一分析,应该说,对比落入敌手惨遭折磨致死,那么被抓去炼蛊也许该算是抽到中上签了,至少能为他争取到一定的营救时间,而此时冒牌宗政绮的话,却狠狠击碎了他残存的几丝侥幸。
冒牌宗政绮的伤势过重,不仅始终未能止血,反而开始不断地往外呕血。墨台烨然的心蓦地一沉,没再多耽搁,利索地扛起她飞身离去。
良久,宗政府的厅堂内——
冉燮府近侍面面相觑,但仍旧保持着整齐的阵形,丝毫不敢松懈,生怕墨台天煞星掉头回来。
“谁让你们真下杀手的?那个宗政绮,不论人是真是假,她身上披的是朝廷命官的真皮!还有,方才墨台烨然那神情,是不是毒玄真的没救了……你们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冉燮璘懊恼不已。
“公子,经过刚才那番响动,宗政府的管事正带着人赶过来呢,此地不宜久留!”外头把风的近侍报告。
“那你们还愣着干嘛啊,抓紧时间把这儿收拾一下,尤其是血迹,千万要清理干净咯!”
☆、第94章 疾风骤雨大雾冥晦4
明月楼;位于城南护城河畔,是皇都有名的风月之地;因当家官伶明月公子而声名远播。
明月楼自然并非单独的一栋楼;而是一楼双阁的布局;其中最高的摘星阁;背城临河,登楼推窗,既可俯瞰河对岸静谧的老城区,又可远眺繁华的皇城盛景。正因为如此;摘星阁内的厢房深受皇都文人骚客之辈的追捧,并逐渐演变为一房难求、一夜千金的局面。
此时;当朝恭王女颛顼熙琼正端坐在摘星阁顶层的厢房内。她算是明月楼的常客了;但她对明月楼的伶人并无兴趣;只是喜好临窗遥望皇城。今晚,她破例开了两扇窗,除了朝向皇城的那扇窗,她还同时敞开了朝向老城区的那扇窗——在腊月时节,对开窗门,只有一个后果。
“哈啾!”房中碳盆聚集起的微薄暖意压根抵挡不住穿堂的凛冽寒风,颛顼熙琼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鼻间两行清涕应声淌下。
她的脸颊和鼻头微微发红,毋庸置疑是被冻红的,她不禁在心里咒骂着迟到的墨台烨然——是的,她在等墨台烨然,并且有十足的把握他一定会应邀前来见她的。
她如此费心地搭建了一个戏台,唯一的看客可就是墨台烨然啊!
不知坐了多久,壶中的酒水早已冷却,颛顼熙琼终于听到了叩门声响。
墨台烨然跟着一名恭王府的亲信迈入了厢房,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寒风,令他微微蹙眉。他没理会颛顼熙琼热情的招呼,只是默默站在门边,摆明了无意久留。
颛顼熙琼见状,并不着恼,显然早已习惯墨台烨然的无礼,她甚至主动起身,配合地站到了门边。
“仪公子,近日过得可好?”这句是十足的废话,透出浓厚的奚落之意,同时也是她暗自排练了数十遍的开场白。
她细细打量墨台烨然,见他虽面色如常,但双眼充血,难掩疲态,而最关键的是,他收敛了招牌似的笑容。按照她的推断,他现在应该已是心急如焚且心力交瘁了,这正是她所乐见的,只要她善加利用自己所抢占的先机,那么她应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从他那儿取得她想要的。
墨台烨然以沉默作答,这个也是在颛顼熙琼预料之中的,正当她打算把握时机继续奚落墨台烨然一番时,却不经意瞟到他的裘袄衣襟上有一小团红褐色污渍。
那是……血迹?!这个认知让颛顼熙琼猛地意识到,心急如焚且心力交瘁的墨台烨然,可能会干出一些疯狂的事儿,诸如杀人解气之类的——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望向了候在角落的亲信,以求心安。
墨台烨然也刚发现衣襟上竟沾染了血迹,那个胆敢冒充毒玄的女人的血!她为了赚区区十几两银子,生生延误了前期宝贵的营救时间。他亲自对她用刑,可那女人只是不断重复雇佣她的人让她缓行南下,只须十日她就可换装自行返回皇都了……
如果他没有觉察有异,待十日之限一到,那女人褪去了伪装,那么“毒玄”就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如此一来,他可能只会以为毒玄是故意要远离他、消失在他的生命中,而永远不会知道她失踪的事情。
今日是第一十六天啊,距离毒玄失踪已经过去了一十六天!他以为他会抓狂,但事实上,他越来越清醒,他想他知道对手是何人了——他自诩是皇上的心腹,自认对皇上有足够的了解,也清楚她的霹雳手段,却不想她竟一意孤行。她要将他绑在身边,她要得到颜煜,她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阻挠她,所以她动手毁了毒玄,这对她而言,犹如掐死蝼蚁一般,但对他来说,却是天崩地陷……
悲伤、痛苦、期盼、恐惧、悔恨……他的心境已非简单的词句所能描述的。他只能不断安慰自己,他亲自挑选的妻主,绝对不会是个短命鬼!
现在,他是处处制肘于人,可用的人手也明显不足,连“四季”他都只是选择性地差遣。春莲跟随他的时间最长,加之她多次舍命护毒玄,所以他全心信任她;而冬杏之前一直驻留“生死门”,姑且能够委以重任;至于夏枫和秋梅,他确定他们中至少有一人是细作,因此前些日子他已借口将他们支出城去了。
既然已能判定掳走毒玄的即是那位神秘的蛊师申屠夫人,尽管无人见过她的庐山真容,但春莲对她身边那个唤作“树”的武妇印象深刻,并以此为线索展开搜寻。另一方面,他安排冬杏易容成宗政绮,一边如常进宫为皇太君祛除蛊毒,一边等待暗处的敌人主动露面联系。
“咳咳……本王今日特意邀仪公子前来,其实是听到坊间关于墨台夫人失踪的传闻,想着兴许能略尽绵薄之力。”颛顼熙琼摒弃了刺激墨台烨然的想法,决定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劳烦王女费心了,只是烨然深知与虎谋皮的后患,不敢拿我家妻主的安危冒险。”墨台烨然亦直言不讳,他知道恭王府在皇都各处安插了众多耳目,她自然有她独道的消息来源,但她并非什么善心的主,一旦她掺和进来,只会令情况越发复杂。
“你我相识多年,本王对你是赞赏钦佩有加,你的行事素来滴水不漏,可现在却主动暴露出一个弱点,即是你的妻主,这让本王不得不怀疑这个弱点是真的弱点还是你有意制造出来混淆视听的。”颛顼熙琼难得坦白。
她一直认为墨台烨然会为了巩固墨台府的势力而选择联姻,但是他偏偏委身于那么一个……姑且称为“锋芒聚敛”的女子吧。她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从旁观察,就是在评估墨台烨然跟懿渊帝搭台唱的究竟是哪出戏,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发现懿渊帝竟多次暗暗对那女子下杀招——这个对她而言,真是……惊喜啊!
“你的这个弱点,本王能看见,其他人自然也能发现。你的敌人为了伤害你会攻击这个弱点,而你的同盟也会打着保护你的旗号而铲除这个弱点。现在,你不妨猜猜看,这次是你的敌人还是你的同盟捷足先登了呢?”这话纯粹是为了试探,她不相信墨台烨然对懿渊帝毫不起疑,现在的关键是,他是否会为了他的妻主同懿渊帝翻脸呢?!
“我的妻主……她对权势并无留恋,一心想离开皇都,过归隐似的日子,她的愿望是如此低微……”墨台烨然言语间流露出的苦涩,令颛顼熙琼顿时眼睛一亮。
“敌人不会永远是敌人,同盟亦不会永远是同盟。也许本王能助你一臂之力,不但可以帮你找到你的妻主,还能……为你的妻主报仇!”若能将墨台烨然收入麾下,于懿渊帝,是解下了她的左膀右臂,于己,是如虎添翼,这笔帐怎么算怎么赚啊!
“报仇吗……若我家妻主能平安归来,我会跟着她远离皇都,不再过问世间纷争,若她不幸……离世,那么,我确实会为她报仇的。”墨台烨然难得绽笑,但吐出的话语却令人颤栗,他说道:“只是,我报复的对象,将是世上所有的人,包括你我在内的所有人!”
“你疯了……”颛顼熙琼闻言,瞠目结舌。
“疯了的是皇城、是这个世道!咱们都是加害者,没有一人是真正无辜的!若不想看见我疯狂的模样,请王女为我家妻主祈福吧,祈祷她安然无恙!”
“你的妻主……”颛顼熙琼下意识望向窗外的老城区。
她能够获知墨台夫人的下落纯属巧合。她有个特别的嗜好,就是收养门客,府中养了众多的奇人异士。数月前,“晓风山庄”三女子投奔恭王府,欲借恭王府之力寻找背叛山庄的姊妹,见她们的身手不错,她欣然留下了她们。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女子很快就发现了线索,顺藤摸瓜竟牵扯出了南郭府及宗政府,也就是那时她嗅出了阴谋的气味。不是她自夸,她苦心经营多年的情报网终于派上用场了,同样是安排探子蹲守在宗政府外,冉燮府的探子跟丢了人一无所获,而恭王府的探子……同样是跟丢了人,但是,前几日蹲守在皇城外的探子意外发现了单独行动的毒瑾,之后一路尾随,竟成功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所。
按照那三女子的说法,墨台夫人被她们的大姐抓走,定然是凶多吉少。老实说,墨台烨然的妻主是死是活跟她没有丝毫干系,若能借机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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