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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大愚若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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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平静,我就越心虚,几乎想冲去乱葬岗,将出这一剑的黑衣女人的尸体淘出来,鞭尸、碎尸、焚尸,再然后挫骨扬灰!
那几日,我一边尽心照顾着墨台妖孽,一边动用了所有的脑细胞来思考。最后,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下了一个决定——这天上跳下来的夫君,只要他不是意图砸死我,不管他成什么模样,我都接着了!
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就隐约觉得自己以后会反悔,只是没料到,自己能悔到如此的程度,肠子都悔青了啊——
“为什么天没黑就停下投宿了?还是在这么小的一个县城。”我扶着墨台妖孽小步走进客栈,他抱怨道。
“早点停下歇息好,你们几个身上的伤都是需要静养的,路上颠簸着难受。”我耐心地对他解释道,扶他坐在客栈的堂铺里。
“姑娘,给您准备的普通房,就在北院,您看,是在这外面用膳,还是等等给您送进屋去?”店里的小二姐走过来问道。
“这里连上房都没有吗?”墨台妖孽的声音仍是轻轻柔柔,但是我听出了他的不悦。
“嗯,今个来了一个外地商人的车队,把上房都包下了……”小二姐答道。
“让他们匀出一间来!我出三倍的房钱。”墨台妖孽静静地打断小二姐的话。
“这位公子,这不是钱的问题,实在是事关本店的招牌……”小二姐笑得勉强。
“五倍!”墨台妖孽执拗地说道。
“这……”小二姐的样子十分为难。
“普通房就普通房,一样的!店家,您看着荤素搭配着随便上几盘菜,我们就坐这儿吃!”实在忍无可忍,我开口道。
那个小二姐如释重负,一溜烟就退下了。
“我不要……”墨台妖孽开口欲唤住那小二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语气压抑地说道:“你确定你了解‘低调行事’这四个字的意思么?我们现在是在避祸,早日赶到皇都才是重点,尽量息事宁人,少惹事端。”
“都是妻主不好,坚持要脱离车队,只带着春莲她们上路……”墨台妖孽慢吞吞地说道。
“那群护卫死得死、伤得伤,你认为她们挡得住每天早中晚、拜访次数比我吃饭顿数都频繁的杀手吗?”我瞪他,看不到他的脸,就瞪他的纱帽。
“我再召新的护卫来不就得了!”墨台妖孽满不在乎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怎么想都觉得,新的杀手比新的护卫来得快!”我不禁挑眉,冷笑道。
墨台妖孽一窒,然后讷讷说道:“现在我的武功废了,没办法保护你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天啊,怎么又说到这句话了?!
我气势顿敛,心里欲哭无泪,脸上陪笑道:“这样赶路不但安全,而且人少行程快(能快才怪,每天日上三竿才启程,日落西山前就停下投宿了);而且由于不是官道,自然风光与人文景观完美地结合(土坡、密林、田埂、农家……);最重要的是,少了那些个护卫、随侍、小厮,给了我一个亲手照顾你的机会,这有利于我们培养夫妻感情不是……”
脱离大队人马的这一个多月,我的某方面潜能被墨台妖孽彻底地激发了出来,我“惊喜”地发现——原来我适合去做全职保姆啊……
如我所料,我这么一说,墨台妖孽就不吭气了,乖乖坐在桌子边。
如果说,我的死穴是墨台妖孽的肩伤,那墨台妖孽的死穴,就是他对我的莫名的心意——我从不否认,我太过理性,近乎冷血的理性,所以我根本无法理解墨台烨然对我深情是从何而来的,甚至还到了“撞破南墙不回头”的程度?!
根据心理学理论,人类的情绪具有激动性、暂时性、表浅性、外显性,而情感具有稳定性、持久性、深刻性、内隐性。墨台烨然的种种行为,让我充分认识到,他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而这样的人,由于情绪波动太频繁,容易产生情绪与情感的叠加区间,也就是所谓的“假性恋爱症候群”。
至从读懂他的心思之后,我一直想开口问他,他是否真的明白自己的心,而不是把我当作一个感情的寄托?但是每当我对上他的那双翦水春眸,那样残忍的问题,终是无法问出口——不禁苦笑,原来那双能荡起一湖春波的美眸,是不宜多看的,会中毒啊……
“妻主,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这么怕事儿,为什么还会带着闾丘……夫人上路呢?”墨台妖孽突然靠近我,压低声音问道。
“我是不知道她对你们而言有什么利用价值,但是,只要一想到,她害得我差点送命,连带赔上我的后半生……咳咳……因为她,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所以,就算拖,我都会把她给拖到皇都的!”我咬牙切齿道。这般坚定的信念,绝对无关乎“锲而不舍、坚持到底、不半途而废”的精神,完完全全源于心里的那股怨气。
过了一会儿,同样戴着纱帽的夏枫扶着秋梅走了进来,冬杏跟在后面——看来今天轮到春莲留在车上守夜,守着那个闾丘……呃……箱子。
从那个夺魂的峡道退回城镇客栈,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揍那个闾丘夫人,但是当我打开箱子,看到她的模样的时候,我惊呆了,然后沮丧地发现,我根本无从下手——当时看冬杏假扮,觉得太过夸张;但是看了“原版”以后,发现冬杏还偷懒了!
那个惨状,我用膝盖想,都知道是墨台妖孽亲自动的手了。全身血污,难辨具体伤势,但是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四肢都被折断、甚至是绞断,瘫软如泥……难怪能被轻易塞进木箱。她的眼神已经浑浊,不知心智还留了几分……
夏秋冬坐在隔壁桌。这次出事,我才知道,原来夏枫擅长医理,就是不知道比起药晴如何了。在他的照顾下,春莲附骨鞭的伤基本好了,现在行动如常;秋梅的腿伤也愈合得极快,已经能下地行走了,据说好在没伤到筋骨;而冬杏背上的伤,看上去跟墨台妖孽背上的有的一拼,但是她当时有特意避开要害,所以现在只是显得有些虚弱,基本无碍。
众人随意吃过东西,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我任劳任怨地去客栈水房打热水——墨台妖孽受伤也不安分,伤口不能碰水,无法沐浴,但是他坚持要擦澡。
这客栈分东南西北四个院,东院是上房,我提着空木桶从东院外走过,远远就看到院内一个男子很是面善——如果换上一套翠绿的衣服,腰间再佩一把长剑……
该死!是药光那脉的弟子!我急忙侧转头往前走,不敢突然加快脚步,担心引人起疑。见弯就拐,然后将木桶扔进一旁的灌木丛,身子一跃,跳上一棵枝繁叶茂的树,猫着身子。
刚躲好,就见那个弟子用“流云”追了过来,在树下左右张望着。
“怎么了?突然这么慌张?”一个艳冶柔媚的嗓音从弯角边传来,然后一个盛装男子柔桡轻曼地走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睁大双眼、屏息静气——因为,我居然看到了毒瑾!
“我刚才好像看到玄长老了……”那名弟子嗫嚅。
“玄长老?怎么会……”毒瑾一怔,也开始四下察看。
我暗暗叫苦,虽然毒瑾一直没特意表现,但我确定他会武功,而且绝对还不弱——当年在湖畔初见,我只是呼吸的声音大了些,都能被他觉察……
“可能是我看花眼了,我见玄长老是一个人,手上好像还提着木桶,步伐闲适……”那名弟子语气迟疑。
毒瑾闻言,笑道:“你一定看错了,玄长老生死未卜,就算出现在这儿,也该是被人囚困,不可能独自走动。”
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就消失在拐角。我侧耳倾听,继续屏息呆在树上,身形未动,果然不久,毒瑾与那名弟子又从转角闪身出来——
“看来,你真的是看错了!”毒瑾沉吟了一下,率先走了,那弟子紧随。
我确定他们这次真的走了,才敢下树,一路狂奔,冲回北院。
屋内,墨台妖孽正靠坐在床边看书,见我神色慌张地闯进来,颇为惊讶。
“出什么事了?”他迅速放下书站起身,左手有意无意放在腰间。
“我见到‘生死门’的人了!那个毒瑾居然在这儿!”我插好门闩,顺了顺气,答道。
“毒瑾?”墨台妖孽蹙眉思索,说道:“说起来,我跟他还有数面之缘呢!”
我没接他这句话,按我的理解,我被墨台妖孽绑下山的那天,他确实是见过毒瑾的。
“他没事跑下山做什么?”我撇嘴,暗自思忖。
“这还不简单,药光能将他送出去第一次,自然会把他送出去第二次、第三次……就是不知道这回对象是谁了……”墨台妖孽开始说得漫不经心,突然神情一敛,然后抬眼看向我。
我本来想开口问他,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一接触到他的目光,立刻移开了视线——实在危险,那双瞳眸,盈盈含水,撩人心怀。
“那个……没热水,今天就不要洗了吧,就这样睡吧……”我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话题,说道。
“也好,但是我的伤,该上药了。”墨台妖孽微偏头,说道。
“我去叫夏枫来……”
“妻主,你说‘生死门’的人会不会来这儿搜查呢?我的武功又废了……”墨台妖孽低声说着,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烛光的映照,他的玉颜泛着粉泽。
我仔细比较思量了一番,在“生死门”跟墨台妖孽之间,选择了危险系数相对低的墨台妖孽。
“不就是上药嘛……不用麻烦夏枫了,我帮你吧!”未曾深想,我笑眯眯地说道。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我就开始后悔了——
墨台妖孽微低臻首,颜如渥丹,徐徐转身面朝床内侧,背对着我,由于右肩胛上固定着桃木板,只能半褪衣裳,左手将散于颈背的青丝,侧拢身前。
“你千万包好被子,把能遮的全都遮上……我会尽快上好药的!”我居然忘了,他现在就剩背上跟肩胛骨的伤还未痊愈……
一如之前的惊鸿一瞥,他的背,白皙优雅,晶莹柔泽,腰肢纤细,柳弱袅袅,令人垂涎……只是,从右肩斜向下过背心,蔓延着一条狰狞的伤痕,现在虽已愈合结疤,却依旧令我心头一颤——这样的伤,足见当时那个女子下手之狠了,如果我真用左前臂去接那一剑,估计真要以断臂为代价。
“很丑对不对?”墨台妖孽忽然轻轻开口问道。
“嗯,是很丑……”我诚实地说道,手上小心翼翼地帮他抹上透明的膏体。据夏枫说,这是生肌润肤的圣药,一小指甲盖,就价值千两黄金,我现在一次就给墨台妖孽涂上数万两的黄金。
“你……”墨台妖孽的双肩又开始轻颤。
我十分担心他抖伤右肩胛骨,遂认真问道:“就算我嫌弃你,现在想退货,你会让我跑了吗?”
“跟那个毒瑾比起来,我幸运太多了……”墨台妖孽莫名地呢喃。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没明白话题怎么突然会转到毒瑾身上——墨台妖孽却突然笑了,暖暖的,春半桃花,只听他说道:“妻主,你别想跑!我们就耗一辈子,就如你所说的,上穷碧落下黄泉!”
上穷碧落下黄泉吗……那似乎不只是一辈子啊!
我心里抱怨,唇边却也不由自主地染了笑意,只是墨台妖孽始终没有回头,所以无法看到……
☆、34初至盛郾墨台致隐
时值孟夏,桃月已过。此时的江南,想过去,应该已进入了梅雨季,梅实迎时雨,苍茫值晚春。而北上的沿途景象,少了南方特有的烟雨氤氲,却多了万物展枝的勃勃生机。
历时两个多月的颠簸,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结束了。
偶遇毒瑾一行人,算是有惊无险——翌日午时,当我磨磨蹭蹭地步出院子,掌柜告诉我,那个商队天未亮就全部离开了……心下已起疑,但是无意惹事端,也就这么淡忘了……
穿过箭楼的两重外开铁叶大门,就看到皇都东面的城门。春莲说,沿着东城墙的墙面此去三百丈,还有另一个东城门,是专门通官辇及军务的。
皇都单题一个“郾”字,因而也被称为“郾都”,又由于其政通人和且高度繁华,被国民津津称颂为“盛郾”。郾,不愧为一个中央集权制的国家的最高行政区域,这一点,单从街面上的景象,就可见一斑。
春莲赶着车,我坐在她边上,满心好奇地看着皇都主干道之一的街市。近十丈宽的街面整齐细密地铺着青石板,中间专走车马,据说能同时并排而过八辆大车,两边以卵石及花岗石砌着槛道,护着沟渠。整个街道,雨季不泥泞,夏季无尘土,显得光滑而平整。
两旁屋宇鳞次栉比,有商铺、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应有尽有,目不暇接,大的铺面门首还扎“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
然后,我意识到一个被自己遗忘了许久的问题——
民风开放,理论上说是件好事,直接反映出社会自信、政治开明、文化发达、交流频繁……当开放到一定的程度,对男子的封建约束也就相对少了,于是街上处处可见——白面森森、血唇彤彤、鬼魅钿妆、鲜亮云裳的年轻妖……呃……男子。
试问,一个城市的空气自净能力是多么的强大,为何依旧挡不住汹涌袭人的箔脂粉香?!在我“情难自抑”地打了n个喷嚏之后,总算深刻地认识到——药人的体质,不是万能的。于是,无奈地撇了撇嘴,钻回了车内。
“妻主,看够了?怎么跟个没见过世面的蠢丫头一样。”一抬眼,就对上墨台妖孽似笑非笑的眸子。
我没吭声,静静打量着他。
“你……这样看我作甚?”墨台妖孽脸上的毛细血管分布果然太过密集,立马就粉腮红润,偏开了脑袋。
“我突然发现,夫君真是人面桃花,绝色难求……”我真心诚意地感叹。
墨台妖孽大概没想过我会这么直白地赞美他,明显一怔,然后春眸微嗔,斜睨了我一眼,顾盼生辉,巧笑垂眸间,似乎想起什么,面色一正,对我说道:
“妻主,你虽聪敏博文,但长年生长在小地方,皇都声色犬马,口腹物欲,难保你不会神昏意乱。请妻主切记,以德为本,固守根本。”
这次轮到我一怔,心下大讶——我素来认为,墨台妖孽是非观念模糊,甚至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是非观念……
细细思量,他这话很是令人警醒。贪念自生,利欲熏心,难以清净自守;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才能浊流清泉。
“妻主,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墨台妖孽静静地问道。
我肃然颌首,已暗自决定,谦卑逊让,以退为进,方可明哲保身。抬眼正视墨台妖孽,发现他居然又莫名的脸红了。
只见他微侧脸,眼神飘忽,以极细的声音嘟囔道:“家里床小,躺两人正好,再添个人,可就挤不下了……”
闻言,我不由眉角抖动,偏头做“非礼勿听”状。
驴车渐行,车外的喧哗渐消,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总算停住,我掀帘向外探去,车停在了一座富丽华美的门楼前面,石阶之上,朱扉金钉,门钉纵七横七,门环是金制的垂莲象鼻,正中横匾“致隐”,高耸的瑠金红墙,挡不住里面连绵的画栋雕梁。
守在门边的奴仆一见春莲,居然匆匆跑进门,边跑边扯开嗓子叫喊着:“公子回来了!公子总算回来了!”
有必要这般哭天抢地么?我注意到,她喊的是“回”字,下意识看向墨台妖孽,发现他也正看着我。
“妻主,想问什么就问吧!”春眸含笑。
“我能不知道吗?”我锁眉。
“这是自然,妻主何时问起,我何时再答。”难得墨台妖孽答应地这么爽快。
谈话间,中门赫然大开,一个中年微胖的女子狂奔出来,向车的方向望了又望,眨眼之间,就迅速恢复了大家风范,仪态从容、步伐沉稳地走至车前,行了一个天揖,道:“烨然公子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了!”
墨台妖孽示意我扶他下车,我掀开车幔,率先跳下车,与那女子打了照面。这才看清,那女子竟然生得一张娃娃脸。她看到我,一阵呆愣,然后看到穿着布裙、行动迟缓的墨台妖孽,居然脸面一皱、热泪盈眶、嘴角颤抖,刚嚎了一句:“公子您受大罪了!您这样,让我愧对把您托付给我的……”
府邸中突然出来了一行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那女子立时面容一整,气度不凡地说道:“烨然公子请先至偏院休息,晚些时候,再设宴为公子接风洗尘!”
我不禁瞠目结舌,暗自赞叹——真不愧是皇都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中年女子语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墨台妖孽施以回礼,瞟了我一眼,我立刻紧紧跟在他身后,在众人的簇拥中进了府。
…………………………………………………………………………我是几个时辰之后的分割线…………………………………………………………………………
这里正是皇都的墨台本家,而之前出门相迎的中年女子,居然就是墨台氏现任的宗族长——墨台遥,当朝皇太君的嫡姊。她承袭了爵位,但没有官职在身,而日夜操劳于宗族要事。
这个府邸里住的主子并不多,都是墨台遥的至亲,她的一夫君两侍君四侍人,她的女儿墨台槐,她最宠爱的儿子墨台柳及为墨台柳招赘进府的妻主。墨台遥共有一个女儿,四个儿子。三个儿子远嫁,一个留在身边;而唯一的这个女儿,还是在她三十多岁的时候,好不容易才生出来的。
墨台烨然,虽说是旁系血亲,墨台遥怜其自幼丧亲,遂将他带在身边。由于墨台烨然与墨台槐年纪相仿,从幼年开始,就经常随墨台槐进宫,甚得皇太君的宠爱……久而久之,致使当年郾都,盛传出这么一句话——“当朝凤后,必是墨台”。结果往往是出人意料的,墨台烨然及笄之后,居然就离开皇都回桓城了,再也没踏进皇都半步。
关于这事儿,当年是众说纷纭,而墨台烨然,也成了盛郾的一段瑰丽的传奇……
“……谢谢您解说得这么详细,我想我大概能了解了。”我客气地说道,额角跳动。
“教导墨台家的晚辈,本来就是我份内之事……你的姓氏真奇怪啊,为什么会是‘毒’呢……我以后叫你什么好呢,毒氏么……”对方没觉察我的隐忍,兀自歪头思索着。
“您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名字不过是个称谓,我不是很看重的。”我以前所未有的毅力忍住眉头深锁的冲动。
“公子的这个性子啊……我为他愁白了不知道多少根头发,我原以为他这辈子都嫁不出……咳……都不想嫁出去……”她思维跳跃得很快,令我揣摩不出她的主旨。
“夫君仙姿玉色,明艳端庄。”这么无边无际地扯废话,有两个多时辰了吧?!
“你……能这么认为是最好的了……老实说,看到你的时候,我真吓了一跳,你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我一直以为公子的妻主,该是个壮硕的武妇,不然怎么受得起他那些手段……你平时都是用什么内伤外伤的药,我让人在府里置办些,不然等出事的时候再去买,恐怕就迟了……”她的表情,丰富且细腻。
“玄不明白您的意思,夫君向来温柔贤淑。”墨台妖孽,你去沐浴更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啊?!
“……你确定我们是在说同一个人吗?你有委屈,也不用如此掩饰,我完全能理解的……我虽是公子的姑母,但是你也知道公子的脾气……他日,你若跟公子闹别扭,我无法照拂到你……我也就只能听你说说委屈、吐吐苦水了,说出来吧,说出来舒服,好过憋在心里啊,来,告诉我吧!”保养得当的娃娃脸上,写满了“八卦”二字。
“那个……姑母,您日理万机,要操劳的事儿很多,玄实在不敢耽误您的时间!”看来,墨台氏一整族的人都不正常——这样一想,根据遗传学,这个国家算是彻底毁在他们家了……
“我已经操劳完了啊,我连今天晚膳吃什么都劳心劳神地想了一遍……来,跟姑母说说,你们是怎么结识的?”娃娃脸上,有对清澈的瞳眸,居然跟墨台妖孽的眸形一模一样。
“姑母,其实玄甚是惶恐,未保护好夫君,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故意提到这本该避讳不谈的事儿,情愿她板起脸、训斥我一顿,也好过如此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好。
果然,我一说到这个话题,娃娃脸顿垮,眉眼皱起,嘴角下撇,却听她说道:
“其实我比你还惶恐啊……自从接到消息说公子重伤,我先后派出了五六拨的人马,却一直没能撞上你们,想来是在路上错开了……这些日子,我连府邸都不敢出……你是不知道,我的那个弟弟,他发起飙来,真的好可怕啊……”
她的弟弟?不就是那个当朝的皇太君?这里面有他什么事儿?!
心思瞬间千转,我终于皱起了眉结,嘴上说道:“夫君性命无碍,只是他的右臂废了……”
“废了?刚才那个御医不是说只要静养就能恢复吗?难道那是个庸医?”墨台遥噌地站起身子,娃娃脸一阵红一阵白。
“恢复是能恢复,但顶多如常人一般生活无碍,却不能再用剑了……”我急忙出声安抚。刚才来给墨台妖孽诊病的,原来是个御医啊——墨台妖孽跟我刚在偏院安顿下来,墨台遥就拖着一个气喘如牛、满头大汗的老妪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了。
“你刚才还真吓着我了——公子的剑法本来就不好,这个废就废了,人没事儿就好……”墨台遥又坐下了,狠狠喝了一大杯茶润喉,大有继续长谈的架势。
墨台妖孽那样的剑法还叫不好啊……莫非这个墨台遥是个深藏不露的顶尖高手?!想想,颇有可能,毕竟怎么看,她都没有一点世家望族一族之长的样子,说明在其他方面必有所长……
果然,墨台遥一补充完水分,立刻又打开了话匣子:“我看你身上书卷之味颇重,是个读书人吧?公子居然让我给你编造个商贾的身份,这不是糟践你么……你会写文吧?只要会写关于莲花的‘时艺’就好!会画画不?只要会画莲花就好!”
她越说越殷切,越说越热情,那对依稀熟悉的眸子发着绿光,身子几乎跨过了半个桌面,倾了过来。
“莲?现在似乎尚未到赏莲的好时节……难道是早熟品种?”我迟疑地问道。
“自然不是现在,再过月余,进入征暑,冉燮府那个时候会举办‘菡萏会’——不是别的冉燮氏,就是左相她们家。那个老匹妇,跟我斗了大半辈子,哪次不是我赢……呃……偶尔几次,也是我让她,她才略胜一筹的……咳咳……她三年前开始举办这个莲花会的,广邀盛郾的文人骚客,以及名门贵主,自然也包括众家公子少爷,说是以花会净友,其实就是给她家儿子选妻主……选了三年都未选出来啊,我好心跟她说,她家儿子实在嫁不出去,我女儿吃点亏,勉强娶回府算了,谁知她不识好人心,反而怒了,嘲讽我墨台府没文士,说什么‘匙桃不上个村妇,墨台府中无点墨,曾把空虚揣出骨,浪名赢得满皇都’,真是气死我了!”
说着,墨台遥重重地拍桌而起,娃娃脸憋得通红。
相亲大会?老女人之间的斗气?与我何干?!我一声不吭,低头喝茶。
“我嘱咐柳儿的妻主练习绘莲已经月余了,但是收效甚微……你现在也算咱们墨台府的人,自然不能忍受如此不堪的侮辱对不对……你的文章与书画的造诣,如何?”墨台遥又坐下了,笑眯眯的,眨眼间,身上已找不到一丁点儿激动愤怒的痕迹了。
“姑母错爱,玄既不会‘时艺’,也不会绘画,天生一个泥胎子,做个商贾正合适!”我面色不改地说道。
“……这样啊……要不你满试试看?我请个画师来教你,如何?”墨台遥犹不死心。
“玄实在是资质驽钝……”我眼都未抬,打算直截了当地拒绝——
“妻主真是过谦了,姑母你就放心吧,我的妻主定不会让墨台府丢脸的。”
惊闻此言,我侧脸望去,只见墨台妖孽缓缓地走了进来,身穿一件织金官彤纻丝裳,上罩着浅红比甲;系一条结彩石榴锦绣裙,下映着高底花鞋;时样幹髻皂纱漫,相衬着二色盘龙发;宫样牙梳朱翠晃,斜簪着两股赤金钗。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小厮,每个人手里都捧着金盘,盘里是各式的衣装饰品。
顿时,花厅挤满了人——墨台遥突然面色肃整,沉稳地站起身来,对我说道:“如此,就有劳新妇了!”
说完,稍作颌首,当着众人的面,迈着方步、气宇轩昂地走了出去。
见状,我的面皮再次狠狠地抽了一下……
☆、35接风宴趣闻沉年案
以前,我一直坚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待敌,可以制利害,并以此作为最高的行动指导方针;然而,今天见到墨台遥,幡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看来我终究还是太过生嫩了——
嬉笑怒骂,疯癫狂惫,亦可惑敌,然后轻而易举地制敌,宁伪作不知不为,不伪作假知妄为,信而安之,阴以图之。如此高段圆滑的处事手法,只是不知,我要学多少年才能掌握呢……
“妻主,我见你与姑母相处甚欢,也就安心了。姑母是我最为亲近的长辈之一,妻主尽可信赖。”墨台妖孽忽然开口,如是说道。
闻言,我收起若有所思的表情,心里已然戒备,嘴上笑道:“姑母说的那个‘菡萏会’,我可去不了。一次考查三项内容,做文章、书文章与绘文章,我无一擅长,无意去自取其辱。”
“妻主言重了,只不过是以文会友,也算雅事一桩。”墨台妖孽笑得风轻云淡。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何况还是丞相府举办的,只怕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澎湃。”我撇撇嘴,直言不讳。
墨台妖孽敛了笑,美眸低垂,说道:“妻主,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把皇都的事给了结了,然后我们远离事端,恬淡度日。”
我素来心虑颇重,今日的所见所闻,已经让我疑窦重生,而现在,墨台妖孽这么一说,我立刻联想到数十种糟糕的情势,不由皱眉,没有答话。
“妻主,你深谙明哲保身,始终不开口问我,我也自然不会勉强你。只是,现而今,枝节横生,我已无力控制——这次我负的伤,无法瞒藏,我不得不开始考量,如何让你得到认可……刚才我在屋外听着,姑母那意思就是愿意帮我们,而‘菡萏会’无疑是一个契机。”
说到这里,墨台妖孽倏然抬头,直视我的双眼:“妻主,我知你生性散漫,如果我说,为了我们能离开皇都、按你心里所想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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