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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长宁-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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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存续茫然,不知所措。
暗卫从暗中现出身影,沉声道:“墨凉,从千水崖上落下,尸骨无存。”
林蔚然先是一怔,旋而朗声大笑。
“好!好!好!”他连应三声好,又沉声切齿,“真是……死有余辜!”
如今的局面,他最恨的人竟不是荆长宁,而是墨凉。
“可笑孤被他骗了那么久!”林蔚然袖手转身,长笑不止。
笑声越加扬着,不知过了多久,却又渐渐低了下来。
死又如何……墨凉的死扭转了太多太多……
本来羽眠在他手中,他能借此威胁羽溪生,借羽国之兵,便能败四国大军。
而如今……羽国丹国倒戈成仇。
前线的探子已经传来消息,落峡失守,林国的大军只余下不足五十万……
林蔚然垂在身侧的手,指节一寸寸收紧。
“孤不会败。”他说道。
……
墨凉曾说,林蔚然唯一的缺点便是他太过骄傲。
太过骄傲的人,他们往往的确有着傲人的能力,但骄傲是他们的羽翼,却也是最为致命的弱点。
林蔚然不相信任何人,不是因为他生性多疑,而是因为他太过骄傲。
骄傲如他,即便明知墨凉是把双刃剑,即便明知黎川心不属林,他依旧敢用。因为他始终坚信着,他能做到。
这是一种骄傲。
可太过骄傲的人,他们会觉得成功来得理所当然。而忽略其后所隐藏的危机,当一朝事发,往往会成为最致命的一击。
即便是如今,墨凉所做的一切已然浮出水面,林蔚然依旧想不明白,墨凉为何会背叛他。
他若是心中尚有楚国,为何甘心呆在林国十一年?若是怕死,又为何带着赴死的心去千水崖?
一切的一切已成定局,林蔚然没有再多思。
他只知道,他不会输,他的骄傲也不容许,输这个字出现在他的人生里。
……
马蹄之下,百草尽折。
三日之后,林蔚然登上临秋城头,望着远方与地平线连成一片的千军万马。
“壮观呵。”他叹道。
为首的那个女子,一身戎装竟红艳如火,在整片暗色的军队里,如一点血珠。
“瑰丽呵。”林蔚然又叹。
语罢,目光落在掌心的乌骨扇上,扇端淬着冷冷地亮色。
临秋城内一片肃杀萧条。
此刻,小金花拉着老汉的衣袖,警惕地望着店里的几个官兵。
“王上有令,若临秋城撑不住,就杀了所有的人,不能留下任何东西给敌人。”
老汉看了几个官兵一眼,揉了揉小金花的脑袋,讨好地挤出笑来:“王上怎么可能会输,临秋城固若金汤,便是敌人再怎么打,也不可能攻破的。”
命运仿佛一个轮回。
就像当初在城头看着林国的大军一点一点攻破花城,看着所有的紫色风信子在火海之中化为灰烬。
而今,荆长宁剑指临秋城,目光灼灼而滚烫。
一抬眸间,林蔚然和荆长宁的目光对接到一起。空气之中,平白生出令人心悸的滋味。
“你来了。”林蔚然的话音淡淡,竟是没有惊慌。
荆长宁抬了抬眉,话音平静,“久等了。”
六国的大军肃整,依次列在她的身后,旌旗猎猎。
林蔚然勾了勾唇,笑容带着些邪邪的味道:“听说,墨凉死了。”
荆长宁微微沉眉,又渐渐扬起:“其实,你父王的死,是我下的手。”
林蔚然眸底划过一丝危险的光,死死地看向荆长宁。
荆长宁又淡淡道:“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会送你去见他。”
她的面色平和,话音平和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林蔚然勾了勾唇,目光却从荆长宁的面上移开,从萧嵘、云襄、羽溪生、丹雪……面上一一掠过。
“诸位,当真想清楚了吗?”
萧嵘看向荆长宁,没有理会林蔚然。
云襄看向萧嵘,没有理会林蔚然。
丹雪看向羽溪生,没有理会林蔚然。
羽溪生抬眸看向林蔚然,只道:“断臂之仇,必报。”
林蔚然想了想,才明白羽溪生指的是羽眠断臂之事。他冷笑一声:“兄弟之情?帝王人家竟也有兄弟之情?”
羽溪生看向林蔚然:“你没有的,不代表别人不能拥有。”
林蔚然道:“那天下呢?”
羽溪生微怔,而在同时,云襄从萧嵘身上移开目光,看了过来。
林蔚然意味莫名地笑着:“今日,你们是为伐孤的林国而来,可曾想过,当林国从九州之上消失,接下来,又会如何?”
林蔚然没有给羽溪生和云襄思考的时间:“接下来,便是天下之争,你们莫不是还要尊荆长宁为九州共主不成?”
语罢,又是一声冷笑,话音定定:“你们不会。”
羽溪生眉心微蹙看向林蔚然:“你究竟想说些什么,不用拐弯抹角。”
林蔚然认真地看着临秋城下的六国:“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一转眸,林蔚然看向羽溪生,“若林国灭亡,你想谋这天下,势必会于眼前这些如今同盟之人决裂,到时候,能站在你身边的,想必只有丹国。林国一亡,你将以九十万大军面对荆长宁一百三十余万大军,其间胜算便不用孤多言。”
“你这是挑拨离间!”云襄沉声喝道。
“所以呢?”羽溪生抬眸看了眼林蔚然,认真问道。
“你若想要天下,就不该助荆长宁灭林国,如此,天下三分,互相掣肘,羽王殿下就不会陷入两难处境。”
萧嵘看着荆长宁的目光微微顿了顿。
林蔚然在六国兵临城下之际,不慌不乱,竟是行此诛心之举。
荆长宁看着萧嵘,也不言语,只微微一笑。
羽溪生看着林蔚然,沉吟片刻后道:“想必,林王殿下还为孤选了第三条路。”
林蔚然点头笑道:“王室之中,兄弟之情其实并不重要,而相反,天下之争才是最终的必然。羽王若能放下昔日成见……”
“你是说,孤再一次相信林王殿下,与林王殿下结盟,先行诛伐四国,再谋大业?”
权且当做天下三分,但不可避免地看出,荆长宁才是是三分之中,最强那一处。而经落峡一役,林国反倒成了最弱的那一处。天下之争……最好的办法是两方弱者先除去最强的那一方,否则一旦弱势的两方任何一方坍倒,这天下的局势,便会陷入无法扭转的境地。
羽溪生静静地看着林蔚然,目光微顿,不置可否。
然而下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
临秋城头,林蔚然看向羽溪生,眸底划过一抹淡淡的笑。
天光乍然清明。
在整个天下面前,林蔚然朝着羽溪生的方向,缓缓地,拜下。
“若羽王能放下昔日成见……自今日起,林国愿向羽国俯首称臣。”
……
林蔚然垂眸俯身。
他从来不是放不下的人,如果他如今的境地是因为骄傲,那他舍了便是。
天地之间,一道话音若惊雷平地而起。
林国愿向羽国俯首称臣……
俯首,称臣!
☆、第336章 何谓之人心
俯首称臣……
他曾是云端之上的王者,坐拥九州国力最强大的林国,而今,俯首低身。
天地之间的一切仿佛凝滞了一般。便是荆长宁也没有想到,林蔚然会有这般的魄力。
她本来以为,就算是挑拨离间,就算他想用天下之争再次说服羽溪生和他联盟……可她没有想到,当林蔚然对羽溪生陈清利害之后,竟是不留丝毫余地,直接对羽溪生俯首称臣。
这样一来,便相当于整个林国并入羽国的版图,这是几乎不可推却的诱惑……
羽溪生会如何抉择?
唾手可得的林国……
有了林国,再加上丹国,羽国的国力会毫无意外地跃居九州之首……
可是羽溪生笑了笑,然后看向林蔚然。
“林王殿下的好意,孤心领了。”他目光温温如玉,“但林国,孤想了想还是算了。”
林蔚然尚跪伏着的身形轻颤了颤,掌心一点一点收紧。
“为什么?”他抬眸问道。
羽溪生想了想。
“大概,林王不曾知晓,利益之上,还有人心。”羽溪生目光清淡。
“何谓人心?”林蔚然问道。
“人心,”羽溪生顿了顿,点头道,“便是兄弟之情,便是,断臂之仇,不得不报。”
林蔚然陡然从城墙上站起,面色青白交替。
“扑哧”一声,荆长宁禁不住笑出声。
然后她看着羽溪生:“你不后悔?”
唾手可得的城池,荣誉,权势,甚至是天下。
羽溪生对上荆长宁清澈含笑的双眸,轻轻颔首,反问一句:“长宁难道不懂?”
懂这天下、权势、荣誉于他而言其实并不是不可抛却。他曾抛却过一次,而如今行径,她又有什么不懂的呢?
“更何况,与其信他,不如信你。”羽溪生看向荆长宁,轻声一笑。
这世间权势,翻覆如晴雨之间,不可寻踪,城下之盟,就算有再大的诱惑,他也不会信。
他游离于权力之间,却又有着超脱权力的心境,这样的他足够理智,也足够看清一切。
既然明知是挑拨离间,那么从林蔚然说出第一个字开始,他就什么都不会信。
更何况,除了林蔚然俯首称臣那一刻的震撼,再细思下来,的确是错漏百出啊……
且不提就算林国俯首称臣,此刻也不会为了迎他这所谓的君王而大开城门。便相当于直接将六国分化,将羽国和丹国置于孤立的境地。
再且羽溪生所谓的天下之言,所谓的合弱除强……若是林国灭亡,云襄有争天下之心,景华亦有争天下之心,再加上本就是天子之国的文国……没有荆长宁,人心不齐,这天下的走势谁又能说得准呢?
羽溪生看向荆长宁。
“攻城吧。”
……
新一轮的战火在天地之间燃起。
林蔚然从临秋城头仓皇退下,听着身后兵戈相交的铮铮之声,心中竟有了些悲怆。那种,从未在他心头出现的感受。
他的唇角浮现一抹略带狰狞的冷笑。
他不会输,他不能输。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片刻后,他的神色恢复平静,他的心志向来坚定,即便如今局势已然倾斜,但他一定要定下心,才能在九死之中,寻得一生。
……
残阳如血,一轮战火湮灭。一天就这样在烽火之中逝去。
临秋城的城门摇摇欲坠,但依旧立着,守卫着其后的一片土壤。
陆存续周身如簸箕般不断颤抖着,连滚带爬到林蔚然身前,连声哀求:“王上,要,要打进来了……我们向后撤兵吧……”
“向后撤兵?”林蔚然冷声一笑,振袖道,“临秋城是我林国的国都,临秋城破,与林国亡了有何不同?”
陆存续声音发颤:“留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林蔚然看着陆存续,眼眸眯起危险的光:“你怕死?”
陆存续畏缩着,良久竟将心一横,道:“怕死,是人之天性,更何况临秋城破已然成了定局,王上亦是聪明人,也不会有城在人在城亡人亡那般愚蠢的想法,臣,恳请王上退兵!”
陆存续以额触地,声声恳切。
林蔚然跌坐回龙椅之上。
退兵……
再退,便是天岷城,再向后,是花城……
昔日楚境,竟是今日林军最后的凭仗。
……
☆、第337章 火树银花合
林蔚然沉默良久,目光幽幽地落在陆存续身上。
“你跟了我,也有不少年头了了吧。”
“回王上,九年零六个月了。”陆存续站兢回道。
林蔚然看着陆存续,忽地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其实,你这个人胆子不大,但发起疯来格外地有意思,当初孤也是看中了你这一点。”
一阵冷汗从后脊背上密密浮现,陆存续的心头忽地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林蔚然饶有兴致地看着陆存续:“孤需要你再发一次疯。你是自己来,还是要孤动手逼你?”
陆存续周身一软,仿佛浑身气力在一瞬间被抽离,趴伏到了地面上。
积惧之深,已然融入灵魂深处。
……
临秋城门在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之下摇摇欲坠。
荆长宁看着前方,目光微微凝着。
还差最后一点。
最后一点。
轰的一声,不堪重负的城墙在撞木之下轰然倒塌。
荆长宁握着剑的手心收紧,眸底闪烁着灼灼的光。
下一刻,林国目前所有的兵马竟是从临秋城中涌了出来。
是所有的兵马,算上庄新的残兵,再加上临秋城原有的禁卫军以及城防军队,兵力在六十万左右,但和城外的两百多万大军相比,还是太过单薄了些。
宫城之上,林蔚然望着兵力殊悬的两方,目光流露出一抹狠洌。
这是以卵击石,从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开始,意味着他已经将林国所有的军队全部放弃了。
来换取,一丝时间和机会。
他不再犹豫,只带着几百精兵,和整片林国大军背道而驰。
风扬起。
萧萧马鸣。
……
云襄望着军队之前之前一道熟悉的人影。
“陆存续……”
他的脑海中浮现在宫城之中看见的最后一幕,父王的四肢全部被卸开,死不瞑目……
一声马嘶,剑起,一道血路裂开。
“阿襄!”
另一边,当庄新出现在整片大军面前,若敖军也是杀红了眼。
新仇旧恨,前尘往事。
荆长宁的心头涌上些压抑不住的恨,随即是拔剑的冲动。
便在此刻,萧嵘的手搭到她的手上:“宁儿,冷静。”他目光微顿,“林蔚然不在。”
荆长宁的心陡然沉了下来,一丝后怕从心头浮现。
好一招金蝉脱壳。
他用陆存续和云襄的恨,以及庄新与楚国的恨,试图将所有的人拖在临秋城外……
萧嵘望了眼杀红了眼的云襄,道:“你去,我留下。”
他的话音简洁果断。
荆长宁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她应道。
萧嵘留下稳住云襄,稳住若敖军,此刻只要不出太大的差错,这里不会有问题。
而荆长宁去……
去追林蔚然。
……
一棵紫色的风信子在城墙之下探出头来,风轻轻地晃着它未绽的蓓蕾。
一个人安静地在城墙下来回走了几遍,是不是蹲下身,带着些怅然抚过几块砖石。
随后,他像是有些倦了,寻了一处城墙随意坐了下来,随着那朵紫色蓓蕾的轻晃,他深灰色的衣衫也摇了摇。
低垂的目光有些黯淡,甚至浮现些淡淡的血丝,看起来有些疲惫。
掌心,是一把弓弩。
他似乎是倦了,又似乎在等着什么。
前方,一阵风沙扬起,他的眸光一凝,那抹黯淡隐去,只剩下淡淡的疲惫。
“易禾?”
来人勒马止步,其实有些惊讶会在此处看见他。
“林王。”易禾点头算是致礼,然后道,“我等你很久了。”
林蔚然望向易禾掌心的弓弩。
“原来那日救走谭易水的人是你。”
易禾目光淡淡,不置可否,只轻轻扬起掌心的弓弩,直对林蔚然。
林蔚然却并没有惊慌,此刻的他,眸底竟露出一抹笑意。
“真巧,我也等你很久了。”
话音一落,瞬时之间,雷火乍现。
林蔚然步伐一动,极快地向前奔袭而去。
易禾松开弓弩,一道剑光直直朝着林蔚然而去。
林蔚然的身影在奔袭之际竟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速度不减,几步期身到了易禾近前。
身后,一株艳丽的金色花树轰然而现,随着林蔚然逃出的两百精兵被热浪掀开,东倒西歪。
林蔚然的目光却灼烫起来。
“果然。”他笑道。
易禾的面色微凝,这世间并没有人真正见过林蔚然出手,竟无人知晓,他的武功高到了这般境地。
“可惜。”易禾叹道。
可惜这一箭,没有射中。
林蔚然身影向左一倾,右手并成弧度,直接朝着易禾手中的弓弩夺去。
“此物为何?”他问道,神情真诚。
易禾后退一步,飞快地换上弩箭,然而并没有能够射出。
弩箭的优势在于距离,如此近的距离已然失却优势。
林蔚然右手飞快反扣住易禾右手,向左扭成一个弧度,反扣到易禾身后。
下一刻,林蔚然劈手夺下弓弩,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弓弩没什么不同,再过平常不过,唯一的不同之处,是箭。
弩箭没有箭头,而是在端口处用两块精巧的铁片紧实贴合,铁片内,似乎另有构造。
“此物为何?”林蔚然带着笑问道。
一种融合着邪魅和冰冷的气息浮现,带着沉沉地压迫感。
手下反扣的力道又是重了几分,旋而重重一压。易禾单膝跪地,额际浮现冷汗。
“看来,你不想说。”林蔚然望着依旧沉默的易禾。
“你应该猜到了孤会来花城,但你应该没有猜到,孤来花城不是因为退守,也不是仅仅换一座城池拒敌。”他的唇角勾起,浮现一抹冷笑,“孤想了想,你应该会在这里等孤。而孤对此物格外好奇,便来了。”
易禾目光沉顿,心中有些泛冷。
随着林蔚然手下的力道又是加重,易禾能听见自己的右臂传来骨骼错位的声响。
“孤舍了六十万大军,以整个林国为赌注,换一句问,你觉得,你有不开口的可能吗?”
易禾强忍着痛苦,汗出如浆。
他咬了咬牙,道:“此物,名为火树银花。”
“火树银花。”林蔚然颇为兴奋地点了点头,“倒是贴切。”
☆、第338章 没有为什么
林蔚然从兵临城下的时候便开始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思索,思索一种破局的可能。
从兵力上而言,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但他不会放弃。
他想的第一条路是挑拨离间,于是七国之前,面对这整个天下,他放弃骄傲尊羽国为王。他相信,没有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的诱惑。只要羽溪生答应了,羽溪生就必然会和荆长宁之间产生一条不可逆转的裂痕,也便意味着丹国羽国会与四国公然为敌。可是他没有想到,羽溪生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那便只有第二条路了。
他想了很久。
这是一条险路,赌上的是整个林国,赌上的是他所有的退路,甚至是,他的命。
那日,黎夏死在他的骨扇下,当他打算杀了谭易水之时,整个竹林之中轰然而现一棵金色的花树。
整个大地在动摇,最内围的人被掀开跌倒在四周,皮开肉绽骨裂。
他惊住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一种东西,在它的面前,一切都脆弱不堪。
而在此刻,面对着存亡和生死,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想法。
那想法很疯狂,但于林蔚然而言,没有什么不能赌的。
他要做的,就是用庄新和陆存续拖住六国联军。有陆存续在便能拖住云国,而庄新在,能拖住若敖军,甚至是荆长宁。
他有一种预感,当日救走谭易水的人,他还会出现。
他要得到那样东西。
有了那样东西,只要给他时间,哪怕一败涂地,他也可以东山再起。
……
“火树银花……”林蔚然目光带着些笑。“那何为火树银花?”
易禾抬起脸,看向了林蔚然,话音淡淡:“你想知道?”
“孤想知道,原理,制作流程,效用,以及是否有提升的可能。”林蔚然的话音认真,似在思索。
易禾苍白的脸容上,却忽地露出一抹笑。
他半跪着的身形向下一倾,右脚向前用力一绊,林蔚然踉跄。
借机,易禾飞快地向后退了几步,靠近城墙边。
一点轻风将那株紫色的风信子扬了扬。
林蔚然微怔,似乎是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境地下易禾竟然能从自己手中逃脱。
但只是微微一怔,因为易禾没有退路了。
另一边,易禾牙关紧咬,左手攀附到右肩之上,握住错位的骨节,猛然用力推了回去。
林蔚然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像是玩弄一只濒死挣扎的猎物,然后,他举起手中的弓弩,没有箭头的弩箭对准了易禾。
“你和你大哥的确不同。”像是想起了什么,林蔚然微微颔首。
易禾冷笑一声,步伐向后推去,直到退到城墙之下。
“说,否则孤现在便杀了你!”
“你不敢。”
“你可以试试!”
“杀了我,你就永远不会知道火树银花的秘密。”
“你威胁孤?”
“不错。”
林蔚然的面色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手指落到板机上。
易禾的面色带着些不屑。
林蔚然冷笑地向前走着,手腕端平,那只弩箭直指着易禾的心口。
他走得不快,但距离本就不长。
“孤没有时间和你耗,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易禾看着林蔚然的目光却转了转,从不屑化作怜悯。
“用整个林国为赌注,可是却赢不了。你说,是不是有些可笑?”
一尺之距,易禾望着那支弩箭,面色反倒平静下来。
林蔚然的目光转作疯狂,但理智还是压住了冲动。他看向易禾,将弩箭换到左手,右手中,现出一把利刃。
“孤想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话音未落,雪色的利刃在天光之下划过一道亮丽的弧度。
退无可退,易禾什么都没有再言,他的目光淡淡,却有一种摄人的魄力。
……
云羽丹文四国留了下来,荆长宁的身后是景国和易国的轻兵。
当再向西疾驰,荆长宁的心渐渐有些灼烫。
她看见了道路两侧的紫色风信子,看见了遥遥立在夕阳之下的一座城池。
那是楚国的旧都。
花城。
便在此时,一棵金色的花树平地而起。
荆长宁的目光凝住了。
她见过那棵花树。
在千水崖巅。
便是那棵花树从云层轰向崖畔,整个山巅开始坍塌。
于是哥哥落了下去,于是小逸跳了下去。
“驾!”荆长宁攥着缰绳的指节泛白。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近些,再近些。
前方。
林蔚然并没有下杀手,因为易禾说得很对,杀了他,他就永远不可能再得到火树银花的秘密。
但同样意味着,只要易禾不死,林蔚然可以用尽一切手段。
他赌上了整个林国,他不会让自己输。
雪色的利刃已经染成了血色的红。
林蔚然的膝盖抵在易禾的腰间,利刃嵌在他的肩胛骨内,来回地翻转着。
骨骼摩擦碎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易禾的耳膜间,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血。
“没用的。”他诚挚地看着林蔚然。
“孤不信……”
血,将那株风信子染红,紫色和血色融在一起,格外艳丽。
身后,传来密集的马蹄之声,易禾抬眸看了过去。
“你没有时间了。”他看向林蔚然,认真地点了点头。“她来了……”
身后,兵戈相交,铮铮作响。林蔚然带着的两百精兵根本抵挡不了易国景国三十余万大军。
林蔚然目光一凝。
“不可能!”
她竟然没有被拖住?有庄新在,她难道不想报当初楚国灭国的仇了吗?
易禾安静地看过去,今日的她一身戎装,竟是换下了一身青衫,艳丽如天际燃烧的霞光。
“真美……”易禾的唇角浮现一抹笑。
几乎同时,荆长宁看了过来。
他看见了目光狰狞已近癫狂的林蔚然,也看到了周身浴血目光含笑的易禾。
她看见了易禾望着她,笑得温润儒雅。
他的唇动了动。
“别过来。”
荆长宁听不见,但她能看懂。
她的心头忽地浮现一种不好的预感。
话音落下,易禾看向林蔚然。
“你想知道火树银花对吗?”他的目光诚挚。“那我便让你看看,真正的火树银花。”
下一刻,他骤然跃起,夺下林蔚然左手握着的弓弩。
林蔚然本能地后退。
然而易禾却并没有将弩箭射向他。
他转过身,一道箭光朝着他身后的城墙落去。
再下一刻。
整片世界化作了金色。
荆长宁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天地被染成一片金色,数十丈宽的城墙燃成一片火海,不断有花树燃起,一浪推叠一浪,如森林,如海洋。
整片城墙开始土崩瓦解。
别过来,别过来……
荆长宁的脑海中反复回旋着易禾这句话。
城墙开始坍塌。
林蔚然目光浮现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惧,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土崩瓦解,身体开始燃烧,灼烫……
真正的火树银花,真正的火树银花……
疯了,都疯了!
林蔚然转身,开始向城墙外冲出去,他不想死,他不想!
右脚却被人死死拉住。
一低头,他望见满脸是血的易禾看着他笑得诚挚。
“你不是想要吗?留下来,我把它们都给你。”
“疯子!”
林蔚然握紧匕首,朝着易禾刺去。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那双拉着他的手最终无力松开。
他疲惫地向外冲去。
当天光渐渐清明,当他仿佛触碰到了最后的希望。
他忽的感觉到胸口一痛。
垂眸看去。
一支羽箭穿透左侧的胸口,余劲未消,狠狠地朝着地面上带去。
此刻,林蔚然忽地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却有些想不起来。
还未想明白究竟熟悉的是什么,又是一道羽箭破开天光射了过来。
第二支羽箭的箭头刺破第一支羽箭的箭尾,将它又向深处送了些。
于是那支箭深深地钉入地面。
旋即是一片滚沸的热浪舔舐而过。
眼前,那个一身戎装的女子朝着火海里不管不顾地冲去,城墙在崩塌,林蔚然眼中的整个世界在寂灭。
他忽然想明白了那熟悉的感觉是什么……
那夜,在羽国的村庄外,他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曾有过一句戏言。
……拔箭之恩,我会记得,他日有缘,我会还你。
这一箭的位置,和当初那一箭的位置竟是重合在了一起。
是巧合?或是宿命……
不!
他不甘心!不甘心!
他为什么会输?
为什么?为什么!
林蔚然看向天空,一抹血色的残阳被金色吞噬。
在他的眼中,沦为永恒的定格。
这是生命的终结。
……
……
易禾仿佛看见有人向他冲过来,然后整片城墙开始坍塌。
滚落的砖石砸在他的身上,一点一点将他埋了起来。
我害死了你哥哥,便用这条命去偿还。如此,两不相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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